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虚惊过后,一伙人倒是如同大热天洗了个凉水澡那样,神清气爽,恢复了些生气。往下,他们飞快重组阵势,又是缓步推进,先是自淡淡的田稼的香气中钻过,便是走入了农田的末段,见着了一些更加完好——或是安然无损,或是略有“缝补”,打着“补丁”,或是里外“加固”过的木栅栏,以及东一片西一片,排列得四四方方的长势喜人的未遭破坏的庄稼,使得心儿在这美妙的景致的安抚下,悄悄松了下来,人人戒心大减。
尔后,这二十个人就是横越了成个儿的田区,和这些有青带黄的植物告了别。离开了田园,他们环视了下登时又显得十分开阔的四面,便是在刺客的引导下,选了个方向,不疾不徐行去,随着他们的行进,远方,一些影影绰绰的房子,就是渐渐拉近,渐渐明显,这里的“房舍”,多是些农家小院——三两间用泥、草搭盖的平房带着一个大小适中的院落,院子用柴栅粗略一拦,就算成了。初时,不同的人家相隔很远,过了一会儿,楼房的数量遂是不断变多,房与房间的间隔亦是越来越小,房与院墙所用的材料,更是次第变好,变成了以木料、石料为主,有些宅子更是气派,又大又好,鹤立鸡群。又有,在加多与变密的同时,房院的分布,亦是越发井然,让得或大或小的道路,开始分明、显现。
一群人沿着最大的一条道儿,踩着压平过的土路,闷头朝村里走去,只是,纵然沿途路过的民房不少,他们依旧没有见到一个活人……蓦然,就在他们来到一处屋舍较为密集的区域时,前方,便是有纷乱细弱的声儿,断续响开,正如有人在低声讨论、窃窃私语那样,循声赶去,绕过了一座又一座的宅院,在逐渐缤纷的各种支道干道间七拐八拐,然后,耳边的声势,就是越加浩大。末了,待得他们从一个拐角后走出,停在了某条主道上时,随同着跟前的豁然开朗,他们便是走到了一个坐落在村落中部的广场的附近,一时间,喧闹的人声,遂是达到了顶峰!再是朝响声最亮的一头瞧去,一派人头攒动的景象,就是落入了目中!
时下,在这个宽广的场所上,人儿摩肩擦踵,密密麻麻,看样子,少说也有百来号人,直将偌大的空处填得无处下足,一些站得较后的,少不得要滞留在大街上。这些人,一个个的,面朝里侧,然后,自中央向外,一层又一层裹着,前边的给后边的留下一个后脑勺儿,后边的给更后边的留下一个背影,真真是里三层外三层。他们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或是扛着农具,或是攥着工具,站位基本靠前的青壮,有女人或是牵着小娃娃,或是抱着小婴儿,位置大多靠后,个中,更有些汉子,竟是缠着绷带拄着拐儿,喋喋不休,嚷嚷着“不能就这样算了!”“和它们干了,不然我们的伤就白受了!”“拼着老子这条命不要,也要叫它们尝尝苦头!”这类的话语,尚有富余战斗力的,更是硬往里挤,好像最深处有宝贝似的……
大略来讲,这一堆上百人中,靠里面的,更加“亢奋”,有一个算一个,大抵全在哀嚎着、嘶叫着什么“单单这几日就损失了好些个粮食,几个月来的心血,就这样没了!”“我王狗子种了一辈子的地,看到田里的苗苗被这样糟践……糟心啊!”讲到激昂时,便是面红耳赤,有觉得嚎叫不够味的,还扬着拳头向上一挥一舞;居中的,有些寸步不移,听着里边的人讲话,有些跃跃欲试,试图向里钻,有些茫茫然然,面容呆滞,有些大摇其头,默默后退;靠外头的,更多是些与“火热”的情景格格不入的人,尤其是在这个“集会”持续了老长一段光景儿时,他们更是对里头的人在议论什么,表现得漠不关心,或是神游天外,或是东瞧瞧西看看,瞧瞧天上,看看四周,数数边上的墙面用了多少石头,挖一挖边角,拿细枝刮一刮其上的青苔……或是和相近的人聊聊家常……
站在外侧的街道上,一些女性瞧得有十来个外人到来,也不惊奇,仅是淡淡地瞥了瞥他们,就是果断移开视线,侧过身儿,继续各自的闲谈,然后,聊着聊着,聊到人堆中间突然“哐哐哐”乱响了一阵清越的铜锣声,然后,叫开了一声粗犷洪亮的“散了散了!村长说散了!”时,遂是全儿拉着儿女,往自家里赶,有些人的娃儿对夏涅他们显露了好奇,还会遭到大人的喝骂,硬是给拽着拖着,才是带回了家儿。
