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仇,说得容易。
戚拾年凭着身材矮小的优势躲在街道死角,悄悄观察着那本属于自己的家。
张晓东的人已经把那座小屋围得水泄不通,院墙,后院,正门,所有地方都插有人影,戚拾年曾试图靠近,可半途就被发现了踪迹,无奈只能凭借对街道的熟悉匆忙甩脱,待确认自己成功逃脱后再次回到了戚家附近,只不过这次保持着安全距离。
看来他们是打定主意我会回来了。
戚拾年烦恼地叹口气,就算自己认怂离开,可路上又没有盘缠,自己也不识路,怕是到不了清凉山就得死在路上。
而且,若不是他们,小鸟就不会执着于变强,也就不会被诱惑走,婆婆也就不会死,归根结底,这全是他们的错。
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先报仇!
“老大,还是找不到那小子,他对这一片太熟了,再加上人又小,根本抓不到啊。”
“没事,我有办法。”张晓东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既然他不出来,我就逼他出来。”
正当戚拾年苦想复仇方法时,远处跑来了一个人,跟守在门口的混混耳语几句后混混们就互相转告,离开了空荡的戚家。
嗯?怎么回事?莫不是书塾里夫子说的欲擒故纵?
戚拾年带着满肚子疑问跟上了混混们,只见他们敲开那些与戚家关系不错的人家,等到人开了门后就闯进去,将所有人砸晕在地上,最后带走昏迷过去的人扬长而去。
看到这里,戚拾年哪里猜不到他们要做什么——这是要以人质做要挟,要他主动出现!
戚拾年咬咬牙,脑子飞快转动着:现在是逃掉的好机会,我完全可以马上回家收拾行李上路,就算不知道怎么走也可以在途中问路,总有一天能够到达,可代价就是这些人质的性命;如果选择去救人,我就会九死一生,而且他们在杀掉我之后说不定还会杀掉人质。于情于理,我都该走,不能把主动权交给张晓东,否则只会吃不了兜着走!
戚拾年握紧了拳头,咬咬牙从阴影中窜出,飞速前往目的地。
他做出了选择。
“所以,你看中他了?”
一名白衣男子带着一个约摸七八岁的小孩在一旁目睹了一切,可奇怪的是,不论是那群混混还是戚拾年,都似乎没有发现他们。
“对啊,你不觉得这小子长得很面善嘛。”
小孩衣着贵气,稚幼眉目间却有着同龄人不该有的玩世不恭,“背负着天大的仇恨却能忍受着苟活于世,想必内心也为日后报仇有着计划,这样的人不是很适合接你的班么,兵圣大人。”
被称为兵圣的男子默然不语,直到戚拾年做出选择后,他才发声道:“我的衣钵不传给无情无义之人。”
“嗯?战场上拖死敌将妻女,以求乱敌军心,弑师出门的你是怎么把自己剔除出无情无义之人的啊。”
男孩伸个懒腰,懒洋洋道:“不过既然他做出了这样的选择,那这件事就和我们有关系了,毕竟我们也不是什么见死不救的人不是吗?说实话,有些时候想到那些前线的修士拼命保护的就是这些仗势欺人,不把人命当回事的东西,我就为他们感到不值啊。”
白衣男子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带着男孩前往混混离去的方向。
在市集最繁华的地段,张晓东坐在太师椅上,看着手下们带来的人质们目露凶光,他站起身环视了一圈,在周围好奇的人们中巡视着,咧开嘴桀桀阴笑道:“告诉戚拾年那个小杂种,老子就在这里等着他,从现在开始每过十分钟我就杀一个人,直到他出现为止,如果他一直不出现,我就把这群废物全都杀光!”
周围的人惊愕异常:戚家那个婆婆一直老实本分,家里的两个孩子也乖巧懂事,怎么会惹上张晓东这个大麻烦?
不理会周围吵闹的人群,张晓东开始倒数,“我数到一,就杀第一个了。”
他从惊恐抱团的人质中拉拽出一个小女孩,小女孩发出害怕的尖叫声,凄厉的叫声萦绕在人们心头。
“三。”
人们面面相觑,甚至有人忍不住想要去救援,可一有动静就被藏在人群里的混混们按趴下。
“二。”
喧闹声越来越大,有人开始怨言戚拾年为何还不出现,更激动的人开始破口大骂,诅咒着这个没有担当的胆小者。
“一。”
张晓东拿起一柄砍刀,残忍笑着一步一步走向惊声尖叫的小女孩,手臂举起,朝着不断挣扎的女孩挥起砍下。
“等一下。”
人们自觉的让出一条路,一个气喘吁吁的男孩出现在街道口。
他呼出一口气,朝因阴谋得逞而嘴角上扬的张晓东冷声道:“我来了。”
张晓东咧嘴笑道:“愚蠢的小子,若你就这么走了我还真拿你没办法,可你现在来送死了,不收下你的命就是对不起我自己啊。”
戚拾年视其若空气,只是打量着四处靠近的混混们,规划着逃跑的路线。
看来只能试着往人群里跑,先把场面搞得混乱再浑水摸鱼逃走,自己身材矮小,在人群中不好寻找,这个办法能行!
