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云溪恼怒的眼神,修长的手将碗送到她唇边。
“我想你应该是没力气了。”
他笑着,眉目舒缓,盈盈的好像一副画卷。
“喝吧,你算是被我伺候着的第一人。”
那她可真荣幸。
云溪善于审时度势,她现在确实不怎么有力气,索性放弃挣扎,就着他的手喝了些水。
还算温热的水入了喉咙,将身体里叫嚣的饥.渴压了下去。
云溪精神好了些,抬手给自己把脉。
同时问楚跃:“我是怎么了?”
“高烧,体质太虚。”
楚跃将碗放回桌面,“你先前的日子,着实太苦。”
他话难得有些磕巴。
云溪瞥他一眼:“难为你有着份同情心。”
楚跃摇头:“也不算同情心,毕竟更苦的人都见过,只是像你这小姑娘一般的,还是少见。”
云溪深吸口气,告诉自己不跟他一般见识。
把脉之后,对自己身体状况已经有了大致了解,问他:“我昏迷多久了?”
“大抵是……两天了吧。”
楚跃说着,话里带着几分玩味,“你倒是能耐,大夫都说了,如此高烧,一夜不退,药石无救,甚至都催着办后事了,没想着,你竟真的能撑了两天。”
瞧这话说的,多幸灾乐祸啊。
云溪横他一眼:“很失望吧?”
“怎会?”楚跃盈盈笑着,“难得遇到这么有趣的小美人,你要是没了,多可惜。”
他说,“有趣的灵魂,千万人中都找不到其一,我可希望你好着呢。”
听他这么说,她倒是希望自己不好了。
敛目养了些精神,后问:“那我昏迷这两天,家里可发生什么事情?”
“无碍。”楚跃妖孽笑着,“有我呢。”
他?
能做什么?
楚跃没有解释的意思,兀自说下去:“村里那些人,知道你病了,我说会过病气,没人找茬。”
世人心理便是这样。
接近好的,避开坏的。
云溪踟蹰了些许,问他:“那小荷要嫁人这事……”
“没有,只是我教小姑娘,这么说或许能刺激你,把你唤醒过来。”
楚跃说,“这不赌对了,你醒了。”
云溪脑壳儿疼。
她确定了,先前的想法不是幻觉。
也不是她受了刺激。
这个男人,确实有点欠揍。
不过,能醒过来,也是好事。
那个世界的她,孤寂而冷清,至少这里有云小荷。
有一个值得她牵挂的人。
虽说当下日子过得不算好,但人活着,就不会没盼头。
“姐,药来了。”
云小荷端着一碗煎得浓黑的汤药进来,轻轻放在桌面上。
“你先喝着点,我去煮些小米粥。”
云溪看向小姑娘,方才醒来没注意,这会儿才发现小姑娘的眼眶红红的,黑眼圈浓重,想来这两天,确实辛苦了。
“好。”她应着,露出个温和的笑,“辛苦小荷了。”
“不辛苦,只要姐姐安好,让小荷做什么都愿意。”
云小荷说着,眼眶更红了,眼睛里的水雾凝成实质,近乎要落下来。
云溪才想说些安慰的话,小姑娘已经身子一扭,跑出去了。
“傻丫头。”
云溪摇头,心里头却是暖暖的。
有人关心的感觉,实在不错。
“先喝药吧。”楚跃将床头的药碗端来,勺了一口黑乎乎的药汁送到她嘴边,“听人说,饭后喝药最宜,可惜你身子骨太差,现在还是先喝两口,缓缓神再说。”
云溪深以为然。
身子都那么差了,真没办法穷讲究。
遂张开嘴,就着勺子喝了一口汤药。
而后……
“噗——”
“烫死我了!”
云溪没忍住叫出声,烫的连连吸气。
“楚跃,你是想要谋杀我不成?”
楚跃动作倒是快,虽是极近的距离,也没让她喷了一身,他整了整衣摆,神色颇为无辜。
“我说过,我以前没做过这事儿,伺候人还是第一次。”
“你就别太计较了。”
云溪哈达着嘴,连连吸气。
这是计较的问题吗?
是没办法喝。
药汁本来就苦,难以下咽,他还那么烫喂过来!
云溪没有开口。
但许是她模样太凄惨了,楚跃顿了顿,良心总算有了些不安。
“那个,是我不对。”
他神情有些讪讪,“我给你吹吹。”
说着,当真将一勺药放到嘴边,吹了几口,才送到她嘴边。
一双眼睛殷殷切切看着她,“喝吧,不烫了。”
云溪:“……”
想咆哮,想怒吼,想打人!
