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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大夫的药芦简单干净,没比东四街那间废宅富贵到哪去。满屋子除了琳琅满目的药材,便是还散发着墨香的医书。
云遥紧了紧斗篷的带子,将伞夹在胳膊底下,拿起一本书翻了翻——他的字迹隽秀潇洒,和他整个人如沐春风般的气质相得益彰——想到这里,她转头看了钟大夫一眼。
钟大夫约莫而立之年,模样夹在青涩与成熟之间,可这两相却在他身上完美结合。他的眉眼十分温润,让人不自觉联想到蜡烛上跳动的火焰,即便在冰天雪地,也能把暴雪都烤融似的。
他模样太过于出众,即便是拧着眉头为张稷把脉,都是别有一番风采。云遥不自觉地多看了他一眼。
“咳咳,”白玉堂皱着眉看了眼钟大夫,又看了眼云遥,握拳掩唇咳了声。
云遥被他咳得回过神来,抬手抚上胸口,满面茫然——这个钟大夫,她明明没见过,却怎么觉着似曾相识呢?
“他姓钟,单名一个闻字。”白玉堂压低声音道,“我听猫儿提起过,开封来了个悬壶济世的大夫,名为钟闻。想必就是他了。”
钟闻钟闻——林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
好名字。
这会儿功夫,张稷悠悠转醒。
钟闻松了口气,头也不抬地对张稷父母道:“我写个方子,回去时去城里医馆抓些药。”顿了顿,他又解释道,“有几味药是我这没有的。”
妇人感激涕零:“钟大夫,您不收银子给小六子瞧病,我们已经感恩戴德了,哪里还能再拿您的药材呢?”
也不知是不是云遥错觉,他起身时,目光似有若无的朝他们的方向扫了一眼。
可他毫无动作,只是一边提笔,一边嘱咐着张稷父母该注意的。
白玉堂不知何时抽出了他那把折扇,漫不经心地敲着手掌,唇角噙着莫名的笑意。
这笑意与四周格格不入,怎么看怎么觉着带嘲讽之意。
“你笑什么?”云遥奇道。
“没什么,”他道,“我只是觉着,这个大夫浑身处处透着古怪。”
“哪里古怪?”
“五爷活了二十多年,不敢说见多识广,却也好歹是见识过世面的。”他用折扇撑着下巴,垂头对云遥道,“五爷从未见过他这般的人,明明眉眼间皆是戾气,却要做出那么温润的模样。”
轻垂的发丝缓缓搭落在云遥脸颊上,药草香混着酒香一并涌入她的鼻腔。
云遥愣了愣,抬手撩开他的发丝,退了一步——太近了。
脸颊止不住地发热,呼吸也变得莫名急促。在头脑发晕间,云遥忍不住想,他可真是自己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之一了。
便是比起司法天神,也毫不逊色。
“走什么神?听着五爷说话了么?”他拿扇子敲了敲云遥头顶,扇子顶端却缠住了云遥一缕发丝,在他收回手时,将那缕发丝扯出来,乱糟糟地垂在肩上。
“……”这货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只要一开口,就让人忍不住想揍他的冲动。
云遥捋了捋头发,下意识去摸怀里的铜镜,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约莫是换衣服时,落在那户人家了。她心里不太爽快,语气便也闷闷:“我听见啦!走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
她转身时顺手摆了摆方才翻过的医书,却没注意到,她的右手旁放着一张半数垂在桌子外的纸,纸上墨迹未干,在她转身时,纸顺势粘在了她手上,沾了她一手的墨。
“……”她看着晕得不成样子的诗句,又飞快地瞄了眼在院子中送客的钟闻,毫不迟疑地将纸团成一团,塞进了怀里。
“啧,”白玉堂嫌弃地看着她,“你还能干点什么?”
“要你管!”云遥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说着她转过身,三步并做两步地朝外走。
钟闻站在篱笆门前,目送着那一家三口走远。他挡住了本不宽敞的门大半,也挡住了云遥匆匆离开的步伐。
云遥悄悄地在他眼前伸出手,挥了挥,见他毫无反应,又大胆地朝他吹了口气。
钟闻依旧毫无反应,见一家三口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他视线里,才叹了口气,转身进屋了。
离开药庐,云遥不禁洋洋得意:“我可真厉害。姐姐先前一直觉着我修为低,不肯让我离开她的视线。可你瞧瞧,我的隐身诀捏得多好,这么一只大妖都没看出来。”
她说着说着,望了眼愈发晴朗的天,惋惜般地叹了口气:“不过话说回来,这个钟大夫年纪轻轻,样貌出众,又有妙手仁心。怎么都没人给他说媒呢,这不正常。”
白玉堂的脚步微妙的顿了顿,一脸惊讶地看了云遥好半晌,才道:“你没见到他妻子的灵位么?”
