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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槐树不见了。
云遥满面茫然地笼了笼袖子,朝躲在废墟阴影处的阿盈喊道:“它去哪了?”
阿盈无辜地摇了摇头:“自打昨夜你走,它就不见了。”
“好奇怪,”云遥愣道,“这树枝树杈能移走,连树根都能动么?”
云遇围着光秃秃的墙角转了两圈,也不禁疑惑——这究竟是怎样才能做到如此干净的?
“昨夜还有谁来过么?”云遇磨蹭着下巴,试探性地问。
她本只是随口一问,谁料阿盈却面色一紧:“我不知道……昨夜,我看见了个人,莫名觉着他眼熟,便远远跟着他走了一会儿。后来跟丢了,我便回来了。可是回来之后,这棵树便不见了。”
这个理由……
且不说阿盈与老槐树朝夕相对,竟然半点没发觉老槐树有恙,单看这个理由……她不是说毫无记忆么,哪里来的“眼熟”?
云遥木然地看了阿盈一眼,觉着自己真是脑子锈住了才会相信阿盈靠得住。日前她还在跟姐姐讲条件,用她掳走的人威胁姐姐,会算计又有心思。
女鬼靠得住,母猪能爬树。
她叹了一口气,不再理会阿盈,从怀里摸出从钟闻家顺来的纸:“姐姐你看。”她将纸展开,摊到云遇眼前,“我发现了一个厉害人物。”
纸是寻常的纸,笔墨是寻常的笔墨,字迹虽隽秀,却也是寻常的字。云遇没看出个什么来,又一心牵挂着老槐树,便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个厉害法?”
“我看不出他真身。”云遥忧愁着,毫无意识地拧着发丝,丝毫没注意到云遇古怪的目光。
就凭你那点本事,看不出来不算奇怪吧——云遇纠结了半晌,想着云遥再不争气好歹也是自己亲妹妹,还是没说出口,只淡淡道:“只要他不杀人放火,便与我们无关。当然,若他真的杀人放火,与我们也无关。人间法度自有官府来收拾,即便官府收拾不了,也有土地神上报。”
云遥转念一想,竟越发觉着忧愁。一方面觉着她说的有理,一方面却又觉着不在理——若真的有妖在她们面前杀人放火,她们真的不管么?平心而论,别人的生死虽与她们无关,可她并不想看展昭被这些琐事缠身。
说来她对展昭,原是存着七分好感的。
那样一个清风朗月的男子,又温和从容,正气凛然,连妖魔鬼怪都要避之三分。
在他身边,总是觉着很安稳。
想起展昭,云遥不自觉地露出了个温柔的笑,心神一松,手中的纸便飘然而落,正随风落在了废墟的阴影里,阿盈脚旁。
云遇没打算管别的闲事,轻轻瞥了眼阿盈好奇地将那张纸捡起,转过身,帮云遥紧了紧衣裳,随口道:“还劳烦阿盈姑娘注意着些,便是那树眼下跑了,总有一天约莫着也是会回来的。毕竟这么多年的家,也不能说丢下便丢下不是。”
阿盈没回话,云遇也没放在心上,她们正要离开,却听阿盈颤巍巍地叫住了云遥。
云遥应声回头,疑惑地看着她瞬间更苍白的脸:“你有事么?”
“这个……你是从哪找到的?”
从没见阿盈露出过这样的神情,似是欣喜,又似是难以置信,云遥正要开口,却被云遇拦下来。
“阿盈姑娘可是看出什么了?”
“云遥,这你是从哪里弄来的?”阿盈无视云遇,隐隐切切地朝云遥的方向迈了一步,若非有阳光挡着,怕她此时都要扑在云遥身上。
云遇错开一步,挡住了她的视线,非常有耐心地重复道:“阿盈姑娘,可是看出什么了?”
阿盈瞪着眼睛和一脸云淡风轻的云遇对峙半晌,终于败下阵来:“这个字迹,我觉着非常熟悉。”
云遇奇道:“你不是对前世没有记忆么?”
“这是感觉!感觉!你懂不懂!”阿盈没好气,嘟囔着道,“而且,看见这个字,我便觉着心安。所以我想,我一定认识这个人。”
云遇状似不经意的目光扫过她,落在她面前的纸上。思忖片刻,才缓缓开口:“阿盈姑娘,我们做个交换吧。”
阿盈满面防备地看着她。
“云遥告诉你这纸的主人是谁,你放了那些被你捉走的公子。”
“果然啊,”阿盈冷下脸,半笑不笑道,“我还真是没小瞧了你,果然半点亏也吃不得。”
云遇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头发:“毕竟活了千年不是?何况若是没点心思,两个弱女子,怎么在人间全须全尾地活着?”
