当夏涅无可奈何地付完钱,踏上那列返程的地下列车时,他的内心,是犹若刀绞的。可渐渐地,在列车那人性化服务的腐蚀下,他还是迷失了。客观地说,列车里的环境,十分地优异,它的内部整洁干净,白色的车厢,白色的桌椅,白色的灯光,尽是那样地和谐与温和,尤其是那带有着按摩设备的现代化座椅,以及不断朝着外部扩散着冷气的中央空调,更是让人欲罢不能。此刻,夏涅便是斜坐在了舒适的椅座中,一面接受着从椅子里弹出的机械装置的包裹与按捏,一面享受着习习凉风的轻抚,随即,那些缠绕在腿部的肿痛,在这双重的安抚下,便是有了明显的缓解,但他的表情,却是有些呆滞,只是挂着几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茫然中,夏涅正如痴如醉地回想着关于她的种种。离开前,苏丽颖不但以一张冰冷美艳的容颜,果决地推掉了源自于尹澄诚的邀约,同时,她还反过来,主动地向自己发出了一起练级的邀请。夏涅本以为,能够像一条卑微的小丑鱼那样目送着她远去,就是最好的结果,可宛若天意一般,两人却是再次相遇了,虽然这次意外的偶遇不能称得上完美,但它不仅了结了他的一个心愿,还在不知不觉间,为他额外地开启了一番新的剧情,正如他是一部校园漫画中逆袭了女神的男主角那般幸运。
倏然间,夏涅无意识地往左手边一望,就是把涣散的目光放在了那一扇不小的“车窗”上。车厢上,这种成片儿镶嵌在车体两侧的大家伙,很是常见,每一组座位的边上,都会适当地安排上一片,做为一个先进的播放器。它们时常放映着一些地表上才有的自然风光,例如高山、流水、草原,沙漠……不尽相同,但每一样,都是格外地逼真,不论从哪个角度观看,画面里,随处充满着近大远小这样的透视感,使人如若亲临现场那般。偶尔,它们也会播放一些简短的广告,其中,最最火热的,当属第二天堂的宣传片。片中,一群冒险者正在奋力地攻克着怪物依山建立的坚固山寨。当战斗打响时,巨大的滚石檑木便是从这座黑色的雄伟城寨上滚滚落下,狠狠楔进了人群中,“梆梆梆”地敲击着他们的甲胄,而地上的玩家在魔物们的猛攻中,也是不甘地奋起反抗,使得那一道道华美的法术,纷纷扬扬地洒在了城里,不断地制造出了一场场惊心动魄的爆炸,登时,那光与影的剧烈交错,以及炸裂时可怕的轰鸣声,直叫那些心系着第二天堂的乘客,在热血沸腾中,津津乐道地与周围的同龄人接连交换着各自的观点。
忽地,一声“叮咚”打断了夏涅的思绪,也中断了乘客的窃窃私语,在提示音中,他们被告知,列车将在三十秒后抵达最为接近“平安小区”的站点。闻声,夏涅匆忙地吸了吸那丝快要向外溢出的口水,不情不愿地动了动腰背,摆正了身姿,就是做好了下车的准备。
到站以后,他蹒跚地行在了那宽大而柔软的灰白色过道上,便是从那扇打开的车门中孤独地离去,告别了这趟如梦似幻的旅程。四周,几乎没有人需要在这一站下车,因为“平安小区”就是贫困的代名词,只有那些困于金字塔最底层的人员,才会和这几个字染上那叫人唾弃的关系。与夏涅同座的那名年轻男子,一度厌恶地向着夏涅的背影轻轻地“呸”了几口,以示他的不凡与高贵,可不待列车重新启动,就有一些与其志同道合的人向他出语告慰,顿时,这节车厢内便是充斥着高人一等的欢声笑语。兴许,人们天生对贫穷就是有着很大的成见。
下了车,夏涅便是在摇摇晃晃中,一边顶着大太阳,一边大汗淋漓地回到了小区内。过程中,他就像是陷入了沼泽里似的,寸步难行,可夏涅对此,却是有些仿若未觉。他只是像一具行尸那样,拖着一条伤腿,漫步在了楼与楼间阴凉而狭窄的道路上。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便是犹如一只受了惊吓的老鼠那样,满怀急切地大叫了起来,使得他那发自心底的大吼声一下子便盖过了周边嘈杂的声浪:“对了!丽颖的游戏名称是……既然要一起练级,可没有她的名字,我们该怎么联系?”他猛地倒抽了一口气,怒骂道,“该死!当时怎么就没能鼓起勇气,问问清楚!”说归说,可夏涅也是心知肚明,若不是尹澄诚的阻挠,他一定不会错过那个大好的机会。
