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禾原本决定明日便回鸟族,但突然想不那么快回去了。
一来鸟族有父母和那位老成持重的弟弟在,用不着她出谋划策做些什么,回去也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二锦觅既然来到这天界应该会有许多热闹。
三……她觉得自己昨天晚上在润玉面前表现的太稚嫩不堪了,其实她还是很成熟稳重的,不然不白活两世了嘛。
条条例例举了三条,嘴上这么说的穗禾第二天却独独去找了润玉。
咳咳,她在天界本就没多少认识的人,旭凤和月下仙人?免了,天后……算了算了,她还想多活两年。
算来算去也就只有润玉可以聊天了。
白日的暗林是另一种感觉,不过也还是幽静的,打破幽静的是一声清越的啼叫。
魇兽。
果然,一只冰雪月华般的小兽似乎踩着云烟、踏着月华从璇玑宫而来,见了她便欢喜亲昵迎了上来。
穗禾对于魇兽如此表现也有些意外的喜欢,她伸手抚了抚魇兽的脑袋,“你还没忘了我?”
润玉不受重视,屡被苛责,跟在他身边的魇兽也难免被如此对待。当年因为魇兽被人污蔑毁了宴席所用的清风玉露杯,险些被拉去顶罪。
穗禾知道魇兽对润玉的重要性,出口免了那场责罚,同时惩治了污蔑的仙侍还了魇兽清白。
魇兽是灵兽,自然听得懂她的话,声音更为清越,讨好般的蹭了蹭她的手。
穗禾笑意更深,一时心有所感抬头看向前方,仍是白衣胜雪,他就站在那目光带笑看了过来,自流云而来的清风将他的衣袖、长发吹拂得很是动人。
他不问她为什么没回鸟族、也没问她为什么而来,只是含笑问了一句:“这么早来可用过早膳了?”
穗禾也不知为何那种说不清道不明、以前从未有过的不好意思又来了。
她下意识想要避开润玉的目光,但一想不行,她从小老成持重的形象不能再毁了。
于是也就十分淡定摇了摇头:“你是要请我吃饭?”
润玉就笑,墨一般的眼睛像是融着一潭水或是浸在水中的暖玉,穗禾便又觉得……十分特别。
润玉饮食偏为清淡,正好合了穗禾的胃口,两人相对而坐安安静静用膳,咳咳,从外表看是这样的。
穗禾抬眼又看了看润玉,对方神情不变一点没想问的意思,穗禾自己反而忍不住了:“不问问我怎么没回去,来这里做什么?”
润玉的手很漂亮,比他手中的白玉杯更要温雅细腻,他眉眼带笑:“我若有问题大概是……”
穗禾下意识向着他倾了倾身子:“什么?”
就听润玉声音更是温润:“膳食可合胃口?”
……
穗禾弯了眼睛,她这样笑的时候有种孩子式的天真可爱,可以软到人心里去:“再合不过了,尤其是这莲花酥。”
润玉正要说话忽听魇兽抬首一声清鸣,下一刻便见一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小仙童,对方直勾勾看着穗禾赞叹着:“这位仙子你好美啊!”
穗禾一愣,忍不住笑,锦觅自幼在水镜之中,更是一出生就被服用了陨丹,她不懂情爱不懂很多,也曾错了,但是也的确是天真可爱,在这天界是难得的有趣之人。
身为女子却说出这样“轻薄”的话,还真是……又想到了月孛的提亲。
在当时这段孽缘颇为出名,好在月孛仙子潇洒利落,笑一笑便也过去了。
穗禾单手撑着额头,目中笑意盈盈,竟是没有动怒的样子。
穗禾对所有人都是冷淡不挂怀的模样:疏远有礼、高贵冷艳……对男子更是冷若冰霜即便是对着旭凤也少有笑容,而现在居然对着陌生少年如此神态。
穗禾虽看着锦觅却也没忽视了润玉,对方低着眼睑从外看似乎和往常无异,但穗禾却清楚他此刻的沉郁。
但是为什么?
穗禾心中不解也同时想到另一件事,她自己都觉得这想法没得道理。
润玉……对锦觅似乎并无过多关注。
穗禾一怔,再看锦觅端的是唇红齿白的俊美少年,于是就懂了。
她有所耳闻润玉和锦觅的事,是月夜缘起的惊鸿一面?