正当戚拾年准备转身逃走,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头。
“不用逃的,”一股暖流顺着两人接触的地方流来,顿时,戚拾年只觉得所有的疲惫都被消除,他惊讶转过身,看见了一个白衣的俊秀男子。
“去保护被抓起来的人。”男子这么说道,“我去杀了他们。”
飒——
突然,一股威压从男子身上散发,选择性地将混混们全部拢入。霎时,包括张晓东在内的混混们都跪倒在地。不同于江清对杨鸿阙的单纯压制,这是真正动了杀机的威压,血液从皮肤渗出,很快,他们都变成了血人。可偏偏白衣男子似乎有温水煮青蛙的想法,并未让威压达到能杀人的地步,因此只是看起来骇人,实则只是轻伤。
至于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他在等一句话。
“放过他们吧。”
戚拾年犹豫着如此说道。
白衣男子回头,俊秀的脸庞上毫无意外的表情,“给我一个理由。”
“请允许我大胆猜测,您出现是因为我。我的确恨他们,但这不是我杀他们的理由,其实造成这一切的原因都是我太弱小,因此杀了他们不是我应该做的事,他们该交予被他们伤害的乡亲们去审判,我要做的是变强,然后向真正该复仇的人复仇。”
戚拾年一字一句缓慢说道,直视那人的冷漠眼眸。
“小子不错啊,我掐指一算你与我有缘,要不你拜与我门下与我修道如何?”
从白衣男子身后探出了一个脑袋,他摇着扇子故作高人姿态,对着戚拾年伸出橄榄枝,却冷不丁被赏了一个爆栗,白衣男子若无其事收回手,那小男孩吐吐舌头才正色说道:“咳咳,是这样,我们是清凉山的修士,他叫陈……陈凉,我叫李曜,这次出宗是有要事要办,但途中刚好经过这里看见你婆婆被杀,本来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准备对你出手相救,结果那个红衣女子居然放过了你,我们一时好奇你会怎么做,就一直在观察你,得出的结论是你的品行端正有成为修士庇护一方的天赋,所以才会在这里救下你,那么,你有兴趣加入我们清凉山吗?”
清凉山?
真的?
戚拾年被巨大的欣喜冲得有些呆滞,他喃喃重复着:“加入……清凉山?”
李曜收拢扇子在戚拾年头上拍了两下,挑挑眉毛笑出了奸商的意味,“怎么样,来吗?”
戚拾年故作的坚强和封在心底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发出来,他什么也不说,就那么默默流着泪,李曜和陈凉也不劝阻,陈凉和李曜耳语几句后先去安抚受惊的群众,只剩李曜站在原地陪着这个经历着大喜大悲的男孩发泄着情绪。
两个年龄相仿的小男孩,一个在哭,一个在笑。
“所以,这算是对我的考验吗?”
戚拾年望着即将离开的二人,缓缓地问出了问题。
“嗯,你也可以这么想,主要是因为我和陈知……陈凉要去前线办一点事,此行还是很危险的,带着一个没有修为的人的话可能没法保护好,而且你虽然品行过关了,但是太小了,也需要锻炼,让你独自前往清凉山确实比较危险,但给了你方向玉碟也教了你打通经脉吐纳真气的方法,只要你好好修炼,应付路上的阻碍还是没有问题,估计等你到了清凉山我们两个也回去了,刚好就让你正式拜入山门,所以你要把玉碟保管好,这个也是清凉山的弟子信物。”
李曜歪着头回答道,他拍拍戚拾年的肩膀,“加油啊少年,我看好你。”
“前线……是指?”
“这个你知道还太早了,先认真把经脉寻见并打通吧,等时机到了你会知道的。”
戚拾年目送着两人乘风远去,露出羡慕目光的同时也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成为厉害的修士,为婆婆报仇,救回小鸟!
“干嘛不让我说出你的真名啊,你陈知报可不像是会藏头露尾的人。”
李曜吊儿郎当地坐在陈知报旁,这个在整个过程中都一言不发的男人终于开了口,“没必要,他太小了。现在让他知道也没什么用,更何况他心肠还是太软了。”
“我懂我懂,慈不掌兵嘛。难道你真的把他看做继承人了?”
“只是人选之一。”
“行的呀,能让你都认可,小子不错,拜与我门下也不算辱没了他。”
“他会拜在你师父门下。”
“啧,那我不是多了个师弟?”
“是的,李小师兄,还请你多多照看他了。”
“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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