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玉冲到外面,却见底下混战成一团,分不清楚刚才到底是谁在那边说她母妃好的人。好在她也不算得鲁莽之人。当下她站在二楼雅间前,按捺下心神仔细分辨。
展飞站在她身边,只扫了一眼,便看到那人群中挨打的一位白色儒士衣的男子正左右难支。
“展大哥,你快去帮帮他!”凌玉的眼尖,也发现了他就是那个出声之人。
展飞依然一动不动,凝神看着底下人的打斗。只见那位穿白色儒士袍的男子脚步虚浮,不像是有武功之人,被人扯得头上的方巾也掉了,发髻散乱,脸上青肿一片,嘴里犹自不服气地嚷:“你们这一群无知的番邦刁民……”
楚国人的先祖是游牧民族,楚国开祖皇帝靠的是马背得的天下,后来习了中原的文化这才慢慢地转变过来。
可毕竟这只不过一百余年的事,所以,楚地人最恨别人说他们是番邦蛮夷,也难怪这位男子口出狂言侮辱楚地之人,戳到了他们的痛处被打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凌玉见展飞不动声色,更不相帮,不由心头火起,手一拍上围栏,飞身跃下楼去,清喝一声:“仗着人多欺负人少啊!”
她身影翩若惊鸿,声音又宛如春莺出谷,底下嘈杂的声音顿时都停住了,百余双眼睛刷地看向她。
凌玉是看准了跃下,堪堪落在了那被挨打的男子身边。她当下横腿踹飞了围着白袍儒士服男子的几个楚人,手中宝剑一横,撞向另一个扣着那男子双肩的人,撞得他鼻血横流,哀嚎着跌倒一边。
那白袍男子气喘吁吁地站定,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变故,一时竟呆了。凌玉激愤之下没想到自己的身手犹如行云流水,一点也不显得慌乱,心中大是得意。
她一回头,对那男子笑:“这位大哥,你放心好了,有我在,他们绝对欺负不了你的!”她说完示威似地挑了眉抬头看向站在二楼雅间前的展飞,却见他似笑非笑,一副俊颜只淡淡不置可否,抱了双肩,意态闲暇,一身青衫在这小小破旧的客栈中竟觉得超脱不凡。
凌玉心中好不容易的自豪感,顿时被打击得无影踪,不由恨恨咬了银牙,瞪着眼睛看着面前惊疑不定的楚人,怒喝:“要欺负人吗?一起上好了!”
来此客栈吃饭喝茶的不过是楚国平民,见凌玉衣裳崭新鲜亮,以为她是什么贵家小姐,客栈的掌柜又赶紧出来劝和,当下有人骂骂咧咧,也就各自散了。
到这时白袍男子这才整了整衣冠,对凌玉惭愧地开口:“多谢这位小姐仗义相助,哎,想我们华地之人被他们楚人看不起,真的是心中气愤难平,也不想想,如今圣上身边重用的也不少是华地之人呢,就连后宫之中……”
他又要唠叨开口。凌玉眼尖看着旁边几位楚人又要变脸色,忙一把拉了他笑嘻嘻地开口:“这位大哥,如若你不嫌弃,就一同上来吃杯水酒吧。人都道他乡遇故知,是人生一大幸事呢。”
她笑语晏晏,正当妙龄,又生得貌美如花,这一笑如春花初绽,看得那白袍儒士男子不由一呆:“这这……怎么担当得起呢,小生……小生周峰,是……是刚从楚京出来,想回华地去的……”
他说话吞吞吐吐,言辞迂腐,被打肿的脸一片通红。凌玉心思一转,也就明白了。原来是进楚京赶考的华地考生,落了第回老家呢。
心下就有些同情,拉了他的袖子往楼上引:“这位周大哥,一起喝杯水酒吧。”周生连忙将她的手挣开,撸平了身上凌乱的衣服,这才正颜道:“这位小姐,男女授受不亲,还是要自重才是。”
凌玉顿时哑然,看着自己空着的手,顿时觉得面前的周生脸色端凝,瘦弱的身姿竟无端比她高大许多。
男女授受不亲?……没人教过她啊!这摸了把他的袖子难道就是占了他的便宜了吗?真的是迂腐的书生!
“好啦,上楼上楼。”凌玉失笑地引他上去。到了雅间,却见展飞拿了一壶酒,一碟小菜,正靠着窗边,自斟自饮。随意的潇洒不羁,不知怎么的让她松了一口气。比起文绉绉的繁文缛节,她还是喜欢自由自在一些。而这也就是她为何要离开楚宫,离开她的母妃的缘故了。
“这位仁兄是?……”周生对着展飞作了个揖,开口相询。展飞闻声回头,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在下展飞。”说完也不看他,只定定看着窗外,也不知道窗外有什么吸引他的地方。
场面一时间都冷了下来。凌玉气得俏脸通红,好歹周生也是她决意救下的人,怎么能这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展大哥!你不一起坐着喝酒?大家都是华地人,在一起喝杯水酒,聊聊华地风物不是挺好的吗?”凌玉拉了周生坐下,故意对着展飞嗲声说道。
展飞正喝酒,一口气没顺过来,“扑”地一声,酒喷出了窗外,呛得他连连咳嗽。不由苦笑着回头看着凌玉,想说什么,却只能拍着胸口咳嗽。
凌玉横了他一眼,一双美目中警告意味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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