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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人声落下, 屋内有片刻的宁静划过。
清弄见自家公主的神色松了松, 知道这定是人上心了才会如此, 是以她停了下来, 安静的侯在了一侧。
张易安看着堂前站着的一身华服之人,对方脸上带着银制的面具, 他虽看不清具体情况, 可凭这语气也能分辨出这人对方的心思。他微微颔了颔首, 嘴角渐渐噙起了极浅的弧度,“回三殿下, 奴才私以为,不对。”
“不对?”燕卫寒挑了挑眉, 他随便找了个凳子掀开衣摆坐了下来,“公公看来很有自信?”
张易安笑了笑, 不急不缓的解释道,“燕三殿下, 奴才是公主殿下的人,从今往后,只要奴才活着,奴才便一直都是, 奴才一个阉人, 既没资格要求什么, 也没资格奢望什么, 奴才只要能待在公主身侧, 能被公主殿下所需要, 奴才就满足了,地位什么的,本就是虚的,又何来岌岌可危一说?”
燕卫寒闻言轻笑了一声,“你倒是看得开”
对人这颇有些意味深长的话,张易安看起来并未在意,他看着前方坐着的某人,转而怡然的问:“燕三殿下今日来此是——”
燕卫寒似笑非笑的看着人,“怎么,没事本殿便不能来看看传说中厉害极了的张公公?”
厉害极了几个字,燕卫寒的语气是突然加重了几分。
张易安的双眸微微一动,谦虚道:“殿下谬赞,奴才愧不敢当。”
“你有什么不敢当的。”燕卫寒轻哼了一声,“本殿看张公公之前可是大胆的紧。”
一句话,既指了人之前回刺他的事,也指了这人在校场夺马驯马一事,不过,值得一提的是,燕卫寒这话说的虽有不满,却是坦荡荡的,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极浅的赞赏,与之前他对张易安的看法完全是两码事。
张易安何等聪明,光听人这一句话,他就大概的猜到了些许含义,“殿下,之前的事,奴才……”
“行了,本殿最不喜听什么解释的话。”燕卫寒来此处可不是为了听人解释什么的,乍见人要说之前的事,他倏的变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张易安,赤骥是本殿的爱马,你也算是救了它一命,本殿赛前答应了唐长公主,你赢本殿算是欠你个允诺,本殿说话算话,这一点本殿绝不推辞。”
“算上这次,你也算是救了本殿两回,本殿欣赏你,也就不与你计较之前的冒犯了。”
“奴才谢过殿下。”
说完前面的话,燕卫寒看起来不甚在意的朝前走了两步,他漫步尽心的看了人一眼,语气顿转,“要说这南唐虽然地大物博,可尔等有才之人却无法物尽其用,本殿瞧着你倒是不错的,就是不知……”
大概猜到了对方的意思,张易安连忙打断了燕卫寒的话,客气道:“燕三殿下,容奴才多嘴提一下。奴才之前便说了,奴才是公主的人。”
苏瑾欢本不是故意听这两人谈话,只是刚好走的时候听见了,于是便顺便听了一耳朵,她没想到是,燕卫寒竟然会给人抛出橄榄枝来,当然,她更没想到的,其实还是张易安的态度……
两人隔着屋门,她看不见屋内人的神色,不过纵如此,苏瑾欢也能想象得到一些画面,如此一番话,不得不说,竟然成功让她脸上的阴沉渐渐的散了去……
余下的话苏瑾欢没旁的心思再听,怕人看见南唐长公主竟然在一侧偷听人谈话,苏瑾欢给了清弄一个眼神。
清弄会意,她轻轻的推着自家公主,小心的往寝宫走去。
燕卫寒并未在长宁殿呆多久,苏瑾欢这边才回自己寝宫没多久,便有下人来报,道是燕三殿下已经走了。
苏瑾欢的心情有些焦虑,就连她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对于这个请示,她只是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公主,您可是还在生张公公的气?”清弄从外面的人手中结过了热茶,转身见自家公主还在发呆,未免有些担心的小声询问道。
苏瑾欢闻声,有些迷惘的看了人一眼,“清弄,本宫是不是错了?”
“您是说——”今日之事,清弄作为旁观者可以说是从头看到尾的,她本来就熟悉自家公主,人的问虽然没头没尾,可她就是莫名懂了。清弄莞儿笑了笑,“公主这可是越来越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姑娘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宫之前难道不像姑娘?”
