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快更新!无广告!
期望的总归是期望的,不一定会成真靠着的是执念活着。人果不能幻想太多,想多了期望便大了,失望来之亦是更加入骨。
如同知晓阿香在北境的我日日于临安书房里无休止的写着信让临安送出去。临安难得的未拒绝我一封封的将那些道不尽的字语穿进太傅府里,而阿香自第一封问候信传回后再无任何信笺了。我只好日日守在书房等着阿香的信笺。临安的书房书卷墨画味道不是很重倒是有些清凉之感,闻着很是舒服。往日在师傅书房内未过几时便已混混入睡了,如今竟能在临安书房里津津有道的看着书实在令我自己都惊异着。临安房内的书柜甚大,高处的书以我身子是触不到的唯有临安帮着才能拿到。而自那日后便不许临安近我三步之内,故而再怎么想看亦不会唤临安帮忙拿的了。早前垫着脚取上头的书时未察觉临安的靠近,那越过我头顶的手轻易的将书拿了下来,转身鼻子差点顶上那人的胸膛连忙退后了好几步,实在是怕了他了若不是阿香说需将信递给他还真不想同他待在一块儿。
原本是为了等着阿香的信停留在这的,被临安房里的奇侠古事、莺歌燕曲还有那才子佳人的戏书迷着了一整日都待在书房里,也不顾临安是否在房里了。而临安这几日也不知怎的这般闲,往日时常见不到他人,这几日同我般待在这。而秦哥儿端午过后便走了,说是回院里走时却是变了卦。他功夫甚好若是想追他如今我这般还真难。
而阿黄早已和冬芍、夏梅混得熟了,那俩人估摸着没见过狗似的很是宠它方才几日的功夫不知养膘了多重,脸亦圆了几圈。不过阿黄虽欢喜那喂食它的人,午间睡觉时必得来寻我,躺在我脚边。夜里若是将它关在门外则会吼叫一晚上不得安生,放它进来时眸子里竟盈盈出了些泪花。瞧着它的我亦是如此,阿黄这是想阿嬷了,阿嬷没了时许是阿黄陪着。夜里风寒露冷阿嬷渐渐冰凉的身子醒着了阿黄,才时常睡时总得寻着我脚边才觉着安心吧。故冬芍将午饭送进来时阿黄亦跟着。
等信的日子里皆是在临安的书房里食着餐,临安也未回自个房里同我一道食着,几日下来也是习惯了。午时饭后接着将那本清羞佳人事。秋季的暖阳从窗户外头透过镂空的花阑进了屋子打在地上,慢慢移在脚上、附在阿黄的身上、照进我的眼皮里层层光晕生出梦境,舒服着进了那笺子姑娘的梦里。
事儿本里的姑娘原是大户人家的姑娘碰上了喜欢的人,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新朝换帝之际心上人一跃成龙子,那场夺位之争里姑娘父亲站着前皇队伍本以为能明能胜暗,只是不想暗能生淫、生昏、生一切不可置信之事。那一场事里姑娘的心上人唤姑娘将那至关重要的东西从他父亲那取了出来,至此刀光剑影、血肉模糊家族彻底散了,存活的弟弟拉着寻死的姑娘远走离了这伤心地苟活着。还真是个令人伤心的事,那刀光剑影硬是将我生生的吓醒了,整个身子惊坐了起来,书案旁的临安亦是吓了一跳,放下疾书的笔走了过来拿出早前的绣绢轻拭着我额间的汗道“可是做了噩梦”
眼前还很是模糊着,心头突突的跳着而临安靠近时也未理会,只觉着那事儿本的姑娘很是令人心酸。睡前方看到那儿的我很是好奇接下来的事,便拿起那书期待着后来的事编书者会怎么编,好奇那人怎的能把人的事写得这般令人难受呢。
夕阳西下夜幕来时总算是看完了,往后的故事倒没了那般难受,姑娘遇上待她极好的人,在远离心酸处安家落定过着平淡日子。而那散了的家族整聚集着力量反击那黄椅之上的人。虽觉着结局有些牵强,倒是最好的结果了。若是那姑娘早先便没了才真真让人觉得不值。虽是没了心上人却遇上放她于心上的人,好在那人够耐心等着姑娘释了心怀渐渐归了这日子忘了过往,与她双宿双飞。而那弟弟则同伤好的父亲与当年也被这般对待的人掀了那阴暗的权谋,归了原本的故乡继续过上平稳的日子。弟弟想将姑娘接回去,而姑娘彼时已将心给了那人亦不愿回了那伤心地,同此时的心上人落定尘埃。阿黄晚间来书房寻我时往外头一瞧天色已暗了下来,没了夕光的秋里也总是这般寒凉。坐在椅子上觉着有些冷便将阿黄抱起,双手埋在阿黄的肚子下面往自个院子去了。临安不知何时走了,临安这些日子时常白日里在书房夜里便出了府。
