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洗白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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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相思眉头微蹙，正要说话，突见一行人由远及近朝这边走来，速度很快，不出片刻，就到了茶摊跟前。
    为首是一个彬彬有礼的青年人，走上前来，声音浑厚：“店家，麻烦给安排下茶水。”
    老板一边数了数人，一边应诺着去泡茶。
    顾相思迅速扫了一眼这些人，全都身着统一样式的青色衣衫，穿着虽然朴素，但除了那为首的青年，其他人的神色都颇为倨傲。
    顾相思眼珠一转，脆声道：“这位大哥，你们人多，若坐不开可来我这里拼桌。”
    那青年闻言温和一笑，“那就先谢谢姑娘了。”又转身对队伍中唯一的女子道：“怜怜，你先去与那位姑娘拼个桌吧。”
    顾相思见那位怜怜长得娇滴滴的，确实是我见犹怜。不过她似乎并不太愿意过来坐。
    青年又柔声哄了几句，怜怜这才别别扭扭地走了过来，先看了一眼顾相思，又看了一眼那八字胡，最后犹犹豫豫地在顾相思这边的凳上搭了一个角坐下，也不与二人打招呼，只顾回身张望那青年。
    不多时，青年安排好其他人，也走过来，坐在了怜怜对面，又对顾相思和八字胡拱手道：“多谢二位。”
    八字胡尴尬地嘿嘿一乐，人一多，也不好意思涎着脸调戏顾相思了。
    顾相思咧嘴一笑：“大哥千万别客气，我师父说了，出门在外，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大哥这是要往哪儿去啊？”
    怜怜听她一口一个大哥，又见她长得颇有几分颜色，顿时面色不善地横了她一眼，又暗暗掐了青年的胳膊一把。
    顾相思只做没看见。
    青年倒是觉得没有什么不妥，笑道：“我们是天一门弟子，准备去定远城参加夺宝大会的。”
    “青云师兄！”怜怜不高兴地喊了一句，“你同不相干的人说这些做什么！”
    青云有些歉意地看了一眼顾相思，“师妹耿直，姑娘勿怪。”
    “没事没事，”顾相思笑嘻嘻地，“我就喜欢耿直的人。”
    八字胡插话道：“看少侠这身装束，莫不是天一门主峰的弟子？”
    青云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天一门在江湖名气不小，门内有五峰，每个峰的弟子服饰也不同，这人满脸精明，能一眼看出他们是主峰的弟子，又见他约摸四十来岁的年纪，是个前辈，不可小觑。
    于是语气更带上几分尊敬：“前辈如何得知，敢问前辈是？”
    八字胡嘿嘿一笑，摆手道，“客气客气，前辈谈不上，我是个无名小卒，只不过从前和贵派的掌门有些交集罢了。”
    青云一听八字胡和掌门有旧，更加客气了，笑吟吟道：“此次我等前往定远，就是去与师父还有几位师叔汇合的，夺宝会届时前辈也可与师父见面叙旧。”
    八字胡又是嘿嘿一乐，没搭腔。
    顾相思问道：“青云大哥，这夺宝大会到底是个什么会呀？”
    从大哥变成青云大哥，怜怜恨不能用眼睛剜死顾相思。
    隔壁桌那个黑衣少年又古怪地笑了一声。
    怜怜顿时火起，正愁有气撒不出去呢，就有个送上门的，也不顾青云阻拦，腾地起身就冲了过去，“你笑什么笑？！”
    黑衣少年露出一口白牙：“我笑干你何事？你管得可真宽！哟，这么盛气凌人的，怎么，天一门想一统江湖呀？先去灭了雪月天宫再说吧。”
    “你！”怜怜火没发出去，反倒被他一顿抢白，一张俏脸涨得通红，“雪月天宫有什么了不起，你以为这次夺宝大会，余音音那老妖婆还能活着回去吗！”
    顾相思眉心一跳。
    黑衣少年一派天真模样，双手撑着白生生的小脸：“这话儿怎么说的呢，这雪月天宫的请帖难道不是龙啸山庄庄主亲自下的么？”
    顾相思暗自吃惊，龙啸山庄给雪月天宫下了请帖？要知道师父做梦都想脱去污名，要是真得了龙啸山庄的邀请，她毫无疑问地会去赴会。
    不过龙啸山庄的庄主，同时也是武林盟主的陆江海，应该不会理会她们这种“邪门歪道”才是吧，于是支着耳朵听下文。
    果然，怜怜冷笑一声：“陆盟主会给她下帖，做梦吧！老妖婆杀人如麻，坏事做尽，鬼才会邀请她，不过是个入瓮之计罢了，也有人信？”
    青云眉头紧皱，过来拉她：“师妹，慎言。陆盟主确实给雪月天宫下了与会请帖，整个武林都是知道的。陆盟主为人正直，一向说一不二，既然下了帖，又怎会行这种小人之事，你休要妄自揣测！”
    顾相思觉得青云说的有道理。
