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起墨绿床幔,红木床榻上躺着一具年轻的躯体,那曾经清秀明丽的脸庞此时已毫无血色,
只有一片骇人的青白。
她身上衣衫凌乱,外衫已被褪去,里衣被撕破,露出雪白娇嫩的身体。
一条腿的脚踝处绑着腰带,腰带的另一头系在床栏上,另一条腿则耷拉在床沿,两腿曾这样的姿势分开,即便是未经世事的万宁也猜到她经历了什么。
“是……JIAN杀吗?”万宁有些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
沧岄点点头,按照她以往的职业习惯,此时她一般会将初步验尸的结果告知,然后由官差再做分析。
多年以前,她和万宁的母亲更是双剑合璧,破获了数起奇案诡案。
可此时,她看着万宁苍白的小脸,微微发颤的双唇,还有那双莹澈的眸子,一时竟无法将验尸结果脱口而出。
毕竟万宁才及笄,搁她所处的时代,万宁就是个未成年,她怎能和她说这些少儿不宜的东西。
想了想,沧岄拣了一些重要的说与万宁听。
“死者藤竹,十九岁,死亡原因初步判断是头部受到重击,导致颅骨骨折。
死者生前遭到了侵犯。”沧岄顾及万宁,在此没有细说。
万宁自到秀州以后已见过不少尸体,有些比这更骇人。
只是看着前一天还鲜活的生命,今日就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万宁心底的压抑怎么也驱之不去。
想到那时万宁给了藤竹二十两银子,藤竹欢欣喜悦的模样,万宁心里就更难过。
那时候藤竹一定是对未来满怀希望吧,可以赎来自由身,可以嫁给如意郎,美好的生活就要开始。
可惜一瞬间,什么都没了。
万宁垂下眼睑,心中微微发凉。
沧岄因手上戴着肠衣手套,碰过了尸体,不好触碰万宁,便拿手肘轻轻撞了撞她的胳膊,劝道:“死者已矣,我们要做的,就是查明真相,将凶手绳之以法。这是对死者最大的告慰。”
万宁咬着嘴唇,使劲点了点头。
沧岄见她情绪好转,便接着说道:“你刚才闻到的香气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说着,指了指床榻里边一个香盒。
万宁定睛一瞧,这是一个景泰蓝的方形小盒子,里头装得是香粉。
此时盒子打开侧倒,香粉洒在床榻上,所以才会弥漫在整个房间中。
万宁正欲伸手去捻些香粉仔细瞧瞧,却被沧岄拦住。
沧岄用目光示意万宁打开身后几案上的小匣子。
万宁打开后,看到里面有以前见过沧岄使用的皮质工具袋,还有一些小瓶子、小罐子。
沧岄道:“你把最边上那个布袋子拿出来打开,把里头的手套拿一双套上。”
万宁听话照做。
沧岄用的这手套贴合着手,材质用了肠衣,厚薄适中,不影响手感,戴着不妨碍做事。
“戴着这个预防毒物和细菌。”沧岄见万宁戴好了手套,才准她继续去碰现场的东西。
“细菌是什么?”万宁探身拿拇指和食指捻起一点点香粉,在指尖摩挲,嘴上好奇问沧岄刚刚说的那个词是何意思。
沧岄想了想,道:“会让人生病的一种东西。”
万宁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然后闻了闻这香粉。
浓郁的香味窜入鼻内,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万宁想起来了为何会觉得这香气似曾相识了。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人身影,想到那次大火时那人的反常行为,不由心中大疑。
她会和这个案子有关系吗?这个案子又会和余大郎的案子有关吗?
万宁不得而知。
“舅母,藤竹会不会是被灭口的?”万宁一边帮着沧岄查看现场,一边低声问道。
沧岄皱了皱眉道:“若是被灭口的,那藤竹的案子就和余大郎被杀案有关了。”
万宁问道:“难道舅母觉得这两个案子是独立的两个案子吗?”
沧岄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更像是有人对藤竹见色起意,想要侵犯她而酿成的惨案。
若是杀人灭口,那动机就是藤竹知道些什么重要线索,导致凶手必须要杀了她。”
沧岄的分析很有道理,要是藤竹死于灭口,那她一定掌握了重要信息,可她所知道的事都已经和她们说了。
从这些事来看,藤竹并没有掌握什么必须让凶手杀她灭口的信息。
即便是当年余富母亲死得蹊跷,那也只是传言,并没有证据证明有问题。
何况藤竹所说的都是听说的事儿,都无实质性的证据,凶手为何要顶风冒险杀害她?
从现场看,万宁不得不承认,案发现场所呈现的一切更像是JIAN杀。
难道藤竹的死真得是另外独立的案子?和余大郎的案子无关?
万宁不敢轻易下结论。
“宁儿,我们必须从证据出发,从现场的情况出发,却判断案子的可能性。而不是仅仅靠直觉。”沧岄提醒道。
万宁明白,她不能光靠直觉去推断案情,若这案子是灭口,她必须找到证据去证实。
心中彻悟,万宁更加认真地协助沧岄查看现场。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忙好了现场证物的收集,官差们将藤竹的尸体运去了义庄,等待沧岄再进行进一步的检验。
而余家的几位主子,此时都在前厅等候着了。
万宁托着疲惫的步子走进大厅后,就见余安半靠在椅子上,阖着眼,似睡非睡。
余驰则支起手肘撑着脑袋在那打瞌睡。
余安旁边的椅子上还坐着一位妇人,趴在椅子旁的高案上似乎也睡着了。
万宁猜测这位应该是余安的妻子。
想想他们几人这几日办丧事已是疲累,今日又发生了这样的惨案,他们在此等了一晚上,肯定是累得睡着了。
就在万宁纠结要不要叫醒他们时,外头传来了三更天的打更声。
“邦邦邦”的敲击声,洪亮的报时声,先惊醒了余驰。
他一睁眼,就看到厅内站着一人。
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瞧,见是万宁,赶紧起身请她坐下。
“郎君可要吃些茶水点心?这忙了大半夜可是累了?”余驰客气地问道。汜减 汜
万宁摇摇头道:“刚查验了现场,没有胃口。要是府里有小昆茶,麻烦泡上一壶。”
余驰想到藤竹的惨状,非常理解万宁说的没胃口,便善解人意地按照万宁的要求吩咐下人去泡小昆茶。
在两人说话时,那趴着休息的妇人也惊醒了。
万宁猜的没错,此人正是余安的妻子,余驰的母亲梁氏。芈何 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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