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这是对本山主绝对的侮辱!”
他突然发火,云溪眼皮跳了跳,却没有任何表情。
她静静看着他表演。
她倒是要看看,这人能脑回路新奇到什么境地!
“道歉!”
纨绔公子板着脸,不依不饶盯着她,“本山主受伤了!”
呸,他还受伤了。
她都快被他气吐了好么。
云溪面无表情,安静如鸡。
“哎。”
两人对峙,久久之后,纨绔公子率先败下阵来,“大婶,你是吃死了本山主骄纵你不是?”
“就欺负本山主脾气好。”
云溪不答。
这个戏精。
“给你了。”
云溪的不说话,让戏精的戏无法进行下去,他不高兴地从怀里摸出个东西,塞到她手里。
“拿好了,丢了可别跟我哭鼻子。”
云溪情绪没有任何波动,垂眼看向手心。
纤瘦的掌心,此刻正静静躺着一枚玉珏。
玉珏是碧绿的色泽,通身盈翠,形状像是一弯月牙,又像是一片叶子。
上头雕刻着一条摇尾奋起的飞鱼,像是要飞起来,吞食天空的明月。
而明月……
只有一半。
它够不着。
也吃不到。
这是一块玉珏。
云溪眉眼没忍住抽了一下。
看向纨绔公子。
“你好抠啊。”
审美也奇葩。
这么一块求而不得的玉珏,天天看着心里就没有半点不适的阴暗感?
人家佩戴玉,是寓意着美好的未来,优雅的表象。
他这是,告诉自己,他是一尾鱼,永远得不到的鱼。
眼巴巴,注定悲剧的鱼?
云溪想,要是她自己天天对着这么一块东西,肯定会得抑郁症。
亏得这纨绔公子还能宝贝似的塞进怀里。
不过,抛开那些偏见,这块玉,确实是个货真价实的好东西。
通体晶莹剔透,毫无瑕疵。
完美的,简直叫人心动。
云溪不是古代土著人,在现代也没研究这些古玩玉佩的价值。
但即使外行人,她也能看的出来,这玉真的很值钱。
卖掉的话,没有上千两银子,一百两肯定还是拿得到的。
天价玉珏。
“能给你就不错了,还抠。”
纨绔公子白她一眼,“你是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有多值钱。”
“值钱?”跟她有什么关系,“又不是长久拥有的。”
“给你了就没想着拿回来。”
纨绔公子说,“收着吧。”
“还道你有几分清高,原来也是个财迷。”
她从来没立过清高人设吧?
她一直都挺贪财的。
没钱寸步难行,她从来不觉贪财有什么不对。
云溪心头腹诽着,还是小心翼翼将玉收起来。
这东西似乎是她能否下山的凭证。
更是日后缺钱,当掉讨生活的钱啊。
纨绔公子瞥她一眼,眼眸深处掠过什么,而后催她。
“东西你也拿了,赶紧治病吧,你看你看,他都晕死过去了。”
“小心点,可别真的让他死了。”
云溪点了点头,将所需要的药材报了出来。
楚跃已经昏迷过去了。
在她跟他四目相对之后,就昏迷过去了。
不知道是疼死的,还是被她吓晕的——虽然她不认为自己的出现有多么吓人。
“这么多?”
听完她报的药材,纨绔公子唏嘘着,“本山主虽不会医术,但我总觉得,这些药材很贵。”
他说,“你不会是故意让我大出血吧?”
“不贵怎么吊住这位公子的命?”
云溪没好气,“既要马儿好,又要马儿不吃草,哪有那么美好的事情。”
“有道理。”纨绔公子挥手,“就依照你说的去办吧。”
他拍了拍手,竹林里忽然走出来两个劲装男子,对他抱拳。
“山主。”
纨绔公子折扇掩唇,笑盈盈看向云溪,“把你刚才说的药材,都跟他们再说一遍,让他们去拿。”
像是在故意刁难她。
不过云溪作为大夫,对药材的把控很清楚,即使是随口报出去的药材,再让她重说一次,也不会漏。
“好。”
将那些药材报了后,云溪诚恳建议道:“温泉有养伤功效,或许将这位公子放入温泉池中,治疗效果事半功倍。”
“这可不行。”纨绔公子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他一脸嫌弃,“一个臭男人,也配污染我的温泉池。”
云溪想了想,决定提醒他:“方才好像我也泡澡了。”
之前他不也嫌弃她是个臭女人?
傲娇也不太这样的。
“你能一样?”纨绔公子瞥她一眼。
“你再老再丑,也是本山主认定的女人,用我的池子理所当然。”
他顿了顿,“本山主对男人不感兴趣。”
云溪在心头默默补上一句:尤其比他长得更英俊的男人。
“我不老。”云溪瞪他一眼,“我还未及笄。”
“那么小啊。”纨绔公子折扇掩唇,一脸惊讶,“那你长得可真是着急。”
呸,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云溪没理他,拿出银针开始吊着楚跃的命。
纨绔公子等了一会儿,见她还是没搭理他,踟蹰走上前问:“真的非要用温泉池不可?”
