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英]金缮修复

    
    三天过去了，又是上学的日子，今天是职场体验后的第一个上学日，学生们都肯定会很兴奋地互相分享这一个星期里遇到的趣事。
    “嗨……”佐耶坐在床上用厚被盖过头，看窗外快亮了的无云天空，只觉得糟心，没有半点平时的悠闲。
    不想上学……让我平静地死在这里好不好……
    一想到上学就会遇到的那两个人，她就想永远把自己锁在家里不出门，这样就不用面对他们了。
    但这样不是办法，“不能一直逃避下去啊……”
    她只能乖乖地下床，梳洗准备上学。
    “早安。”
    结果吃完早餐打开门就看见天哉像根柱子一样杵在她家门外。
    “……”佐耶愣在原地完全反应不过来，身后的管家先生微微鞠躬后将大门拉上，断绝了她的后路。
    静谧的三十秒后，佐耶干笑着呼一口气，想要平复正咆哮的心情，有些尴尬地抬手和他打招呼，“哟……天哉，早上好。哈哈你在等我吗？对不起呢我今天还是照旧骑自行车到学校去呢，你先……”
    天哉眼也不眨一下地打断她，“还有时间，我们就这样一起走到学校也不会迟到的。”
    笃定的语气让佐耶喉间发出响亮的咕噜声，“好、啊……我们，走吧！”
    两个人走在早晨的安静街道上，都一言不发。佐耶被逼着要好好想该怎么化解这沉默的局面。
    遇见斯坦因之前，不让天哉去报仇的是她，结果在遇上斯坦因之后失控的却是她。
    “……”
    “佐耶。”天哉冷不防地开口，吓了佐耶一跳，她扭头看过去，发现天哉弯下了身，在系紧两只鞋的鞋带。
    “什，什么？”
    “我不会用个性，我们比赛看谁能先到学校吧。”
    “啊？”
    天哉做出开跑姿势，目视前方，不理会佐耶的惊诧，因为他知道她一定会追上来的。
    “准备好了吗？一，二……”
    “喂，等，等等。”
    “三！”话音刚落，天哉高大的身影已经奔了出去。
    “喂！！”佐耶惊呼了一声，双脚已经不自主地迈开。
    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佐耶没想到她居然也有猜不透天哉在想什么的一天，还比赛跑……他以为他们还是以前的小学生吗！
    两人奔跑在寥寥无人的商店街上，吸引了几个刚出来打开店面的店员好奇的目光。
    现在的高中生都是这么精神的吗？
    虽然事情的展开让佐耶措手不及，但强烈的好胜心不准她败下阵来，她立马就加快了速度，展现出平日里和棒球学会的人们的体能训练的成果，顶着冷冽的晨风追上前面的天哉。
    天哉也不甘示弱，他一边斜视旁边的佐耶，一边加快速度，抛开平日里引以为傲的沉稳，露出罕见的幼稚一面。
    平时需要二十分钟的上学路程现在只需五分钟就完成了三分之二，剩余的是通往校门口的斜坡。
    佐耶就是在这里，一点一点地超越了天哉，将他抛在后头，最后以一步之差，先他进入了学校范围。
    天哉缓缓停下，喘得只能弯下去撑着膝盖休息。佐耶则扑通一声坐到地上，书包被甩了出去也不管，累得大口大口地喘气。
    “嗬，嗬……”
    “嗬，嗬……”
    近处的天哉却还要断断续续地说：“佐耶，站，站起来……运动后……不能立刻坐下……”
    有一颗汗流进佐耶的眼里，她闭上眼睛，不用看也想到天哉现在是怎么的一副奶妈形象，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
    本来就缺氧得已经说不出话来，还要因为被戳中了笑点而笑出来，佐耶的笑声从小到大的过程比平时慢了许多倍但依旧感染力十足。
    原来，根本就没有担心任何东西的必要啊……
    如释重负的开怀大笑让天哉的心情也好了不止一点，多日以来盘旋在心头的阴霾散开了，笑意由嘴角爬上了他的眼眉，夹杂着笑声的喘息从他口里泄出来。
    他放弃一般坐在佐耶身后的地上，背对她。
    “真是的。”
    不消片刻，挥汗如雨的两个人就在刚露出鱼肚白的晴空之下背靠着背，一如既往地笑作一团。
    但佐耶很快就笑不出声了，因为她终于与斯坦因事件中的另一个当事人，绿谷出久，在课室里碰面了。
    绿谷进班时她压下习惯性的打招呼，也刻意地没和他对上视线，只是直视前方，因为觉得内疚之余，她也害怕了。
    毕竟她曾经对他喊出要打断他的腿的那种混帐话，也让他看见了自己冲动起来的样子。她知道绿谷是好人，他很大机会会念在他们之前的交情的份上继续和她像平时一样交流，即便那会让他内心有点不舒服。
    佐耶想起自己在体育祭时对绿谷萌生出的崇拜感，立刻就觉得：自己和绿谷这个人的关系若不是毫无保留的真心的话，还是疏远比较好吧。
    她在这之前正和八百万说话，但话说到一半时八百万有事离开了，佐耶见自己的位子被在和上鸣谈天的峰田占了，就坐在峰田的位子上面对着课室的后门，边发呆边等着八百万回来。想着绿谷的事，她渐渐被自己的思绪弄得犯愁，皱着眉头，不自觉地搅起十指来。就连顶着二八分的爆豪什么时候进了班，被不怕死的切岛和濑吕取笑了也不知道。