“罢了,我放人。”阿盈仿佛突然泄了全部的气,“只是我放了他们之后,你可别后悔才好。”
自被云遇拦住便没再吭声的云遥此刻终于明白了云遇的意思,她内心不禁惊叹,乖乖,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不过她惊叹完,又开始遗憾自己,也不知自己何时才能像姐姐这般。
她三言两语将自己的见闻讲给阿盈,省略了白玉堂的部分。
云遇冷眼盯着墙边看,满腔心思全然飘走。
她想不通,那个带走云遥的男人看着再为普通不过,却是怎么令云遥毫无还手之力的呢?
彼时她却没想到,自家妹妹是自愿和他走的。
她一边思索着该怎么处理那男子,一边忧愁着老槐树——当真要蹚这趟浑水么?
——————————
一转眼,已是半月有余。
这半月内,失踪的年轻男子们全莫名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家人与仆人的眼前。
但却一问三不知。
他们以为只是睡了一觉,相比起家人欣喜若狂的哭泣,醒来就被包拯召到了开封府,更让他们觉着无厘头。
不过也没人说得出个所以然,这个案子只能不了了之。顶多是开封府守卫加强对各街道的巡视,以免再出什么波折。
而阿盈当日那句语焉不详地“只是我放了他们之后,你可别后悔才好”,终于在半月后,被云遥弄懂了。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把她堵在巷道里,一边凑近一边荡笑的几个公子哥,心里已经在琢磨如何把人煎炒烹炸了。
姐姐说今日不宜出门,果然。
她冷冷道:“不知几位公子拦住小女子,所为何事?”
为首的那个白皮白面,面颊上有两坨不正常的嫣红,闻言搓了搓手,“嘿嘿”笑了两声:“只是觉着和姑娘颇为有缘,想邀请姑娘去家中做客。不知姑娘可否赏脸,随我回府小酌两杯?不才家中有上好的女儿红,上好的梨花白,保管姑娘尽兴!”
“不必了,我不饮酒。”云遥说着要错开他,却被他身后的狐朋狗党拦住,“姑娘不要如此嘛!就算不喝酒,茶总是饮得的。我家中有……”
“不必了,我也不饮茶。”云遥紧了紧手中的糕点袋子,一掌拍开朝她探手的男人。
“哟,那姑娘素日里喜爱饮何?无论姑娘喜欢什么,本公子都能给你弄来!”
云遥淡笑着转过头,看向开口的男子:“我素日饮得,只怕你们弄不来。”
“说说看。”为首的那男子满眼不屑,“这世间,还没什么本公子弄不来的东西。”
“王母瑶池的琼浆玉液,观音净瓶里的杨枝甘露,你能弄来?”云遥说话间,眼角眉梢流露出几分与容貌格格不入的傲慢,落在这帮登徒子眼里,却是更讨人喜爱。
“观音的杨枝甘露弄不来,不过我们倒是可以让姑娘尝一尝,这人间的‘杨、枝、甘、露’。”为首的男子说着便要揽云遥的肩膀,云遥眉间一凛,抬脚狠狠朝他踢去。
这一脚踢得狠,待那男子反应过来之后,已经哀嚎着倒在了地上。
“敬酒不吃吃罚酒!上!”
身后是个死胡同,云遥皱着眉,心里飞快盘算,若不用术法,有几分把握能从身侧的高墙上跃过去。
但是她看着这群人,突然又悲从中来——先前可没人敢这么欺负她。
她鼻子一酸,手下的劲儿便发了狠。拧过一只手臂,使了巧劲,便听“喀”地一声——竟是她将那人的腕骨生生捏碎。
又抬脚一踢,那人便轻飘飘地飞出去了。
她侧过身,抽出腰间的月丝,猛地缠住扑上来的男人,狠狠朝墙上甩去。力气之大竟叫那人喷出一口血。
余下的三三两两见状,再也不敢上前来,忙不迭地跑了。
眼前蓦地空旷起来,云遥脚下没动,瞥向地面——那里散着她方才不慎落下的糕点,一块一块碎成了渣,混进了土里。
她蹲下身子,清理着地面。
许是因着蹲下的姿势,她越发觉得眼眶酸热。
这偌大天地,竟找不到一处可以安安稳稳住着的地方。
收拾好之后,她缓了缓,才站起身,却在转身时忍不住一愣。
白玉堂站在巷道口,面色凝重地看着她。
也不知来了多久,他竟不吭一声,像是不存在似的。
想到方才几乎要哭出来的窘迫样子,云遥觉着非常尴尬。
她想了想,决定先开口,打破这份令人尴尬的沉默。
于是她拢了拢头发,笑道:“又是你啊,真有缘。这叫什么来着……哦,阴魂不散,对吧?”
“……”
白玉堂觉着方才怜惜心疼她到想把她抱进怀里的自己一定是被夺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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