云溪心里明知道楚跃变成这样子是此人的手笔,明显是见不得楚跃好的,将楚跃救回来,目测是为了更好折磨楚跃,还是点头:“他命悬一线,温泉池能增添几分活下来的几率。”
楚跃也是命苦,怎么就遇到这样的仇家。
或许第一次见面,遇到受伤的他,手笔也是派此人所赐。
命运兜兜转转,谁又逃得开?
她救得了他一两次,终究救不了他一辈子。
这一次伤得这么重,或许对楚跃来说,死亡是最好的解脱,但他死不了。
或许被她救活之后,还得继续遭到折磨。
救治这样的病人,云溪于心不安。
但再不安,她也必须要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或许温泉池,让他少受一点罪,是她所能争取的最大温柔。
“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纨绔公子苦着脸,神色极其不乐意,“被他用了这温泉池,我以后都不能用了。”
“天知道寻找一口温泉多么不易!”
云溪面皮一抽:“你就那么洁癖?既要救他,说明他在你心里分量应该不轻,如此忸怩,实在贻笑大方。”
纨绔公子深深看她一眼。
“谁说他是我可行的同袍之交?”
恶劣关系暴露无遗。
云溪要求的药材都挺贵,存了心要宰红白山山主一笔,却没想到红白山底子深厚,就算她要求要用百年的野山参,也都很快给她找齐了。
所有需要的药材,集齐不过两炷香。
药材都来了,云溪没得找理由,让两个人帮忙将楚跃放入温泉池里,靠在池壁上。
然后依次将需要的药材丢入温泉池中。
纨绔公子还贴心站在边上,拿了两盘糕点,津津有味旁观着她干活。
云溪忙得一头是汗,抽个空子对闲的蛋疼的男人说道:“你能不能出去吃?你影响到我了!不能专心,很容易出错,可真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哦,你也想吃?”纨绔公子很上道地将糕点盘子递过来,“先吃两块,再忙也行。”
好贤惠好体贴的样子。
云溪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我是嫌你吃东西的声音太吵,看我忙活的眼神太有存在感。”
“你不出去,我静不下心来!”
“你可以当我不存在。”纨绔公子犹豫着,“要不我不看你?”
“医者病人为先,哪能总想着情情爱爱的事情,你要学会习惯。”
跟他扯掰是没用的。
云溪斜他一眼,脸色凝了凝。
“那你到底出不出去?”
纨绔公子:“……出去就出去。”
他起身,整顿了一下褶皱的衣摆,咕哝着,“女人就是矫情,还凶!”
云溪知道他德性,没搭腔。
就他那样子,换个女人,说不定更凶。
纨绔公子说走,其实也没怎么走,他就呆在温泉池对面的小屋子外头,让人将温泉四周的帐幔撩起,一边喝茶吃糕点,一边时有时无朝温泉池这边看过来。
云溪算是明白了,楚跃对他很重要。
他是非要亲眼见到救治楚跃的过程才会放心。
也不知道是担心她暗中做手脚,还是担心楚跃在救治的过程中一命呜呼了。
毕竟楚跃这身伤,是真的很严重。
稍不注意,真的救不回来了。
云溪摇摇头,挥去脑中纷杂的思绪,强逼自己冷静下来,开始用银针逼毒。
内力是她最后的底牌,断然不能打草惊蛇。
所以没有用内力替楚跃温经脉,时间便用得久了一些。
足足一个多时辰,才勉强收工。
收工完后,她眼前都有些花了。
身子一晃,差点一跤摔下温泉池。
“小心。”
纨绔公子倒是眼疾手快,不过眨眼的瞬间,就已经来到温泉池边,将即将一头扎入温泉池的云溪拉起来,云溪没提防,一头撞到他怀里。
男子的气息混着龙涎香扑面而来,竟是有些诡异的难受。
许是给楚跃扎针太久了,生理性有些反胃,她顿了顿,伸手将他推开。
就在手才触及他胸口,视线不经意一瞥,瞧见了他耳后一丝微不可察的肌肤断层。
肌肤断层?
心思飞快闪过,动作不觉一滞。
纨绔公子低头看着停留在胸前的那两只手,挑了挑眉:“不过是顺手搭救了你一把,怎么的,还蹬鼻子上脸,趁机占我便宜起来?”
比起可能被发现端倪的后果,这说法云溪还是勉强能接受的。
黑着脸将他推开,微微低着头,说道:“多谢山主相扶。”
这人素来就是个会打蛇随棍上的主,听得这话,自得地整了一下衣裳,才漫不经心说道:“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本山主也不是想救你,而是觉得这池水太脏,你好容易洗干净身子,别没的又臭了本山主的鼻子。”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不过眼前人太过神秘,云溪也不好太放肆,低眉顺眼,懒得跟他呛。
纨绔公子肆意惯了,倒没有多纠结她的态度,只问道:“他情况如何了?”
“山主给的草药都是名贵之物,有很好的滋补效果,我给他清理了伤口,将快速痊愈的药汁引入身体,他这条命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好好调养三天,活下来不是问题。”
“还要调养三天?”纨绔公子不乐意了,“他怎那么麻烦?”
“这样整下去,本山主的山寨都要被他吃空了。”
云溪摊手:“这就不关小女子的事了,我只是个大夫,只负责看病,开药。”
她微笑着,“至于病人喝不喝药,调不调养,实在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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