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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君趴在桌上, 想了许久,他始终无法相信陶驰会做那样的事情。
又在桌上趴了一会儿后,许君缓缓抬起头来。
现在虽然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陶驰,但他并没有证据, 所以也许根本不是他。
许君不愿意相信是陶驰,也不想相信。
不光因为他人好玩, 也因为他是他在这军营当中除了鬼面将军之外认识的第一个人,他是真的把他当朋友。
从田地那边回来后的第二天, 初冬第一场大雪就下了下来,仅一夜的时间, 整个营地便变成了白皑皑的一片。
许君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出门时看到面前这雪白的一片,愣了好一会儿后才小心地踏出一步。
平日里许君起床时, 耳边总是伴随着一阵阵的号子声呐喊声,该是因为昨夜下雪所以今天训练停止,因此他出门时目光所及之处仅剩一片雪白。
他在京城也见过下雪, 但京城的雪不大, 大多数时候都只能积薄薄一层, 丑陋的地面都裸-露在外面,远远没有这里的壮观。
向前走了两步后, 许君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脚印,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有些不舍得把这白白的地面踩乱。
又在雪地里走了几步, 踩出几个小脚印后, 许君兴奋起来。
他连忙洗漱完,抱了自己的兔子和小零嘴就往鬼面将军那边跑去。
因为深冬来袭,营中的事情也变少了许多,所以许君这段时间一有空就喜欢跑到鬼面将军那边去蹭暖炉。
鬼面将军听到门口的脚步声后,自觉地起身去开了门。果不其然,门外雪地当中,许君抱着兔子还有一包东西向着他这边快速跑来。
快速跑到鬼面将军门口后,许君‘咚’的一声一下撞进了鬼面将军怀中。
鬼面将军习以为常,自觉的把人接住,然后接过了他手中的兔子,还有他带来的小零嘴放到了一旁。
到了深冬季节后,不光是许君的账房清闲,就连他也清闲了许多。
把东西放到屋内后,鬼面将军关了门。
屋内是他早已经温好的热茶,他早已知道许君会来。
“将军,下雪了。”许君抱着热茶站在窗口,兴奋得两颊发红。
“嗯。”
鬼面将军把兔子放了出来,让两只兔子在屋内活动。
这两只兔子现在已经被许君养得很肥,整个看上去毛茸茸的好大一团,捧在手里的时候还颇具重量。
用陶驰的话来说,就是能炒好大一盘。
“下雪了。”许君又道。
“快过年了,每年过年的时候都会下很长一段时间的雪。”鬼面将军看了过去,他对这一幕早已习以为常,唯有许君还兴奋异常。
说到过年,许君就不由得有些想家,他还是第一次独自一人在外面过年。
本来稍早些时候,他家里是说让他回去过年的,等过完年再送他过来。
不过如今夏国那边还没退兵,所以营中一直都是备战状态,他这也不好随意走动,毕竟这来回一趟最少都要一个月的时间,万一这中间开始打仗会耽误很多事情。
因为这事,他爹爹、娘亲还有哥哥给他写了好多的信,还让人给他送了好几大箱他最喜欢的零嘴,就怕他在营里受了委屈。
许君站在窗口又望了一会儿后,有些受不了诱惑,他放下了杯子出了门,蹲到了鬼面将军院子里雪厚的地方玩雪。
他刚刚还捧着热茶而温热的手指碰到冰冷的雪后,瞬间冻得许君一个激灵,不过这并没让许君的兴趣减少,他搓一会儿雪团子又把手放在手边哈一会儿气,玩得倒是开心。
鬼面将军坐在屋内喝着热茶,从窗口看着许君。他眼中是淡淡的暖意,如同手中的热茶。
陶驰来找鬼面将军汇报情况的时候,许君已经在外面玩了好一会儿,地上已经放着好几样他的杰作。
陶驰汇报完大雪的情况,以及因为大雪最近几天恐怕都不能训练的事情后,也来了院子当中。
“你这是什么?”陶驰问。
地上摆着好几样东西,有两个白白的兔子,还有两个小人。
见陶驰问,许君来了劲,立刻向他展示自己的杰作,“这是兔子,这是将军,这是我……”
许君用雪做了南瓜大小的两个小兔子,连小尾巴都有,惟妙惟肖。
又做了个鬼面将军,小小的脑袋,大大的肚子,脸上还带着个树叶戳了孔的面具。
他自己的雪人才刚刚做好,和鬼面将军的雪人一样大,不过胖乎乎的,挨着鬼面将军站着。
陶驰看了看那四个雪人,又看了看脚边另外一堆东西,眉头一抽,指着地上的那些鬼画符问道:“那这些是什么?”