而今日依旧未收到阿香的来信呢。
脚才踏进南苑临安便如春风暖人意般喊住了我,渐黑的夜里管门小厮提着灯笼跟着临安照着路。两旁隔十几米立在一旁的小灯淹没了临安,逆光中那一抹青山俊林里走出的尘世仙子踏着人间烟火直直的朝我走来,霎是好看。
我抱着阿黄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心有些突起欲转身进里头。临安赶忙三步并两步上前拉着我极为开心的笑道“细细慢着,带你去见你想见的人”我雀雀欲动眸子瞬间睁得大的瞧着临安,心里头的欢喜生起跟以极速的生长蔓延整个身体,扯的怀里的阿黄委屈的叫了一声。盼着期待的模样问临安“可是去见师兄他们?”
临安嗯着点了点头,得到肯定后长久的思念涌上心头欢喜得眼里露出泽泽荧光,抱着阿黄小跑着往门外去。想起他们不知在何处,赶忙倒回两步拉着临安往外头走去,边走边问着“师傅何时回来的?师兄和秦哥儿也在吗?”
“嗯,都在呢”柔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像是被安了心般,方才觉着不甚相信的。
拉着临安到了府院门口,门口矗立着一辆马车。马车可是甚慢的,心想着让临安飞檐着去师傅那。还未开口临安将一顶白纱扣在我头上,至我身前系着纱带道“北境的姑娘出门需得至头纱的”临安贴的太近了,鼻子喷出的气息温热得透过纱帘灼着脸颊,生起了些红晕很是不舒服,不自觉的往后移了半步。这样的临安忽觉着有些害怕了。
临安似乎未瞧见般仔细得绑着,完后先上了马车。方才被他这样一弄,倒是忘了早前要说的话,上马车时总觉着忘了什么,仔细回想着回想着。车方始才“啊”了一声对临安道“怎的坐马车,若是飞檐可要快些呢”
临安是笑着逗着阿黄道“细细你可是姑娘呢,穿着裙装飞人家屋檐可好意思?”
我想回着好意思呢,想了想那些高楼围墙上头皆是红灯亮着,地上挂起的灯亮得天如渐进初夜般,虽瞧着不清楚总归是还能瞧着的。况那时时走动的盔甲带刀人若是发现了估摸着会同那夜般,被错当刺客这冤可就大了。冬芍曾说北境里的人最是喜欢将人错怪、错认了,将那错直直砸向无力挣扎的人,再销声匿迹着了事。我不甚理解,眼里的北境同小镇无二般。清晨朝起忙活着,夜里归家伴人。时而繁华热闹时而安谧宁静。怎得不同呢?不过是多了些奢华、欢闹、权贵罢了。
夜里马车往偏黑的巷子去了,瞧不着车子怎的走的,自是记不得来处。一旁的临安早在上车后不久便闭目休息了,早前见他穿的单薄便将阿黄抱在他怀里,将手揣进那底下。阿黄欲起身,我拍了拍他脑袋轻声道“如今人家是你宿主,好生待着”阿黄嘤着声音得窝在了临安的怀里。车轱辘转着,心里头跟着一圈一圈的数着。约莫数到五百时,外头亦是红灯笼高挂人声窜动了。不一会儿车子终于停了,帘外赶马厮唤道“公子,到了”
临安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我说着“细细,你往外头瞧”
我撩开车帘,是一家裳衣坊。里头衣服的样式可真眼熟,脑海里一闪而过着小镇衣裳馆掌柜的脸。抬头一瞧,霎时笑了起来,果真是的不止阿香来了,掌柜和秋棠师傅也来了。松开车帘跳下马车,身后阿黄也知晓她们来了,同我一道跑了下来。踏入那衣馆连忙喊道“秋棠师傅……”上前的小厮正要说什么,里头便出来一人将我牢牢的抱住。
我惊喜的跳了起来回抱着那人转着身子道“阿香阿香,你怎的在这?”
