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御用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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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鹤丸国永接了梳子, 泠苏便顺势支着狐之助离开, 让它去考察一下本丸。
    至于3304号本丸的原狐之助，会议的时候泠苏没有提到它, 也没有看到它的踪影。也一并支着自家的狐之助先去找一找，好让她先掌握好情况。
    自然, 这些都是不能当着鹤丸国永的面说出来的，她只是眼神示意了狐之助，又传了它一份文字信息, 狐之助自然明白了它的任务是什么。松松软软的狐狸鼻子拱了拱审神者的掌心, 便从二楼的窗户一跃而下, 在夜色中消失了踪影。
    鹤丸国永等着狐之助离开了房间, 才向着审神者再度靠近了些, 跪坐到一个不会压到她的头发, 又不会因距离太远而抻扯到的位置, 抬起手指撩起一缕长发。
    和男人平日里看上去总是难以依靠又无法捉摸的样子不同，鹤丸国永安静下来的时候，倒是有几分属于男人的可靠模样。
    他在审神者身后坐好, 手中执起小巧的梳子。犀牛角的梳子圆润光滑, 很是剔透, 插在雪白的发间, 折射出别样的光泽。
    发丝细腻轻盈, 像是上好的丝绸。
    鹤丸国永的动作轻柔缓慢, 梳子在发间一上一下, 通顺着瀑布般的长发, 如水流般缓缓划过。
    梳子的尖角偶尔碰触到发根，带起一阵酥麻。
    夜色越来越浓重，屋内的光线也暗了下来。房间里还没有点灯，有些昏暗。只有月光的清冷余晖影影绰绰，纸窗下投射着树枝的阴影，轻慢摇曳。
    “你不去用晚饭吗？烛台切的厨艺一向很好。”泠苏背对着他，注视着榻榻米上树枝拉长的投影，淡声问道。
    烛台切给她带来的那份食盒在付丧神们整理房间的时候就已经被食用了，因而她本人倒是有些无所事事。但是鹤丸国永却没有用晚饭，因为在烛台切还没有去厨房的时候泠苏就感应到了他的存在。虽然没有露面，却一直躲在房顶，也不知道是想要等到什么。
    直到她与长谷部的谈话结束，这把刀才露出显而易见的破绽，让她终于无法无视他的存在，把他叫了下来。
    不去跟着做饭的烛台切离开，也不跟着重树决定的长谷部离开，反而留在这里不知道他想要从审神者这里获得什么。
    “饭不会自己跑丢哦。”回应她的，是鹤丸国永一贯轻佻的声音：“但是，主君的话，可说不好”
    况且，身为付丧神，只要供应给他的灵力足够充沛，即使是长时间不用食物来补充身体，也没什么大的问题。
    “我以为你在房顶听了这么久，不会只抓住了这个你认为的重点。”泠苏说道。
    鹤丸的回答让她有些诧异，毕竟她对长谷部的话已经足够残酷，作为这场利益角逐的劣势群体，鹤丸国永此时最担心的应该是他自己，和他的同僚。
    但他现在却在担心泠苏会不会跑丢。
    这真的是一个奇怪的思维。
    “难道担心您，不也是担心我们自身的一种方式吗？毕竟您要是不想做筹码了，我们可是无可奈何的。”鹤丸国永反问：“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将自己当做筹码啊。怎么说呢——”他停顿了一下，皱着眉头冥思苦想，很困扰的样子：“像我是一只追求自由的鹤一样，我以为人类也是那种追求自由自我的存在。但是筹码更像是一种工具啊，听起来不是很舒服的感觉。”
    他轻柔抚摸着审神者极地的长发，看着那抹铺散开的洁白，笑着说道：“主君是不是对自己过于苛刻了些？”
    背对着他的泠苏微微一怔：“你怎么会这么想？”
    她微微侧头，似乎是想看清鹤丸现在的表情是怎样的。但鹤丸国永托起的长发横在两人之间，她的视线被完全挡住，只能看清身后男人同她一样雪白的身影。
    “直觉啊直觉。”鹤丸轻巧着说，像是在开一个玩笑：“感觉您一直将自己束缚在一个枷锁里。规定自己不可以走错一步，也不允许其他人踏在您认为错误的道路上。就好像要将所有的可能都算计在计划中，包括自己……”
    “你认为这样会使我很疲惫吗？”泠苏轻笑了一声。
    “不是哦——”鹤丸国永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垂下头，细密的白色睫毛微微扇动：“只是在想着这样的话，会不会舍弃得太多了。”
    泠苏垂在袖口的指尖微微一颤。
    “虽然对这个世界还算不上了解。但在我还是在还是刀的时候，陪伴主人的记忆却是很深刻的刻在了脑海里……在历史的洪流中，像您这样的大人，我见过许多。”
