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鬼岛先生的老者落于高台之上,缓步走到前方,看着云顶上密密麻麻的各院弟子,轻轻点头,高声道:“时辰已到,云坛讲演,现在开始!”
众弟子盘腿落座后,高台边上的一座云台上却见一位红衣女子,正是洺罗,还站着四处打望,不过片刻后就被身旁落座的一位相貌姣好,身段婀娜的女子伸手拉了下来,不过洺罗身子虽被强行定住,却仍是探长了脖颈,到处寻找着琅移的影子。
“洺罗!你这妮子,又在找你那情郎呢?!真是在哪儿都不忘,也不知道那浇树的傻小子哪里好!”女子调笑道。
洺罗一听,脸上霎时间染上两朵红晕,轻轻推了一把身旁女子,羞赧道:“将洹,你瞎说什么呢!”洺罗说罢,就转身端坐下来,羞愤间与将洹扭打在了一起。
一时间,两位肌若凝脂的女子,盘坐在地,上身交叠,四手相加,互不相让,动作虽不大,但劲力不小,加之隐约的颤颤巍巍,笑声盈盈间,身后的盘坐的三位男子,即便是看个背影,有两位都看直了眼,沉迷于此刻的活色生香中。
打闹片刻后,两女子四手互锁,一时间僵持不动。
“你快住手!”将洹假装朝高台看了一眼,气笑道:“鬼岛先生看过来了!”
此话一出,洺罗果真先松了手,忙端坐好,只是银牙轻咬,对将洹威胁道:“死妮子!等讲演结束了,我再好好收拾你!”
“哦!是吗?!”将洹揶揄一声,手里还不老实,朝着洺罗上身的丰盈飞快一捏,一记偷袭气得洺罗又羞又愤,只得以恼怒的眼神狠狠瞪向嘻嘻窃笑的将洹。
高台上,鬼岛先生看向两座内院弟子所在的云台,来了不过七八人,还有几位竟是没出现,鬼岛先生打算先在心里记个名,后头再给那些没来的内院弟子穿小鞋!
在伏龙书院,有先生尊称的大妖都是极受推崇的,毕竟每位先生都有自己最为精通的数门秘法,且愿意将其一在讲演上传授给书院弟子,这可是极为不易的!毕竟自己的神通术法,哪里愿意轻易让旁人学了去!
不过先生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学多学少,但凭自身了。
先生传道解惑说上去简单,但凡是还是讲究个道缘!因而在书院讲演中,先生传道有心,弟子得道却是靠缘,想学会一门大妖秘法可不是随便参与一场讲演便可,故而每次不管是云坛,天苑还是地河,只要有先生讲演,总是被书院弟子挤得满满当当,唯恐错失了机缘。
云顶上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鬼岛先生默然无言,绕高台缓步一周,身形竟是渐渐淡了去,直到最后身形完全消失不见,只剩下薄雾流云在高台上随性流转,云顶众多弟子一时不敢出声,伸长了脖子在高台上寻着鬼岛先生的身影,直到发现凭妖力都无法感应道鬼岛先生的气机所在,才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鬼岛先生哪里去了?!”
“不知!难道讲演结束了?!”
诸多猜测悄然而生,而云台上的内院弟子与境界高些的弟子则是稳坐不变,静静看向高台之上,像是等着鬼岛先生的下文。
将洹对洺罗轻声说道:“鬼岛先生的雾隐遁法果真玄妙,每一次施展,我都没法感应到先生的气机所在!洺罗你能感应到鬼岛先生所在吗?”
洺罗一笑,重瞳含光,说道:“那是自然!鬼岛先生正看着底下,看有没有慧心有缘的弟子能靠自己勘破他术法一二!但是,这一次鬼岛先生看上去像是有些着急!”正说着,鬼岛先生转头看向洺罗,朝其笑着点头,洺罗随之点头回应。
将洹有些丧气:“鬼岛先生这门秘法极好!若是我能学会,配合我的天生媚术,实力怕是又能提升不少!但是依我看,最有机会学会的不应该是你么?!你一看就勘破了!哪里还需什么道缘眷顾!”
