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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把找上泠苏的刀, 是数珠丸恒次。
这把佛性的刀与三日月宗近同被称为天下五剑,是一把喜怒不流于表面的太刀。无论是在出阵,亦或是受伤时,他的态度也从不会因此变得起伏不定。只是从心性上,就会让人觉得十分可靠。
而同时, 因为受到身为刀剑时的影响,数珠丸恒次时常在本丸内诵经,且悟性极高, 也因此,是这座本丸内众多刀剑的精神依托,分量不用言语就可以明晰。
而数珠丸恒次这次与审神者的交谈, 也一定会在本丸内其他的刀心中投下不小的波澜。
彼时,泠苏正在泡茶。
茶水蒸腾着茵茵热气,碧螺春翡绿的颜色在汝瓷杯中翻滚,碧色的茶水在天青色的茶碗中翻涌, 掀起阵阵香气。
是品质很好的茶叶。
泠苏放下斟茶的手, 将盛满的茶杯搁置在数珠丸恒次的面前, 犹自说道:“可惜了,莺丸不在。”
她早早为莺丸备好了礼物, 心中设想着那位莺丸或许是态度最先松动的一把刀。不曾想最先出现在她面前的,竟然是那位在她开会时,最后说了一句意义不明的话的天下五剑。
托起自己面前茶盏的杯底抿了一口茶, 泠苏丝绸轻薄的袖口朦胧遮掩着唇角的笑意。
——真的是失策啊。
原意是想要通过莺丸, 进而打开这座本丸中其他刀剑的心理入口。却没想到一番计划后, 意外吊出了数珠丸恒次这条大鱼。
所以说,她的这句可惜,着实没有什么诚意。
好在数珠丸恒次不是一把较真的刀,他依旧保持着平和,微微合目,手中捻着佛珠,对审神者那句可惜不做评价,只低声道了一句“南无妙法莲华经”,便顺从的端起了自己面前的茶盏。
他其实从来没有饮过茶。
之前的审神者没有这方面的爱好,因而也不曾在本丸内准备。到现在为止本丸中的刀来的来走的走,最终剩下他们这九把刀,也就只有莺丸还保持着喝茶的习惯,总是能从一些地方弄来茶叶冲泡,怎么都改不掉。
也好在莺丸的利用价值让前审神者无法忽视,也就对他这样的爱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数珠丸恒次没有莺丸的嗜茶如命,前审神者没有给他们提供这样的东西,他便从容接受。但如果是现在的审神者想要他品尝一下她亲手冲的茶叶,数珠丸自然也不会扫了审神者的兴致。
他一手缠绕着佛珠,长长的佛珠绕过他的手臂,脖颈,一圈又一圈,和黑色渐变成白色的及地长发交叉在一起,让人看不分明。另一只手则拖着茶盏,用茶水缓慢润着喉咙。
品过茶后,才不急不缓的开口,声音低沉动听,富有磁性:“在下数珠丸恒次,追寻佛道至此而来。虽为斩杀人的道具,却在守护佛法。”
他微微抬起头,却并未睁眼,光束在长长的睫毛下透出光影。显得那人的面容越发挺俊清幽,像是一块冰冷又温热的玉石。
“虽然并非初次见面,但这是我与您的第一次正式会谈。”他说道。
泠苏点了点头:“我知道。”她看着对面那人手中莲花口形的汝瓷茶盏,淡淡笑道:“你不会做无用的事情我有些好奇你来这是想要与我谈什么?”
数珠丸恒次这把刀泠苏有了解过,可惜的是,它被时之政府实质化的时间还很短暂,各个本丸内锻造出这把刀的审神者少之又少,因而,转到她手中的数据也是零零散散,十分笼统。
她能从初次会议中,以及这把刀曾经的历史,他的旧主推测出数珠丸恒次的大致性格应该是怎样的,但对于这把刀更深层次的心理状态认知,以及他会在这座本丸掀起怎样的波澜,却不好在心中有个准确的定夺。
简单的说,就是她不确定这把刀会为本丸里的其他刀带来好的影响还是不好的影响。
而这一点,需要她试着引导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说吧。”放下茶杯,陶瓷的杯底轻碰在木质的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嗒”声。
泠苏微微抬眸,密长的眼睫下,一双凤眸注视着数珠丸恒次。
数珠丸先是将头侧向了禁闭的障子门。
“门口有三日月宗近在守,你不用担心。”泠苏了然。
数珠丸终于说出了自己已经在心中想了无数次的疑问:“请问姬君,本丸中出现的那两位……是我们的前审神者的故人吗?”
“……”泠苏搭在茶杯檐口的手微微一动。
她眼尾似惊诧的挑起,但细看时又觉得这只是一个意料之中的轻微表情,不似惊诧,倒似兴致。
只见她沉吟了一会儿,指尖敲打着杯壁,反问道:“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自然是真话。”数珠丸恒次回答。
泠苏唔了一声,一手支起下巴,懒洋洋的:“如果是真话的话……那么那位3304号审神者弥月,不是那两人的故人。”
“她只是那两个人的棋子。”
“棋子?”