跟着,人群便是分头散开,化作无数汹涌的人流,顺着村路,各奔西东,恰如洪水冲入干涸的河床那样,前头的先快快蔓延,后头的才慢慢赶上,有不在少数的人选择了玩家所在的这条大道,朝着他们涌去,使得越来越多的人与他们纷纷擦肩,一如大潮扑来,气势汹汹,白浪滚滚,但是,一遇到他们这些“礁石”,就是主动分开,自两侧流过……与他们交汇时,有些乡民还会停止谈话,一边走,一边留心打量着这群“外来人”,少部分人更是防贼人一样,黑着面儿,杵在他们的一侧,明着将他们盯梢着,几乎是与他们“面贴面”了!不过,多数人还是大大咧咧,风风火火,向家中疾走,然后,一些家较近的村户,一入前院,遂是关上院门,没用个数秒,一扇扇厚实的木门后,就有“哐哐”声播开,大概,是将门栓架上的声音。
着末,村民几近散尽,让得场面一下子便是空落落的,只剩原本的中心处,还留存着几许人气,尚且有着一个衣着朴实的老头及几名套着粗布衣的壮汉、华衣男中年还没走,稍远处,亦是聚集着一票人,这些人,分成两拨,其中一拨正操着家伙看着另一拨人,另有一两个人正往老头处通风报信,然后,“村长、村长”地叫个不停,打断了老人与其余人间的对话。
听了村人的汇报,老头朝一行人看了看,就是呵斥了来报的人几声,然后,挥了挥手,嗓门不小地催促了几句,喊了喊“快走快走,早点回家多将门窗多检查几遍”等话,便是使得一众疑心未消的大汉一步三回头,不甘心地离去,如若他们真的有冤情、这些陌生人是宵小鼠辈似的。
没了人“看守”,夏涅等人就是漫步上前,最末,驻足在了复又展开谈论的几人的边侧上,不足数步处,引得他们抬头看来,然后,不知何时藏在人后的夏涅,便是用手顶了顶血腥刀刃的后背,让得血腥刀刃一面莫名地“啊啊”了两声,一面颠了颠儿,颠出了队列,颠到了老人的面前。
血腥刀刃很快便回过了神儿,匆匆站住,并将这跌跌撞撞的举止,化为了拱手礼,遂是向老人行礼道:“老丈安好!适才,晚辈见老丈召集全村之人,共同议事,敢问老丈,可是遇上什么难题了,若有晚辈可代劳之处,还请老丈直言!”离得近了,血腥刀刃才将这个老人的外貌看清,这是个须发花白脊背略弯,矮上他一大截的双颊红润、仙风道骨的老汉。
老头抚了抚白须,向前走了少许,就是呵呵笑道:“些许小事,不足挂齿,就不劳几位壮士忧心了,列位,小老儿尚有公务在身,还请自便。”讲完,正要回身,老叟又是一拍手,补充道,“哦,你看,是小老儿糊涂了,远来是客,怎可叫壮士空手回去!二牛,去,带壮士们去取一些土产!呵呵,还请壮士们莫要推辞!不过是些山里常见的东西罢了!呵呵,时辰不早了,小老儿也就不留壮士了,壮士们不如也早些启程,也好在天光消散前,寻得一个安全的处所投宿,呵呵。”讲完,便是偏过头,不再理会血腥刀刃。
同一时分,名为“二牛”的精壮男子听到这番话后,“唉”,应了一声,就是老老实实,要引着众人,去别处拿些物产,但是,血腥刀刃仍是呆在原处,晕晕乎乎的,没有跟上,像是叫老人的这一手给弄得丢了魂儿似的,直叫质朴的“二牛”,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欲言又止,频频看向血腥刀刃,又无可奈何……所幸,团队聊天栏里马上又是添上了几行文字,使得血腥刀刃找到了主心骨儿。
获得了“攻略”,血腥刀刃便是抖擞精神,底气十足,照本宣科,首先朝“二牛”宏声道:“且慢!这位兄长且慢!”等得“二牛”果真依言站好,血腥刀刃又是偏头对上老人,“老丈!晚辈知道老丈是生怕我们遭到牵连,可我辈在外,有所为有所不为,匡扶正义,为民除害,不可不为!外边的景况我们见过了,必是有怪兽横行乡里!只是,区区兽类,何言生畏!老丈别担忧,连统率成百只同类的猛兽,我们亦是斩除过,寻常小兽,若鸡鸭尔!”血腥刀刃大吹一番后,一帮人就是一字排开,亮出了一身“武装到牙齿”的装备,惊异了所有人!