“夏涅!你给我等着!得罪了老子,老子让你连福利房都没得住!”这是尹澄诚横亘在夏涅与苏丽颖两人间时说的话。
在一些细则中,有着明确的表示,当遇到夏涅这种情形特殊的贫民时,福利机构可以给予适量的补助,以减少这些无亲无故的青少年的负担。比如年满十八岁以后,在没有稳定收入的前提下,他们可以向福利房管理员申请最高两年的延期,延缓执行房屋的回收。不过,联想到周八丕的表现,还有尹澄诚的威吓,恐怕这一条适用于夏涅的规则,会在某些人的别有用心下,成为一纸空文。
做法很简单,只要随便找一个临时工,冒充夏涅的亲戚,就能够让得夏涅流离失所,而一旦造成了这种情况,那么夏涅基本上就要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一些有心人,可是巴不得夏涅这种穷困人口自生自灭,免得扯了他们的后腿,碍着他们通向高官厚禄的进程。
回到了那个即将转手他人的家中,夏涅擦了擦汗,拿出了不足半个巴掌大的压缩食品,三两口将它吃完,便是心情低落地回到了房间里,习惯性地戴上了头盔。现在,才是下午四点,离第二天堂的日出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尽可以在论坛上消磨一下时光,顺便把今日的不愉快暂且忘却。
他轻车熟路地点开官方页面,便是见得一条火红如龙的横幅,正在界面的最上方,缓缓扬动,而那酷似红绸的横条上,还用着黑字清清楚楚地写着“热烈祝贺第二天堂创下五十亿人一同在线的历史记录!”一行大字,同时,在这个文字框的右下角,还标注着十来个小字,“统计于昨日晚间八时;仅水球分部。”
倏忽间,夏涅心头的抑郁,便是不翼而飞。他反反复复地将这条公告默读了数遍,却是在沉默半晌后,终是恨恨地咬了咬牙,握紧了双拳。随后,他连往日里那些心觉新奇有趣的帖子也无心阅览,就是保持着异样的情绪,在自个儿营造出来的凝重气氛中,默默地与自己僵持了一个小时。五点一到,他就是在近似于睡眠的状态中,进入了游戏,可刚一上线,一股股冰凉逼真的寒气倏尔袭来,火速侵袭着他的脊椎与皮肤,迫使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忙不迭地伸出了双手摩挲裸露在外的臂膀以及那双赤足。不过,他的这些个方法,却是显得有些收效甚微。
夏涅瞧向那持续下跌的体力值,心一横,便是吃下了一个“隔夜的馒头”,才是止住了它那暴跌的趋势,让得自己的感觉好上了一些,同一刻,几道隆隆声也是无征无兆地,在山洞中庄重地响起。巨响中,夏涅一面连续地哈着热气,温暖着手心,一面偏头望去,四道蓝色光柱就是先后地闯入了他的视野。它们从上边匆匆地降了下来,又是忽然撤去,而当它们消失时,夏涅的四名队友也是有先有后地登录了游戏。他们在短时间内,奇妙地,由一种虚无如雾气的灰色透明物质,转为了血肉感充实的实体,而在由虚化实的刹那,几个人和夏涅一样,全都冻得牙齿“磕磕”相碰。
洞里,在失去光芒后,便是一如既往地昏暗。夏涅依据着地图上的蓝点,不算轻松地找到了四位队友,就是将他们逐个组上,而待到他们大致适应了洞内的寒冷后,他便是带头逆着来路,回到了洞口,沐浴在了一派暖和的光线里。
一出洞穴,众人居高临下,不经意地远眺,就是立即为丘陵下那可怖的远景吓得手足无措。那些本该散布在荒原上的漆黑野牛,竟然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了这座“孤岛”的下方,把它围得水泄不通,而最是渗人的,应属它们头顶那些重重叠叠、时隐时现的红色文字——lv5大蛮牛、lv8大蛮牛…
