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宗主,听闻贵宗遭受袭击,我等前来慰问一下,损失严重吗?”
正是杨鸿阙三人之前遇见过的叶宗主抚着胡须和其他七宗的宗主到来。江清的眉头紧锁,“目前为止,活着抵达水月观的弟子仅限于我领队的大部分,其他失散的弟子能到这里的少之又少。”
“最主要的是,我的儿子江问和……也失散了,不过他有江兰跟着,应该能成功逃脱才对,可这么久了,自从绥武坝之后就一点消息也没有,实在让我放心不下。”
“江宗主放心,”叶宗主眯眼道:“他们同行的还有一个叫杨鸿阙的小子吧?那个小子人不错,想必他们三人能成功脱险。”
“哦?”
江清微微挑眉,“您见过他了?”
“不错。他们倒是聪明,扮作了我浣花剑宗的弟子,还从无鹤山取得奇遇,江清,你可遇见个好弟子啊。”
江清的眉头略微放松。突然,一道神念传来,江清脸色微变,箭矢一般离弦而出,只留下一句话回绕于耳:“抱歉各位,犬子发来了求救,我去去就回。”
咯!
刀剑交错声响彻了这片原野,杨鸿阙和江兰护着江问连战连退——纵是江问已在这些天成功引气入体进入逢辟境,可遇上最低都是气蚀境巅峰的杀手哪里有还手之力?
杨鸿阙随手拍出顺手拈来的罡掌,来不及换气就得起剑接下另一方向的攻击,换不过气来,杨鸿阙就越来越吃力,体内的灵气已接近枯竭。
就在这紧急时刻,他动用了手上储灵戒里的富满灵气,精纯灵气顺着手臂游行在经脉之中;他提气上气海,一式踏青云踏在被罡掌打出破绽的敌人气海处,那人顿时像被风吹落的落叶飘落而下;杨鸿阙转身再踏,踏在了那把袭来的剑上,剑身应声而断,他再轰出一记罡掌,直指那人的头颅。
“江兰姐,还有多远!”
“还有两里,我就能发消息给江先生!”
江兰闻声也击退一个敌人应道,她也同样陷入包围之中,不同于杨鸿阙拥有储灵戒,她只有靠着自己的内储灵气硬撑,所以情况不容乐观。
“走!”
杨鸿阙调起灵气对周边四人甩出一记摧山——龙脉功法噬云诀第一式,四人如受雷击止住了身形,直直从空中掉下,杨鸿阙随即伸出手捞起江问就往水月观方向奔去,转眼间就过了两里界限,江兰瞬间发出神念,转瞬即至江清处。
终于能得救了。
杨鸿阙这时才蓦然发觉原来自己也对江清生出了依赖之情,他笑着摇摇头。
如果这次能得救,就算是认了这个父亲又何妨?
但眼前的危机还未解决。
四个黑衣人逼近,双方都各有伤势,并且不论是境界还是人数上杀手一方都完胜,江清还需一分钟赶到,杨鸿阙一行人还需要坚持一分钟。
但这并不难。
所以杨鸿阙面带微笑。
但下一刻,他的微笑凝固在脸上。
猛然间,他的四肢动弹不得,同时也丧失了言语的功能,就仿佛被禁锢在了空中。
江问和江兰也是同样的状况,而对面的杀手怎会知道,只是挥出了利刃砍向江问的脖子。
嗡——
整个刀带着人都被弹飞,空中缓缓浮现出一个身影,那人不做任何面部的遮挡,一双丹凤眼煞是好看,只是唇部线条略平,显得整个人有一种刻薄的高傲。
“本来不打算出手的。”
他轻轻开口,声音竟柔和如女子,“但若是真的还不出手,就真的被你们逃掉了,比起暴露身份和任务失败,两害相权取其轻,我觉得选择前者更好,你觉得呢?”
他根本没有给杨鸿阙回答的机会,眯了眯眸子继续道:“我想你们一定还在疑惑为什么对你们出手吧?没事,我会解释清楚的。”
“也不用担心江清会赶到杀了我,我的本命物光阴棋可以小小的控制时间流速,我们的时间还多。”
看着三人越来越苍白的脸色,那人开心地笑了起来,“自我介绍一下,我排行老六,平时其他人都称我六将军,其实哪里称得上将军,不过一群未亡人。”【我查过了,未亡人可以引申为亡国奴。】
“你们没猜错,你们遇袭,驻点的惨案,以及如今的追杀,都是我们一手策划,我们做这些也不为了什么,只为报恩。”
“至于报恩的人嘛,你们应该很熟悉。”
六将军神秘一笑,“他叫戚拾年。”
杨鸿阙的瞳孔猛烈收缩,江兰的心一寒——最担心的事还是来了。
这么三年来,她一直跟在杨鸿阙身边,在和他相处的日子里越来越了解他,清楚他究竟怎样一个看重感情的人。
如果他知道是自己杀了戚婆婆,哪怕她是江兰,他也会向她复仇吧。
三年和整个童年,哪个更为重要似乎可以一眼看出。
本以为一个小孩子成不了气候,放过也无伤大雅,谁知会造成今天这般情形?
