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成长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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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人, 不知何事到访泽黎宗？”外门长老季尘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谨慎地说道。
    来人面貌年轻，灵压迫人，看起来是早早便修行有成了的，只不过他天生的一副好相貌上没有一点表情，眼中尽是漠然，好像身边一众人都不配入他的眼, 连个正眼都没有施舍给季尘。
    “外门的？”傅流风眼皮子一挑，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忍耐道：“你没有资格同我说话, 带我去见你们掌门。”
    没有邀请, 没有拜帖，不请通传, 一个外人上来便理直气壮地要求见掌门，凌仙宗的嚣张可见一斑。季尘心中翻涌着怒意，脸上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
    堂下一时没有人动，傅流风脸色一沉, 冷声道：“还不带路？”
    这般反客为主的态度, 简直是上门砸场子来的, 然而这个傅流风是凌仙宗的长老, 他们得罪不起。季尘向身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 上前一步笑道：“真人请随我来。”
    傅流风脸上显出满意的神色, 高傲地抬抬下巴, 将其他人视作空气一般直接跟着季尘离开。
    没过多长时间, 被外门弟子紧急叫来的崔直和陆寒舟匆匆赶了过来。一进去，崔直就赶在傅流风之前先行道：“不知真人会突然到访泽黎，父亲一时抽不开空来，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请真人包涵。”
    这番说辞让傅流风听得十分舒坦，他看了看崔直，又扫过他身后的陆寒舟，态度不像之前那般目中无人，“泽黎的外门弟子要好好教训一下，不过一介蝼蚁，竟敢探听上位者。若是在凌仙宗，这样的弟子定要受罚的。”
    他那态度看着竟像是好心建议，不过崔直和陆寒舟也不是第一次和凌仙宗的人打交道了。崔直和气的笑容不变，“他们也是职责所在。”
    傅流风眉头一皱，“少宗主这说的是什么话，修士与修士之间尊卑当然要分清楚，外门有外门的样子，否则岂不是乱了套。”
    崔直笑笑没说话，又道：“还不知真人此行是为何事。”
    谈到正事，傅流风总算放弃了那一套尊卑位分之说，正色道：“我这次是为了邀请泽黎宗的弟子前去我凌仙宗。”
    “这是……”崔直有些错愕，和陆寒舟对视一眼，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宗主的意思，近年来各宗门交流日益减少，凌仙宗身为南洲仙门之首，意欲牵头召集各门弟子，在一起交流修炼心得，取长补短，互通有无。”
    听起来的确是好意，这种交流盛事在以前也是经常有的，只不过联系到凌仙宗近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人难以放心。但是这个要求他们是无法拒绝的，至少从明面来说，凌仙宗和南洲各大门派还维持着和平，如果违逆了他的意思，无疑是主动送上了一个话柄。
    傅流风又道：“这次以交流为主，所以希望各门莫要藏私，尽可能表现出各自功法的精髓，也不要以修为压人，南洲平静太久了，需要一些新鲜血液来添些活气。”
    交代了来意——或者说下达完了命令，傅流风就站了起来，“我就不在这里多留了，少宗主，请尽快将这一消息转告给崔宗主，早日确定人选。十日之后在祁山，万万不要迟了。”
    傅流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留下崔直和陆寒舟二人在厅堂相顾默然。
    “不知凌仙宗意欲何为。”崔直不相信凌仙宗只是单单为了交流。
    陆寒舟凝眉道：“不管目的是什么，这一趟总是要去的，还是先报告给父亲。”
    崔直叹了口气道：“按方才提到的要求，‘莫要藏私，尽可能表现出各自功法的精髓，也不要以修为压人’，我们派去的弟子必须是内门的嫡传，还限制了修为，不可过高。”
    “难不成凌仙宗是为了调查各门都有哪些新弟子吗？”陆寒舟猜测，随即又觉得不会这么简单。一时乱猜也猜不到什么，不过不管怎样，他们也只能向前走。只是按照这要求，人选的确是个问题，“派出去的定然要有师尊座下。”
    几个师弟师妹的身影在脑海中一晃而过，崔直立刻道：“我去。”
    “不行，大师兄你不合适，你的修为在我们这一辈中已经达到‘压人’的程度了。”
    “那你呢？”崔直反问道。
    “和师兄比起来，我还是要退出一射之地的。”陆寒舟说道：“此行定然不如表面那样简单，大师兄你身份意义不同，不能涉险。剩下有足够分量又能够主事的人里面，我是最合适的。”
