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山下的小镇,江安。
两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过了城门,一个当时就躺在地上碎碎念,“终于……本少爷终于到家了。”
另外一个活动了下筋骨,把丢人现眼的同伙从地上强行提起,“说好的,我带你回家,你负责让我上清凉山。”
“大哥,我哪有那么大能力让你直接上清凉山啊。”
后者苦兮兮地挣扎着,眼见提着自己的手有转变成掐住自己脖子的倾向,他连忙谄媚道:“不,不过我可以让你住在江安,山上的仙人会不定时下来收徒,说不定你就被看上了呢,对吧?”
“不需要,我有弟子玉碟,只要遇见山上修士就行了。”
小乞丐被丢在地上,他揉揉屁股起身,讪笑道:“那我们先回我家?”
另一个小乞丐背对着他不说话,从高大的城门门洞里望向了某个地方。
三年了,我终于到了江安。
苦苦追寻的目标就在眼前,饶是经过三年磨砺已是坚毅果敢的他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婆婆,很快,很快我就可以拜入清凉山,等我修为有成就替您报仇!
还有小鸟,不,哥哥。
三年了,哥哥,你还好吗?
“你是……哪位长老介绍来的弟子?”
守山门的弟子见到眼前少年手里的玉碟,不禁喉结一动。
这可是亲传弟子的玉碟啊!
他看向少年的眼神炽热了几分,这可是长老的亲传弟子啊,事实证明只要是亲传弟子,将来至少会统领属于自己的一只军队——每一个亲传弟子都是精心挑选出的天才。
而现在就有一个少年天才站在他的眼前,面容稚嫩显然未经世事。
若不在此刻讨好这名少年与他结交,那就真的对不起老天的馈赠了。
“是……陈凉。”
正是戚拾年的少年带着复杂的情绪开口。或许是因为那个同为少年的人表现得太不靠谱,他并未提及李曜的名字。
他望着比城门还要恢宏气派的山门,内心有些恍然。
这就是自己一直追求的宗派吗?
一旁的守门弟子却犯了难:宗内可没有交陈凉的长老啊。纵使他很想讨好这名弟子,可作为清凉山的弟子他深知总规绝不能违反,于是为难道:“虽然你有弟子玉碟,但若没有长老肯认这个玉碟的话,你也就不能进山。”
“我必须要进山。”
戚拾年回过神来,眼神瞬间变冷,“我有弟子玉碟,你凭什么不让我我进?”
“这……”那守门弟子冷汗直冒,倒不是因为戚拾年身上的寒冷杀意,而是怕自己若得罪了亲传弟子怕是再也不好过。
“如若不让我上山,我会自己上去。”
戚拾年很认真地说出这句话,身上毫不掩饰的杀意朝那守门弟子压下。
这是从死人堆里滚出的杀意,不提他究竟杀了多少人,至少他经历过的厮杀绝对从三位数往上。
对于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来说,这很不可思议。
守门的弟子虽也常年在军中,可面对如此凛冽的杀意也有些支撑不住。他艰难开口道:
“那这样您看行吗,我先拿着玉碟进去通报,看您遇见的长老在不在如何?”
戚拾年在守门弟子紧张的注视下轻轻点了点头,那弟子如释重负,两三下飞跃上了云梯,入了山消失不见。
戚拾年难免艳羡地瞧着,他还没有正式踏入修行之路,如今只是打通奇经八脉,最多比普通人要强上些许,但要像那名弟子一样腾云驾雾是做不到的。
但很快,他也将能像这样,甚至变得更强。
戚拾年的眼睛久违的亮了起来。
“陈凉?”
被召集至议事堂内的长老们皱皱眉,“确实没这个人啊……可弟子玉碟又做不得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个素不相识的亲传弟子归宗,这足以让驻守在宗内无事可做的长老们聚集在一起。
有个长老问道:“莫非这弟子玉碟是他抢来或偷来的?”
“放你娘的屁!”
那坐在末尾脾气暴躁的一个白胡子矮老头骂道:“你是说我们清凉山的亲传弟子打不过一个只是引气入体的小东西?林老头你脑子有病吧?”
“谢寻文,注意言辞!”
那姓林长老训斥了一句后又悻悻道:“那你说还有谁可能是陈凉?如今除了将军带领参赛弟子去参加宗门大比,再除去那个常年失踪的老家伙,还有谁不在这里?”
