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三个男人还在纳闷的时候,小悦又张口说了一遍,这次的声音明显提高:“猴子!”梦话吗?李则斯想,她在梦中见到猴子了吗?还没等他想完,顿时有人惨叫一声,夺门而出。女孩子们恐惧的声音随之大盛,不少人跟着就要跑出房门。深罗眼明手快,一挥手,门扇应声关上,自动落锁紧闭。逃不出去的女孩子全都瑟缩在离小悦最远的墙角,蒙着眼哀哀地哭着。
周徽叹了口气,把其中看上去胆子还稍微大一点儿的一个女孩拉起来:“小优,怎么回事?”小优一边在周徽手中挣扎,一边哭着说:“猴子老爹显灵啦!他一定是冤魂不散,回来找我们啊!”周徽一愣,把手松开:“这不可能。小优用袖子抹着脸:“怎么不可能呢?昨天夜里就听见小喜她们说了,说好像看见有活物进了厨房,她们才过去的!”
什么?难道说不是梦见了猴子,而是现实中看见了吗?周徽意外地回头看了一眼深罗和李则斯:从小喜小悦跟他们分手,到突发变故,不过是两巡酒的功夫。又有人大着胆子补充说:“小喜的灯花长了,回屋子剪的,我们都听见了。当时还以为是猫啊狗啊什么的。”
一群人纷纷点着头应和:“一定是猴子老爹附在猴子身上了!”“对对!一定是!”“呜呜……”“住口。”周徽的声音不高,但威慑力意外十足,一群女孩的哭声戛然而止。“星辰之下,何来冤魂?这些乡野迷信,你们竟敢带进宫中,都不想活了?”
李则斯诧异地看着突然严肃起来的吴王,纳闷他这脸怎么说变就变了。这个时候的吴王,完全不是与他们平日逗乐的神情,变得严厉地近乎苛刻:“这次我先不追究了。总之,下次再让我听见相关言论,一律送交有司治罪。你们好好看着小悦,不要再胡说了。”女孩子们啜泣着点头。周徽一甩袖子,深罗赶过来开了门,几个人离开了。
李则斯跟在周徽身后,心里琢磨不透吴王的想法。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周徽忽然停住脚步,似乎是发问,又不太像,声音沉闷:“是她们看错了,对吧?”李则斯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深罗应道:“完全是胡乱联想。深夜蒙昧,两盏微光,灯芯晃动,谁知道是什么。小喜与小悦一定是为狂蟹所害。”
周徽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李则斯发现他的眼圈是红的。他沉吟了一下,斗争片刻,还是开口道:“不妨查查。闹出口风来也不好。”周徽眼睛一亮:“就是!” 深罗意味深长地盯了李则斯两眼,未加多言,只是点头称是。送吴王回冀妃处补眠后,深罗紧走两步,超过低着头的李则斯,问道:“这次你怎么没拦着?”