    他们克制，自律。内敛心性，杀死自己的弱点，比任何人都残忍，也比任何人都宽宏大度。
    每一步都踏在刀尖上，因而不信任任何人，能让他们安心的只有利益，还有手起刀落，断送的生命。
    ——这是一条注定孤独的道路。因为通往终点的道路只能是一个人，所以陪伴是一种残忍，信任是一种伤害。因为他们注定在拥有一切的同时，也会失去一切。
    而泠苏——鹤丸国永在这个少女的身上，看到了王将的影子。
    泠苏静静听着鹤丸国永的话，她看不到鹤丸国永此时的神色。同样的鹤丸国永也无法窥见她此时的眸子中承载着怎样的情绪。
    这把刀的心性敏锐，看似是喜爱搞怪捉弄的性格，其实内心剔透。
    这也导致他的思维非常跳跃，如果是一把初始刀，倒是还好掌控。但现在泠苏对他的过去，经历一无所知。因而在两人的对话中，她时常对他这样跳脱的对话感觉到繁乱。
    “你这样，到让我有些讨厌那些从平安时代苏醒的刀剑付丧神了。”她拨弄着鬓角的几缕碎发，说道：“虽然只是诞生了短短几年的付丧神，到底还是有着千年的记忆。你们与人类，和那些没有经历过更多战争，历史变迁的生命终究是不同的。”
    他们总是能更快速的抓住本质上的东西。
    鹤丸国永歪着头，弯眼笑看镜子中的审神者：“毕竟我们也算是见多识广啊~”
    虽然有些刀的记忆会因为时间的太过漫长而变得模糊，但作为刀经历过得洗礼是无法磨灭的。
    它会随着岁月的积淀越发灼眼。
    泠苏若有所思，认可的点了点头——若算上身为刀的记忆——付丧神们的年龄应该也与她相差无几。虽然前前后后或许差了几百年的时间，但是经历过国家战乱，诸如大屠杀等等残酷的历史。他们的思想总是能不经意间与她契合到一起。
    也因此，他刚刚的话确实有一些打动了她。
    原本与时之政府确立合作关系，接了这个委托，也不过是她缩在府邸里太久，久到发霉。
    因而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况且守护世界基石的稳定，怎么说也有一份她的责任在里面，要真的完全置之事外，放任情况恶化下去，也始终不是她的做法。
    只是原本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任务，找到漏洞，填补漏洞就可以了。可与付丧神相处的这些天，她自己却好似慢慢陷入进来了。
    或者说，是刀远比人类更加纯粹的本质，唤醒了她心底的某些东西，让她不知不觉中放任自己，开始慢慢沉沦在在这样的关系中。
    她有的时候，有些分辨不出自己是为了委托做戏多一些，还是心弦被牵动得多一些。
    但不论如何，这些都不会成为影响她的因素。
    她的意思有传达明白，至于每把刀怎样理解，理解之后又会怎样行动。这是刀剑男士自己的事情。
    她其实乐于见得他们不同的态度，期待着他们的反应。但这其中却不能包括她自己。
    她不能让自己也跟着失控。
    只有这一点，是绝对不可以的。
    窗户外传来了摇铃的声音，应该是晚饭做好了。因为本丸的刀住处都比较分散，一个一个去喊未免太浪费时间，所以集结的时候都用摇铃。
    而这个时间显然不会是审神者在准备出阵，自然而然就是开饭的时间到了。
    “还不去？”泠苏问道。
    “不急不急。答应了帮您梳发，半途而废可不是鹤的做法。”鹤丸打趣道：“我可是戴罪之身，就让我在您这里戴罪立功吧。”
    审神者挑了挑眉，勾起唇角：“你要这么想，那就随意好了。”
    她在这个时候已经猜出了鹤丸一直留在这里不肯走的原因。
    他只是很想见证一下所谓的筹码，以及要如何运用……这把刀看起来总是不着调，嘴上总是念叨着惊吓，实际上心里晴明得很。
    “那既然是这样，我就问你几个问题吧。”知道他一时半会儿不会想着离开，泠苏干脆主动挑起了话题。
    她随意挑了个问题问他：“本丸里的刀都喜欢什么？”
    档案上每一把刀的喜好都是有记录在案的，但是泠苏更希望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毕竟她要收复这座本丸，任何一个可以事半功倍的方法都值得她一试。
    鹤丸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苦笑道：“主君，你这是在作弊……”
    “如果你不想要我做你们的主君的话，这个问题才算是作弊。”泠苏回答。
    鹤丸唇角嚅动，无话可说。
    主君太心机有的时候也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在她面前刀剑千百年的阅历荡然无存。不仅在心理战上讨不到好处，还有可能被反将一军。
    好在鹤丸国永不是那种较真的刀。
