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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时悦多少也知道那皇宫是个什么样子的地方,陈妃娘娘的身后没有母族,就算是有皇帝的宠爱,日子多少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陈妃娘娘虽说名义上是那个大族流落在外的千金,可实际上,那也只是名义上的,比起季家这个货真价实的,差的可以说是太远了。
“阿姐,我们去求求父亲吧,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想必父亲对阿姐的气早已经消了。”季时悦想的很简单,生气了总有消气的时候,但是她忘了,当年这事对季家的打击很大,季父更是一怒之下就将她逐出了季氏族谱,都到了这般地步,铭刻在骨子里的怒意哪里是说消就能消的?
陈妃娘娘心里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也不敢奢求父亲原谅她,这次巡猎,文帝本是不想带她出来的,但是她听到丫鬟说这次巡猎,季家也会跟着去的时候,她就求着文帝将她也带了来。
“悦儿,这是不可能的,父亲,父亲他是不会原谅我的。”这一点,陈妃娘娘心里很清楚,若是能够原谅,这几年里早已经是原谅了,不可能到了现在还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可是,她都明白的事情,季时悦却不明白,单纯的以为只要父亲气消了,陈妃娘娘便能回来了。
屏风后,江淮凝的情绪渐渐平稳了下来,她深呼吸一口气,随即看向身边的谢明澜,低声问道:“陈妃娘娘,真的没有办法再回去了吗?”
江淮凝有些心疼,毕竟这事不怪陈妃娘娘,但是到头来,罪全在了她的身上,隔着隔着屏风,那边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
毕竟是私事,谢明澜只听了一耳朵便将心思放在了棋盘上,左手执白子,右手执黑子,自己跟自己下了起来,江淮凝问她时,她这白子正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她一脸狐疑的抬起头来,下意识的问了她一句:“什么?”
陈妃娘娘和文帝之间的事是传遍了整个南秦的,虽说季家对外说季时琳殉了葬,那宫的陈妃并不是她,可人就在这里,容貌未变,就算是变了个姓氏,如何能瞒得住这悠悠天下人的眼?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江淮凝把自己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谢明澜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带着一抹嘲讽低声道:“你觉得这可能吗?”世家大族将脸面看的比什么都重,发生了这样的事,只是将人赶出去,而不是浸猪笼已经是万幸了,又怎么会轻易的就将人给领回来呢?
听了谢明澜的回答,江淮凝一下沉默了,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说道:“可是,谢二姑奶奶就不是回来了吗?既然谢二姑奶奶都回了安国公府,那陈妃娘娘……”
谢明澜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伸手指了指江淮凝的脑门,嗤笑道:“这能一样吗?就如你所说的,谢二姑奶奶确实是进了安国公府的门槛,可是安国公府的族谱上仍旧是没有她谢芳菱三个字,就算回来了,又如何?”族谱不认,就算回去了,身份也尴尬的很,回来了还不如不要回来,但是章家不要她了,已没了去处的谢二姑奶奶可能不回来吗?
半晌,江淮凝低低的应了一声,带着一丝明显的失落,谢明澜斜眼睨了她一眼,而后又继续开口道:“你可知,提起陈妃娘娘,旁人第一个想到的是谁?是陛下,当年季家已经对外说陈妃娘娘殉了情,那这世间就再也没有这个人,如果突然之间,这个本应该死的人突然回来了,且还是以宫妃的身份回来,旁人会怎么看待季家?悠悠众口难堵,季家要脸面,如此,也只能死咬着不松口。”
宴城世家众多,江家与季家还有安国公府不过是其中一个,各家虽有不同,但某些方面来说,还是有相同地方的。
忽然,外面一下安静了下来,然后,她们就听到季时悦大声说道:“我不信,阿姐,走,我们去找父亲!我不相信父亲会这么无情,明明这件事错不在阿姐!”她的话音才落,就被人一把捂住了嘴,陈妃娘娘一脸紧张的看着她,低声呵斥道:“你这么说,不怕陛下怪罪下来吗?南秦的天子,岂是你我能够议论的?嫌自己命不够长是么。”
这些年,陈妃娘娘也想说服自己向文帝妥协,可是,只要一想到他的死,想到自己如今深陷宫闱,身旁没有一个可以谈心的人,就无论如何也无法让自己低下头来,若不是这个男人,她如何会有今天?
季时悦的眼神顿时就黯然了下来,她知道那个人是当今天子,是南秦的主,可是,他再怎么样,也不能……她看着陈妃娘娘,心里还有很多的话想要说,可是在触及她那双充满了担忧的双眼时,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她的阿姐,本该与她的良人举案齐眉,却不想,良人死,她自己也没了自由。
“就算父亲不同意,去见一见总该是可以的,陛下总不会说什么吧。”说到这里,也不等陈妃娘娘反应,季时悦就拉着她离开了谢明澜的帐篷,往季家的帐篷走去。
谢明澜和江淮凝从屏风后出来,正好看见季时悦那拉着陈妃娘娘匆匆离开的身影,随后,江淮凝问道:“她就,这么回去了?”
陈妃娘娘跟随季家小姐去见季家人的消息,很快就由内监传到了文帝的耳朵里,桌案后,文帝沉着脸,看不出喜怒,跪在下方的内监却是颤着身子,龙帐内是一片沉默。
半晌,终于听得那高坐桌案后的男人开口说道:“既是要见,就让她去吧,总归也有好些年没有见过了。”自从他将陈妃带进了宫,她就从没对自己和颜悦色过,入宫三年,也没亲近过一次,这看得到,摸得到,却吃不到,他忍了三年,这样的日子也该是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是,奴婢知晓了。”他颤颤巍巍的从地上起来,慢慢的从龙帐中退出去,而在那内监离开之后,文帝的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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