“或许更准确的说,是那两个人背后组织的棋子。"
茶杯里的茶在谈话的过程中渐渐减少。泠苏执起细口的茶壶,再度为自己与数珠丸面前的茶杯中蓄满了茶水:“时之政府自成立起来,一直都是在保护现世的历史。恐怕作为刀剑男士的你们还不知道。这个世界其实除了现世之外,还有更多位面的世界。”
“事实上时间溯行军影响到的一直都是现世的历史,也因此,时之政府在招募审神者时,选择的都是现世中灵力强大的人类。而且,为了不同位面的世界不会相互干扰,时之政府还在现世施加了一个保护罩。”泠苏说道:“但是你们的前一任审神者,却是一个异类。”
“她并不是现世中的人。”数珠丸恒次说。
关于这个答案,其实本丸里的刀都早有预感。
弥月是忍者世界的一位忍者,也因此,在随同出阵时,她习惯性用的武器就是苦无,手里剑。虽然审神者解释说她只是喜欢日本的忍者文化,有意练习了这样的武器使用但刀剑男士们也绝对不会相信,弥月仅仅依靠爱好,就掌握了这样精进的忍者技能。
可以说,这是弥月成为3304号审神者之后唯一的一个漏洞,也是她无法改变的漏洞。
因为习惯成自然,她从一开始就学着这样去战斗,如果为了伪装而要抛弃这种战斗方法,她很有可能会在作战时,因为不习惯其他的武器而出现巨大的纰漏。
两者相较,自然是后面那个更严重一些。
“弥月的真实身份应该是忍者世界的忍者。至于你说到的那两个人。”泠苏抿了一口茶,敛眉道:“他们也是忍者,而且是比你们的前审神者更加强大的忍者。”
“环环相扣是吗?”
“或许吧。”泠苏站起身来,在办公室空旷的空间中踱着步。
“弥月自身从属于一个组织,这个组织的目的就是为了摧毁现世的历史。但从目前的情况而言,我的推测更倾向于这个组织的秩序严密,却不够成熟。所以他们尚且隐藏在暗处。而像弥月这样来自其他位面的人,因为自身有一定的条件,所以会在卧底期间寻求自己位面世界的人的帮助。”
她倏的笑了一下:“不过很可惜,她找错了人。找到了晓。”
那可是一群亡命之徒,所谓的约定,交易在他们面前都是不存在的,他们每个人所信奉的准则都不相同,连组织同伴的约定都不会遵守的人,又怎么会去遵守与弥月的约定。
“晓这个组织,向来做一些不太人道的活动,也因此在他们的本世界中,风平极差。恐怕弥月是给了他们什么好处,从那里借来了力量。不然以她的武力实力,不会在短短五年内就做到现在这个地步。”
可即使审神者用不人道这样的词汇来评价晓,她还是将那两个晓的男人留在了本丸。
数珠丸恒次沉着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他的面容十分平静,完全没有悲伤难过的情绪,亦没有温和。只是平静着,像是高台之上久坐的佛尊,安详沉着。
泠苏垂眸静静的凝视了他一会儿,才问道:“还有什么想与我谈的吗?”
数珠丸恒次没有立刻回答。
他静坐良久,终于轻轻叹了口气,紧闭的双眸移向窗子。
泠苏站在他的身后侧,数珠丸长长的黑色渐白的秀发挡住了他的脸。她看不到他此刻是否睁开了眼,只觉得他这样微微扬起脖颈的姿势像是在仰望天空,感叹着靡靡众生,森罗万象。悲悯舍我
“您可以带领我们走出黑暗吗?”很久之后,他问道。
“我不知道。”泠苏对着他的背影说道。声音飘渺,似婉风拂过,轻柔恬雅,朦朦胧胧。
“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盘寂静——这不正是你所信奉的理?”