边说着掀掉了头上的那顶纱,随处一扔,从外头进来临安将那纱一接,无奈的摇了摇头将递给赶马厮,便进了里头。
惊喜来的太快,还未见着秋棠师傅便来了个阿香。虽说阿香已见过可是去如同许久未见般。阿黄亦是跳起身子搀在阿香锦美的华服上,阿香倒是难得未嫌弃。若是在小镇阿黄这般脏了阿香的衣服,阿香是怎得也不愿抱着的,老早就躲在我身后了。而今却是抱起阿黄,拉着我往里头去了。边走便道“今个院里的人都来了呢”
“那师傅和师兄可是也来了?”
阿香转过头道“嗯,还有妯儿师妹”
“哦,妯儿也来北境了?为何大家都来了?莫不是我们不回去了?”真是奇怪,怎的都来北境了。
阿香停下脚步,低着头不语。我绕至她身前瞧着阿香,阿香的神色真怪。怎的不是很欢喜呢,是因着自己也不晓得能否回去?想着这般连忙将秦哥儿的话转了安慰着“阿香莫这般,秦哥儿说我们还会回去的。你这般定是同我一样觉得奇怪对吧”
阿香听闻总算是扯了笑出来,将阿黄放在地上抱着我拍着我的背道“嗯,细细说的没错,我们还会回去的”
我好笑的回拍着“阿香,怎的觉着是你在安慰着我般。你可知我现在可是欢喜着呢,如今你们都来了,这北境便如同小镇了般,瞧着也是欢喜了”
“欢喜便好”阿香依偎了一会儿,拉着我接着往里头去了。
里院传来师傅和秦哥儿的笑声,走进园子那桌边坐着好些人。师傅、师兄、秦哥儿、秋棠师傅、清蝉哥哥、掌柜、小食馆的馆主、妯儿师妹……真的是全来了,只是好像少了什么。
一眼便瞧见师兄的身影,连忙跑向师兄那边。师兄总是那不愿同人群堆里走,时常自个儿一角待着。脸上也还是那般冷峻着无甚表情,我笑靥着喊道“禹师兄”。师兄也不惊讶我的出现,嗯了声算是应了。即便未同我说什么见着他人就觉着欢喜了。弯成一轮亮月的眼睛盯着他道“师兄这些日子细细好生想你,我唤秦哥儿交予你的信收到了吗?还有……那日赠予你的珠钗,可是好生收藏着”声音越来越小,头也低了下去,脸上如抹了脂粉的的神色羞得眼睛亦不敢瞧着师兄。
眼角似乎瞟见师兄嘴角的弧度口微微张开着道“嗯,收着了”
顿时抬起头瞧着他,那一抹笑如未出现过般脸上回了原来的样子。越来越大的唇角露出里面的牙齿,若是冬芍在这必得说我不得露齿了。平日里会听着也记着,而如今这般神智早已吸的远远的,那还能记得这些恍惚着接着问那心尖尖人“那师兄如今可有心上人了?”