见状,夏涅默不作声地发动了变色龙的特别庇护,便是率先向山丘下走去。他在移动中逐渐绕开了那些遮掩了近景的起伏山壁,一层层地揭开了其后的景象,这才发觉,他们的真实处境,比起他们在山峰上所预估的,还要差上数分——他们所瞧见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越是接近这座孤立的丘陵,野牛越是繁多。原野和山脚下那已然出现坡度的交界处,早就无奈地布满了这种野物,一些被同伴挤得无处立足的野牛,甚至开始尝试着往倾斜度急剧增大的高处攀爬,却是在硬着头皮爬出了两三米远后,便是在石头滚落的“唰唰”声中,像是脚踩着滚轮那般,可笑地滑回了地面。稍远一点的地带,那些牛怪仿佛稍微稀少了一些,总算能在它们之间发现一些空处。它们当中的大多数,都曾试图大步大步地走动,却是碍于同类的庞大体积,只能在狭隘的空间里慢慢踱上几步,便是被挡住去路,最后,除了低头啃咬草根,用牛角磨一磨硬地,或者安安静静地发呆,它们也没什么好做的了。唯有更远一些的地域里,那稀稀拉拉的数十头黑牛,才是具有着真正的自主权。它们占据了最靠外的位置,不时就会向着任意一个方位徐徐游荡,然而,想要利用这一特性来解开当前的困局,那可真是难如登天。
面对这群延绵可能有十来米的怪物,夏涅颤抖着,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将它长长地吐了出来。他在队伍频道里说道:“几位,千万千万不要分开行动,务必等我回来!”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几个人刚想下山查探,却在听到他的告诫后,又是缩回了洞窟附近,三个大男人警惕地把轻柔如雪围在后方,轻柔如雪则是背靠着岩壁站立。
不一会儿,夏涅那里又是传来了最新的消息。他松了一大口气,语速不快地道:“呼……我将这座山上几处可以藏人的地方全数搜索了一遍,但没有找到任何一个玩家。”他顿了顿,安慰地说了下去,“或许是有人不小心引动了这些野怪,然后逃上了山,就是下线避祸去了。也可能……藏进了四通八达的山腹中。”几人在听了夏涅的分析后,就是放下了心来,可接下来,夏涅又是放出了一个重磅消息,使得他们又把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儿。
“虽然来自玩家的压力减小了,但在目前这种境况下,一旦我们打算突出重围,那么就要做好九死一生的心理准备。”夏涅沉重地道,“南面,山势陡峭,上下都是个难题,所以只有我们上山时的路线,才是最佳撤离的线路。”说到这儿,几个人都已经明白,他们可谓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了。
“队长,我这里还有一壶箭,你还能像昨天那样把怪引开吗。”这时,浊酒一壶走天下出言问道。
闻言,夏涅沉吟了半会儿,才是艰难地开口道,“让我试试。”说完,他就是显现了身形,往回赶去,从浊酒一壶走天下的手中取得了堪称救命的箭矢。
系统提示:你获得了箭杆腐朽的折羽箭矢。
这件消耗道具,拥有着和先前那桶弓箭一样的属性,二者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这是满满一壶五十根羽箭。夏涅拿上了这壶弓箭,又是叮嘱了队友几句,让他们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就是如一只灵猴一样,在山面上迅速地攀登游走,便是气喘吁吁地来到了一处俊俏的山坡上,蹲伏在了其上那一块往外凸出的小平台上。这个小台子,只够一人容身,它的底部,距离山底起码还有五到六米的高度,就算野牛再狂暴,也无法轻而易举地一跃而上。
接着,夏涅不等气息平稳下来,就是取出了那张弓弩。他先是对着机弩那2/5的耐久度苦涩而短暂地摇了摇头,便是顺利地填上了长箭,进入了射击姿势,而就在夏涅掏出*背上箭壶的同时,山顶上的三人,也来到了稍高一些的位置,从那儿,他们恰好能够目睹夏涅的举动。在他们的眼中,夏涅的身影始终有些孤单,他们甚至生出了一种错觉,若是此时刮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风儿,那么他就将被吹进野牛群中,终归化为一具……密布着惨状的尸体。