    名门正派么，即便要讨伐邪门歪道，那也得是正大光明地去挑战，搞不好还要扯个大旗什么的，哪能使这种宵小的伎俩呢。
    怜怜显然还是不服，却也不想惹得青云不高兴，于是乖乖闭了嘴。
    黑衣少年却不肯罢休，双手一拍一张，幸灾乐祸道，“哎哟，我看这位姐姐，虽然脾气不怎么样，说得话倒是十分有道理呢。到时候要真是狗咬狗，一嘴毛，那才叫好看呢！”
    顾相思正好抬眼看了那黑衣少年一眼。那少年似乎也笑嘻嘻地向她这边暼了一眼。
    顾相思一边喝茶一边心想，这几个人打哪儿来的呀？听他那语气，既看不上雪月天宫，又看不上龙啸山庄似的。
    显然青云也有这个疑问，温声询问道：“敢问几位少侠师承何门何派？”
    黑衣少年歪着头想了想，呲牙一乐：“随心所欲派。”
    明显的戏谑，饶是青云这样温吞的人也微微敛了笑。
    和少年同桌的黑衣青年这才开口道，“抱歉，我师弟不懂事。我们三人并无门派，只是幼时跟师父学过几手拳脚，走走江湖，看看热闹罢了。”
    这话顾相思可不信。
    青云显然也不信，但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冲那三人点点头，拖着怜怜回来了，又教训了她几句在外不得乱讲话。
    怜怜双眼冒火地看着顾相思，都怪你！
    顾相思懒得理她，心里思忖着要不要去定远城走一趟。
    按说师父的武功她是不担心的，陆盟主又是堂堂正正下的帖。但要是真像怜怜说的，有什么陷阱的话……毕竟名门正派也不见得都是好东西呀，顾相思脑海中浮起白玉楼那张满是坏水的笑脸。
    只是若去的话，恐怕要被师父抓回去和白玉楼成亲了。
    顾相思垮着脸犹豫着。
    八字胡在边上和青云师兄妹侃侃而谈：“不是吹牛，什么宝贝我没见过，在我眼里都不算啥……听说这次夺宝大会月魄会现世，我这才想去开开眼的。”
    吹吧你就。
    顾相思翻了个白眼。通常要吹牛的人都会在开头加上一句“不是我吹”欲盖弥彰。
    青云倒是很捧场，一副很信以为真的样子，点头道：“我也听师父说起过，月魄是北地养玉人用纯净之血日夜滋养而出，可解百毒，还可催生内力，是北地至宝，没想到它还存于世间。只可惜……”
    “可惜什么？”顾相思好奇问道。江湖有名的门派她虽然没见过，但也都听伍叔和师父讲过，唯独这个听起来还很厉害的养玉人却从没听宫人提起过。
    “只可惜北地养玉人前些年已经被灭门了，再没人养得出这样的奇玉了。”
    灭门？
    顾相思咂舌：“得罪人了？”
    青云摇头：“应该不会。据说养玉人生性淡薄，素来与世无争，所以才会选择在清冷的北地定居。”
    八字胡摸摸胡子：“想必养玉人自己也没想到吧，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呀。多半是有人眼红灵玉，盗抢未遂这才灭门的。”
    顾相思觉得说不通，这人既然都有灭门的能耐，怎么还会抢不回一块玉？难道养玉人性子刚烈，把玉摔了也不给他？
    怜怜在一旁听得直打哈欠：“买了不就得了吗，至于灭门？”
    青云又摇头：“听师父说，养玉人若是养出一般功效的玉石，就拿出去售卖，若养出灵玉，则是千金难得，只能去‘请玉’，请玉的人首先得与养玉人投缘，其次需得答应养玉人提出的一个条件才行。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也只请出过五块灵玉。”
    才五块？这还叫不会得罪人呀？人都得罪遍了吧？被拒绝的人一人朝他们砸块石头也够灭门的了。
    顾相思心里嘀咕。
    八字胡接着青云的话道：“对的，并且答应了条件就不能反悔，否则会遭到灵玉反噬的！”
    顾相思用胳膊肘拐拐八字胡：“怎么，这么激动，你去请过呀？”
    八字胡斜她一眼，“你这小娘子，怎么什么都好奇。”
    顾相思确实好奇，正想再问青云几句，忽听得砰砰砰几声巨响，回头一瞧，原本好端端喝着茶的天一门弟子突然纷纷倒地，呼呼大睡起来。
    青云的脸色倏地变得难看，温和之色全无，他腾地起身，剑尖对准茶摊老板的咽喉：“怎么回事。”
    老板也是吓得不轻，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客官，不是我，不是我呀！要是我，怎么可能只给这几位下药呀。客官明鉴……”
    看样子不像装的。
    而且说的也很有道理。
    青云暼一眼隔壁那三个黑衣人，三人正起身，好像准备离开了。
    怜怜抽出腰间软鞭，拦住三人去路，直盯着那黑衣少年，冷声质问道：“说，是不是你下的药？”
    少年摸了摸鼻子，不置可否。
    见他不说话，怜怜更怀疑是他作怪，“把解药交出来！否则别想走！”