“你呀!”许君挪了挪蹲到了旁边,指着地上画着的那一堆东西一个个数了起来,“这是平安,这是司马贺……”
陶驰眉头又是狠狠一抽,“为什么你和将军都是雪人,我们是鬼画符?”
把许君画的那些东西说是鬼画符一点都不夸张,他那纯粹就是在雪面上画了两个圆圈,再添了四根棍子手脚。
那程度,五岁小娃儿都比他画得好。
“太冷了。”许君手缩了起来。
许君给的这个理由很有说服力,就是因为他太有说服力了,反而让陶驰都不知道怎样反驳是好。
许君要把鬼面将军和兔子还有自己的雪球拿到屋里放着,末了看了看地上的其它人,转过头,装作不知道。
陶驰见状急了,蹲了下去,在地上拨弄起来。
许君则是在进屋之后,立刻就把冻得冰冷的双手塞到了鬼面将军的手里,让他给捂着。
“好冷。”
“有热茶。”
鬼面将军把温度刚好的茶递了过来,许君接过,大大地喝了一口。
“可是晚上也好冷。”
鬼面将军正想说夜里有暖炉,许君就已经凑了上来,他甜甜一笑轻声道:“将军要不要和我一起睡?”
许君温热的呼吸故意喷在鬼面将军脖子上,让鬼面将军忍不住一个哆嗦。
“别胡闹。”
“将军不来给我暖床吗?”
鬼面将军抬手要捂许君的嘴,却被许君在掌心里亲了一口。
“不然我给将军暖床可好?”
“休要胡说。”
“将军,你耳朵都红了。”
许君戏弄完鬼面将军,欣赏着面具下通红的耳廓,他乖乖坐在屋里让鬼面将军给他暖手。
捧着热茶的鬼面将军的双手非常的暖和,没多久就把他的双手都捂得暖暖的。
等双手变得暖和了,许君便到一旁给鬼面将军介绍自己做的东西,介绍完见陶驰还蹲在外面,他又跑了出去。
鬼面将军看了看许君,又看了看放在桌上的两个雪人,默默伸手把两个雪人放到了一起,紧挨着。
紧挨在一起的两个雪人亲昵的互相扶持着,看着顺眼多了。
看着那两个雪人,鬼面将军有些走神。
若这里不是什么军营也不是什么边关,这里只是一处安静无人的山中小屋,那该多好!
他早已经习惯军营的生活,他大半辈子都待在这里,他以为他早已习惯,可自从承诺了许君要和他一起去隐居之后,他一颗心总是无法安静下来。
屋外许君蹲在地上,看着陶驰摆弄他自己做的那个雪人,陶驰洋洋自得,许君毫不留情的打击他,他是真的觉得陶驰做的不如他的好看。
陶驰不让,两人便斗起嘴来。
吵着吵着,陶驰突然问道:“查到了吗?”
“嗯?”
许君愣了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他神情颇为复杂地看了陶驰一眼,却对上陶驰的眼。
“看来你是查到些什么了?”
“没有,只是猜测而已。”
陶驰没问,只道:“有证据了吗?”