下方,夏涅成跪姿维持着全身的稳定。他单膝跪地,凝目远视,一手托举着弩身,将弓弩微微向上指天,一手扣在了扳机上,面上却是不喜不悲,远远看去,他就像是一座雕像那样一动不动,可恍惚间,他的手部,似乎还在随着他的吐息而有节奏地轻微起落着。
见到夏涅那副专注的模样,浊酒一壶走天下骤然间萌生了一个简略的想法,可他怎样也无法将这个粗陋的设想,转变为实际的可行方案。据他的观察,夏涅在平地上,通常只能把射程维稳在5-7米的区间。夏涅很少,或者几乎没有在他面前展现出超过7米的箭术。以浊酒一壶走天下对那把*的深刻了解来说,这就意味着,即使夏涅巧妙地借用了地势差以达到扩大攻击范围的目的,可最终,夏涅所击发出的箭支,也只能落得个掉进怪堆中部的下场,这样一来,无论他花费多少的箭支,也只是无用功罢了。
在这名见习道士的疑惑中,某刻,夏涅放缓了呼吸的频率,直至屏息,再听得“咄”一声,一支羽箭便是顺着弓弩所指的方向,斜斜地飞上了天空。空中,它在风力的影响下,一边朝着右侧一路摇摇欲坠地平移,一边划出了一道并不符合夏涅预计的弧线,却是有惊无险地到达了最高点,没有虎头蛇尾地掉落下来。可半程过后,它又是出人意料地,极速调转了箭头,猛地朝下一扎,就是插在了牛群的中心,一块极小的空地上。
“嚓!”须臾间,羽箭的箭头便是没入了土壤里,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响动,而在那冲击力的作用下,它当即断成了两截……
第一次射击,失败了,可那细微如树枝折断的声音,并未瞒得过那些听觉敏锐的怪物,弓箭落点附近的三四只黑牛,第一时间暴躁起来,它们倔强地想要挤到杂响传出的地区,一探究竟,可是拥挤的现状,却是使得它们连转身都略显困难。但很快地,这几只公牛便是顶开了周遭的同类,得逞地望向了那插着一支断箭的土地,然而,这一转,却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那般,彻底激起了这个群体的骚乱。这种瘟疫似的骚动不停地扩散,乃至于到了末尾,一大团黑牛疯狂地乱窜了起来。它们就像紊乱的涡流那般,围绕着事发地,环绕穿行,使得这方天地间填满了杂乱的蹄踏声……
正是山巅的四人以为这场动乱将会在平淡中快速地过去之时,现场,出现了惊人的一幕。那些个强壮的蛮牛,终于在混乱中造成了几起踩踏事件,其中,数头最为强健的公牛,更是在彼此间的践踏中,忽而登上了同伴的后背。它们在还没来得及散开、几乎连成片儿的同类身上,像冲刺一样,连连踩过,使得自个儿犹如在波浪中行驶的小舟似的,起起落落,也是踩得底下的同伴儿不耐地摆动着脊背,昂起头“哞哞”地抱怨,还从鼻间愤愤地喷出了道道灼热白气。可蓦地,没等这些此起彼伏的埋怨声落下,牛背上的家伙,又是骑虎难下地,连着踏出几步,便是在速度达到顶峰时,陡然蹬蹄一跃,就是鱼跃龙门似的高高升起,冲天而上……
很不凑巧的是,在夏涅的下边,就有着这样的一头野牛。它平行着山面,从他的左手边扑面飞来,刹那间,这头公牛近乎一切的特征,包括一对带有粗大纹路的大角,一双猩红如血的巨目,以及它那黑漆漆的体魄,连同它头上那一排代表着等级与姓名的殷红字体,全部在夏涅那惊怖的瞳眸中一并放大,就连它那带有异味的体息,也是悄然闯进了他余下的感官。
在深埋人类心中,对于原始与怪兽的恐惧的支配下,夏涅只能呆呆地使着双眸,播映着这头黑牛的动作。半空中,它昂着头,缩着一对前蹄,却是将两条后蹄伸得笔直,做出了蹬踏状,使得它远远望去正如一支黢黑的窜天巨箭那样,正欲击碎天穹。尔后,待得它踢踏了几下山石,升到了与夏涅同处一线的高度时,它立马嘶鸣了一声,便是把头低下,朝夏涅亮出了巨角上那尖锐如匕首的尖端。