——这是女子。
穗禾本来是要这样说,但在一瞬间又突的改变了想法:为什么要告诉润玉?
看着他再次走上那条过程苦痛且没有结局的路?
穗禾发觉自己只是想想就分外不舒服,她想了想就明白为何如此:
润玉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的,她当然不希望他再经历那些磨折痛苦。
抱着这样的私心穗禾选择了沉默,场面顿时就很尴尬了。
也就锦觅没心没肺,笑的分外天真可爱:“这位仙子,我叫锦觅。”她又想到了什么,立刻补充道:“繁花似锦的锦,觅食的觅。”
锦觅身为“男子”的时候是唇红齿白的俊秀,不过因为她本身的气质,就有点稚气未脱的单纯可爱。
穗禾前世是嫉恨锦觅,这一世对锦觅也说不得很有好感,但也能以寻常心视之。
一来她前世的确有点自作自受,二来要真为难也该去为难旭凤,说娶她的是旭凤,之前因为种种顾虑没有拒绝的也是旭凤,锦觅又没按着他的头逼着旭凤说那些话、做那些事。
都是为爱所伤为情所困,润玉却能相当干脆利落绝了别人的心思,不误己误人。
这么一想穗禾更觉得自己当年脑子有问题,简直猪油蒙了心。
穗禾也就挺淡定,看着锦觅的目光算是温和。
说来六界第一美人是花界的先花神,锦觅像极了她的母亲,自然是令人惊艳的好相貌。
是带着临水照影让人不忍惊扰的雅丽,穗禾截然相反,她眉目生的艳丽冷冽,眉角眼梢都透出高贵冷艳,让人不敢妄动。
但越是如此当她垂目温和时更能吸引别人。
锦觅自幼在水镜长大,各芳主各有各的风姿,但在这个人面前都要落了一成,锦觅一向喜欢好看的人,故而眼睛明亮:“那个……”
你叫什么名字啊?
但还没来得及问传音符忽然一动,锦觅脸色一变已经想到是谁了,打开一听果然:
“怎么?莫不是又迷路了?还是又去哪里蹭吃蹭喝了?还不快些回来我有事要你做。”
穗禾猜到会是旭凤也就波澜不惊,润玉则是微微一怔目光这才落到锦觅身上。
旭凤说完这段就断了传音,穗禾就看锦觅脸色变幻,最后颇为惆怅哀怨叹了一声。
直到那“俊秀的仙童”消失不见润玉才转了目光,穗禾感觉到润玉有点不对但一时半会摸不准原因就低头一边喝茶一边思考到底哪不对。
半晌,润玉开口了。
“你……”只说了一个字突然又垂下了眼睫,神情不辨,只是掩在胜雪衣袖中的手微微收紧了些:“似乎对他很有好感?”
……
穗禾差点被呛住,她睁大了眼睛去看润玉,有点结巴了:“你、你可别乱想。”
但润玉这么说了那就是她哪点让人误会了?
这么一想穗禾也就发现自己的确对锦觅太温和了,她忍不住按了按额头:她并不想传出某种传闻。
再看润玉……很是认真的等着她的回答。
锦觅的女子身份她有点不想说,但又不想让润玉误会。
穗禾只纠结了片刻毫不犹豫选择拉出旭凤,她咳了一声压低了声音:“我告诉你你别告诉别人。”
她这样的语气神情还是第一次,润玉也立刻明白了事情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他眼里不由带了点笑,同时配合着向姑娘倾着身体:“你说。”
温润的声音压低,尾音轻柔。
穗禾一脸认真:“她是旭凤喜欢的人。”
——没错,旭凤在水镜就喜欢锦觅了。
润玉已经想到有什么理由令穗禾对他有些特别,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
他僵着身体沉默了,旭凤……居然喜欢男子。
也怪不得穗禾这样的表情。
半晌,润玉一字一句认真道:“你放心,我不会让第二人知道。”
他这么说着,手却微微有些抖,足可见这个消息对他的冲击。
穗禾外表冷静,内心差不多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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