期待着师兄说无我便趁热打铁说‘那我成了你心上人可好’,而师兄却好长时间未应我呢,心里头不愿多想等着那期待的话。
而秦哥儿却这时出现揽着我的脖颈将我拉至师傅跟前,趁还未走远连忙道“师兄若是有了可要告诉我啊”说完一手肘戳着秦哥儿瞪着他道“我还未同师兄说够话呢,拉着我这般急作甚”
秦哥儿一手捂着肚子,另一手不放开我脖颈假意哀嚎道“细细怎的这般狠心,我亦是你师傅呢”
我哼了一声,秦哥儿失笑的接着道“莫想着你师兄了,今个来齐人可是同你师傅送行的,明日你师傅可要远行了”秦哥儿甚少露出这样的神色,似乎这次去了师傅便会不回来了。
“这次又是去哪?何时回来?你也去吗?师兄也是?”接连问着秦哥儿。秦哥儿同师傅较好,亦是好说话的。往往问些什么他总会透露些消息的。故赶忙将这些问完,倒时他走了可真不知道问谁了。
秦哥儿停了步子,双手扶着我的肩,眼里倒影着我此时的身姿。秦哥儿的眼较其他人更为黑亮,倒映出的人儿亦是清明的。瞧着那里头的人,才发觉着自个竟长大了这么多,身子不知何时纤细了,脸亦是褪去少时青涩换上少女之姿。忽觉的有些陌生,认不得那里头的人是谁,不像我自个儿却依旧觉得很是熟悉,究竟是谁呢。
困惑着时秦哥儿低哑的声音也传来了“细细……往后便跟着秦哥儿可好?秦哥儿带你去浪迹天涯送你满满的糖葫芦可好?”
“不好?你还未答我呢,师傅怎的又要走?诶~你别走啊”秦哥儿将我领到桌前便不再理我去寻临安了。见师傅就在不远处同秋棠师傅她们笑讲着什么,我跑上前抱着师傅。
“师傅,你可是回来了。秦哥儿说你这番回来又得走可是真的?”
“细细莫听秦哥儿唬你,师傅还有事呢这次走估摸着要长些日子才能回来了。如今院里的人都来了,也便有人陪着你了”师傅捻起桌上的蜜枣放进我嘴里,满口皆是甜腻之感。甜腻得都忘了去觉察那一点不安。此刻,院里的人聚集在这里已是很满足了。
见师傅身边秋棠师傅也在这便松开师傅,不再打扰他俩。坐在清蝉哥哥的旁边,夹了满筷子的鱼在清蝉哥哥碗里,瞧着他道“清蝉哥哥,可是同阿香他们一道来的?”清蝉哥哥还是那般温雅的应着,说话做事如温补的药材般,柔柔的从未见过他生气。纵使早前教习我们时将他院里理好的药柜弄得杂乱亦未生出其他颜色。如师兄一样,明明怎的瞧着都不一样的人却让人觉着身上时不时环绕着相似的气息。早前觉着很是欢喜那眸子,清冽暖人,如今亦是呢,日日被这样的眸光盯着也是件令人欣喜之事。
同清蝉哥哥闲聊着裹腹一番后,无甚美感的靠在座椅上。桌上师傅和秦哥儿有些醉了,连同秋棠师傅亦是,脸上醉意弥氲。临安则只方才喝了一些脸色倒是正常。阿香不知何时出现我在身后,手蒙着我的眼睛在耳边道“莫睁眼,仔细着路”跟着阿香往前走了一段接着左转越过门槛进了一间屋子。
阿香松开手道“好了,睁眼吧”昏黄的灯光进了眯着的眼里,瞧着的是两件大红的华服。金丝细缕勾镂出凤霞,衣领处微露出的空隙烛台的火光,沿着往下紧细的腰身宽大的袖子,胸前一点珠黑眼点活了凤凰,裙摆下绣着朵朵细荷花点缀着。步子不自觉得上前触摸着问“阿香,这是?”
