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火车站自建成开始便是人流混杂之地。衣着光鲜的公子哥儿时常成为三教九流的目标。
这不,这样的事儿又要上演一遭。
一个身穿卡其色大衣的男子匆匆忙忙下了火车,他梳着油亮的头发,带着个近视眼镜,像是有什么急事,一路跑一路喊“抓住前面那个贼!我必重谢!”
可惜大概疏于运动,没跑几步他便上气不接下气,眼看着前面头带着一个黑色的瓜皮帽子的贼手里抓着公文包跑的飞快。
小偷看到后面的声音越来越远,略放松了警惕,还有空转过头去看一看对方,结果脚下一绊,没站稳,摔了个狗啃泥。
“艹,哪儿来的扫把星不长眼”他连忙爬起身,边骂边跑。却不想被人一把抓住了后颈领子。
这人出奇的高,力气也奇大。瓜皮帽顾不上抬头看来人,使足了力气挣也没挣开,反倒被他一路拽着往来的路走。
瓜皮帽心里越来越凉。毅然决然舍弃了自己攒钱买的皮大衣,甩开衣服就要往前冲,结果也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巧劲儿,瓜皮帽的手被对方一扯,两只手便折到了身后,再也动弹不得。
卡其色大衣总算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头发也乱了,金丝眼镜儿也被嘴巴里的哈气捂出了一层白雾,好不狼狈。
“这位兄弟,真是谢谢你帮我抓住这小偷。我...你要多少钱?”
瓜皮帽听到身后死死制住他的人笑了笑,笑声非常好听。他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嫉妒,怎么有人连笑声都这般英气勃勃?
“我看你也跑挺累的,就当日行一善。不用钱了。这小偷,您看?”
“这......我刚刚报了警,不介意的话,您能不能在这和我一起等等警察?我自己一个怕他跑了...”
男人想了想,微微一笑“也好,正好我也不赶时间”
“您真够义气!我姓张,叫张法尧,字书勤,请问您尊姓大名?”卡其色大衣,也就是张法尧声音欣喜。他觉得今日真是幸运,好不容易从法国混了个博士学位,勉强可以给父亲做个交代。包里是他的证书,若没了这个,父亲非得打死他不可。若不是眼前这位,他可真就惨了!他满是感激的打量着面前的人。
说起来...这人长的可真好看气派!忒惹人羡慕。他的眼神里逐渐染上欣羡。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大衣,提着一个铁制的行李箱,带着黑色的礼帽,通身很低调,个子却很是高挑,往那儿一站轻轻松松就比别人高出一个头来。容貌非常英俊,眉宇间带着股养尊处优的漫不经心。非常显眼。他听了张法尧的话,眼睛里闪过微光。轻轻笑了笑,热情道
“我姓霍,叫霍都雉,叫我明涯就可。他扬了扬眉,像是想到什么,又问“不知书勤今年贵庚?”
“我刚从法国读博士回来,28了还一事无成,惭愧惭愧”
“那书勤大哥还年长我几岁。”霍都雉显得若有所思。“我今年二十三岁.说来也巧,也是法国回来,我们倒是有缘。张大哥要是不介意,叫我霍二就可以”
“哈哈哈那我就托大叫你一声霍二了!”张法尧只觉得自己怎么会认识这么一个人物,他看对方穿着虽低调,样式却十分精致,不是凡品。心中窃喜。
霍都雉闻言微微笑了笑,也没说什么。两个人等警察过来,携臂一起出了火车站。
张法尧听霍都雉讲自己家在云南,料想对方对上海不熟,本想做个东道主,好好结识一下。却不想一出车站便看到了他爹好友,杜日笙的手下。顿时再也待不住。
他从小不学无术,好不容易出国学个法律,还是杜日笙资助的,他爹觉得他不成器,钱给了一半便不管他死活了。按理说他对杜叔叔最亲不过,然而杜日笙每次见了他便谆谆教诲,让他一个头两个大,以至于现在看到他手下也是一样。
他看那几个黑布衫对着这边探头探脑,急忙侧了侧脸。小声道“今儿不太方便,这是我名片。我们改日再聚”
霍都雉动了动唇角,点头答应。张法尧便匆匆忙忙溜了。霍都稚倒是没立刻走,站在门口等了几分钟,便看到几个穿黑色汗衫的人走上前来,带头的远远看到他,便恭敬的弯下腰,低声问道“是霍二公子吗”
霍都雉点点头。淡淡道“你们是哪一家的?黄欣荣还是杜日笙?”