洺罗摇摇头,答道:“其实不然!我勘破鬼岛先生的术法奥秘不过是靠我的重瞳罢了,这是血脉中的天赋神通使然,但鬼岛先生术法神通的其中奥妙,我仍是不懂!无从学习!”
将洹又接上话问道:“鬼岛先生讲演至今,书院可有弟子得获他这门秘术的机缘?!我可是听说鬼岛先生至今没有亲传弟子!”
洺罗点点头,回忆道:“有的!只是...”
将洹急忙问道:“谁啊?!我认识吗?是不是咱们内院弟子?!”
洺罗摇了摇头,说道:“想来你应该不认识,他是琅移师兄的四师弟,看了一次云坛讲演,便将这门秘术全学了去!也因为这样,鬼岛先生愁得不行!”
将洹有些吃惊,她才升入内院不久,不过与洺罗自幼便是好友,哪知杂院还有这样厉害的人物,将洹又问:“既然有弟子得了机缘,鬼岛先生怎么还每次讲演都要施展这秘法?!像是还在寻弟子一般?!再说了,鬼岛先生愁什么?!”
洺罗轻声一笑,答道:“你说到点子上了!当初琅移师兄的师弟学了去,被鬼岛先生好说歹说,那人就是不肯舍去杂院弟子身份,拜入鬼岛先生门下!说是硬要如此,便将这门秘术还给鬼岛先生!鬼岛先生拗他不过,只得放人走了,只是从那以后,再无弟子勘破这门秘术的奥秘所在!鬼岛先生也因此忧愁不已!”
将洹听完暗自点头,称赞道:“想不到小小杂院倒是藏龙卧虎之地,你那情郎琅移怕是也不简单吧!”
洺罗一想到这,心里欢喜不已,以小女儿姿态答道:“那是自然!不然怎么是师兄!”
将洹见此,又调笑道:“我虽还见过你口中念着的琅移师兄,但我肯定他的勾人秘法定是练上了九重天!怕是比我不逞多让,要不然怎么能把你这妮子套得如此牢靠!整日失魂落魄的喊着琅移师兄!琅移师兄!活像个痴女子!”
洺罗脸又一红,嗔怒道:“真是什么话到你这死妮子嘴里就都变了味儿!”
将洹摇头晃脑的,不去与洺罗争辩,眼神飘向高台之上,等着鬼岛先生现身。
山石这边,陆琮筑基之后,目力又远了不少,刚才高台所发生的事,他不过是瞥了一眼,便没了兴趣。看见一旁的毕离还痴痴望着高台,凝滞不动,沉浸在参悟之境,便对一旁随意坐着,没有打算参悟,手里搓着两块碎山石的琅移问道:“琅移师兄,毕离师兄在干什么呢?!”
琅移柔声答道:“他在勘破鬼岛先生的术法,看能否得到秘法机缘!”
陆琮不解,站起身来,朝着高台一指,冲琅移说道:“这高台上有什么可看的?!不就是一老先生站在上头跟看风景一样左望右望吗?!”
此话一出,正在高台上看风景的鬼岛先生猛然转头,拐杖一点地,身影一闪而过,就落在陆琮身边,眼睛笑成了一道缝,亲切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院弟子呀?!”
鬼岛先生突兀现身,陆琮一愣,有些惊吓,没来得及回答。
琅移赶紧起身,朝鬼岛先生行礼道:“琅移见过鬼岛先生!”
刚才鬼岛先生眼里全是陆琮,这下听声一见是琅移,心有骤然涌现一丝不好预感,但仍是笑着问道:“是琅移啊!寻云可还好?!”