    “唉……”崔直沉默片刻，说道：“凌仙宗邀请的不止泽黎宗，涉及如此之广，我们也不要太紧张。还是交给师尊与长老们定夺吧。”
    陆寒舟也心知这一点，只是心里始终轻松不起来。
    凌仙宗有人到访的事情很快传了开来，湘如在原地不住转圈，像把房里的地面都要磨掉一层似的。
    司岚璋支着下巴看了半天，终于问道：“你在哪儿转什么呢？”
    “你怎么一点都不急啊！”湘如看他没事人一样的做派就气不打一处来，瞪着一双杏眼道：“你知不知道凌仙宗的人刚刚来了，说要我们交出几个人去他们那边弄劳什子交流会，还说必须要是内门嫡传，还要新面孔。凌仙宗能有什么好事等着我们？谁都不愿意自家弟子涉险，推来推去的，都推到师尊头上。哼！平时不说，一到这种事情就想起来师尊是掌门了。”
    “这是要把我们一起打包送去凌仙宗？”司岚璋挑眉问道。
    “不至于做的这么难看，不过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湘如沉着脸道。
    “哦，那去就去嘛。”司岚璋眼睛一转，无所谓道：“去就去嘛。”
    “你知道什么呀！凌仙宗是好玩的地方吗？他们在南洲横行霸道多少年了，突然说促进各仙门发展。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们还限制了派去弟子的修为，谁知道哪里有什么等着！”湘如急得字一连串往外打，末了一咬牙，“真是没见过你这种心大的。算了，到时候要去就先让我去吧，我到底是你师姐。”
    “我觉得没必要急成这样，不过是凌仙宗而已。”司岚璋笑眯眯地看着湘如扎着双环髻的头，两边垂下来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他说着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
    女性身高天然要矮一些，司岚璋很容易就摸到了湘如的头。湘如一愣，然后因为他随意的态度气得直跳脚。她气呼呼地打开司岚璋的手，“不过？你口气很大呀！”
    “湘如，岚璋，你们又在吵什么？”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
    司岚璋和湘如同时扭头，只见陆寒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外。湘如悄悄瞪了司岚璋一眼，要不是被他气得，她怎么会察觉不到寒舟师兄的到来。司岚璋只当没有看见，眼睛一亮上前两步凑到陆寒舟身边。
    “湘如，你的丹房里是不是有什么忘了？”陆寒舟说道。
    “哎呀，我忘了。”一知道长老们的打算她就急急忙忙跑过来，把炼制到一半的丹药忘在火上。湘如捂嘴倒抽一口冷气，提着裙子一溜小跑出了门。
    司岚璋目送着水色的娇小身影消失在门外，说道：“人选定了？”
    “你知道？”陆寒舟一愣，然后道：“湘如那丫头告诉你的吧？”
    司岚璋点点头，“是不是有我？”
    “……你向来敏锐。”
    满足凌仙宗的要求的全是被师长寄予厚望的弟子，谁都不愿意把自家好苗子推出去，崔凭身负宗主之位就被推到了最前面。陆寒舟往下的三个弟子中，湘如是丹修，王衍和司岚璋便成为了众矢之的。陆寒舟和崔直尽力争取，再加上长老们也不能做得太过分，最后也只能换下一个人。
    王衍到底是大家看着长大的，而司岚璋却不然，他刚刚入门，表现也没有到让长老们心折惜才的地步。在二人中做出取舍，结果再明显不过。
    陆寒舟心中满是愧疚，他带司岚璋回宗门，本意是在乱世中为司岚璋提供一份庇护，但是却反而将他推入险境。
    “你若是不愿……”陆寒舟抿了抿唇，说道：“你若是不愿，我可以再争取争取。人选只是暂定，没有出发就还有改动的可能。”
    “去就去嘛。”司岚璋嬉皮笑脸道：“只不过是出去转一圈啊，说起来我本来也是有可能去那边的，看来凌仙宗和我真是有缘。”
    “这一去可能会有很多危险。”
    “那就让它来吧。”司岚璋豪迈地一挥手，“反正和我们一样要去凌仙宗的有那么多人呢。要是凌仙宗对我们心怀不轨，我们就带领大家起义。”
    陆寒舟脸上忧国忧民的表情立刻变作哭笑不得，“凌仙宗里面还有那么多金丹、元婴的真人。”
    司岚璋看着陆寒舟轻松下来的表情，也笑起来。他抱住他的胳膊，把脑袋搁到他肩膀上，“那万一有个金丹、元婴的大能要对我们下手，我就掩护你，你赶紧跑。”
    “要是我又遇上一个大能呢？”陆寒舟故意为难他。
    “唔……”司岚璋沉思片刻，道：“这种情况我觉得还是先保存实力为上，先投降，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可以关在一起。”他煞有介事地抬头，“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先研究一下越狱的技巧？”
    被温热的身体缠上来，陆寒舟有那么一瞬也觉得轻松起来。说来奇怪，这么多年来，无论是面对师长还是后辈弟子，他一直是以领导者、保护者的身份存在，永远要考虑太多，唯有在这个早年结识的青年面前，他会可以暂时放下心头的重担。
    不期然的，他想起了许多年前他们手牵着手飞奔过丛林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