    黑衣青年倒是不气也不急，缓声道：“我想小姐是误会了吧，方才大家都好端端地坐着没动，你可曾见我师弟有什么可疑的动作？”
    “这……”怜怜想了想，确实没看见他动。动都不动就可以迷倒这么多人，打死她也不信这嘴贱的少年有这个本事。
    而顾相思和八字胡与她们一桌，也可以排除在外。难道这里还埋伏着其他人？怜怜一惊，紧张地向周围扫视一番，并未发现异常。
    黑衣少年见状冷哼一声，“又没死人。有闲工夫在这冤枉别人，不如赶紧去把那群蠢货弄醒。”
    “你！”几次三番被他拿话抢白，怜怜何曾受过这种气，眼睛都红了，但也知道眼下确实先把人弄醒是要紧，于是狠狠瞪了少年一眼，咬牙跑过去和青云一同查看同门的情况去了。
    八字胡冲顾相思嘿嘿笑，凑近了一些：“小娘子，这会儿又剩咱们俩了。”
    顾相思睨他一眼，也站起身去看那些昏迷的天一门弟子。
    八字胡讨了个没趣，自己坐着无聊，也颠颠地跟了过去。
    青云和怜怜正挨个推着地上的人，只不过不奏效，气得怜怜狠狠捶了身边只知道呼呼大睡的小师弟一拳。
    顾相思从袖中拿出一包粉末递过去。
    怜怜一脸怀疑地盯着她。
    顾相思哭笑不得，“你不会怀疑我吧？方才我可动也没动啊。这个也不是什么解药，是包胡椒粉罢了。”
    青云也一脸询问地看向她。
    顾相思解释说，“他们的症状，应是中了瞌睡粉，旁人怎么推都是不会醒的，除非他们的身体能自发醒来。鼻子吸食了胡椒粉会不自觉地打喷嚏，身体也就跟着苏醒过来了。”
    说着将胡椒粉拈了一点涂在那可怜小师弟的鼻下，不多时，小师弟就狠狠打了两个喷嚏，激得一下子坐了起来，叫了句师兄师姐，懵懵懂懂的却还不知发生了何事。
    青云一见有效，连忙将剩余的粉末分别涂在其他人鼻下。
    又对顾相思道：“姑娘懂得真多，莫非是医者？”
    顾相思含糊道：“略有研究。”
    怜怜气愤：“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只有邪门歪道才想的出来，有本事堂堂正正的和我天一门比比武功！呸，一群缩头乌龟只会暗中害人！”又突然恍然大悟道：“喂，你怎么懂，不会你也是邪门歪道的吧？我早看你不像好人了！”
    “怜怜，住口！”青云皱眉斥了她一句。
    顾相思无语，这大小姐怎么还这么嚣张不长记性，若方才那少年投的不是瞌睡粉而是毒药，她现在哪还有力气叫嚣，恐怕只有哭鼻子的份吧。
    不过那方才那几人……难道是同道中人？没听说哪个邪门歪道的门派是戴帏帽的呀。
    青云还在训斥怜怜：“下山的时候你是怎么答应我的？早知道这样，我也不会跟师父求情带你出来了……”又指着顾相思道，“多亏了这位，这位……呃……”
    顾相思赶紧道：“我姓顾。”
    “多亏了这位顾姑娘！你还不快给人家道歉。”
    怜怜被青云说哭了，抽抽噎噎的低着头扭着衣襟不肯说话。
    顾相思叹了口气。
    师父还担心自己走不了江湖，属实是多虑了。她看了怜怜这样的都能走江湖，信心顿时大增了不少啊！
    树林深处，黑衣青年沉着脸对黑衣少年道：“暗流，你总是沉不住气，净是喜欢惹麻烦。”
    暗流不服气，撅了嘴：“我又没毒死他们。再说，暗香看见那位小姐不也差点儿按捺不住么，暗影你怎么不说她。不公平！”
    又咕哝道：“天一门主峰的弟子就这水平呀，还武林第三大门派呢，这么简单的出手都看不出端倪，我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还不如那位小姐呢。”
    暗影皱了皱眉，“你是说那位小姐看出来了？”
    “好像是。我出手的时候她看了我一眼。”
    暗影沉默了片刻，道：“总之以后行事要谨慎，这个时候赶往定远城的门派定然不少，要是坏了公子的大事，谁也承担不起后果。”
    暗流听到公子，顿时没了脾气，瘪瘪嘴不说话了。
    一直未发声的暗香幽幽道，“公子这两天也快来了吧。”
    刚好有风吹过，帽帏随风轻轻扬起，露出半片艳丽的红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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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月天宫宫主改叫余音音了，之前起那个名字和一个明星重了，才知道。但是简介改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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