长老们都不是什么蠢人,林长老的话一落,他们便想到一个可能:
那孩子是陈副宗主的弟子。
亦或者,是那个太上长老的弟子。
但不管是哪个,都足以证明这个少年的重要性。
“去吧。”坐在长桌之首的一名老者朝着冷汗直流的守山弟子挥了挥手,“把他带过来,让我看看这个孩子,看看他是不是有继承清凉山的资格。”
那名弟子称是后便退下,下山寻戚拾年去了。
鸦雀无声。
不少长老的眼神闪烁着。清凉山的继承人,这是个烫手位置。
就算他是那个人看中的人,也不行。
戚拾年走过长长的石阶,不似那名弟子的两步并做一步,他一阶一阶的走,走的很稳。
这是他梦寐以求了三年的地方,他舍不得走那么快,他细细的看,细细的听,细细的闻。
这就是,清凉山啊。
“你便是戚拾年?”
戚拾年被带至议事堂,所有的长老都打量着他,就像打量一件物件,他不喜欢这种眼光,因为这种眼光从不代表善意。但为了能够拜入这里,他选择隐忍。
“是。我是戚拾年,由陈凉先生介绍而来。”
坐在桌尾的暴躁老人沉声道:“那个陈凉,他的身边跟着什么人吗?”
戚拾年老实答道:“跟着一个叫李曜的少年。”
果然。
众长老沉默,打量他的眼光却变了 ,有些好奇,有些质疑,有些探寻。
这让戚拾年极其不舒服。他对这些目光非常敏感,此刻他感觉像被针扎,被刀剐。
“你过来一下。”
身居首位的一个老人伸手发声,戚拾年只好硬着头皮走向前。
走近才看清,那是一个很老很老的老人,皱纹与老人斑遍布了全身,可就像他怀里的那盆不知名花朵一样饱含生机,毫无死亡的阴影。
他的眼神很慈善,深邃若海的眼眸能包容世间万物,不知为何,戚拾年不反感他的打量,反而莫名有些紧张,显得有些拘谨。
就像小孩子第一次见到慈爱的长辈。
那个老人眯眼笑了,“真是个好孩子。”
他伸出一只手放在了戚拾年的肩上,戚拾年感觉体内还未痊愈的伤口和陈旧暗伤都在宛若阳光温暖的真气下消融不见。
待到那股力量被收回,戚拾年退后一步,郑重对老人行了一礼,老人摇摇轮椅避开,微微一笑道:“我并非是想收买你,这只是一份见面礼,是你应得的,不用感谢我。”
“接下来你就是我们清凉山的弟子了,你可有异议?”
戚拾年摇摇头,眼底是止不住的激动。
追求了三年的目标终于实现,他怎能不激动?
“但……目前不能确定你到底是谁的弟子。”
戚拾年愣住了。
什么叫做……不知是谁的弟子?
老人温和解答道:“其实我们山里,并没有叫做陈凉的人,但确有一个叫做李曜的人。”
“但我能告诉你这位陈凉的身份,他就是我们清凉山的副宗主陈知报。”
老人不顾眼露惊愕的戚拾年继续道:“那么,也就不确定你到底是拜在了陈知报门下还是李曜师父的门下。”
“这还用说?”
大门突然被踹开,进来的正是个熟人——李曜在三年里唯一的变化大概就是打扮的更加贵气,更加的玩世不恭,更加不尊老:“怎么?老不死们在为难一个小少年?老脸搁哪了?这可是温良的关门弟子,谁给你们的胆子?”
长老们脸色毫无变化,显然被李曜指着鼻子骂已经不是第一次——但是,如果这个少年真是温良的关门弟子,那么这个少年就一定不简单。能得到温良的认可,这个人必定是个特别之人。
温良是出了名的看人刁钻,与他交好的燕喻是剑圣,共事的陈知报是兵圣,自己本人是战圣。
能得到他的认可,自然有资格作为清凉山的继承者。
长老们这么想着,便也就放了心。
但事实上,温良还没见过戚拾年一面,更别提认可不认可。
认可他的是李曜,看上他的是陈知报。
与温良毫无关系。
李曜可不管这些,他只知道陈知报发话了,这个少年就是他的师弟,没理由让师弟被别人欺负了去。
他一手拉着戚拾年,一手指着长老们警告道:“别想着动他,他可算是清凉山的小师叔祖,和你们一个层级的,温良也还没死呢。”
随后,他指向桌首抱着花的的老人,“尤其是你,万映荷,我再强调一遍,温良还没死呢!”
戚拾年很疑惑,那位叫万映荷的老人明明是个好人,怎么李曜却表现得他像个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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