莫说是江清和杨鸿阙,她自己也没法放过自己。
这么多的人命,要怎么才能赎罪?
杨鸿阙可不知道江兰的想法,他只觉得有些听不懂那人说的话。
他知道这些人和透印谷之间一定有仇,他也知道戚拾年是谁,也知道了他们要向戚拾年报恩。
可小年怎么会和这群人有交集?而且,他和透印谷又有什么仇怨?
“哎?看来有些人还不知道?”
六将军的丹凤眼里盛满笑意,“你这么多年的修行就是为了保护你的婆婆和弟弟吧?可你知道,他们已经一死一逃了吗?”
六将军的话好似透印谷的镇宗鼎砸在了杨鸿阙心上,直接将其砸懵了。
婆婆和小年……一死一逃?
他的脑袋嗡嗡的响,这句话不断环绕在耳边,一次又一次击溃他的心防,刺激他的神经。
“并且,凶手还是你最熟悉的人呢。”
六将军一个响指解除了杨鸿阙的禁锢,看着他无力跌倒在地,笑眯眯补上了一刀,“其实我应该感谢她,如果不是她,我还遇不见小年呢,你说是吧,江兰?”
杨鸿阙的表情从悲哀转至麻木,他回过头看着江兰,江兰的目光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迎上杨鸿阙的目光。
只一眼她便已肯定,他已经心若死灰。
是了,换做谁知道自己日夜相处唤作姐姐的人居然便是杀掉自己唯二亲人的人,谁能平静接受呢?
六将军似乎不是很满意眼前的一幕,摇摇头继续自顾自讲了下去,“感谢江兰放过小年,小年想要为了你杨鸿阙修行,于是赶往清凉山,想要成为一名修行者。”
“在路上,他遇见了我们。”
“当时的我们自诩魔教传人,一心向九大宗门复仇,而他便是我们抓来的炮灰。谁知最后就是这么个炮灰救了所有人。”
“具体过程我就不告诉你们啦,总之,我们承了他的救命之恩,就要效命于他,他不需要,我们就以他事为己事,他的仇人就是我们的仇人。”
“杨鸿阙,你是小年的哥哥,就算会影响到计划进行我也不会动你,但江问和江兰,我可就不会放过了。”
“你且好自为之吧。”
语毕,六将军便隔空擒住江问两人,转身准备离去。
“我看谁敢!”
一击光箭射向六将军,六将军只得松开一只手施展招数抵挡住这一击——江兰被摔在地上,被压制的恐惧还在,她根本起不了身。
“呀,这不是江宗主嘛。”
六将军并不慌乱,仿佛早就猜到他的到来,“我就说光阴棋拖不了你太久,刚好,我们话也聊完了,是时候和您聊聊了。”
“因为某些原因呢,我盯上了您的一样东西,怕您不肯割爱,于是想着请令郎做做客,当做与您交换的筹码。”
江清默然不语,六将军也不介意,继续开口道:“我们想要,您的命。”
气氛突然降至冰点。
六将军收起虚伪的笑容,“我们不说什么虚的,您当场自裁,我保证您的儿子毫发无损,我可以立心魔誓。”
“反着说,您不愿意的话,您的儿子恐怕今天就得交代在这儿啦了。”
江清不答,只是举起了手,“我杀了你,不是就不用做选择了吗?”
“是的。”六将军又笑了,他真的很喜欢笑,因为小年说过他笑着很好看,“所以为了防止您杀了我,我们做足了准备呀。”
谈笑间,从六将军身后又走出几名黑衣人,无一不是落厘境的强者。
“江宗主,我们有够重视你吗?”
六将军笑得前仰后合,这时他才注意到手里的江问一点也不慌张,神情安定地闭上眼。
“江宗主,你的儿子也颇有你的风范啊,临危不乱,不过看样子,今天他很可能今天就得告别这个世界了。喂,江小子,睁睁眼看看这个世界吧,这可是你最后的时间了。”
江问闻声睁开了眼,经历过无处次轮回,内心早已成熟的他并不恐惧死亡,他只担心他的哥哥听见这些话有什么反应。
杨鸿阙眼神呆滞,两行清泪不断从眼中溢出,他的内心很乱,很乱。
聪明如他怎么会猜不到幕后主使究竟是谁?又怎么猜不到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婆婆,小年,我对不起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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