许君侧过头去不看他,他难得的好心情转化为抑郁沉闷。
陶驰也没再说话,只继续摆弄着他手里的雪人。
他似乎准备做个比许君的还要大的雪人,不过想要把雪人做大并没有那么容易,如果雪球不够结实,上面的雪球一压上去立刻就会塌。
看着陶驰第二次把下面那个雪球压碎后,许君才又闷闷地问道:“你说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营中有什么不好?
鬼面将军有什么不好?
大榆现在有什么不好?
如果是因为晋祁的事情才这样,为什么又要帮夏国?
如果是因为晋祁的事情他帮反叛军都能说得过去,可为什么偏偏是夏国?
把营中的防守布置泄露给夏国,最直接伤害的是边关战士的性命,因为那件事情之前几次遇袭死掉的士兵上万,这些人又有什么错?
闻言,陶驰正准备第三次重新垒雪球的手动作停住,他没有看许君,只是稍停了一会儿后便又继续垒雪球。
直到陶驰把那个雪人做完,门外的士兵过来叫他,说是有事情让他过去一趟,陶驰这才开了口,“可能他也不想。”
许君抬头看着他。
陶驰往门外走去,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但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许君抿嘴,心里越发的难受。仿佛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他的心脏上让它无法跳动,也让他无法呼吸。
大雪下下来后,闲置了一段时间的营中很快又忙了起来。
这一次忙并不像之前那样是忙着训练,而是为过年忙。
现在已经十二月中,再要不了十几天就要过年了,所以营中开始准备起来。
许君账房这边要忙着营中过年的庆祝,虽然这里是边关没办法像在家中一样大肆庆祝,不过总该有所表示,至少年夜饭要让士兵们都吃顿好的。
有些食材要提前准备,晚了来不及。
除此之外,许君账房这边也要像鬼面将军那边做一次年终总结。
鬼面将军在刚到十二月没多久,就开始召集各方的将领见面汇报整理这一年的情况,许君这边比他稍晚些,因为账房的事情年前肯定做不完,要忙到年后一月才算完。
除了一年的账目总结之外,许君还要见上一次几个营地的账房管理人,总结这一年的情况的同时,也要为来年做准备。
账房和营地不同,账房有些东西需要提前做准备,例如粮草的筹备、种植还有武器装备的预定,这些都需要时间。
许君这边进行得如火如茶,虽然他是第一年开年会还有些生疏,但大体下来还算顺利。
鬼面将军那边却有些不顺,夏国的事、袁国的事还有国内反叛军的事情,以及那流言蜚语的事情,所有的事情拧在一起让众副将均是头痛不已。
这还不是让众人最头痛的,让众人最头痛的还是关于军中士兵骚动的事。
自从那流言在营中传开之后,不少士兵都议论纷纷,趁着这年会大家都在一起,军中也有副将想要个说法。
议事大厅中,鬼面将军坐在上位,看着面前在桌子两旁坐着的副将。
“将军,这件事情总要有个说法,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一旁一个副将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陶驰不喜。
“将军,我们都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是什么样的人,我相信大家都清楚,可是只我们相信你没有用啊!”
“现在营中人心惶惶,若这样一直下去总归不妥。”
“下一件事。”鬼面将军道。
“将军!”
