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农门

    
    一年来的下水、摸鱼、上山、摘果。陆仁跟着陆山、陆海到处跑，终于能够写出好诗了？
    做梦，最见成效的是陆仁从小白脸变成了小黑碳。
    三年之期已经到了，陆仁九岁了，身体更好了，诗文没有进步。
    老秀才看着这千篇一律的诗文，给陆三贵出主意，“这乡下地头的跑是不成的，得看美景，去有名气的景点看看，感受下文豪写诗写词的地方。”
    “这孩子真是读书的料，就差一点，只要开了窍，那真是前途无量，别舍不得那点银钱。”
    老秀才是真可惜陆仁，怎么就在诗文上这般不灵光？
    陆三贵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天生蠢笨也就算了，不过九岁，自个爹也说是读书种子，夫子也说是读书种子，怎么可能不培养？
    侄女们虽然没进赵府做秀娘，但也能接点绣活做，一月也得几百文的，也算是出师了，现今也就是傍着自己住着，那租房钱都不用自己补贴了。
    这三年，自个又存了三十来两银钱，总计有五十多两银子了，也是时候将儿子接到身边带着了。
    陆三贵当下回家将自己打算一说，“夫子都说了，仁哥儿现在不是要背书，是要去开窍，我得带着去府城各处看看去，说不定，那处让他开了窍，那咱家可是就能出个秀才公了。”
    陆老汉当然是同意。
    陆三富紧赶慢赶的做了张书桌，“家里的那个本来也旧了，再说华哥儿也还要读书，且得用着，二伯也就这点手艺，仁哥儿，好好学。”
    陆仁谢过二伯，带着这张书桌，带着大伯给的山货，带着陆家阿奶晒的干菜，带着兄弟们深深的祝福，踏上了去府城的路。
    到了府城，平日里陆秀和陆梅做家务、做饭，不用陆仁管事，陆仁看自己也插不上手，就天天沿着护城河跑步，可不能再当个弱鸡了。当陆三贵一有假，他带着陆仁府城周边处名胜古迹去看看的时候，也就能走得下来了。
    为了能带陆仁多看些地方，陆三贵与李氏将假分开休，李氏一有假不去远处，就往附近的道观、佛诗里带陆仁。
    陆秀、陆梅有时手头没事，也跟着去。
    时光悠悠而过，陆仁已年过十一，平日里接了个书局抄书的活也算是能自己养活自己了，陆梅、陆秀因着手艺不差，在府城里也能安身，具被府城中人相中，在此成了亲。
    因着陆秀也算是沾了李氏的光，胡氏对于陆仁之事也想回报一二，特别是自己儿子陆华如今真真接触这甲班所学，除了诗词比陆仁强上一点，那经、史是拍马也及不上陆仁。
    如些天份，怎么就卡这了？
    胡氏还回胡家村打听过可有法子，得到众人一口的说，书呆？没救。
    好悬她都要与李氏说了，被陆华发现拦了下来。
    胡氏和王氏两妯娌是真心感谢李氏，想着，这个书呆儿不成了，不然劝李氏再要一个？
    李氏以前倒还想要再生一个，可是，如今儿子有大好前途，去卡在此处，那有心思想那些，听得两个嫂嫂相劝，“谢谢嫂嫂好意了，多子是多福，可我和贵哥也就这般本事，若是再要一个，那还有精力、余钱顾着仁哥儿？他今后要是开了窍，我就供他读书，要是不开窍，我就给他积家底。”
    这，胡氏、王氏见李氏说得坚决，也做好打算，就不好深劝了，自己儿子自己心疼。
    “仁哥儿，你别不乐意来道观、佛寺，这里也有人提诗的呢。我们赵府前些日子来了个表姑爷，那可是京里的大官，听说就到这寒山寺来看桃花，说是这里的桃花是.....是一.....一什么来着，就是很好意思。”
    “是一绝吗？”陆仁问道。
    “对，对，对就这么说的，当时娘正送衣服去内院，刚好听了那么一耳朵。”
    李氏带着陆仁来过几次寒山寺了，府城附近本来就没几处寺庙，有一家香火鼎盛的佛寺与一家香客众多的道观，那是挤占得别的小寺、小观没有立锥之地，都给搬走了。
    也就这寒山寺，它不以佛法吸客，它在半山腰上，每年六月里这里的桃花才开，引得些文人墨客来这里赏花。
    但是，陆仁看了几次也没看出什么，实在是不能理解怎么有人能将一朵花夸出一朵花来。
    李氏本来也没打算再带陆仁来了，这不是听说有大官要来看这桃花，李氏觉得来沾点大官的官气也是好的，又带着陆仁上山来了。
    李氏去佛堂里给佛祖上香，求佛祖保佑陆仁早日开窍，陆仁就在桃树林边盯着桃花看。
    什么也没看出。
    全都一个样。
    等等，那是什么，桃花仙子现形了？
    落英缤纷中，小小少女缓缓走近，手持几株桃花，人面桃花相映红。
    她眉眼带笑，神情恬淡，步伐从容。
    轻风抚过她的脸颊，带起几缕发丝，素手轻抚，阳光晒在她的脸上，美的不是真人。
    这就是美？
    陆仁心跳得很快，几尽要跳出胸堂，她走近了，近了，近了。然后，她也注意到了陆仁。
    她会和我说什么？
    什么也没说，桃林边又不是只有这条路，这是一片坦途，陆仁在这里坐着，女孩稍稍转点方向，也就走开了。
    不能做痴汉，不能做痴汉，不能痴汉。
    陆仁反复告诫自己。
    那是个小女孩，不能做变态。那是个小女孩，不能做变态。那是个小女孩，不能做变态。
    可是她好可爱啊。
    还好如今的陆仁还是个黑小子，面红耳赤也看不出来。
    平复了下心情，小姑娘也走远了。呼，不合适的。
    世间因缘一事，也就在一个巧字。