琅移答道:“不劳先生记挂,四师弟很好,现在应该在书院东边浇树!先生找他有事?!”
说起浇树,鬼岛先生就是心中一痛!寻云!多好的弟子,却只能每日在书院里到处提着水壶浇树!这不叫误入歧途!什么叫做误入歧途啊!
不过陆琮乍现,鬼岛先生暂且先忘了寻云那档子事,转过头来看向陆琮,又问道:“你是哪院弟子啊?!”
此话一出,鬼岛先生一想琅移就在一旁,就要伸手拉起陆琮,但被眼疾手快的琅移一挪步,挤到了中间,对陆琮说道:“小师弟!还不快见过鬼岛先生!”
鬼岛先生强抚心中哀愁,还是多问了一句:“琅移啊!难道这也是你师弟?”
琅移点点头,陆琮见状赶紧行礼道:“杂院弟子陆琮见过鬼岛先生!”
鬼岛先生忽然转过身去,一手拿着拐杖,跺了好几下,另一手捂着心口,平复了好一会的情绪,才朝琅移说道:“琅移啊!我跟你说件事!”
琅移赶忙恭敬答道:“先生请讲!”
“要不你以后还是少来云坛吧!你看先生我都这把老骨头模样了,还有多少年头好活啊!剩下的日子里不就是想寻个像你两师弟这样的亲传弟子!好生传道一番!你能明白吗?!”说到后头,鬼岛先生狠狠剜了琅移一眼,不过立马又变得有气无力了起来,身子像是凭空矮了几分。
琅移不好回答,但心知鬼岛先生的心结,只得在一旁目送要回到高台上的鬼岛先生,哪知鬼岛先生临走时,转身握住陆琮的手久久不愿撒开,在陆琮强行抻出手后,才恋恋不舍的挪移到了高台之上。
鬼岛先生回到高台后,收回视线的琅移正好对上洺罗等了好久的视线,只得微微点头回应,洺罗立刻笑得像朵娇艳花朵一般,又被一旁的将洹趁机打趣。
另一座云台上亦有身着常服的一人望着山石这边若有所思。
回到高台上的鬼岛先生仍是幽幽的看向山石那边,手中拐杖点在石板上扭转不停。
过了一个时辰,鬼岛先生在高台云雾中缓缓现身,毕离亦是浑身一震,从参悟境界当中脱离出来,但脸露遗憾,低声说道:“我怕是没机会得到鬼岛先生这份机缘了!实在是勘不透其中奥秘!”
琅移不知是打趣还是安慰说道:“七师弟,没事!小师弟得着了!也不亏!”
毕离听完这话,盯着陆琮问道:“小..小九!你勘破鬼岛先生的秘术了?!”
陆琮摇了摇头,说道:“毕离师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勘破了?!但是鬼岛先生一个时辰前确实到这来了一会。”
毕离有些丧气,但一想是陆琮得了机缘,也没放在心上,朗声笑道:“琅移师兄说的是!都是自家师兄弟,都一样!不过小九这回讲演完了之后,你可要给师兄讲讲这当中有什么奥秘!”
陆琮不明白为何自己就得了机缘了,那什么秘术的影子,他可一点都没印象,朝着两位师兄问道:“师兄,这鬼岛先生到底是精通什么术法?!我怎么有些云里雾里的!”
“云里雾里就对了!你等会吧!鬼岛先生会说的!”琅移呵呵一笑!
高台上鬼岛先生一现身,云顶中的众多弟子像毕离一般,纷纷从参悟之境中回过神来,虽有遗憾,不过此类情形在书院讲演中多如牛毛,见怪不怪,倒也不至于让这些书院弟子就此丧失心气。
高台上。
鬼岛先生平复心境后,对众书院弟子朗声道:“云波诡谲,虽脱胎自水行大道,但莫测难定!我所修秘术皆需以天地灵力相契合,极需悟性,若是一时不得,勿要深究,恐得不偿失!”