李则斯神色凝重:“查不出原因,还会有牺牲。”深罗玩味着这话的意思:“李则斯,我还以为,我才是好奇的那个。”“何必过谦。我跟你比,只不过多了一点儿责任感而已。”深罗的眉毛立刻倒竖:“有句话送给你,自以为是必自毙。”李则斯冷笑一声:“你猜我们俩谁先毙?”“不出意外的话,”深罗报以热情洋溢的一笑,“我打赌是你。”话说到这里,两个人都陷入了剑拔弩张的沉默,各自赌气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眼看就要离开饮露宫时,忽然听见后面传来一阵骚动,中间还夹杂着女人的尖叫。李则斯皱了皱眉头,心说话宫中就是麻烦,不是女人就是太监,都是一群赢弱之辈,任何小事都可能大为骚动,如果真的有剧变,还不知道得变成什么样。
还没等他们走避,已经有人飞奔出来,喊着:“深公子!”深罗刚一回头,就被两个女孩当胸扑住,嘴里没命地喊:“救命呀!”跟在她们后面的,是几个狼狈不堪的太监,手里拿着扫帚和茶壶等等,一看就是临时抓在手里的家什,胡乱地往身后丢去:“闪开!闪开!”李则斯本来想看深罗的笑话,但是随着一个声音的传来,他顿时改了主意,那是一声绵延不绝,扭曲到不堪入听的猫叫。无论是发倾,还是厮打,都不可能发出的极端恐怖的叫声。
他闪过被女孩抓牢的深罗,箭步穿过太监们,向出事的房间看去,还没等他的眼睛适应黑暗,一道黄色的身影闪电般向他的面门扑来!李则斯眼疾手快,侧身躲过,等疾风过去,才定睛观看,一头肥壮的虎斑猫。此刻正攀附在走廊的柱子上,瞪着一双碧绿的猫眼,呲着牙低咆哮。躲在李则斯身后的太监们战兢兢解释:“大黄平时挺乖的啊,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发狂了……”
深罗被女孩子摆弄地脱不开身,只好喊:“怎么了,李则斯?出什么事儿了?”李则斯绕着猫走了几步,猫背后的毛全乍起来,目光警惕而凶狠地跟着他,保持对峙状态。“不太对劲。”李则斯用中等音量回应。深罗好奇心大起,但又实在甩不掉身上的俩累赘,只急得冒汗。李则斯慢慢欺近猫的位置,太监们好心提醒:“大黄可会抓耗子哪!小心它爪子利!”
李则斯继续小心地靠前,猫向他不停地低吼。秘术师始终与它保持正面对视,死死地盯着那双绿睛。一般的动物,在这种程度的对视下,早就扭头避开。然而这只猫,奇异地并没有转开视线,反而更加嚣张地瞪过来。忽然,一人一猫,犹如两块石头一样静止不动了。它怎么不怕人?李则斯在视线里加了压力,想迫使猫哀叫着跑开。然而他错了。在片刻之后,虎斑猫的目光骤然失去了光彩,它直挺挺地从柱子上栽了下去。一片哗然。李则斯凑过去一摸,发现猫的皮毛和肌肉都早已僵硬,就好像……好像它早就死了?
这时深罗好不容易挣脱了束缚,赶过来观看,也是悚然一惊。还没等他想完,身后又有女孩扑在后背上,娇滴滴诉苦:“好可怕啊!从今天早上,就变得好奇怪!”“小捷的鹦鹉也是这么发了一阵疯,就死了呀。”“我的仓鼠也是!”“咦?你居然养仓鼠吗?”“是呀,好可爱的……怎么会这样呀……呜呜呜……”
李则斯还没听完,直起身,问道:“这只猫是用来捕鼠的?”“对啊……”“带我去鼠患最厉害的地方。虽然大家对李则斯不熟悉,但既然有深罗这个常见的熟人,一切都好说。有太监引着李则斯和深罗来到厨房背后的小仓库:“这是给冀妃殿下平时放粮食和干货的地方,常有鼠害。”仓库虽然地方不大,但是密密麻麻,从地面到屋顶,堆满了大米白面和各种干鲜食材,目力所及的地方十分窄小。李则斯让那些太监们退出去,对着深罗用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后者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随随便便用手往四周一拔拉。
所有的麻袋和成捆的物品,都轻盈地从地上蹦了起来,随即杂乱无章地飞上了天花板。等它们全部飞离地面之后,出现在李则斯和深罗眼前的,是一副惊人的景象:近百只老鼠,都横尸于地。黑压压的,几乎布满了所有的角落。然而一只苍蝇都没有。李则斯踢了踢距离最近的一只,睁着两只红色眼睛的鼠头,随之从躯体上滚落。血液早已经凝固了。但是再用脚轻轻地碰一下,老鼠的五脏和四肢,就像破碎的零件一样,全部散了开来。李则斯沉着脸在鼠尸中巡视了一番,不时用脚扒拉,有更多的鼠尸粉身碎骨。
深罗看得眉头紧锁:“别踢了。太恶心了。”李则斯回到门口,声音没有半点波动:“放下吧。”说完扭头就走。深罗把东西扔下之前,多了个心眼儿,唿哨了一声,老鼠的死尸顿时全部就地分解,烟消云散。他这才尾随李则斯出来,问道:“有想法?”李则斯一边疾行,一边闷头回答:“赶紧睡觉。晚上去抓那只猴子。可能要出大事。”
然而当李则斯胡乱睡了两三个时辰起来,再赶到饮露宫时,事情已经变得比他的预期更难以收拾。周徽两眼血丝地等在中厅,身边的深罗脸上也没了惯常的轻薄微笑。吴王见李则斯进来,劈头就是一句:“为什么不早叫醒我?!”李则斯颇感意外:“昨天通宵,我也……”深罗打断了他的话,口气空前紧迫:“小悦死了。”继暴毙的小喜之后,挣扎了大半天的小悦,也终究没逃过这劫。李则斯的声音显得动摇不已:“怎么死的?不是有人看着呢吗?”