    就和之前说过的一样，职场体验过去后，班上的同学都在积极地互相分享各自的经历。耳郎响香和蛙吹梅雨很幸运，有机会参与他们的事务所的避难和抓捕邻国偷渡者的行动。在战斗英雄那里度过的一个星期也让御茶子的第二人格和明媚这两个字越走越远，而峰田……算了，他的事不值一提，但最让上鸣感到兴奋的是，“还要数你们四个了呢！”
    他说的就是亲身经历了斯坦因事件的天哉、佐耶、绿谷和轰。
    围在了轰的周边的天哉和绿谷闻声转了过去，上鸣见佐耶还在一边发呆就叫了她一声。
    “啊？”佐耶迷茫地抬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事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叫自己。上鸣移开了视线，佐耶循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好对上绿谷的双眼。
    “！”她立刻低头，不再看他。
    绿谷见状，张了口却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些什么，悻悻地也看向了别处。
    在前面因为取笑爆豪而在被爆豪拎着后领的濑吕插嘴：“是啊是啊！那可是英雄杀手啊！！”
    爆豪另一只手上的切岛也说：“光是能平安活下来，就该谢天谢地了！”
    佐耶看了一眼背对着众人的爆豪，发现他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拎着那两人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地。
    八百万这个时候回来了，“……当时真的很为你们担心啊。”
    “据说是被安德瓦出手救了呢！不愧是No. 2！”
    虽然说把斯坦因打败的并不是安德瓦，而是一这群乳臭未干的青年，但因为他们都是还没得到职业执照的小孩子，为了不让群众产生任何人都能为了儆恶惩奸而肆意使用个性进行镇压的错觉，警方决定压下几名高中生的存在，让安德瓦领了这个功。
    绿谷有些紧张地看轰，毕竟他知道轰和他爸的关系并不好，但轰很平静地说了一句：“是啊……我们确实被救了呢……”
    尾白说：“我看了不少相关新闻，英雄杀手和敌联合之间有联系对吧？那么可怕的家伙要是在USJ时间的时候也来了，光想想就浑身发毛啊。”
    佐耶想起USJ被袭事件，想起领头的那位身上戴了好几双手套的恶心少年。
    上鸣说：“不过啊，虽然恐怖是很恐怖啦，尾白，你看过那个视频了吧？”
    他指的是现在在网上疯狂流传的一个短片。
    “看了那个之后，他表现出来的那份较真或者说是执着，不觉得倒真的有点帅气吗？”
    绿谷慌张地打断他，“上鸣同学！”
    上鸣这才想起在场的天哉和佐耶和斯坦因的关系，“唉？啊，饭……抱歉！”
    佐耶微低下头没说话，天哉倒是看向自己在那时伤了的手，淡淡地说：“没什么，他确实是个有着坚定信念的人，就算有人觉得那很酷，我也能理解。”
    佐耶继续搅动手指，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她看过那个短片，里面发生的是她昏过去之后的事情，所以她对它没有任何记忆。短片里，在好几名职业英雄和他们聚集的巷头，从别处飞过来的一只脑无把人群中的绿谷一爪抓住飞往空中，就在每个人都惊得反应不过来，就算有英雄在场也迫于它有绿谷在手而不能胡乱攻击时，原本该昏睡着的斯坦因醒了过来。
    他抽出身上的最后一把小刀，迈步出去，舌头舔掉脑无在飞过时滴在一名英雄身上的血，夺取脑无的行动能力后一步上前去把小刀直捅入它的脑袋里，救了绿谷，也杀了脑无。
    他动作缓慢地直起身子，阴森森地说：“无论是遍地冒牌英雄的这个社会，还是滥用‘力量’的罪犯，都是肃清对象。一切都是……为了，正确的社会。”
    说到这里，他像是被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在脑无的尸体旁静止不动了。
    “喂！你们有看到一只飞过来的脑无吗！”
    但安德瓦的出现又让他像一只傀儡一样僵硬地动作了起来。
    “冒牌货……！！”他眼神狂乱得仿佛要扑上去咬烂安德瓦的脸孔般。
    但他没有这么做，“必须，纠正才行。必须，有人沐浴在鲜血之中才行！！必须，有人唤回真正的‘英雄’才行！！！”
    那只带尖刺的笨重鞋子踩在地上，声音沉重地像丧钟一样，让在场的人呼吸都是压抑着的不顺畅。
    斯坦因眼神浑浊得仿佛已经见过了最肮脏的事物，语气也是能让人摒住呼吸的决绝。
    “来吧……尽管来吧，冒牌货们！能够杀死我的……
    只有真正的英雄而已！！！！”
    短片在这里停下了。