对方恭谨的低头道“是杜老板带我来这里接您,黄老板,张老板说今晚在明珠会馆给您办了接风宴,不知道您有没有空过去。”
“我不过随便来上海看看,不敢太兴师动众吧?”霍都雉道。
“这怎么是兴师动众呢?大家都想交霍少这个朋友,不过黄老板吩咐,一切看霍少的意思”对方赔笑。
霍都雉淡淡问道“都有谁来?”
“噢!”对方这才领会过来,急忙说道“上海有头有脸的家族都会过来。像洪帮洪老板,青帮杜老板,黄老板,张老板,银行界的林老板,还有警察局许局长等等,不知您?”
“噢,黄老板他们倒是有心了。”霍都雉听到这话,脸上迷上了层若有若无的笑意“去,当然去。这种好意我怎么好拒绝”
对方暗暗放下了心,他是真怕这位矜贵的霍公子不去,那黄老板得把他皮给扒了,遂连声称是,恭恭敬敬的把霍都雉请进车内。
霍都雉坐上车,拄着手从车窗看着外面的街景,上海变了很多,却也有很多地方依然没变,依旧热闹喧嚣,行色匆忙。
他看着似曾相识的一切,想到故人,嘴角便忽然有了一丝笑意。
说到那位故人,罗浮生今天很不开心。
多年不见的兄弟许星程从法国回来,他不过是请人听场戏的空儿,票也是好不容易才搞到的,结果就被青帮的走狗找上门来,搅了一番兴致。
还被一个唱戏的莫名其妙的小丫头教训了一通。
罗浮生换下一身湿漉漉的衣服,看了看背后的淤青,是看到九月红忽然倒下一时分心不慎被打的,他后脑也受了点伤,轻轻一碰便引起一阵刺痛,让他烦躁的轻嘶一声。
真是火大。
“大哥!”罗成匆匆推门进来,看到他后背的青紫,低呼一声“你受伤了!”
“嚷什么嚷!你叫魂呢!”罗浮生没好气的披上一套衣服“怎么了?”
“帮主过来了!”罗成这才想起正事,急忙说道。
“义父?”罗浮生神色一凛,整了整衣领,来到美高梅客厅。
“浮生啊,今天胡奇他们去砸场子,你没受什么伤吧?”洪正葆是个相貌威严的中年人,正襟危坐在长椅上,使得美高梅的大厅有了洪帮大堂一般的巍峨气派。
“没事,就他们那点功夫还伤不了我”罗浮生坐在左侧,低头恭谨的道。
“明明就受伤了!”罗成忍不住插嘴道。
“闭嘴!”罗浮生轻喝。
洪正葆见状便说“受了伤就及时去医院看,不要让义父担心”
罗浮生愣了愣,轻声道“知道了”
“对了,”洪正葆开始谈起正事“明天有位大人物要来上海,青帮倒是消息灵通,早早给他准备了接风宴,届时上海各界都回去参加,你随我过去吧。”
罗浮生眼睛暗了暗,他今天刚受了伤,本来想最近几天不碰酒,看来不行。他转而问道。“不知道这位大人物是谁?”
“是云南霍家的二公子,霍都雉。”洪正葆说到这里面色沉凝。“霍家在云南扎根已久,去年霍家大公子更是被蒋委员长收为义子,势力不可小觑。虽然不知道他来上海做什么,小心对待总不会错”
罗浮生请皱了皱眉。霍都雉?名字真奇怪。
他虽这样想,自然不会说,只点点头,沉稳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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