    他和压切长谷部是完全性格不相同的两把刀。在这座本丸里来说，作为一直都是近侍的压切长谷部压抑得有些太久了。他将所有的重担都压在自己身上，认为这是自己应该负起的责任于此对应的鹤丸国永同样也是担忧着这座本丸未来走向的一把刀，但他比长谷部多了一件东西。
    ——那就是一种赌徒的气质。
    鹤丸国永敢在泠苏的身上下赌注，因为他认为不管今后怎么样，都不会比过去还要糟糕了。而至于这座本丸的刀被泠苏收复后会有什么新的问题，他倾向于随机应变。
    “好吧，我告诉您。”
    所有能想到的后果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后，鹤丸开口了。
    他确实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眼下，他认可自己的选择，相信了自己的第六感。
    向审神者汇报的时间里，及脚踝的长发也顺好了，鹤丸放下了梳子。泠苏背对着他，从善如流的从衣袖遮掩的袖口下抽出一条红色的绸带，递了过去：“会编发吗？”
    “”鹤丸接了过来，有点犹豫：“老实说，没有尝试过啊。”
    泠苏点点头，手再度伸进袖口，不知道从哪里套出了一只步摇和发冠，再度递了过去，说：“我可以教你。”
    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插入发间。鹤丸按照审神者的指引将雪白的长发分出层次，然后编股盘起，发丝弯曲回扣，盘成发髻。发底的部分则没有扎起，而是垂下，散漫的披在肩上。
    红色的绸带穿过脑后的发髻，红色与白色的交叠惹眼，凤凰盘明月的步摇更是微微晃动，步摇上垂下的细小玉石轻轻碰撞，打出“叮叮当当”清脆的响声。
    终于弄好了这一切，鹤丸夸张的抹了抹额头，擦去不存在的汗水。感慨着女性的服饰果然可怕，不知道要比男性的装扮复杂多少倍。
    “那么，不管一会儿主君要忙着什么，都请您早歇息吧”他起身，对审神者说道：“说不定长谷部明天就会给您一个结果哦。”
    “明天虽说时间很重要。但也并不是决定的。”跪坐的少女沉吟道。
    她停顿半晌：“如果你看到了长谷部，告诉他凡事不要操之过急。最终要做出怎样的选择，请一定要想好，再告诉我答案。”
    “没问题。”鹤丸国永笑了笑，彻底倒戈在了审神者的阵营中。
    他很清楚自己的决定。但他不会像长谷部那样，将自己的意志施加在别人身上。因此，他除了给审神者提供信息上的便利，好让主君更好的攻略刀，其他什么都不会做。
    剩下的，就看他的主君，能做到什么样的程度了。
    ·
    或许是烛台切的厨艺征服了这座本丸里的刀，又或者他们只是想从烛台切身上打探出什么。做了一晚上饭的烛台切刚刚出了厨房，就被一群胃被征服了的刀子们围了个正着，十分热情的带着他去了他们的房间。
    因此，最后晚上回来的只有山姥切一把刀。
    “没关系，由他去吧。”对此，审神者不甚在意。
    他们接触烛台切无非是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关于自己的情报。可是就连烛台切对自家主君也是一知半解。
    作为近侍，山姥切是一定要守护在审神者身边的。因而他没有被特定安排在哪一个房间，而是睡在了审神者寝居的外间，虽然是在一个房间里，但中间有一道障子门隔着，因而山姥切除了在最开始有些别扭外，倒也没有出口拒绝。
    看起来，虽然话很少，有些自卑。但他还是明白这座本丸不是那么的安全。
    他必须要尽职尽守的守在审神者的身边。
    一夜过去，天守阁无声无息，没有被打扰。
    至于本丸其他的地方，是不是有刀失眠了，是不是有的刀在当说客，有的刀在心怀不轨。他们都没有自作聪明的在夜晚跳到审神者的面前。
    泠苏一夜没睡。
    她在案前整理着东西，没人知道她在做什么。屋里的灯光一直没有熄灭，外室的山姥切便一直注视着障子门上投下的少女剪影，同样守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里室的门终于拉开，山姥切抬起头。审神者还是昨天的一身装扮站在门扉处，对着他挥了挥手：“走了。”
    “去哪里？”山姥切下意识问。
    泠苏想了想：“去偶遇。”
    她想，这个时间，应该是本丸的付丧神们外出活动的时间。
    本丸格局与她之前所在的本丸相差不多。除了个别地方的位置有所改动，整座本丸都是日式，偏向现代的建设。其他倒也没什么不同。
    狐之助也回来了，暂时担任了审神者的向导，带着少女在庭院中闲逛。
    泠苏最先在靠近手合室的门廊下发现了莺丸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