    下得山来，陆仁又看到那个小姑娘，他家马车陷到泥坑里了，寒山寺终究没有得道高僧，周边人士来看过几次桃花后，也失了兴致，外地来人还特意来看桃花的本就少，今日里也就陆仁、李氏与那小姑娘一家。
    小姑娘应是与其母待在一块，车夫在前架车，马车左边，一个小厮并丫环在推车，别一边应是小姑娘爹爹，三人一齐使力，马车去好像是卡住了，要动不动的。
    小姑娘急了，就要捞袖子，“爹爹，我来帮你。”
    “不......不用，爹......爹能做到。”发现边推车边说话太过吃力，小姑娘的爹先停下来，“月娘你和你娘歇息，爹来就好了。”
    小姑娘的娘也是抓着她不让她上。
    陆仁高兴啊，英雄救美的机会来了，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也是个结识的机会啊。
    二话不说，就上前表示要帮忙，小姑娘的爹很是高兴啊，这次没问题了。
    陆仁的加入，让马车动了，但是，好像总是差一点。
    我推的是个假马车？下面没将轮子吗？这么难推？
    李氏也要上前帮忙，小姑娘挣开她娘，“又不是没法子，怎么好意思总是要人家帮？婶婶，你别动，我自己来就好了。”
    李氏还想说自己是个大人怎么也比个小姑娘有劲，就听到小姑娘喊了声“福伯，赶马。”?伯马上给马来了一鞭子，小姑娘双手一抬，马车就动了。
    目瞪口呆。
    小姑娘的爹娘也只是崩溃了一下，就摆出一幅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对着陆仁致谢。
    陆仁只得摆手说，“也没帮上忙。”
    真是没有帮上忙，陆仁连想打听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说我看上了你家女儿？不说小姑娘的爹，就是小姑娘本人都能将陆仁打一顿，而且陆仁还打不过小姑娘。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李氏反而和陆仁说，“刚刚那位夫人我好像见过似的。”
    陆仁失笑，“娘你怎么见过，你要是听说话家有这么个大力小姐，早当景儿说给我听了。”
    “不是，那位夫人，特别像我们夫人，那位小姐倒是眼生，我是真没见过。”李氏也是仔细想了会，“对了，表姑爷，刚刚那个定是表姑爷。”
    陆仁见李氏不像是开玩笑，立马问道：“什么表姑爷，娘你知道那位先生是谁？”
    李氏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我就是见过那个夫人，她前几日来的赵府，好像是夫人的姐妹，说是跟着当大官的夫君来的，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夫人好像要给她裁衣，我还给她量了身，她身上那身衣服不是我做的，但也是我们绣房出的，这几天就是赶这几件衣服，我就眼熟。”
    “那，那个夫人叫什么你知道吗？”
    “这我哪知道，我连我们夫人姓什么也不知道呢，我就是个绣娘，赵府规矩大着呢，不许聊主家的事。”
    陆仁失落了一会，算了，再见一次也不错了，难道自己还能对个小姑娘起心思？
    当遇见美好吧。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月娘显露力气后，不家子上了马车，但是没有人开心。
    李月娘的娘却是逼着李月娘承诺决不在人前显露力大一事，李月娘闷不吭声，但谁都能从她那脸上看出不高兴。
    “月娘，华朝文风鼎盛，女子以柔弱为美，你要是将你这大力表现出来，可就不好找如意?君了。”
    李月娘却道：“我就找个和爹爹一般胸怀宽广之人，要是连这点事都容不下，也不是我的如意郎君。”
    李母气道：“就算你不在乎，那你姐姐玉娘呢，她本就是高嫁，又是宗亲，别人拿你的事取笑她怎么办？
    “我这不是好事吗？力气大，身体好也有错了？要是有错，爹爹怎么又与我寻访高人，教我本事呢？”
    看着女儿眼中含泪，李父劝道：“月娘，这是好事，可是你这力气大，于你有利，于人无关，他人只看得到你与其不同，自然以你为异。”
    “所有官家小姐，一不用耕种田地，二不用织布纺纱，力气于她们而言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大家都是丫环搀着，婆子跟着，在她们眼中，力气大，是下人的本事，你本来诗词才艺不比人差，在才女之中也算得上是排得上号的。若是大力之名传杨开来，自会有人用其攻坚于你，诋毁于你。”
    “在哪个环境，就有哪个环境的处事规则，要你是农妇，说不定人家还真是喜你力大，但当你的力大不能为你带来好处，反而有害时，那你就不要将它现于人前了。”
    “寻访高人教你，不过是为着，这确是好事，老天爷疼爱于你，与你本事，爹娘总归会先你而走，姐妹终会成亲，各有家室，这力气就和那才学一般，是他人永不能夺走的只属于你的东西，它会护持于你，但你不能为它所累。”
    “就如身怀异宝，你将它现于人前，那不过是惹人窥视罢了。但它终是宝物，怎么能不好好珍惜它。不过是要你不显弄它罢了。”
    李月娘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