阿香亦是同我般抚着另一件从上到下唯有裙摆不一的大红绣服。那件裙摆则绣着玫瑰。还有不一样的则是那黑墨的珠眼,不知为何阿香那件凤凰上缺了眼睛。阿香轻轻的仔细的拿起放下后也将我这边这件取下道“这是自你走后我与阿嬷绣的,绣了好久,剪裁和成服则是掌柜弄的。身上的凤凰是阿嬷绣的,唯有那底下的花是我绣着的。阿嬷还未来得及将那珠眼绣上去便走了。阿嬷最是疼我们了,日夜这般绣着亦是遗憾着未修完我这珠眼”
“阿香我们将阿嬷这遗憾补上吧”阿香未应,正想去寻针线时。阿香忽道“不了,这般也好,这样便能时时记着阿嬷了。人总是这般容易忘的,曾经的人、事总是那般容易变卦。我怕在这待久了,就忘了山院的事忘了山院里的人了”
“怎得会,我待在这这么久可日日想着山院小镇呢”
“莫说这些了,赶紧换上吧,今个给他们瞧瞧也算是圆了阿嬷的愿望。阿嬷早前就希望细细穿上嫁衣嫁得良人”说着阿香便伸手将我身上衣服褪了下来,换上此生只能穿一次的金丝红镂。
待阿香将头发捞出后,站在铜镜前一瞧,瑰红色的华服穿在我身上果出不了惊艳之感。这色系不适合我,虽瞧着好看却总觉着同我这脸很是不搭。阿香站在一旁思索了良久,拿起铜镜桌旁的胭笔唤我闭上眼睛在额上描绘着,接着脸上、唇角。再次睁眼时同方才见着的果是不一样了,妆容与红衣甚是般配,额间的荷花亦是褪去粉妆换上了红衣。阿香寻来一根丝带,将方才穿衣时散下的头发挽起,整顿好后如同换了个人般站在铜镜前。神色的欣喜也如新妇般激动了起来。
阿香上下大量了会儿觉着无甚不妥时道“好了细细,即已穿得这般好看就去见你想见之人吧,过了今日可就见不着了”
“为何见不着了?你们不是亦来了这儿吗”今个阿香怎的同秦哥儿般了,问不着话呢。还没听着阿香回我便被推出了门。只好拾腾了心绪,想着等会见着师兄该说些什么。迈开步子往阁楼那儿去了。门外头不远处的阁楼里,师兄拿着酒壶靠在柱子上自酌着。融入夜里的背影风吹起的墨发一丝丝的传来这边。提起裙摆瞧着路小心的走着。于转廊处,临安不知怎的立在了一旁抬头瞧着月光。突然出现的声响将临安吸引了过来。许是初见时未瞧出是我,直盯着我认了半天不甚确定的道“细细?”
我低着头应了一声,此时脸上估摸着是红了一片了。绕过临安便往那阁楼去了,阁楼的台阶无灯笼照着只好松下一只手小心抚着。方上阁楼便对上师兄的眼,一时愣在原地有些慌了手脚不知该说什么。
师兄此时同方才的临安般良久才认出。喝了酒的师兄还真是迷人,水雾里藏着光的眼神因着红绣衣照着,里头变得清亮微暖着。师兄放下手里的酒壶站起身子走到我面前,一路带来的酒香笼罩了红衣。师兄嘴角牵起的微笑将心头勾勾着吊起了,轻启红唇“细细为何穿成这般?”
胸腔里装着的跳动因着那一声细细失了平衡、眼睛吧咋吧咋着、手指亦是不自觉得搅着,断续的道“师兄……这……这是……”想不起来要说什么了,羞怯得脸红着红透了整个耳根子,脸上如同挂起的红灯笼般,羞红着瞧不出脂粉的颜色了。
师兄见我迟迟未说话,倒也未催促着我,只是坐在桌旁同我道“若是想不起来,便在这坐着陪我会儿吧”我顿时抬起了头,自师兄来院里从未说过这种话的,往日只有我赖在师兄身边央求着师兄陪我,从未有这话出现在师兄口中也亦从未对我说过。今个莫不是这嫁衣甚好看惊艳了师兄?
我走进了些,并未坐下。深深吸了好几口气平静了些许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师兄。许是这样瞧着多了些许勇气吧,轻缓而柔和的道“禹师兄,这件绣衣是阿嬷走时同阿香做的。阿嬷说最是希望的是我穿着这件绣衣去见心上人。如今即已见了也算是圆了阿嬷和我的念想了,如今细细已是长大了,师兄可是有了心上人?若是没有,娶了细细可好?”