“可是……”
众人急了。
“你们只需要记住,你们守护的是大榆的边关,你们守护的是大榆的百姓。”鬼面之下低沉的嗓音响起。
众人沉默。
“边关军不是为了谁而存在的。”鬼面将军道。
“边关军常年驻守在这里,常年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守护的是大榆的民众,而不是宫里皇位上坐着的那一个人。”
“而我的任务就是守好这里,无论如何,绝不让夏国的人跨过一步。”
至于晋祁那边的事情,他不管,他相信晋祁会自己处理好,也会给这天下一个交代。
众副将心中虽然还有些疑惑,但已不再说话。
就如同鬼面将军所说,无论鬼面下那张脸到底是什么模样,鬼面将军常年驻守边关守住了这里是事实。
“如果没问题了,那就下一件事。”鬼面将军道。
众人安静了一会儿后,这才又道:“明年开年,营中征兵的事情……”
年前营中副将还有鬼面将军以及账房这边都忙,唯一清闲的大概就是那群士兵了。
基本一到过年这段时间大雪就会一直不停,有时候雪小一点还好,若雪大的时候肯定没办法训练,所以这一段时间大部分时间大家都在休息。
因为要准备过年那两天的事,许君索性叫了一些士兵过来,让众人跟着去晋江城那边准备年夜饭的食物。
今年养了牛羊,年夜饭相对于平时要丰富些,许君也算大手笔,宰杀了不少的羊。
听说有肉吃,营中那些士兵很是兴奋,不少人都主动跑来帮忙,倒是很快便把许君账房这边年前的准备给做完了。
年夜饭这边准备完,许君又去了一趟晋江城那边,看了看库房。
入了冬,下了雪,地里面基本是颗粒无收,所以这段时间营中消耗的基本都是上一年存的,这段时间下来库房空了大半,看着还挺吓人。
许君去的时候,顺便带上了之前从京城那边送回来的卖红姑的钱,准备着若是在城中遇上那些土匪,就把他们的钱交给他们,也好让那些人过个年。
这群土匪在后半年这段时间,不再动大榆这边的粮食之后,大榆营中的人到不在像之前那样排斥他们,不过依旧是两两相厌就是了。
在晋江城呆了五、六天后,许君正琢磨着要不要去一趟山里,司马贺那边就来了消息,说是在城中见到了那群土匪。
这边开始下雪之后,大雪封山,那些土匪下来一趟也不容易,这也是眼看着就要过年,所以最后下来看看有什么要买的。
许君得了消息,立刻就拿了钱过去在晋江城城门口守着,晌午时分,这群人这才牵了驮着东西的马出门来。
见到许君,众人围了上来,在看到许君拿出来的银袋后,众人瞬间就兴奋了。
之前那些红菇不多,不过总的来说,这也是一笔还算不小的额外的收入,众人自然开心不已。
当然,如果不提许君抽走的那一部分,众人会更开心。
许君把所有的钱都给这些家伙后,又和他们聊了两句,便回了库房那边。
才进库房,许君就发现库房中人多了许多,许多原本应该在营中的人都跑到这边来了。
众人脸上都还带着几分余惊未平,全都聚集在屋内,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小先生。”那群人冲许君这边抱拳打招呼。
“你们怎么来了?”
营中正在如火如茶的准备着过年的事情,这些人应该在那边才对,怎么会都跑到这里来?
“小先生,你还不知道吗?”众人微讶。
“什么?”
“前线开战了。”
许君停下手上动作,一脸震惊地看了过去。
“开战,什么时候的事情?”许君记得他离开的时候那边都还一片安静,就算是刚刚出去找土匪之前,他也没听说过那边打起来了。
“就在晌午前不久,突然就打起来了,所以我们才撤退来这边。”
许君点点头,若是这样那也就不奇怪了。
“听说是夏国那边有动作,欲要偷袭,无意中被陶副将发现,现在陶副将已经带兵过去了。”另一人道。
许君正准备说话,就听那人又道:“不过他没事吧?将军不在,他就带了一个大队的人出去迎敌,对面那么多人会不会有点……”
许君一颗心立刻高高悬起,一个大队的人?
陶驰他想干嘛?想去送死吗?!
“将军呢?”许君猛然上前拽住那人问道。
“将军那边好像才知道。消息传回来的时候,陶驰副将正在前线所以他直接带兵过去了,不过他有让其他人回去告诉将军。”
听完这话,许君眉头越皱越深。
陶驰不像那种冲动的人,如果敌军真的杀来,他肯定会立刻回营通报,只带一个大队迎敌并不是最佳选择。
“将军那边已经在安排人过去,不过我们撤退的时候,听说前面已经打起来了,也不知道后面的人能不能赶上。”
“小先生,你去哪?”