深罗回答:“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身边的那几个人居然睡了过去,然后等我和殿下一起过去看望的时候,人已经全身都凉了,早断了气。”“把那几个人叫起来,问问她们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听见和看见了什么没有?”深罗沉吟了一下,用眼睛看了看吴王,才说:“恐怕……行不通。”“为什么?”“因为,她们跟小悦的情况一样,叫不醒了。”
李则斯愣住了。在事后的查点中,发现不仅仅是死了的小悦身边有人昏睡过去,在其他的房中,也有人陆续睡倒。据目睹的人说,那些人不管在做什么,没有任何征兆的,突然就身体一僵,也不管在哪里,就像晕过去一样摔在地上,随后就再也无法叫醒。他们的呼吸和心跳都有,身体也很柔软,看得出来睡得极沉,紧闭的双眼会快速跳动,表情时不时会发生变化,就仿佛正在做着各种各样的梦。
然后,无一例外地,他们都会用梦呓一样的口气,清晰地叫着:猴子。恐怖的气氛在饮露宫骤然扩散,上上下下所有的人全都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工作,几个人聚在一起,蹲在走廊上哭泣,极度恐惧不安地等待着昏睡的噩梦降临。周徽赶紧挑帘出去:“母上,您怎么跑来了?我不是让您在大堂里歇着吗?”
周徽集中了所有的蜡烛,大堂里灯火通明,同时让深罗和李则斯写了无数的符,贴了满墙。所有还清醒的人,都等在大堂里,免遭昏睡侵袭。然而,坐不住的冀妃,还是冒险走了出来。冀妃的身边,已经只剩下两个最忠心的胆大太监了。老人家神情悲戚,见到儿子后,一把紧紧抓住:“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这事儿我见多了!”周徽眼睛都不眨,撒着让母亲安心的手上。他把手放在母亲花白的头发上,像安慰小孩子一样轻轻抚摸:“我一定会查出元凶,把大家都救下来的!”冀妃抬起头,眼睛闪着泪光:“如果真是猴子老爹的话,请替我向他说声对不起。”“母后请不要说这种迷信的话。”“我已经尽力了,还是没能留住他。”“这不能怪您。”“我保不住他的猴子们,也保不住他,母亲我是不是很没用?”“不是这样。”
“圣上不喜欢宫中蓄宠,更讨厌训宠作戏,小巧它们……都是被淹死的……”周徽虽然意外,但还是叹了口气,劝母亲说:“圣意如此,违拗不得。溺于水中,总胜过葬人口腹,不是吗?”冀妃哽噎着点点头,又嘱咐了儿子两句,这才转身离开,然而就在她向门口迈出第一步的时候,走在她前面的两个太监,像是脚下绊了什么东西,踉跄了两步,猝然倒了下去。
事情发生的太快,冀妃只来得及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然后仿佛被什么重物敲中了头部,身体突然僵直,随后慢慢软倒。周徽就站在她的后面,他本能地向前一抢,让失去知觉的老人跌落在他的怀里。周徽被冀妃的体重压得向前一栽,在他的臂弯里,刚才还满布温柔和关切的母亲的双眼,刹那间失去了神采。黑色瞳孔被渐渐沉重的眼皮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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