恣宠

11.第 11 章

    
    第十一章
    容拂还未睁开眼睛,就听到有两个婢女在说话。
    丝毫没有因为她仍在床上躺着而有所收敛,一个声音隐隐含着兴奋地道:“流朱,你听说了么?咱们这位二小姐竟然是被阮世子送回来的!她走失了一个多月,连老爷夫人都以为她没了,没想到竟又好端端的回来了!”
    流朱诧异道:“阮世子?阿翠你听谁说的?可是威远侯家的阮世子?”
    “自然!除了要出个太子妃的威远侯府还有哪家?”阿翠道:“我是听老太太跟前的青桔姐姐说的,当时出京二小姐贪玩儿,马车停下休息时竟然也没告诉老太太便自己下了马车,之后青桔姐姐和冯妈妈找了许久也没找到,也是她命大,前几日阮世子命人去枫山搜寻时发现了,便亲自将她送了回来。”
    这自然是容老太太甩锅的说辞。
    流朱叹道:“之前因为二小姐走失一事,夫人跟老爷闹了好久,甚至连和离的话都说出来了,如今二小姐回来了就好。”
    阿翠闻言“嗤!”了一声,“夫人还当沈氏尚在呢?沈家都没人了,咱们老爷没休妻都算仁至义尽了!我听说夫人还曾想攀附阮世子呢……”
    流朱立刻打断她,语气也严厉了些,“这种话你也敢胡乱说!夫人待咱们向来宽厚,我若再听你说这种话,小心我立时禀了夫人知道!”
    阿翠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这府里如今哪还有夫人说话的地方?却也不再说了。
    流朱也知道阿翠的脾性,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得警告道:“二小姐走失的事只有咱们房里知道,老爷下了严令,谁若透出去半个字都是要牵连全家的,你在外可要管紧了嘴!”
    毕竟涉及到容家的声誉,容家嫡女走失并非容拂一人之事,若当真传了出去,整个容家已出嫁或未嫁的女儿都要受影响。
    原本容家都是当容拂已经不在了,预备着再过段日子慢慢透出容拂病重的消息,最后定性为病逝。容拂走失这件事,除了大房几个主子,就只有容拂贴身之人知晓,昨日容拂刚被送回来,容老太太就将容拂贴身伺候的几个婢女叫去严厉地亲自敲打了一番,对外只说容拂去了青州的表姐家做客。
    容拂先时见她们闲话说的欢快,不忍打扰,等她们暂时告一段落,才悠悠转醒过来。
    实在是不醒不行,太饿。
    她刚动了动,流朱就听见了,连忙过来扶她坐起身,道:“二小姐昏睡了两天了,可是饿了?厨房之前就做了好克化的鸡汤面,还在灶上煨着呢。”说着又对阿翠道:“你去给二小姐端过来。”
    阿翠挂着一脸笑道:“二小姐,方才老太太身边的青桔姐姐过来,吩咐奴婢送花样子,奴婢这就得过去,不能给您端鸡汤面了。”说罢竟一转身就走了。
    流朱叹了口气,如今二小姐院子里愈发没有规矩了,她有心说几句,却也知道二小姐的性子,怯懦绵软,谁都能欺到头上。之前她倒是说过几回,谁知二小姐反倒过来劝她,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随她们去吧。
    说了几回,她倒招了许多人的恨,丝毫作用也没起,她便也不说了,跟着这样的小主子,前途就不必想了,只希望小主子出嫁时她能求夫人准她出府配人。
    见阿翠走了,她便自己过去将鸡汤面端过来。
    容拂被阿翠惊到了。她之前虽然知道小容拂好欺负,但她并非小容拂本尊,不能切身体会她好欺负到何等程度,如今她成了那个好欺负的,并且真•身临其境的被欺负了一回,只觉得一口气直冲到头顶。
    流朱端了面过来,就见小主子拥在锦被中,鸦羽般的长发散落一肩,莹白小脸显得娇娇巧巧的,一双黝黑的大眼睛用力眨了眨,小嘴张得滴溜儿圆,满脸不可置信。
    流朱竟然看呆了一瞬,她自然是极熟悉小主子的,贴身伺候了这么些年,小主子是什么样她再清楚不过,所以才更惊讶。床上之人明明就是小主子,可怎么看怎么不像,小主子何曾这般生动活泼过?
    容拂将面条接过来,吃第一口时还气得不行,一碗面下肚,热乎乎的从胃里扩散到全身,她立时就把阿翠忘一边去了,往床榻里一滚,开始青蛙趴。
    流朱目瞪口呆,小主子向来敏感多思,如今走失了一个多月回来,竟然变得没心没肺了?
    与此同时,正厅里,容德才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如果有烟儿的话,此时鼻子里应蹿出两道直冲房梁。
    “太子殿下乃是储君,他既有此意,我们容家岂敢回绝?再说阿拂入东宫有何不好?将来太子殿下继位,阿拂便是宫妃,岂不比嫁入寻常人家强上数倍!”
    沈意缕坐在??扇下,紧紧握住杯盏,指节发白,声音却极淡,“想让我的女儿给萧迟作妾,做梦。”
    容德才怒道:“你莫要不可理喻!太子殿下并未强纳阿拂,此番还是因太子殿下命人去枫山搜寻才能救了阿拂,救命之恩,不可不报!太子殿下还特地令阮世子前来透口风,已是给了咱们容府极大的脸面!你不要不知好歹!”
    莫说太子,便是阮世子也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哪个提溜出来不能吓死他!
