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上荷花细细雨

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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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沌着不知睡了多久,只觉着脑袋甚疼。呻吟着叫唤出声,身子不知被谁扶起灌下一碗尝不出味道的汤后又躺了回去。
    再醒来时天色灰蒙蒙着,睁眼瞧见的是熟睡的阿香躺在身旁。细长的睫毛铺在白皙的脸上,平缓的呼气声传入耳朵。仿佛回到院里一样,只等着阿嬷推门唤我们起床了。
    昨夜如同做的一场梦,伤心而难过。醒来的初懵恍惚将昨日的心障埋没了。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睡着的阿香,觉着这样也好还有阿香陪着呢。手腕上的铃铛依旧在执起阿香的手微微晃动着,丝丝入耳的轻铃唤醒了阿香。眸子还未睁开嘴角先笑了起来,温柔了一室晨息。往阿香的怀里靠着紧抱着腰身,不愿起身。
    阿香轻笑出声,拍着我道“即已醒来,那便早些起了身吧,今个师傅可要走呢”收紧了手臂软糯着摇了摇头。外面事情杂乱着呢,此时只想躲躲在这房里能多呆一刻是一刻。阿香也未急着拉我起身,同我般赖在这儿瞧着门外。
    门外灯亮了一夜,北境的烛火夜里并不熄了的。院里阿嬷心疼那流下的烛泪入睡前总要里外瞧着,将廊上烛火灭了,唯独留着院门口的那两盏。阿嬷说夜黑风冷,归家的人容易迷路,需得有人念着指引着。如今山院没有了人,往后改在何处指引呢。
    门外叩叩的响起来了,我与阿香惊坐了起来。忽闻师傅的声音“可是起了?”忽觉着有些失望呢。
    “嗯,起了,师傅等我们一会儿,我与细细马上来”阿香说着将衣服递了过来。昨个穿起的大红嫁衣就这样挂了回去,早前未注意如今瞧着那件衣服,这时有些难受了。
    阿香也瞧着了,估摸着也是知晓了些什么倒也没安慰着。这事唯有自个儿才能开导着自个,旁人亦没有什么办法,又不能跑到那人面前让他回心转意。我亦不想听着那些莫要伤心的话了,失了心的总归是我自个,他人怎晓得呢。为着那些人不为我烦忧脸上只好收了那点难过,于心里头沉积着。
    嘴角挂着笑朝阿香扑了过去,手放穿过衣袖的阿香未承受住倒回了床上略微娇怒道“细细,莫闹……”挠起阿香的腰际,阿香扭着身子躲闪着,脸上生出霓红如含苞的花儿般。我的阿香还真是好看。
    闹腾了些时候,心里头好了许多。若是阿香和师傅一直在这好了,只是师傅今个走后,阿香也得回太傅府了。
    阿香拿起挂着的两件嫁衣,将绣着荷花那件交予我手中沉甸甸的,如同那个人在心底一般。抚平嫁衣上的褶子,轻轻的放进箱子里上了锁。直直的盯着箱子上头,长久的发出一声叹息。转过头瞧着阿香,阿香不知何时将绣着玫花的嫁衣穿上了。眼底的姿色柔中带媚,脸颊一点红晕衬得嫁衣更甚瑰红了。阿香自小便生得好看,小时便有了姑娘家家的姿色如今阿香褪去姑娘的容颜如寒冬娇盛的梅花,周围皆失了颜色,眼里只能留着那抹身姿。
    柔缓的眸子将我深深困入其中一时晃了神,阿香移步走来放至我面前双手将袖子摆起道“可是好看?”
    “嗯,阿香这般可是好看的紧呢,这般穿着同我看,我可是你放心尖尖之人?”抓着阿香的手臂笑道,手里的铃铛铮铮作响着。
    阿香亦是笑着点了点头,门外头太傅府上人唤着。推门而入的是妯儿师妹。
    “原是妯儿师妹啊,真是许久未见了”我瞧着门口的师妹道。
    师妹见阿香穿着嫁衣应道“是呢,早前不见你在山院还以为你消失了呢,原是比我们先来了这儿。真是不够意思,怎的不告诉我一声,好让我带你去转转”
    “师妹是这北境之人?”