众人话还未说完,许君已经冲出门外。
他拉了旁边不知哪里来的马,翻身便上了马,然后驱马向着前方冲去。
众人见状吓了一跳,纷纷在后面叫喊,但许君没有回头的意思,只伏在马上驱马让马全速前进。
大雪中,许君无视吹在脸上冰冷的寒风,只极速前进。
陶驰并不像是那种会如此冲动的人……
想起之前陶驰曾经说过的话,许君心中莫名的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突然想起之前陶驰受伤那事,当时夏国的人突然攻进营中,陶驰带着人在前面迎敌受了重伤,如果不是鬼面将军把他救了回来,他恐怕早已经命丧黄泉。
之前许君并不觉得,如今再想一想,却是一身的冷汗。
夏国攻进营中,前后不过那么片刻的事情,他和鬼面将军当时在睡觉,听到声音之后立刻清醒过来马上出门,可即使如此也没能赶上陶驰的速度。
那时候的陶驰已经整装待发,甚至在前面迎敌。
他和鬼面将军发现不对之后立刻就起床,期间并没有耽误时间,不可能和陶驰之间差了那么多时间。
唯一的可能就是陶驰早就已经在等待着夏国的攻击,所以他才能在别人都没发觉时就已经发觉,甚至开始迎敌。
只是如果是这样,如果他早有准备,为什么他会受伤?
战场上受伤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无论是多么强大的将士都有受伤的时候,许君之前也这样想,只当那是意外,可如今再想想却惊出一身的冷汗。
那时的受伤,还有现在的独自带兵出征,如果这全都是他的安排,那他是又要去送死?
“驾!”
许君冲回营地时,营中已大变了模样。
原本被大雪覆盖的营中仿佛又回到了几月之前,校场当中走廊当中尽是受伤的士兵,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息,还有不断响起的痛苦哀嚎。
许君进了营地,立刻抓住了身边的士兵询问陶驰的去向,那人却在他开口之后沉默。
许君又抓住旁边一个人,“陶驰呢?”
那人面露苦色,“陶副将他死了……”
“什么?”许君被寒风吹得发青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他不信,又往旁边走了些,抓住了另一个看着有些眼熟的队长问了同样的话,“陶驰呢?”
“小先生……”
看到许君,混乱中那队长也面露哀伤之色。
许君不想听这些人废话,他去找鬼面将军。
他在校场中找到正在指挥士兵的鬼面将军时,已经是好片刻之后。
前方夏国偷袭,陶驰带人独自出兵迎敌的事情传回营中时,已经是一盏茶的功夫之后。
陶驰战死沙场的消息传来时,他们后续的大部队才出发没多久。听闻陶驰的死讯,大部队众人皆震惊无比。
“将军。”许君面色煞白。
“你先回去。”鬼面将军道。
“陶驰呢?”
“……还没找到。”鬼面下的脸被掩藏,让人无法看清他此刻的表情。
“什么?”
“尸体还没找到。”
许君脸色越发的惨白,他站在混乱的校场中,看着四周不断退下来的士兵还有那些染红了白雪的血,只觉得手脚冰凉。
“夏国突然来袭,原本是准备杀我们个措手不及,陶驰发现夏国偷袭之后立刻带兵迎敌阻挡,并且让其他的人回来报信,我们过去的时候,他已经不见。”
许君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是他吗?”混乱之中,鬼面将军的声音传来。
“什么?”
“叛徒。”
“是……”
许君回答后,前方的鬼面将军许久没有再开口,只是静静站在校场上,看着四周不断退下来的伤兵。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场硬仗,营中的士兵虽然惊讶,但却很快便调节好心态。
陶驰的事情虽然让众人惊讶,但这样的事情在这里是时常发生,众人悲伤震惊的同时,更多的却是愤怒,对夏国的愤怒!