    他确实是有自己不可动摇的信念，出发点也是现今社会的一个少人说出口的隐患。斯坦因所追求的英雄是倾尽所有为需要帮助的人服务并且不要求任何回报的旧时代英雄。但在现今社会里，拥有英雄执照的英雄太多，其中滥竽充数的也占了大部分，真正为了对人伸出援手而成为英雄的人到底有多少？
    没有人知道。
    以那让人无法忽视的身姿从天而降，英雄杀手斯坦因将这一层窗纸捅破，亲自动手将他认定的害群之马抹去。极端的手法不会被这个法治社会认同，但能获人赞赏甚至信仰也不出奇。
    不管怎么样，她不认为自己能独善其身，但这不是她一个普通高中生能有发言权的事，她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了。
    那边的天哉已经恢复精神，用力地来了个空手刀，“不过那家伙为了贯彻信念而选择了‘肃清’的手段，无论有何缘故，这都绝对是错误的！为了让这世界上不再出现像我这样的半吊子，我将再一次踏上成为英雄的征途！！！！好了差不多到上课的时间了！都回到座位上坐好！！”
    佐耶笑开，欢呼着喊：“呼！天哉真棒！好厉害！”
    “佐耶你也快回到自己的座位！别占了八百万君的位子！”
    喜静的常暗踏阴不禁投诉：“好吵……”
    今天的英雄基础课是在运动场γ里进行的救助训练比赛。欧鲁迈特为学生们解释说：“这次将以五或六人一组，分成四组，依次进行比赛！在我发出求救信号后你们就从厂区外同时出发，之后就看谁能够第一时间救到老师我了！”
    “当然，”他动作缓慢地指向人群中的一名同学，“对建筑物的破坏要控制在最小限哦！”
    他指的就是爆豪胜己同学。濑吕和上鸣捂住嘴偷笑，爆豪则倔强地撇过头，“别指我啊。”
    佐耶也忍不住笑意，咳了一声。
    首先出发的第一组有五个人，濑吕、芦户、佐耶、尾白和绿谷，他们各自在自己的出发点准备好，等待老师的求救信号。佐耶的起点是运动场里最高的一栋建筑物的顶楼，她俯视密密麻麻的工厂区设定的运动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做得很好。
    即使双脚发抖，我也走到了这一步。
    恐惧是肯定有的，但是不要紧张，相信自己的能力，直视自己的恐惧，控制自己的一切。
    没有事能难得倒我。我是……
    运动场里无处不在的广播器里传来欧鲁迈特老师的声音，“READY？”
    佐耶向后退了好几步，做出开跑姿势。
    她对自己说：风泽佐耶是最强的。
    “GO！！”
    佐耶的身影从高楼上应声落下，风声呼啸着吹过，她却仿佛什么都感觉不了一样继续垂直落下，就好像这只是再也平常不过的事情。穿着草鞋的那只脚落在一条一米宽的钢水管上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她控制自己周遭的一切东西，在有较少阻挡物的厂区的上方朝老师一大步一大步地迈去。
    这是她在斯坦因事件之后第一次有意识地使用个性，说她不紧张是假的，但她只能克制住自己不败给那种心脏紧缩的感觉，逼使自己前进、前进、再前进。
    但她没有意识到的是，自己的能力和体育祭师的比起来已经有了天渊之别。比起体育祭时她每踏出一步都需要左看看右看看目测好落脚点的距离的表现，现在的她能下意识地操纵着风让它为自己做好一切，而她只需将自己托付出去就行。
    五六步之后，佐耶已经开始接近老师的位置，她能感知到那位在远处的顶楼上叉腰的欧鲁迈特老师。
    “哟，濑吕。”
    超过濑吕时佐耶悠然自得地叫了他一声，倒是濑吕对被追上的反应奇大，“风泽你也这样吗！？”
    能从手肘射出胶带的濑吕的滞空力和在空中的机动性在班上是数一数二的，对于这次的比赛他原本信心满满，但却万万没有想到在短短的两秒之间，他就被绿谷和风泽两个人超越了！
    佐耶知道绿谷就在前方，也没有打算退让，把濑吕抛在后头后她很快地看见了绿谷矫捷的身影在建筑物之间窜来窜去，快得如闪电一般。这是他在实习期间新练会的招式，把个性给予他的超人能力遍布全身，虽然威力是降低了，但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一用就爆了。
    绿谷他，果然一直都在进步啊，为了心中的目标……
    到这里，佐耶想起自己在他面前露出的丑陋的一面，也想起自己说的那一句“我不当英雄了”。
    这样的自己，怎么能和绿谷并肩站在一起啊。
    虽然是这么想的，可是在看见绿谷脚下不稳，摔下钢水管的那一刻，她还是第一时间就挥手用风把他轻轻托放在另一条钢水管上。
    “风泽同学？”落在近处的广告板上时，佐耶很清楚地听见了身后的绿谷略带疑惑的声音。
    她浑身一顿，反应性地想要回过头的时候……
    ‘你要我打断你的两只脚，让你也尝尝从此走不了路的滋味吗绿谷！’
    “风泽同学！”
    她头也不回，从广告板上跳下，消失在绿谷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