“老丈,我们早将生死置之度外!行侠仗义,是我们自己选的路,哪怕有一日倒在路上,我们也不怪别人!更不会因为怕死,就不向落难的人伸援手!吾辈心中,自有正气!”血腥刀刃大义凛然道,“老丈,你要实在信不过我们,不放心将这份重任托付给我们,你就只跟我们讲讲原由,行吗。”
闻言,老头露出了犹豫之情,略略低下了头儿,张了张口儿,终究将千言万语,化成了重重的一叹。
这时,一名中年男性见老叟迟疑,遂是焦灼着大声插话道:“村长!我们不是一直就有将它们除去的打算吗!如今,还有义士主动来帮我们,人多力量大,村长怎的倒还退怯了!村长,说破大天,不就是些乌龟无法无天,企图毁掉我们的耕田,霸占我们的食物吗!村长,您还忌惮什么,我们才是受害的一方啊!”
血腥刀刃双目一亮,对着说话的人作揖道:“还请这位哥哥详细说说!将前前后后告知我们!在下保证!若日后我们不幸罹难,全部后果,由我们一力承担!和众位没有丁点牵扯!若哥哥不信,我们这就写下字据!可好!”
听得这席话,老人便是将目儿一闭,带有几分痛苦地颤声道:“王三,别说了,还是由老朽我来说吧,这位英雄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小老儿也不能再装聋作哑了!月前的某个夜间,打村外来了三五只乌龟,斗大的乌龟,最初,这些乌龟潜入木栏,偷食粮秣,无甚大害,人们摸清了情况,又看乌龟不多,也就放任它们自由取食,并认为是好兆头,没有福气的人,乌龟是不会上他家的田去吃食的,但是,后来,这些乌龟吃得欢了,竟然得寸进尺,将这儿视作了它们的粮库,还召来了十倍、百倍的同伙,如蝗虫一样,大快朵颐,闹得乡里乡间是哀声载道!”
老叟越说越激动:“第二日,老朽就是组织了人手,号召了百十来号下得了田的劳力,连夜守在田间,可是,是夜的情形,完全出乎了老朽的预料,不是小老儿夸大其词,夜里,我们看到了漫山遍野的乌龟!连连绵绵,犹如江洋!单是乌龟的两目,就是如灯如火,在黑夜中闪烁放光!成千上万!占满了四面八方!”
老头颤了颤,平复了下心情,倒变得落寞了:“最后,我们抵御不了这样多的乌龟,只得落慌逃走,许多人还在那时,落下了满身的伤痛……呵呵,别以为这样就完了,更可怕的还在后面……第三日,乌龟还向我们复仇来了!大白天的,数不清的乌龟便是突入了田中猛撕猛咬……自那以后,小老儿就是悟出了一个道理……这些乌龟,实在不是人力足以匹敌的!唉!是故,与其选择对抗,换来更大的亏损,不若就维持原样,让它们吃,让它们喝,吃完喝完,它们就会消失,权且算作我们多养了帮闲人,或是遭逢了灾年,少了些收成好了!人平安,才最重要!”
老人侧过头,摆摆手,不敢看血腥刀刃:“英雄还是请回吧!老朽打从心里信任各位,相信以你们的实力,是足够除掉这些祸患的,只是,降妖除魔易,可要保住自身无损,难啊!你们少一个,老朽心底就多愧一分!”
血腥刀刃见老叟动摇,就是趁热打铁道:“老丈,既然是野兽作乱,我们便是义不容辞!老丈也别太担心,看这些乌龟的作风,有章有法,幕后必然有头目在操控,有道是擒贼先擒王,只要我们深入其后,制住它们的头头,这样,我们不用冒和成群的乌龟作战的险儿,就可以摆平那些偷吃的乌龟!一举两得!”
老人沮丧摇头,仍旧没有答应。
血腥刀刃复又劝道,语气昂扬:“老丈,你只知我们去招引它们,它们会反击,但你可知,我们多杀一只怪物,村众就少遭一份罪!我们的畏惧不前,只会助长它们胡作非为的火焰!老丈,难不成我们不对它们动手,它们就会良心发现、就会罢手吗!不会!相反,我们若是一只一只杀下去,终有一天,我们会赢下这场战斗的!老丈!老丈!你所要做的,就是告诉我们,它们在哪!剩下的,就交给我们来处理!”
闻声,村长浑身猛颤,如遭雷击!是时,一个中年魁梧*了出来,开口道:“村长,就让我带他们去吧,山路我熟,就我和他们。万一失败了,我们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不是吗,万一他们成功了,我们就一劳永逸了,再也不用遭这个气了!村长,等下再叫人去通知下各家各院,要他们晚上重新牢固牢固下门墙,以防不测!这样,我看就够了!”
“我看可行!”正是话声落下之际,一个富户模样的人,便是赞同道,然后,这人又是瞧向血腥刀刃,很爽快地讲了下去,“若你们解决了我们的心头大患,我给钱!我给你们钱!不为别的,就为你们的义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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