云遥听地一怔。
她抿了抿唇,停下了脚步。
“你又怎么了?”白玉堂无奈地也跟着停下脚步,站在她身边,一点也不会看人脸色,“五爷没事闲的陪你来这犄角旮旯,昨夜之事,今日之事,你总该讲与五爷了吧?”
不知她又想起了什么,一阵愣怔之后,只淡淡地看了白玉堂一眼:“又不是我让你跟来的。”
“你……”
“何况我也没答应过你。”
“你明明……”
“你是想说我答应你了?找出证据来啊!”云遥厚着脸皮,眨了眨眼睛。
说罢,她看着白玉堂一脸煞气的模样,笑着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越过他,哼着一首小调,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回到开封城已近晌午,他一路上沉默不语,云遥倒也乐得自在。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若遇到有人与她打招呼,云遥就简单地回个微笑。
“云遥!”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云遥下意识要朝那人露出个笑脸。
然而唇角刚刚扯起,眼睛都没来得及眯,便愣住了:“姐、姐姐……”
糟了!要挨骂!
她有些心虚地退了一步,不动声色地躲在了白玉堂身侧。
“云二姑娘,你去哪里了?让云遇姑娘好找。”温润的男子声音响起,云遥这才看清,原来云遇身边跟着开封府的展昭。
“展大人……”
云遥呼吸一滞,又不动声色地往白玉堂身后躲了躲,遮住她略微凌乱的头发。
云遇面色不善地看着白玉堂——阿盈说云遥是被一个面容俊美,手持钢刀的白衣男子带走的。
俊美、钢刀、白衣。
云遇将他身后的云遥拉出来,冷笑着问:“不知公子一声不响地带走我妹妹,所为何事啊?”
展昭一愣,握着巨阙的手微微紧了紧。
白玉堂理亏,视线扫过云遥的脖颈——亏得她的衣领高,遮住了她的伤口。不然他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思量半晌,正要开口,却见云遥突然凑近云遇耳边,悄声说了句什么。
云遇眼睛微微睁大,一脸不可置信:“皇城里,天子脚下?”
“嗯。”云遥郑重地点了点头。
“带我去。”说着也不顾展白二人还杵在原地,两个姑娘转身便走。
白玉堂心里隐约有个猜测,约莫正是那老宅发生的事,他正要跟上去,却猛地被一把横出的剑挡住了路。
“白兄,随展某,去官府走一趟吧。”展昭淡淡道。
“嘶,我说猫儿,你管什么闲事,给爷让开,爷没空陪你玩儿。”白玉堂不耐烦地推开他的剑鞘,还没等提步,巨阙又不依不挠的黏了上来。
眨眼间,二人在这行人稀少的大街上过了几招。白玉堂从昨夜积攒到眼下的怒气全然被展昭勾起,他倏地拔出刀,冷冷地看着展昭:“别以为五爷怕你。”
展昭扫过四周避得远远的行人,眉头几不可察的一皱:“以云姑娘的话说,白兄不声不响带云二姑娘走,便是强抢民女,由不得你不去。”
白玉堂倏地一愣,仿佛头脑中塞成一堆乱麻的思绪突然理清。
他缓缓收起刀,目光有些飘:“猫儿,你与那姐妹很熟么?”
“怎么?”白玉堂竟然真的乖乖随他走,展昭心下疑惑,提气十二分精神防备,生怕他路上做什么小动作,随口问道。
“她们的来历……”白玉堂琢磨着问道,“她们看着不像是寻常女子。你们查过没有,她们的来历?”
“开封的事不劳白兄费心。”
而后但凭白玉堂怎么旁敲侧击地打听,展昭就只有这句话。
看到开封府大门时,白玉堂终于怒了。他足尖一点,提气便朝身侧的房檐飞去。
展昭早料到他这一手,紧紧跟上。
二人半空中交了数次手,眼见着围观看热闹的人越发多了起来,白玉堂飞快地摸出几颗飞蝗石,朝展昭劈头盖脸打去。
展昭躲避的那一瞬,他已经离开好远。
展昭无奈地收了剑,摇了摇头,索性他也没真的想与白玉堂打架。
白玉堂的秉性他还算了解,那只心高气傲的耗子断不可能做出强掳云遥之事,还是待晚些,他亲自去酒坊问一问。
不过白玉堂询问云氏姐妹的来历倒是叫他惊了一惊。
莫非……展昭挑了挑眉,他真的动了什么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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