这一次,夏国的行动在还未开始之前就暴露,大榆这边突然的出兵把他们打得措手不及,让他们并没有讨到好处,反而损失不小。
短暂的交战之后,不到半天的时间夏国那边就退了兵,又退回了他们的国界。
这次并不算一场大战,甚至只能说是一次摩擦,短暂的交战后,便分开各自回营休整。
许君驱马回到营中时,已经是战事结束时,大量的伤兵从前线撤下来。
诺大的校场很快便被伤兵占满,一片混乱,血腥的气息,哀嚎的呻/吟,还有许多未受伤的人在其中走动帮忙包扎伤口,忙得不可开交。
“他说他也不想,但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许君喉头一片苦涩。
一直站在前方一动不动的鬼面将军,依旧是那巍然不动的模样,仿佛丝毫没有被撼动。
“将军,这件事……”
许君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些什么,他其实也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陶驰就是叛徒,可是现在陶驰这样做,反倒是证明了许多事情,让他想要装作不知道都不行。
现在陶驰死了,他甩手不理了,可……
叛国是大罪,一旦被抓住一旦被发现,不光是要受剐刑还要受株连九族的罪。
“你回去吧。”鬼面将军回头,一双黑眸犹如千年古潭,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许君低着头,却没走。
“这件事情,不要告诉别人。”
许君蓦地抬头,鬼面将军什么意思?
“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这话说完,鬼面将军便不再说话,他向着旁边而去。
傍晚时分,营中的情况稳定下来时,许君才明白了鬼面将军那话是什么意思。
营中的叛徒被抓到了,这消息已经在营中传开。
叛徒是陶驰身边一个护卫,是夏国埋伏在他们这边的探子,此前一直隐藏,直到不久前被陶驰发现他与夏国有书信来往。
陶驰发现不对后立刻告诉了鬼面将军,鬼面将军派人想把那探子拿下,没想那探子发现不对竟跑了,随后鬼面将军才让陶驰带兵去追捕,未曾想夏国却在那时攻来。
叛徒的消息一传开,整个营地便是一片哗然。
得知那叛徒竟然害死了陶驰,营中众人更是愤怒异常,嚷嚷着要为陶驰复仇。悲伤的气氛凝聚成一股,士气大涨。
许君偷偷摸摸溜回了账房那边关上门后,都还能听见校场那边要复仇的喊声。
进了门,许君有些紧张地看向屋内站着的人,“怎么样,送走了吗?”
“已经按大人的吩咐,偷偷送到晋江城那边了。”司马贺身上的雪还没来得及拍掉。
许君闻言,松了口气,惨白的脸上多了几分血色。
“他怎么样了?”
“现在还不知道,伤得太深,又失血过多,那边的大夫说如果挺不过今晚,恐怕就难以活下来。”
许君不言语,营中军医是没有可能帮忙看了,晋江城那边又没什么好大夫。
“还请大人放宽心,你已经救了他一命,他能不能撑过来那要看他自己,这一点谁也帮不了他。”
“如果他醒过来,立刻告诉我,我要见他。”
司马贺面露为难,“大人,这件事情……”
之前得知陶驰带兵独自迎敌后,许君立刻就冲了出去,可是他去的地方并不是营中而是战场所在的方向。
他到时,后面一批大军还未到,只前面陶驰的大队与夏国敌军正战作一团。
许君远远看着在人群当中杀红了眼的陶驰,心中的苦涩化作空气从他口中鼻中散出,让他整个人都难受异常。
明知道这样做不对,但他还是在看到陶驰体力不支被重伤之后,换了敌军的衣服冲了出去,趁着其他的人未曾注意把人带走。
夏国大军对上他们大榆一个队的士兵,混乱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是否多出一个夏国士兵。
把人救出来后,许君立刻把人带回营地藏在屋内,随后这才联系了司马贺,让他利用向营地这边运送药材的机会,把人送到了晋江城。
屋内两人正沉默,门外便传来敲门声。
做贼心虚的许君听到声音,立刻如同惊弓之鸟般望了过去。
“谁?”
“是我。”鬼面将军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许君慌乱地回头看了一眼司马贺,深吸一口气后这才上前开门,“将军,你怎么来了?”