清弄好笑的看了人一眼,“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奴婢的意思是公主越来越像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样子,公主你可能不知道,自那一次高烧过后,奴婢连笑都极少在公主脸上见,奴婢其实老早就想说了,公主的心里似乎装着很多事,也只有和张公公在一起,公主会看起来没那么多心事的样子,这其实是好事。只是公主没经验,所以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事罢了。”
话说着说着,清弄来到了人的身后,她给人贴心的捏起了肩膀,继续道:“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要奴婢说,公主明明是担心张公公,想让人今后不再冒险,这事本来也是张公公做的有些不妥,既然这样,公主应该多去张公公身前走走,给人个改过的机会嘛。”
肩上适度的力道,这让苏瑾欢感到十分舒畅,她心中本来也有了主意,之所以与清弄说这些,一方面是出于信任,一方面也是今日出事之后的反思。
明明是劫后余生,但她为了让张易安长记性,也为了让其今后不再拿自己冒险,故意冷着脸让人知道她今日的事生气了。
之前偶然听到的墙角,对苏瑾欢的冲击有些大,她在与人闹着别扭的时候,他竟然已经能单独处理他人关系,并面对招揽毫不犹豫的宣告他是她的人。
如此反应,再和她的一相对比,苏瑾欢竟然有了些许惭愧。
清弄的话其实也在一定程度上点醒了她,当局者迷,重生之初,她没遇见某人,一心一意只想着报仇,可等到遇见了他,她一面培养他,一面担心他成长起来威胁南唐,所以她努力让人以为是他先动的心,她做了那么多,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感情反倒被各种事情所牵跘所掩藏,张易安尚且能对外人那般说,她一个杀伐果断之人,反倒是畏首畏尾了起来。
她明明……是喜欢他的……
一念及此,苏瑾欢的双眸微微动了动,只见她眼神突然一凛,却是突然道:“清弄!”
“奴婢在。”
苏瑾欢吸了口气,见人看着自己,她原本拔高的语调毫无征兆的慢了下来,“推本宫过去。”
见自家公主眼中的迷惘渐渐褪去,清弄笑着应了声“是”。
张易安伤在腹部,属于旧伤复发,若不能好好将养,一个不小心便容易发热。毕竟人先后救了自己又救了自己的马,燕卫寒是个率直之人,之前与人下战帖的时候,无人与他说明对方身上带伤,苏瑾欢与张易安当时的谈话尚在耳侧,现在再看,竟然早已意有所指,只是他没听出来罢了。
不论怎么说,今日之事都由他而起,他得负大半的责任,所以,来长宁殿看一看人情况如何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走出长宁殿的燕卫寒回看了一眼身后的大门,他随手扔了一颗之前从长宁殿顺的葡萄进自己口中,眼底的兴味渐渐浓了起来。
这张易安倒也是个人物。
苏瑾欢来到张易安屋子的时候,张易安正在假寐。
依旧是那熟悉的木轮声,光是听这声音,他便知道是谁来了。
张易安把眼睛睁开,闻声看了过去。
“公……”
人如今的功夫大有进步,能发现自己来了苏瑾欢并不奇怪,张易安这边刚刚把话开了个头,苏瑾欢便头也不回的道:“你先出去。”
清弄把自家公主推到了床前,闻声屈了屈膝,“好的公主,奴婢在外方候着,有事唤奴婢便可。”
“嗯。”
单看人支走清弄,张易安对苏瑾欢后面要说的话心中便有了些底,他双眸微垂,竟然莫名的有了几分忐忑。
清弄一走,屋内瞬间便只剩下了苏瑾欢与张易安两人。
看着床上目光有些闪躲之人,苏瑾欢衣袖下的手不动声色的紧了紧。
袒露心迹什么的,她前后活了两世,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做,现如今感觉哪哪都别扭。
苏瑾欢默了一会,她缓缓的吸了口气,看着人道:“没什么想与本宫说的么。”
对方语气极其平淡,看不出分毫喜怒,两人的双眸一经对上,见人眼中不起一丝波澜,张易安心头微微一紧,他的食指与拇指下意识的摩擦了一下,“公主……”
苏瑾欢缓缓眨了眨眼,没有接话。
张易安见此,心中的猜测越发肯定,他的嘴角噙起了一抹歉意的笑容,顺着人的意思道:“…今日的事,是奴才没能遵……”
“你知道本宫想听的不是这个。”苏瑾欢认真的打断了张易安的话。
人似乎还在因为他擅做主张以身犯险生着气,张易安心下微动,他也不知道自己何处来的勇气与笃定,总之,听着人这般的话,张易安自然的便抓住了对方膝盖上的右手,他把人的手放在自己胸前的位置,给人投去了宽慰的一笑,“公主,奴才没事,你看,心还在跳呢。”
手下是强有力的心跳,自己的手被人按在胸前,除了一开始眼中划过的片刻松动以外,苏瑾欢的神色一直都是淡淡的,她小幅度的抚摸了一下,随即把手往自己身前收了收,“不过只是今时跳动。”
“公主。”张易安抓住了对方正欲收回的手掌,“公主,奴才有些话想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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