    “我家小姐是太傅府里的小姐,自是北境之人呢”师妹身后端着茶水进来的姑娘这般说着。原是这样怪不得是同临安一道来的呢。
    妯儿师妹上前瞧着穿着嫁衣的阿香道“怎的这般早便穿好了嫁衣,还未到时辰呢”
    “师妹说的是何话?这是阿嬷走时替我们好的,如今趁细细在这想与她瞧瞧”阿香松下袖子站在我前头道,自师妹入了这房子阿香神色便冷了下来,也不知怎的阿香似乎不甚欢喜师妹。
    师妹人长得讨喜,精巧的五官放在圆润的脸上很是娇俏,同阿香的很是不一样,阿香的美由骨子里便是美的,小时便自身带有孤傲之感,故而往往一出场便能让人惊艳。廊坊的坊主亦是媚的,只是烟柳里总是比不得山间里未出尘之人的。故而那日见着坊主倒是未有多惊艳只觉得很是惊了,为何世间有着只挥一挥袖眨一眨眼便能勾了人心魂之人呢。
    瞧着阿香,阿香并不能做出那般。那甩袖的样子干脆利落怎的也瞧不出媚态。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师妹,很是犀利着,往日可从不见阿香这样。我连忙拉回阿香说着“师妹今个来着可是来制衣?”
    师妹接过她身边小丫头的茶“嗯,顺道……接阿香师姐回去。师姐得快些准备了,等会府里人可就来了”
    阿香的手抓的甚紧,手指传来的胀麻感引得我只望着阿香。阿香抿着唇拉着我坐在妆台镜旁,拿起眉印描着,脸上扑上脂粉,唇瓣拭上红油抿着红脂。一番下来出水的芙蓉换上新装般,红艳着。阿香将沾有艳红瑰膏的画笔放在我手上“细细替我画上一株玫可好?”
    “自是愿意的,阿香为何要这般人太傅府,难不成阿香是要嫁入其中?”小心着抬起阿香的下巴,细描着问道。
    阿香待我画完那额上的玫瑰道“怎的会呢,自是也想让师傅瞧瞧”
    阿香一袭红衣出了这门,初阳照着金丝,四下闪着微光。阿香双手交叠着往厅内走去,绕过园子转过长廊。来至师傅在的地方。
    衣阁门外师傅同秦哥儿他们道着别。今个没有马车只停留了一匹马在一旁。秦哥儿说的是真的,这次只有师傅一人去了。
    门口昨夜人都在,唯独没了师兄。这样也好,若是碰着了也不知该说什么。听闻身后传来脚步的他们回过头,瞧见阿香的模样皆是愣在了原地,心里头很是欢喜。我的阿香果然是这般美。
    师傅上前笑着揉戳着我与阿香的头发,往日这般我与阿香定是会将师傅的手拍下不满的瞪着师傅的,今个倒是未这般做了。只连声哽着道“师傅,你何时能回来?往后若是细细想见你了该如何呢”
    “好生在这待着,莫乱跑,师傅回来可寻不着你。”说完顿了顿温柔的瞧着阿香道“莫要勉强自个儿,莫忘了还有我们呢”
    “师傅今个阿香可是好看的?”阿香抬起头问着师傅。
    “嗯,这世间无人比得上阿香了”
    “这样便可以了,师傅若是可以记得……早些回来”
    师傅没有开口眼睛来回的盯着我和阿香,不一会儿坚定的转了身子身子一跨坐上马背“驾”的一声往城门口去了。直到师傅消失得见不着影子。我喃喃着道“城门上师兄在等着师傅呢”
    阿香莫名着回头问“什么”连忙摆了摆手道“无甚,我们进去吧”方出口便来了一辆马车,同那日醉时瞧见的无一般。是了,我的阿香终归还是要走的,往后亦不能同我进这屋子了。
    妯儿师妹从里头出来,先是上了马车探出些头同阿香道“师姐,需得快些回府了……”
    阿香未等着师妹说完便摆手道“晓得了”紧紧的拥着我,不时如师傅般毅然上了马车。我连忙抓着阿香,生怕她会突然消失般惊慌着道“阿香”
    阿香扯开我的手道“细细,好生跟着临安”
    阿香入了马车,透过车窗望着我,眸子里的不舍望进了心里头。我想将阿香留下,带回院里去,可是我知道我不能,阿香……亦是不会的。我只能站在原地看着马车越走越远。阿香说让我好生跟着临安,师傅说让我呆在这儿,这些我都知晓何意,只是不明白为何这样。想随着他们的脚步去寻了这些不知道的,可是北境不是我等能擅自窥探的地方,一不小心我的师傅还有阿香便如阿嬷般走了。唯有处处小心着,不与他们添麻烦等着他们归来告诉我曾经历了何事。