鬼面将军进门,反手关上门,看了看旁边的司马贺后,才看向许君,“他人呢?”
“谁?”许君心虚地低下头。
将军松了口气,许君并不擅长撒谎,他一说谎两只眼睛便不断的左右飘,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在说谎。
“陶驰。”
“我不知道。”许君越发的心虚。
陶驰是营中叛徒,若是在战场上死了也就算了,若还活着那株连九族的罪,还有那千刀万剐的剐刑肯定是逃不了的。
“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尸体都没找到吗?”许君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看面前的鬼面将军。
见许君这样,鬼面将军几乎立刻就肯定了陶驰定然还活着。
不然以许君的性格,这会儿肯定早就已经急红了眼,伤心得不行,而不是这样心虚的左看看右看看,却不敢看他。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鬼面将军看向一旁的司马贺,司马贺额头已是一头冷汗。
陶驰是叛徒,救了陶驰还藏匿他,若追究,是大罪。
“他已经死了。”许君固执。
他虽然不知道陶驰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情,但他觉得陶驰一定是有苦衷的,而且陶驰肯定早就已经知道他在怀疑他,但他却什么都没做甚至还说了那样的话。
“我已经让人去过战场那边,确认那边没有他的尸体,夏国那边也并没听说带走了尸体的消息。”鬼面将军道。
“他肯定是被雪狼吃掉了。”
“……”
“不然就是被雪埋了。”
“……”
“我要见他。”鬼面将军看向一旁的司马贺。
后者看了看许君又看了看鬼面将军,长吁一口气后道:“现在恐怕不行,大人从战场上把他救下来的时候他已经重伤,后来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了,不过……”
许君立刻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司马贺,司马贺居然敢背叛他!
司马贺却无视许君看叛徒般地瞪视,又道:“不过现在可能已经被大人一个过肩摔给摔死了。”
鬼面将军茫然地看向许君。
许君立刻委屈了,他气弱的低声说道:“我不是故意的……”
他把陶驰带回来后,陶驰清醒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两人均是沉默,最后陶驰强撑着起了身要出去,许君不让。
陶瓷一心求死许君拦不住,急了,一个过肩摔就把人摔晕了。
陶驰身上受了重伤,伤口好不容易才止住血,许君这一摔直接把他所有的伤口都又摔开了,陶驰也立刻就昏死了过去。
“那他现在在哪里?”
“属下已经把他送到晋江城中医治,但能不能醒过来还要看他自己。”
鬼面将军不再询问司马贺,而是回头看向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的许君。
“我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许君一直低着头,有些害怕鬼面将军会生气。
“以后不要做这种危险的事。”
听声音没听到怒气,许君偷偷抬头瞥了一眼面前的大将军。
“是不是有什么其它原因,他醒了之后我会问清楚,在那之前不要让他离开。”看着面前偷偷摸摸偷看自己的许君,鬼面将军生不起气来。
许君可以任性,他却不行。
因为他是将军,如果陶驰真的是那叛徒,他必须知道他都干了些什么,又都泄露了些什么消息资料出去。
他要对整个边关军负责,不可能拿整个边关所有驻军的性命做赌注。
“哦……”许君又偷看了一眼,见鬼面将军真的没有生气,他才胆子大了起来,“我原本也是准备等他醒了之后问清楚的。”
说起这事许君有些纠结,因为陶驰从原本的重伤到现在的濒死,算起来是被他给揍的。
“他死了怎么办?”想到这,许君忍不住急红了眼。
如果陶驰没死在战场上,反倒是被他给失手摔死了那怎么办?且这样一来岂不是变成他杀人了?
许君越发急了,他不想杀人,也不想变成杀人凶手。
司马贺头疼,许君动手之前怎么没想想这问题。
“他不敢。”鬼面将军轻声道。
许君不安地望了过去,冷静下来后他也有些自责,早知道他就不应该动手的。
“他死了,我就抄他家株连九族。”
司马贺突然觉得,陶驰大概真的离死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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