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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大赚一笔

    
    如江忆所料,未及天黑,张仁凯便揣着银票过来,脸色铁青。
    糯米共九十四石,合计纹银贰千肆百肆拾肆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张家连夜将糯米全拉回了自家仓库。
    此时距交付尾款仅剩一天,十四天内,江忆赚了将近一千七百两的差价。在那个时代,已经算是一笔很大的财富了。江忆抽出两张百两票赏给锦姨竹寒,又交了五百两家用,剩下的,准备将寿北县所有的“佳人顾”都买回来。
    锦姨笑着将赏钱塞进荷包里,竹寒看都没看一眼,疑惑道:“小姐,买这么多酒,不是给张家送钱呢么?”
    事情果然朝着最坏的预期去了。江忆给二人赏钱,除了体恤她们陪她啃青菜外,也是为了试探一下竹寒。
    很遗憾,竹寒明显对钱不感兴趣,江忆没法用金钱把她笼络过来。同样,沈千离也肯定不是用金钱把她笼络过去的。
    那就可能是两个原因:第一,竹寒本就是沈千离安插在江忆身边的人。第二,竹寒是后来因为某种缘由投靠到沈千离那边的。
    无论是哪种,都只能等以后找机会慢慢探究。江忆收回心思,道:“张家为了……”
    一个男声接道:“张家为了弥补损失,下批货售价肯定会翻倍,甚至翻到三四倍。届时娘子手里捏着原价货,想怎么定价都可以。只要不高于张家,就都能卖得出去。”
    又是沈千离,他这几天存在感有点高。
    “原来如此。”竹寒恍然大悟。
    江忆剜了沈千离一眼,没好气道:“收酒这事得快点做,张仁凯不是草包,肯定会有所提防。一旦让他听到风吹草动,咱们就没机会了。所以明早,我负责北边市场,锦姨竹寒负责东西市场,至于南边,只能由我可怜的娃儿去了。”
    男娃抱着江忆大腿,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
    “小姐,您别开玩笑了,阿晗才四岁不到。”
    “那有什么办法,”江忆叹了口气,“家里只有咱们四个人了。”
    锦姨他们不愚钝,比平常人还要聪明许多,略一寻思就明白江忆话里有话。
    她这话,明里暗里说沈千离不是人呢。
    两人脸色尴尬起来。
    不,说尴尬不准确,江忆发现,她们的表情是有种出乎意料的意味。
    好像没预料到她会提起沈千离。
    “江忆”以前不常提起他?难道他们……不熟?
    据她这些天的观察分析,锦姨是照顾大家生活起居的老妈子,是站在江忆这边的,对沈千离敬而远之,甚至有些畏惧。竹寒不用提,已经是沈千离那边的人妥妥的。江忆自己和沈千离只落了个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现在看来,还有可能不怎么熟悉。
    那又为什么会嫁给他,难道不怕影响自己再嫁,或者影响人家娶妻吗?
    江忆头大如斗,这四大一小的宅子里,关系怎么这么复杂!比二十一世纪职场还复杂!
    不,现在这座宅子里不止四大一小了。江忆扯脖子喊了一句:“飞殇——”
    话音刚落,房顶上飞下来个雪人。
    江忆本来想打听一下飞殇住处来着,结果发现他的角色类似于贴身保镖,住处就是江忆在哪里,他就在哪里的上面。
    比如说,江忆在集市,他就在集市最高的房顶上站着。江忆在山里,他就在树上站着,江忆回家,他就在房顶站着,无论阴晴雨雪。而这一切,就是从江忆村头见到他开始的。
    那之前,他在哪里?
    不得不说,古代的保镖可真称职啊。
    少年长身玉立,不知道江忆为什么叫他。江忆冲他招招手,指指桌面上格格不入的一碗粥。
    今天赚钱了,锦姨做了好几个菜给大家伙开荤,猪牛羊肉全都有。只有这碗粥,是用最细的米,辅以虾泥野菜熬出来的,清淡又浓稠。
    熬了整整三个小时,珍珠米入口即化,江忆特意嘱咐锦姨,一定要软。
    少年似是有些迟疑,江忆道:“吃了它,这是命令。”
    上升到命令高度,少年不从也得从。他快步走过来,没坐在桌旁,而是端起粥就走,等江忆追出去,人已经没影了。
    再一抬头,那家伙果真回到了房顶,耳廓粉红粉红的。
    哦,原来是不敢跟女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这都什么毛病?