    沈意缕忽然笑了一声,“太子尚未强纳,甚至只是找人来透了口风,你就急吼吼的要卖女求荣了。”
    容德才毕竟是读书人,还是中过探花的读的不错的读书人,虽然他也确实是准备要“卖女求荣”,但这四个字从沈意缕口中说出来,仿佛砸到了他那根没有却还要装作有的清骨上,几乎跳脚。
    自娶了沈意缕以来,他就觉得低她一等,即便沈意缕并不骄矜,沈家岳丈更是对他青眼有加,这种感觉却仍盘旋在他心间,所以容老太太打压沈意缕他也只是冷眼旁观,甚至乐见其成。直到沈氏倾覆,他一面觉得失了座靠山一面又隐隐欢喜,自以为在她面前能扬眉吐气了。但如今,她坐在那里,神情淡淡的,轻飘飘一句话就能把他踩到泥地里。
    “你以为你还是沈家嫡长女呢?阿拂有个你这样的母亲、有沈氏这种以大罪入狱的外祖家,你以为她还能嫁到什么好人家?能给太子殿下作妾,也是太子殿下宽和,施恩于阿拂了。”他冷笑道:“过几日等阿拂身体休养好了,我亲自送她去东宫。”
    他提步便要出门,走到??扇时,忽觉一物直冲他面门而来,他意识告诉他要躲,然而身体反应慢没有跟上,杯盏砸到他脸上后摔落在地,发出轻脆的碎裂声。
    血滴接连不断地滴落在地上,他抹了一把脸,伸手指向沈意缕正要怒骂,视线顺着手指就看到了自己手上沾的血,立时就晕了过去。
    因要商量送女儿去作妾,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容德才早早就将家仆都远远遣了出去,此时竟没有一人知晓。
    沈意缕看了他一眼,从他身上跨过去就回房了。
    容德才在地上躺了一个晚上,第二日他的长随四处找不到他才想起去正厅看看……
    容德才气得不行,背后使劲儿骂沈意缕“疯妇!”“泼妇!”,但容老太太一提起让他去找沈意缕算帐,他眼神就四处乱飘了。
    容老太太简直要被他这副窝囊样儿气死,立刻命冯妈妈去请沈意缕过来,她要亲自训斥。
    然而不到半刻钟冯妈妈就回来了,丧眉耷眼的,说起来,这府里没人把沈意缕当回事儿,可也没人愿意招惹她,毕竟是个狠主儿。
    冯妈妈也不例外,因在容老太太面前得脸,她与容老太太那是自幼的情份,说实在的,她跟容老太太的感情,比容老太太跟已去的容老太爷感情都深,她向来在府里昂着脸走路、鼻孔看人,但在娘家已倒、又无子傍身的沈意缕面前,她却不敢放肆。到了沈意缕住的院子,几句话就被沈意缕跟前的大丫鬟钟意给顶了回来。
    迎着容老太太几乎喷火的目光,她硬着头皮道:“夫人说她昨日被老爷的……话气到了,故而身子不适,不能过来……”
    她含糊了一句,实际上沈意缕说的是 “她被老爷的混帐话气到了”,但这话沈意缕敢说,她却不敢照着学。
    容老太太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冒金星儿,她就不明白,沈意缕倒底有何倚仗?若不是顾及容德才的仕途,怕此时休妻传出薄情寡义的名声,她早就做主将沈意缕扫地出门了!
    沈意缕身边的几个大丫鬟都是她从沈府带来的,除此之外,当初她嫁过来时还带了五十个侍卫做陪嫁,个个都是高手,她想动也动不得。
    越想越是憋闷得不行,气无处撒,便喝道:“去把二小姐叫来!”
    一惯如此,冯妈妈都习惯了,脚下一转就奔容拂的院子去了,反正二小姐就是给老太太撒气用的。
    容拂刚睡醒。
    她青蛙趴了一个晚上,此时懵懵的被流朱叫起来,胳膊腿儿都有些酸,她坐在床沿儿上,伸着两胳膊两腿让流朱给她揉,一边听流朱道:“小主子,老太太让你过去。”
    她方才醒来一时间还以为自己是在山洞里,眼还未睁就伸着两臂要去抱?的脖子,抱了一下却抱空了。
    情绪不禁有些低落。
    流朱说完,半天没等来小主子回复,便轻声道:“二小姐?”
    容拂“啊?”了一声,“你说什么了,再说一遍。”
    流朱便又说了一遍,“……冯妈妈还在外头等着呢。”
    容拂皱了皱眉,“跟她说我身子不适,不去。”
    流朱下意识地“嗯”了一声,就开始给她找衣裳,寻了一身容老太太喜欢的大红大绿配色的衣裙,正要给她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第二反应就是自己一定耳鸣耳聋耳不适了。
    于是小心地问,“小主子您刚刚说的是去吧。”
    “不去!”
    回荡在她耳边的是容拂铿锵有力的回复。
    “是……老太太,小主子你祖母叫你过去。”
    流朱觉得自己可能是没说清楚,小主子以为她说的是夫人叫她过去吧。小主子自幼便长在容老太太身边,对容老太太比对夫人这个亲娘要亲得多,甚至还曾因夫人顶撞容老太太而跟夫人说“孝道为重”。如今老太太让她过去,按照以往,她早就该急匆匆赶过去了,生怕老太太多等一刻。
    容拂见流朱一脸迷茫,忽然眨了眨眼睛,改了主意。
    她伸了个懒腰,道:“去告诉冯妈妈,我一会儿就过去。”
    流朱这才觉得正常了,麻溜儿地出去告诉冯妈妈去了。
    容拂将那大红大绿配色的衣裙扔一边,挑了身粉裙白裳,别的不敢说,论气人,她最拿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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