    这样或许会觉着自个是最无用的,可师傅曾说过轻举妄动才是最无用的,时机未到无论掀起怎样的风浪拍向的总会是自个这一方。我所能做的只有目送他们离去。
    衣阁门口早前站着的人一一离去,留至我与临安时。临安说道“我们亦归了吧,冬芍和夏梅甚是想你呢”
    “我亦想她们,可是师傅曾说要我在这等他。这儿同你那徐府无甚不同,既然这样何必跟了你回哪总是关着我等我院子呢。都是四角方空到哪不都一样吗”嘲弄着说出的话可真不像我自个,往日的直爽性子自来了这儿后愈加收敛了。
    临安长久着未应我,疑惑的回头瞧了瞧。只见临安皱着眉头的盯着我,不知他为何这般。临安的情绪我总是抓不准的,早前也无心思揣摩着,只晓得临安许是同我欢喜清蝉哥哥般,这般欢喜总归是不会太过深刻的,也就不甚在意了,莫将我当心上人便好。故而看了眼临安便想往里头去了。
    这时临安才松了眉头开口道“真是对你没办法,若是同我归了南苑我便匀了你出府”
    “可是真的?莫说空话哦”若是能这般自是好的,往后偷偷见阿香他们亦是方便多了。
    “嗯,自是真的,只是莫擅自闯他人府院,切记不得去宫宇处”
    “嗯,晓得晓得,你在这等我片刻,我回里头拿个东西”说完小跑着回了房里去拿那盒子里的嫁衣。
    即已来了北境,阿香他们亦在这儿,怎的也是要好生游玩。若是师傅回来了唤我们归了院里,可出不来了。这北境甚大,逛完这儿估摸着心上如影随形的伤口也便好了。待这些好了,再去寻师兄吧,总归还是要给自个留点念想。早前锁起嫁衣也是这般想着的,如今要走了,还是得抱着的。阿嬷说嫁衣需得穿给心上人,轻易便放弃了可不是我细细的性子。
    故抱着箱子里的东西,随临安回了徐府。才踏上马车才想起阿黄来,这阿黄不知怎的一直未醒也未来寻我。于是放下箱子正欲回里头寻,只见临安抱着阿黄上来了。心道着临安怎知晓的,巴拉了两下阿黄的耳朵依旧未醒便问临安“阿黄这是怎的了,从未这般熟睡过呢”
    临安坐稳后好笑的望着我“不记得前日的事了?”
    “前日怎的了?前日不还是在徐府吗”昨夜之事莫不是我躺师傅肩上睡着了?
    “真是醉的不知何时了,你昨个整整睡了一天呢。前夜不知你从何处寻来了烈酒将自个灌醉了不成,还连带阿黄也灌了甚多。待我们发现时,你已醉的不省人事了。师傅本应昨日走的,瞧你这样便推迟了一天”
    我瞪大了双眼,心道为何我无甚记忆?怪不得早前醒来时脑袋甚疼,原以为是做梦竟不想是真的。见至今还未清醒的阿黄,心里头很是愧疚的摸着阿黄道“待你醒来再补偿你,好生歇着吧”
    临安顿时笑出了声,我斜眼瞪了过去,那人竟笑得更加张扬了。于他手里抢回阿黄便不再理他,转头望着车帘外。
    缓缓前行的马车穿过层层的人流,绕过了大半个北境才回到徐府。门口冬芍和夏梅早早的等在了那,见着马车挥着手喊着“姑娘……”
    我探出头欣喜的回应着,于北境这陌生的地方能有人欢喜着等待你归来怎的心里也是温暖的。马车越来越近,才停下我便跳下马车抱着那俩人道“可是想我?”
    冬芍还是同往日般数落着我“姑娘怎的这般就跳了下来,若是扭了脚可怎好?”
    而夏梅则回着我的话“姑娘可是回来了呢,阿黄怎的睡了?姑娘将阿黄递给我吧”
    “原是想着阿黄呢,姑娘我可不乐意了啊”说着进了徐府。
    我抱着熟睡的阿黄,夏梅在后头慌忙解释着,一旁的冬芍捂着嘴笑看着夏梅,不远处的瞧不清样子的临安不远不近的跟着。恍惚见着觉得这一幕许久前便发生过般映在了脑海里,很是熟悉和安宁。
    忽觉着这样……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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