    总之,他肯吃就好,要么江忆真担心他会饿死。大家为明早的战斗做准备,都早早就睡下了。第二天,一个个犹如打了鸡血似的,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将市面上所有的酒扫荡一空。
    当然,南面市场不是三岁半男娃去的,而是江忆托包子大婶去的。至此,江忆明白,激将法对沈千离也没什么用,人家只是不置可否的耸耸肩,就离开了。
    虽说江忆也是图一时嘴爽。
    原来堆满糯米的库房,现在堆满了酒,酒香扑鼻,闻之欲醉。江忆哼着小曲锁上库门,盘算着什么时候出去卖最好。而那头张家的府邸,张仁凯正对着小厮沉思。
    张仁凯道:“你知不知道那位姑娘长什么样?”
    小厮躬身:“听说长的很标致,做事也爽快,只开坛尝了一小口,就把东面所有库存都包了。”
    “是哪种标致?”张仁凯不假思索道,“是皮肤黄黑瘦小,还是其他的?”
    小厮立刻挑出毛病来了:“大少爷,又黑又瘦怎么可能标致?”
    “就是、虽然她瘦小,但你总觉得她是在俯视你……”张仁凯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而且那种慑人的风姿,只消见过一次,就很难忘记了。”
    小厮心想大少爷可能是气魔障了,说话颠三倒四。表面上仍恭恭敬敬:“这位姑娘与您形容的不同,身材高挑,肤色也白净。”
    “哦,那就不是了。”
    有大主顾是好事,临近年关,也许家族人多、酒消耗量大也说不准。张仁凯默默盘算着,总觉得事情有点蹊跷。
    突然,他脑子闪过一个念头,连忙道:“你快去其他地方问问有没有异常情况!”
    “什么是异常情况?”小厮一头雾水。
    张仁凯一脚踹了过去:“快给我去!”
    小厮屁滚尿流的跑了。
    一炷香后。
    “大少爷,好事啊!”小厮风风火火奔回来,“全县城的库存,都被几个大主顾买光啦!”
    完了,又被她算计了!
    与小厮的涨红的脸相反,张仁凯脸色由铁青转为煞白,拳头紧紧攥着,已想出无数种应对手段。
    可没有一种是能完胜的,都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
    腊月二十四是中国民间传统的祭灶日,又称为“小年”,被视为过年的开端。此时,街上已随处可见爆竹、对联等年货。忙活一年了,大家都想圆圆满满过个春节,平时不出门的妇女也裹着厚棉袄,出来为家里采购必须品,例如糖果、酒水等等。
    北方人性子爽朗,即使不认识的,看着面善也能聊上两句。这不,在张家酒坊前,一妇女见一老太面色犹豫,拉住她道:“大娘,怎么了,嫌贵?”
    半辈子风吹日晒,老太脸上沟壑丛生,一撇嘴,活活能挤死两只苍蝇:“可不呗,张家莫不是疯了,原来二百文一坛的酒,现在卖到八百文一坛了!”
    妇女也跟着撇嘴:“我看差不多是疯了。仗着城里就他一家酿酒的,年年涨价。以前还好,三文五文的涨,现在三倍五倍的涨。不过,咱也不用非在他家买。”
    “全寿北酒庄都是他家的,都这个价,还能去哪买?可怜我的老头子呦,就好这口‘佳人顾’,今年怕是喝不上喽。”
    “您别这么说,我还真知道一家便宜的。”
    “哪家?你买到了?”
    “就是原来江氏绣坊,不做绣活,改成酒坊了。四百文一坛,我尝了,纯正的‘佳人顾’,虽然也黑心了点,总比疯了的张家强不是?”
    “真的?谢了孩子,那我得去看看。贵点可以,过年可不能缺了它啊……”
    老太谢过妇女,颤颤巍巍往主街走,只见一条街上就江氏酒坊人最多,大家都争相举着钱串,生怕抢不到似的。
    “您的四坛拿好,竹寒找他四百文。您要多少?大点声!别挤别挤,大家都能买上!”
    数九寒天,江绣娘还穿着一件水红色襦裙,腰束的高高的,更显难腰身盈盈不堪一握。外面披着短身水獭斗篷,鼻头跟衣服冻成了同一个颜色。老太嘟囔一句,走过去站到队伍末尾,浑浊的眼睛盯着前人背影,亦步亦趋的跟着前进。
    “大娘,您要多少?”
    冷不防身侧传来一个脆生的女音,老太下意识扭头——呦,这不是刚才柜台里那收钱的少女吗!怎么出来了?
    少女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我家小姐说您岁数大,容易冻着,让我先把您的帐结了,您要多少?”
    没想到江绣娘生的漂亮,人也这般好。老太心里暖和的很,伸出两根手指,少女转身拎给她只坛子。
    老太心满意足,绕过驻足在斜对面高大魁梧的男子,依旧颤颤巍巍的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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