“既然如此,你应该知道。这是一个本身就没有答案的问题。”
她向前走去,站在数珠丸的身后,俯下身。在铺散在地面上的发丝中,托起了垂在身后的佛珠,用指肚轻轻捻着旋转。
“数珠丸恒次,不要问答案,请给我你的选择吧。”
·
数珠丸恒次的效忠,成为了打破本丸内僵局的转折点。
继他之后,很快莺丸也来了天守阁,面见了审神者。领走了审神者送给他的礼物,并且承诺无论审神者身在哪里,他都会永远追随。
又一把刀的问题解决了。
紧接着,就是大俱利伽罗。
这把刀也是安图桃山时代的刀,是伊达宗政的爱刀,因此,与伊达家的烛台切,鹤丸国永,是作为刀时的同僚。
关于这把刀的效忠,其实有些戏剧。因为,与他同出一处的刀们都反叛了,烛台切本来就是泠苏的刀,而鹤丸国永又是泠苏最先在这座本丸里收复的刀剑,因此,在洗脑烛台切不成之后,与大俱利彻夜长谈的烛台切成功反洗脑了大俱利,让他不情不愿的来到审神者面前,许下了自己的承诺。
“大俱利伽罗,战斗的事情交给我可以,但除此之外不要指望我能为你做什么,我对讨好你没兴趣。”
这是大俱利站在泠苏面前说的唯一一句台词。然后害怕审神者一怒之下碎刀的烛台切在听了墙角后,吓得一下子蹦了出来,拽着大俱利慌慌张张道歉,就将人拽到了厨房,美名罚他做饭。
泠苏那句“无所谓”倒是没有了用武之地。
在她看来,讨不讨好其实没有那么重要,作为一把刀,最重要的还是好用,锋利。
为此,她可以包容他的缺点。
最后,就是失去记忆,却愿意选择再将自己托付一次的骨喰藤四郎。
送走了这把面瘫的刀,大半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日月宗近自然而然的进了审神者的办公室,将障子门拉上,俨然没有了在出去守门的意思。
泠苏轻轻撇了他一眼,手上泡着茶的动作不变,只抬了抬下巴,对着对面的椅子说道:“坐。”
“多谢主君。”三日月宗近附了附身,坐到了审神者的对面。
“想喝点什么?”泠苏问。
“主君喜爱什么?”三日月掩袖含笑,回答得滴水不漏。
泠苏挑了挑眉:“那就大红袍吧。”
之前的碧螺春被莺丸要走了,比起西湖龙井,或是普洱,她还是更喜欢大红袍一些。
“那便大红袍吧。”三日月宗近回答。
坐着静看审神者冲泡茶叶,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三日月宗近没有打扰主君,只是等到自己的那杯茶叶被推到面前时,才伸手接过,笑着抿了一口,说道:“这回,想必本丸内的众多刀们会很开心。”
“确实。”泠苏点了点头,用茶水洗杯:“不管是不是同出一个本丸,到底是作为刀时的同僚和兄弟。”
她看了眼三日月:“你们对情谊的定义,比我想得要更加深厚。”
三日月宗近但笑不语。
“不过这样一来,有两把刀,倒算是里面的另类了。”
滚烫的茶水从壶口倾泻而下,白色的雾气顿时升起,一瞬间模糊了少女精致如同玩偶般的面容。
“源氏的宝刀——髭切与膝丸。”
雾气渐渐散去,她托着茶壶的手撂下,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眼眸中略过一丝别样的色彩。
髭切与膝丸。这是所有的3304号本丸中,唯二的两个对泠苏的话语没有任何反应的人。
不同于其他刀剑的兄弟众多,如栗田口家那样。源氏的宝刀只有髭切与膝丸两个兄弟,同僚也可以说是几乎没有。
而且,他们同样年代相对久远,对于许多事情看得很开。作为哥哥的髭切,更是将自己的记忆丢失了大半对他而言,或许人世间并不存在什么真正绝对重要的东西了。
这是一把没有欲望的刀。
若两把都是没有欲望的刀,倒还好。
可惜他的弟弟膝丸却不同于哥哥。
他有欲望,而且是非常强烈的欲望,强烈到在某些时刻,也会影响到髭切的选择。
而膝丸的这个欲望,就是对哥哥的守护。
如果说这两把刀不在同一个阵营还好利用他们。但这两把刀偏偏都在同一个阵营,因而,审神者的许诺,在他们看来,但是有些无用了。
至于那把占有主导地位的髭切。泠苏看得分明。
那是一把看起来很好说话和蔼实际上却心思颇多的一把刀。
“那两个人今天怎么样?”顿了顿,她忽然问道。
这句话问得与之前的讨论有些承上启下。但三日月宗近知道,这里的两个人指的不是髭切和膝丸,而是那两个不请自来的陌生人。
“山佬切刚刚回报了一次,说是在房间里静坐。”他回答道。
尽管那两个人就住在天守阁的隔壁,实在是没有什么回报的必要。
“发下去的护符有好好带吗?”
“自然。”三日月说着,抚摸了一下自己的本体刀。
在那把刀鞘上有着弯月刻痕的本体上,一条红色的细小绳子系在那上面,垂下的坠子是一个变得很好看得中国结,编样复杂繁琐,上面被注入了审神者的灵力。
“本丸里的其他刀也都吩咐系在本体上了,除了没有前来的髭切与膝丸,其他刀剑无一例外。”
“那便好。”泠苏点点头,说;“绳子中有弹开幻术的阵法,宇智波鼬的幻术造诣至今为止无人能及。虽说幻术中是假的,但幻境里的伤害却直接会对灵魂造成损伤这个人的幻术总是会无声无息释放,以你们现在的程度,还没有办法能奈何他。”
虽然已经与他们达成了合作关系,但泠苏向来不喜欢将自己的背后完完全全交给别人。
防备是必然的。
而且,她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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