台下弟子随即异口同声答道:“谨遵鬼岛先生教导!”
此后数个时辰,鬼岛先生在高台上谆谆而念,为众弟子传授云雾秘术的道法玄机,一时间里云顶之上愈加云遮雾绕,有缕缕道韵无形的落在云雾当中,若是有道缘的弟子,便会有道韵落身,得其一便能得到鬼岛先生的一门秘术,勤勉修炼之下,细细琢磨,若无意外,假以时日,也算是有了一门保命的本领。
入夜。
境界高些的弟子闭目打坐不言,还在感悟着鬼岛先生所传授的道法玄机,仍试图从中找到一丝机缘。
境界低些的弟子,还有与陆琮一般,刚刚筑基的,从宝袋中摸出些干粮,静静吃了起来。
伏龙书院中的每一场讲演往往持续两三天,得亏陆琮已然筑基,而且身上也带着些干粮,能吃个一两顿,要不然还不一定撑得过。
过了小半个时辰,陆琮手中肉干还未啃完,却是有不速之客借道攀上山石,师兄弟三人转头望去,待来人露出模样,倒也识得身份,正是无渊!
琅移与毕离还有些奇怪,毕竟与其并没有什么交集,只知无渊内院弟子的身份!哪知无渊自来熟水平极高,朝着琅移与毕离抱拳道:“见过两位道兄!无渊有礼了!”说罢,刻意等了一会,才又转向陆琮,笑道:“还有这位朋友!多日不见,甚是挂念啊!”
“朋友?!”琅移眼中疑惑,看向陆琮。
对于无渊,陆琮观感不好,总觉得其身上有一股阴谋的气息,不愿与其扯上关系,再者自己差不多已经换了一副模样,只得挑明道:“道兄怕不是认错人了?!我可不记得与道兄有过交往!”
无渊早有腹稿,慢悠悠说道:“前些日子诸位渡船上,无渊招待不周,心里可是愧疚得很!幸得有缘,在此能寻得故人,恰恰说明也正是无渊补偿的机会!”
无渊话说得面面俱到,分毫不漏,琅移与毕离都信了无渊与陆琮之间怕是早已相识,但陆琮的神色又像是有些不对,两位师兄也不好多言,只能等着陆琮说话。
陆琮眼神游移,无渊此刻找上门来,他也不知道其想干什么,但还是小心为上,再次拒绝道:“道兄,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是朋友,那你可知我名讳?!”陆琮听到现在,还不曾听无渊说道自己的名字,怕不是来诓他的,想着索性以此堵上他的嘴,
哪知无渊面不改色,原本陆琮因为筑基,身形面容都有了些变化,无渊有些拿不准,但还好陆琮身上那股金铃果的气息仍在,即便此刻隐于人身小天地,无渊仍能察觉一二,在陆琮微微扯笑的表情之下,无渊顿了顿答道:“既然是朋友,无渊岂有不知你名讳是陆琮的道理?!不知这些日子里发生了什么,让你我朋友之间生了嫌隙!现在竟是要如此试探!也罢!若是你不愿认我这个朋友,那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还望保重!”无渊说得干脆利落,丝毫没留余地。
陆琮虽觉诧异,但已然如此,倒也是件好事。
话音一落,无渊抱拳离去。
琅移朝陆琮望去,毕离率先问道:“小九,你当真认识无渊?!”
陆琮自知落了下风,无奈道:“在来升龙洲之前,坐的是他的渡船,途中确实见过一两面,不过并无交集!”
琅移点点头,手指搓着下巴说道:“若是如此,当中怕是另有隐情,不得不防!毕竟无渊可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书院不少弟子被其表面的和善蒙蔽,在他手里吃了不少亏!小师弟你可得小心些!”
陆琮默默点头。
果然!
无渊离开之后,在一处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与云顶上一位外院弟子密谈了片刻,才又回到了另一边的云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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