“哞——”这匹蛮牛的长鸣,极快地,就是得到了同伴的回应。它们发出了诸如管弦乐器那般低沉而嘹亮的鸣叫声,震得夏涅耳际轰隆作响,浑身一个激灵,却是使其幸运地从惶恐中清醒了过来。他将武器飞快地收回包裹中,就是迅捷地站起身来,紧贴着粗糙的岩面站立,两只空闲的手下意识地攀住岩缝,再配合上双脚的蹬踏,两者稍一使劲,便是推着拽着他的身体,想要让它逃离这个死亡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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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伴着一道刀刃划过粗布似的低响,夏涅的头顶上,就是腾起了一个颜色鲜红的伤害值,与此同时,一股股如火灼烧的撕裂感,也在侵蚀着他的背部,叫他心如刀割。他转头回望,便是瞧得一个皮肉结实的大黑屁股。这头精力充沛的大黑牛,当它来势汹汹地,从夏涅的所在地的上空急急掠过后,便是开始了向下的飞速坠落,而当它逼近坡面时,它用着前肢冲着山岩小踢了一脚,让得自身下落的轨迹稍有变动,就是侧着身砸在了几头慌不择路的同类身上,缓冲了一下,终究重重坠地,撞起了一捧不小的烟尘,使得这尘土迷蒙的四下,更加迷离。
夏涅回望着下面尘土飞扬的纷乱景象,一滴滴冷汗便是顺着双颊落了下来。他用力地将十指扣在缝隙中,令得里边的砂砾沙沙乱响,以此来表达他的紧张,可片刻后,他又是一松力气,便是回到了原位。他站在凸处的边缘,往外俯身探头,全然不顾那就快见底的生命值,就是企图从地面上寻找出一些什么来,但除去一群在奔掠中分不出你我的牛群,以及弥天的黄尘外,那儿却是别无他物。
寻觅未果,夏涅抬了抬头,便是把目光投向了别处。如今,狂躁的黑牛们已是将战火燃烧到了这片狭小区域的各个角落,使得各处乱象丛生,危机四伏,即便是小丘中部山势不低的地段,也叫它们成功地攻陷了。稀里糊涂间,正有这么两只野牛,稀奇地跃上了这座小山。可登临斜坡后,它们却是如穿着高跟鞋的醉酒壮汉那般,别扭地抬着黑蹄,小心翼翼地走着路,歪歪斜斜,颤颤巍巍。见此,夏涅的四个队友就是主动上前,将它们逐一击破,而在他们清理怪物的期间,山下那一团糟的局面,也是逐步平息了下来。
直到蛮牛群恢复了最初的分布,该啃草的啃草,该发愣的发愣,却依旧没有改变这座小山的山麓被它们围堵着的状况时,夏涅便是再度单膝而跪。他没有启动变色龙的特别庇护,只是一边将意海放空,一边把视线对准了远方,却是模糊了焦点。尽管这种方式有些古怪,可他手里的机弩,却是稳当得不像话,他的体态,更是仿佛与旁边的景物融为了一体似的,使得他的吐纳,竟是让人难以置信地,与四面的风吹草动融合在了一起……
不多时,一阵强风就是“呼呼”地,从山崖下扫过,同一秒,夏涅那引而不发的第二箭,也是在弓弦那满是活力的弹动声中,“咄”一下,离弦而出,可在它落地前,夏涅还在继续着他的表演。他一点儿时间也没有浪费,就是在极短的时间内,流畅地重复着取箭、装箭、举弩射击的举止,便是不可思议地让得第三、第四、第五、第六箭在电光石火间相继飞出,恍如他所掌控的那把武器,是一把可以一次性填满五支箭矢的高级货。
及至第二支箭的箭头辗转落在了二十米开外,几头稀疏的牛怪中间时,剩余的那些长箭也是在天空上依次划着抛物线,然后“嚓嚓嚓”地尽数插入了二十米外的大地里,若是将它们的落点彼此连结,恰好可以构成一条直线,而正是这些分布均匀的箭支,一下子就是吸引了牛怪们的注意,使得最外围那部分野牛在短短的光景内,汇成了一股股向外汹涌的黑色洪流,齐齐涌向了偌大的荒野……
就这样,当第一批黑牛在远地里拐了个弯儿,正往回冲锋时,夏涅便是稍稍地调整了下机弩的仰角,又是依法炮制,将原先处于中部的牛群分批引了出去。没多久,它们就和第一批黑牛相向而行,可就在两批猛牛行将相撞的关头,它们却是齐齐地减了速,然后平和地交汇在了一起,最终,便是一齐停留在了远离小丘的地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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