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门外有位林小姐找少爷。”程宅的女佣何凤缓缓走到容音身旁,小心翼翼地开口。
刚刚她在厨房忙活,夫人说少爷要回家,这一对母子聚少离多,难得坐在一张桌上吃饭。
忽然听到一声巨响,她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容音坐在地上,惊魂未定。
容音头发凌乱,满眼的惊恐还没来得及收回,就听到一个刺耳的名字,她瞬间歇斯底里起来,“让她滚。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这里是她来的地方吗?”
何凤跟了容音多年,还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的样子。
“要不要通知下少爷……”何凤见过林婉,这是程昱第一个带回来的女孩,她印象深刻。程昱对这女孩的态度不像一般同学,两人关系匪浅,她不敢轻易得罪少爷心尖上的人。
“按我说的去做,不要让我说第二遍。”容音态度强硬。
何凤只好硬着头皮去见林婉。
林婉站在别墅外,没有打伞,头发凌乱的贴在脸上,本就偏白的肌肤此刻更是没有一点血色,宽大的外套下更显身子骨瘦小,仿佛风再起一吹,整个人就会摔倒。
何凤好言相劝:“林小姐,你先回去吧。”
“程昱呢?我要见他。”林婉哆嗦着嘴唇,眼神却异常坚定。
“少爷……少爷休息了。”
“不可能。我们才刚刚分开,他说要给我带王叔的粥。何妈,让我见他一面。”林婉激动的说着,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继续拨打程昱的电话,可是仍然没有人接。
“何妈,我求求你帮帮我。我今天一定要见到他。”林婉上前拽紧何凤的手,苦苦哀求。
“林小姐,别让我为难。”
“何妈,帮我一次。”林婉哭腔明显,眼眶早已泛红。
何凤的心终究软了下来,“我只能帮你给少爷传话,至于他下不下来……”
“他会下来的。只要你告诉他我在楼下等他,他一定会下来的。”林婉笃定的点着头。
此刻的她就像漂泊在大海里的一艘孤帆,她迫切需要找到港湾停靠。
而程昱,就是她的归属。
“那你先来屋檐下避避雨,我这就去通知少爷。”
何凤提着一颗心颤颤巍巍的走上楼,好在此刻容音已经回了房,不然她还真不敢保证能顺利告知程昱。
她端着一杯茶来到程昱的房门前,轻轻扣响,“少爷……我给你送了杯茶。”
里面没有回声。
仔细听似乎有类似剧烈活动后的粗喘声。
何凤四处看了下,确定没人,脸凑近门缝小声开口,“少爷,林小姐在下面等你。看样子很着急……”
“滚!”伴随着嫉妒愤怒的嘶吼,“砰”的一声剧烈声响直逼耳膜,紧接着是重物砸落地上的声音。
何凤的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手里的热茶打翻在地,滚烫的茶水啥时将手烫出了几个水泡。
手上的痛比不上心里的震惊来得汹涌,她睁大眼睛,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程昱是她从小带到大的,在外人眼里他孤僻,清冷,但是对她一直都是恭恭敬敬地,这样冷漠暴怒的程昱,几近肆杀的怒吼,陌生且可怕。
直到走廊的另一间房门打开,已收拾完毕恢复光彩的容音走出来,看到何凤愣在程昱的门前,瞥了眼地上的狼藉,厉声道,“何妈,年纪大了,是时候考虑退休了。”
“夫人,对不起,是我一时不小心。”说着跪下捡起地上的碎片,由于动作太快,手上的水泡被玻璃划破,血珠直冒。
“真没用。”容音看了她一眼,皱着眉走进书房。
何凤低着头默默收拾着,等她收拾完才想起林婉还等在外面。
她匆匆丢掉碎玻璃片,拿了把伞走出去。
开门声响起,林婉朝着门口望去,看见来人是何凤,氤氲的眼里闪过失望,她朝何凤迎过去,急切的问:“他呢?”
何凤欲言又止,支吾道:“少爷他……林小姐,你还是回去吧。”
“你跟他说了我在楼下等他了吗?”林婉仍然不死心,她不信程昱会这么对她。
“说了。少爷可能心情不好吧。你可以明天再来找他。”何凤说着把伞递给林婉。
林婉没有接,黯淡无光的大眼倏然弥漫水雾,她难以置信的摇着头,“不会的,他不会这么对我的。”
心痛得像窒息一般,可她看出何凤的为难,不再勉强,她也有她的骄傲,忍着浑身痉挛的疼痛,与别墅背道而驰的方向跑去。
她好像被上天惩罚了。
可是惩罚她什么呢?
她不知道。
身上的伤口被雨水泡着,随着跑动的姿势与衣服摩擦,伤口溃烂流脓,可渐渐地她却麻木的感觉不到疼。
她一直跑一直跑,冷风刮,雨水打,两旁的梧桐树随着风雨飘落下来的枝叶落在她的身上,整个世界似乎都猝然萧条了,却终抵不过她心里的明灯骤然都熄灭。
血水顺着雨水蜿蜒了一路,她终于累得无法前行,前方似有光芒点亮,刺眼的光让她下意识闭上双眼,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向后倒下。
恍惚间,她看到前方有个身影,他的身后漾着光圈,犹如西方神话里的治愈天使拉斐尔,降落在这个被冰冷与绝望吞噬的暗夜里。
……
景苑28号。
满室狼藉的一隅,躺着一个人影,发泄完最后一丝力气的他就如同一摊烂泥一般仰躺着,嘴里无意识的呢喃,“小婉……等我。”
不知过了多久,他醒了过来,全身肌肉酸痛,手背早已血肉模糊,身上刚缝好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浸湿了衬衫。
脸色苍白如纸,额头大汗淋漓,整个人像是在水里泡过一样,全身都湿透了。
他艰难的爬起来,可是手臂却连支撑起身体的力气都没有。
程昱再次躺倒在地,脸贴着地面,冰凉的触感让他意识慢慢回笼。
看着房间里凌乱不堪的画面,他能想象到不久前这里发生了什么。
程昱脸色沉得可怕。
房间门是反锁的,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始作俑者是谁不言而喻。
手臂传来阵阵刺痛,那痛连接心脏,有一秒差点疼晕过去。
他寻着痛的位置望过去,如果他没记错,那是之前在仓库里被那人用针筒扎的地方。
他忽然想起卡尔被押走的时候,用着只有他们两人听得到的声音笑着说:“游戏才刚开始。”
浑身瞬间像坠入冰窟,从头冷到脚。
他环视一圈,终于在桌脚找到差点被砸烂的手机,摆弄几下,拨了通电话出去。
“我要见卡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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