这些想法早已有了,自那荷花池中、自那夜孔灯布满天携那人衣角时便有了。心心念念的盼着桃花初盛时同师兄讲的,却是一直忙碌着见不着人影。这些话日日压着心头渐渐失了勇气生起许多不安。而今讲出来心里头倒是好多了,沉积了许久的话今个总算是拾起勇气问了出来。眼里心里盼着那人会说出那日日夜夜想的答案,期望着期望着,而那人一直迟迟未开口。眸子里的光亮渐渐失了神色,双手紧抓着两旁的裙身。
良久,那人说道“有”方才说出的话此刻酿出沉重的果实,满心欢喜着取下那儿瞧不见的另一面早已被虫鸟啄食的干净。剩在原地的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人,心上如裂开了口子被无形的鸟儿啄着。收好那果实,伸手抚了抚皱起的裙子,端正的朝着临安行了标准的北境礼,转身抚着楼栏往下走去。
冬芍说北境有一叩别之礼,叩别亦是最高最难受的离别了。北境有三是不得不行这般的,一是若是亲人需离了北境再不能归来便会同族人行李、二是若是行军子弟临行前会同父母妻女拜别、三则是两情相悦之人不能在一起时会互相拜礼拜别后亦不可再相见了。我本该这般的,可想着若是此生同他再不能相见怎的也行不去这礼。
下楼时摇晃的身子,有些踉跄的步伐抖得眼泪生生落在了地上。慌乱的出逃着,不知路该怎么走往哪儿走,沿着眼前瞧见的路走去。手无力的提着裙子,那裙摆依旧能扫着地面。待走远了些瞧不着那阁楼时,弯下腰抱起可怎的也捞不全。眼泪一滴滴的掉在上面,将手里捞着的裙子尽数散掉抱着膝盖蹲在地上。明明闭紧了双眼,为何裙子还是被浸湿了半边。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呜咽声,喉咙如哽住了般难受着。不知哭了多久亦不知是何时了,身子忽被满满抱在怀里,一只温暖的手顺着头发抚摸着,熟悉的薄荷清凉味传来终是忍不住喊道“师傅……”如同小时不小心被磕了碰了伤了般倒在师傅身上回抱着他。
师傅只是一次次的轻拍着,抚慰着沾沾发抖的身子。良久,眼红了眶肿的不像话时,师傅才开口道“是师傅不好,未将你照料好让你受了伤。细细,齐禹并非是你良配,若是能便忘了他吧”
“师傅……这该如何忘了他,这几年的相处,情窦初开之际的关怀可是要当成假的?为何这么久了我还是成不了他的心上人呢?为何她人这般容易就入了那人的心?师傅,这究竟是为何?”哽咽着将这些话说出,可是师傅也说不出为何,师傅不是禹师兄我亦不是秋棠师傅,怎的明白心上人在想什么呢。
夜深沉了,月越加亮了起来。我抬起头看着师傅,师傅的脸上的戚寂却是比我更甚,失了颜色的容颜苍白着如同没了声息,眼睛里满是哀伤的望着我。心瞬间揪在了一起,连忙坐起身子抹了脸上的泪慌忙道“师傅师傅,细细不这般了你莫要露出这么难过之色”
这世间最是怕师傅生气、最是怕他难过、最是怕他因自个伤心了。如今因师兄勾起师傅的伤心事怎的也是自个的错,赶忙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扯出一抹笑对师傅说道“师傅你瞧,细细不伤心了亦会听了师傅的,忘了师兄的”
师傅将方才耷拉在地上的裙摆提好,站了起来说道“细细,可是累了?今个便在这睡了吧,唤上阿香”
我笑着点了点头,挤出了眼角残留的泪,正欲伸手去擦拭时师傅先伸出来手将那滴泪抹去了“细细如今可是长大了,总有是要离了师傅的了,往后莫要这般难过了”
我沉声应着师傅“往后便不这般了”
师傅总算是笑了,拍着我的头顶说道“这嫁衣可是阿嬷绣的,若脏了阿嬷可是会伤心的。这样提着甚是麻烦,今个师傅背你回去吧”
“好啊”师傅已经许久没这般对我熟捻了,唯有小时才被师傅背着过。大了规矩多了,话柄也便来了。
师傅蹲下身子,我趴在师傅的背上。师傅的背依旧那么宽大,趴在上头如同小时下山撒着娇央求师傅背我回院里般,闭上眼似乎瞧见那斜落着的夕阳光照映在师傅的侧脸,青涩而俊朗,足下如生了跟般平稳的走着走着,入了梦乡。
一如此刻般,月色里、轻风调、眼带着泪珠身着红衣的我安心的趴在俊朗的人儿身上,回了院里。幸而我还有师傅。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