不过楚跃干啥啥不行,一张脸着实无可挑剔。
她又实在手脚无力,纠结少许,只能给他个机会了。
“慢一点。”
古人都说秀色可餐,看在他这张脸上,她就勉为其难忍一忍吧。
弱者没人权。
谁让她现在太虚弱。
喝完一碗黑糊糊的药汁,云溪满嘴都说苦味。
她闭着嘴巴不想说话。
楚跃出门了一趟,回来见她模样,神情缓缓展开。
“张口。”
他诱哄说道,“给你吃个好东西。”
云溪不为所动。
她被他坑了不只一次,不想信他。
楚跃见状,颇为失落,袖子里的手摊开来,是两枚蜜饯。
“甜的。”
他说,“味道可好了。”
这东西云溪当然认识。
楚跃这货那哄小孩的语气,实在让她不忍直视。
不过嘴巴,实在是苦。
瞧着蜜饯,也不管幼稚不幼稚了,张开嘴就去叼他手中的蜜饯。
“唔。”甜蜜的滋味在唇齿间化开,抹去了先前汤药的苦味,云溪餍足地发出一声叹息。
楚跃收回手,神色恍然有些怔忪。
他仍记得,少女软软的唇划过掌心的一瞬,电的他整颗心都酥软了。
那种感觉,从未有过。
他敛下眉眼,微垂的视线刚好触及她的鼻子下方。
大病未愈的小姑娘,唇还是干裂而脱皮的,但一碗药汁下去,和着那蜜饯的水,竟滋润出几分柔软的色泽来。
她那唇,一定很软吧。
蜜饯的水沾在唇边,逆风中有些闪着光。
他滚了滚喉结,莫名嗓子有些干渴。
“禽.兽。”
他低低道了一句。
“你说什么?”很不恰巧,云溪听到了,一双杏眼圆溜溜瞪过来,带着几分危险的警告。
发怒起来的小姑娘,更可爱了。
他想起家里那只猫伸爪的模样,眼底柔了一片。
“我去看小丫头的粥煮好没有。”
楚跃转身,颇有些狼狈出去了。
虽然小姑娘有趣,但小姑娘有句话说的确实没错——
对那么小的姑娘起心思,他可不就是个变态吗?
所以,为了不让自己变态,某些心思总得收起来。
云溪有些困惑看着楚跃的背影,咕哝道:“这人真是个奇葩。”
方才他的低喃她没听得清楚,也不知道他突然慌什么。
嘴里的蜜饯还没吃完,她咀嚼着那甜甜的果肉,陶醉闭上眼睛。
“是个好东西。”
“等身体好些儿了,我也做一些备用。”
纯天然的中草药,总是有些苦的。
古代又没有糖包衣的皮,她总得多做些考虑。
喝完药后,云溪有些困倦,本还想着些事情,不觉就睡了过去。
直到云小荷喊她起身。
“姐,喝点粥吧。”
小姑娘显得很殷勤,一双眼睛圆溜溜的,带着渴望得到肯定的光。
“我将前些时候买的肉剁碎了,又放了些野菜,加了油和盐,味道可好了。”
瞧得小姑娘眼巴巴样子,云溪不觉扯唇笑开。
“好。”
一觉睡醒,她有了些力气,端起粥碗连着喝了好几口。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云小荷早就是厨房一把手,这会儿家里有油有盐,做出来的粥果然香喷喷的,叫人食指大动。
“很香,小荷的厨艺更上一层楼了。”
云小荷被夸得小脸红扑扑的,她眼睛亮晶晶的,捏着小拳头道:“姐要是喜欢,以后小荷天天做给你吃!”
云溪笑了笑,跟她叨磕了几句,而后瞟向门外。
“楚跃呢?”
之前还在她面前晃,这会儿又跑哪里去了?
“他……”
云小荷顿了顿,神情有些一言难尽。
云溪心头咯噔一跳,一种不妙的预感跃上心头。
“他怎么了?”
还别说,云溪这会儿真的害怕楚跃惹出什么事情来。
毕竟那人瞧着没心没肺的,谁知道他是不是又挖坑给她们跳了。
“姐,别担心,不是很严重的事情。”云小荷见她紧张,忙宽慰道,“只是方才有位姓王的公子过来,大哥哥……大姐姐在前头招待呢。”
姓王的公子?
云溪怔愣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回神:“不会是个胖子吧?”
云家村也就那么大,低头不见抬头见,村里的人云小荷基本上都认识,不至于用“公子”来形容。
那么,姓王且有些家底的……
只能是前两天在坑里遇见的王胖子了。
“正是。”云小荷应了,眼睛亮晶晶看着她,“姐真厉害,这都猜出来了。”
鉴于跟胖子王世宇的见面不是那么愉快,云溪心头不免忐忑。
“他来我们这里做什么?”
虽是见死不救,但那天晚上,她和楚跃也没把人得罪狠了吧?
甚至楚跃还给王世宇将错位了的骨头给安回去。
“王公子说,姐姐生病了,作为朋友过来探望一二,他还拿了不少草药过来。”云小荷说着,神情更加诡异了。
云溪心里没底,只得问她:“那便是朋友好了,既然人家带了礼物过来,你愁眉苦脸做什么?”
她开起玩笑,“放心,你姐这姿色,人家还看不上,不会是来提亲的。”
云小荷别嘴:“姐放心,即使提亲,王公子要提的人也不是姐姐。”
云溪脑子灵光一闪,倏乎有些明白云小荷的怪异神色从哪里来了。
“他看上了楚跃?”
云小荷点头:“好像是的,打一见面,那王公子的眼神就落在大哥哥身上,怎么都移不开了。”
云溪顿了顿:“真是可怜王公子。”
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楚跃。
那可是个披着人皮外衣的斯文败类。
谁看上谁倒霉。
不对,光是多看两眼都得倒霉——
她印象里,楚跃似乎对女人比对男人更感兴趣。
云小荷犹豫少许:“那现在怎么办?听说王公子是镇上财主王博的独子,家财万贯,且还有功名在身,未及弱冠便已经是秀才了。”
云溪有些诧异:“倒是我看走眼了,人不可貌相,那人竟然还是个有才华的胖子。”
云小荷被她漫不经心的姿态闹得有些焦急,催道:“姐,我怕他和大哥哥相处下去,会发现大哥哥的秘密,到时候我们就没办法在村里住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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