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摇摇头,忽而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轻笑。
“小傻子!”
这动作有些娴熟,男人的腔调也有些熟悉,云溪一瞬有些怔忪。
而后眼睛一眯,便要发作。
“怎么,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黄山的声音带笑,后半句已经换了个声腔。
云溪眼睛眨了眨,整个人都有些懵,仔细打量着他的脸,不确定问道:“楚跃?”
她没听错的话,这是楚跃的声音?
“不是我能是谁。”
楚跃没好气道,“亏得跟我相处那么久,同住一个屋檐下就差同一张床了,还认不出我来,不就是换了一张脸吗?我看你心里压根就没住过我。”
谁想到还能换脸呢?
现代压根没这技术,现代人家直接整容!
还不能整的完全一样的那种!
云溪还在震惊中,呆了一会儿,倏忽伸手,往他面皮扯了扯。
“真的是你?”
原来这一位才是楚跃。
难怪刚才那冒牌货对她一副陌生的样子,对她的杀气毫不收敛。
“走吧。”楚跃牵起她的手,往竹林外头走去,“此地不安全,有什么问题出去后再跟你解释。”
云溪摸了之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对比一下手感,而后往他而后瞧去。
没看到肌肤断层。
眼底的好奇更甚。
“看什么?”
楚跃被她看得不自在,瞥她一眼,“难不成你还更喜欢这张脸?”
脸不脸不重要,在红白山,至少楚跃这个身份,让她多少放下一些心防。
“你怎么会在红白山?”
云溪想到前天才见面的情形,“是来救方才那个‘你’吗?”
“他是我的暗卫,叫陈清。”楚跃想了想,“你这么想,也对。”
什么叫她这么想也对?
她在问他问题,结果一转头,他却将问题抛给她,让她自己去琢磨?
云溪不想琢磨,索性道:“不说就算了。”
不跟她有关系,她也懒得想那么多。
“来调查一些事情,顺便救人。”楚跃感受到她的不快,沉吟少许说道。
显然要调查的事情极其隐秘,是不会告诉她的。
不过能知道这么多,已经够了,太聪明的人,是活不长久的。
云溪没打算继续问下去,只道:“如此看来,你的事情办得差不多了?”
“人救了,官兵又上山,应该没什么遗憾……”
云溪声音一顿,像是有所发现,“官兵围剿,施将军亲自带兵,这事儿真的假的?”
不会是诳红白山山主出去,从而使用的调虎离山之计?
“真的。”楚跃说道,声音温和,带着几许愉悦,“那人应该忙不过来,顾不上我们了。”
“这红白山。”
他眼底飞快掠过一些什么,“存在太久,有了威胁,是时候连根拔起了。”
云溪犹想起纨绔公子离开之前的那句话:“杀鸡焉用牛刀,施将军带兵剿匪,五千精兵碾压,简直大材小用。”
她总觉得楚跃应该知道点什么。
“是大材小用了。”楚跃顺着她的话,痛快给她解惑,“可谁让那个人不长眼,到处惹是生非,当土匪就当土匪了,还动不该动的人。”
他嘴角勾起,“施将军是个极其护短的。”
护短?
这个词理应用在亲近的人身上。
所以楚跃指的是……
云溪眼眸闪动,试探问了一句:“该不会红白山山主将施将军的夫人抓起来了吧?”
她记得昨天遇到的那马车上的贵妇人,自称姓施。
施夫人。
而她凌晨刚被抓到红白山上,大白天施将军就杀气腾腾杀来了。
……总感觉她好像猜到一些不可言说的秘密。
楚跃见她明了,伸手摸了一把她脑袋。
“聪明。”
云溪忍不住替那纨绔公子点根蜡。
夜路走多了,撞到鬼了吧?
左一个平南王世子,又一个施夫人,够他喝一壶的。
当然,她不会同情就是。
土匪就是土匪,土匪山贼蛇鼠一窝,祸害了方圆百里十几个村庄那么多年,早该付出代价了。
何况她在云家村前往平安镇的三岔口,亲眼目睹了被山贼杀害的阮秋月携带的家丁和侍女尸体,若是她去的再晚一些,说不定阮秋月一尸两命,连带的她长子和叔弟都倒霉。
红白山这些人,无恶不作,心狠手辣,天理不容。
即使纨绔公子还没对她造成实质性伤害,但假楚跃的惨状,她可是亲眼目睹了的。
直到现在,她都还不确定如果楚跃不来,她自己能不能从红白山逃了出去。
她唏嘘着摇了摇头,恍然才发现,楚跃的手还搁在她头顶上,脸色忽地一黑,拍开他那只手。
“别摸我脑袋,我又不是小狗。”
楚跃不服:“我经常见你摸云小荷的头,难道她在你心里,也是一条狗?”
“你能跟我妹妹比?”云溪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她是我亲妹妹,你是谁呢?”
“我是你相公。”在她视线之下,他委婉改了个口,“你未来的相公,你亲口承诺的相公。”
“滚!”云溪没好气。
如果当初知道黄山就是他,她才不会跟他虚与委蛇。
想到黄山,她心头越恼。
“既然早就认出我来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居然还趁机戏弄。”
世上怎会有这么可恶的男人。
“你年纪太小。”楚跃说,“如果早让你知道,你会藏不住。”
云溪嗤一声:“子非鱼,安知鱼想法?你怎么就知道我藏不住?”
“你见着陈清时候,就藏不住了。”楚跃意味不明低笑,“我可不信你看不出来,那家伙在试探你。”
确实在试探。
而且差不多成功了。
云溪抿了抿唇:“可我还是觉得,你在故意逗我。”
“有道理,我也这么认为。”
“楚跃!”
“别恼啊,好歹我是真真切切将你捞出来的,要不是我,你可是还跟施夫人她们同在一个牢房里。”
提到施夫人,云溪脚步顿了顿。
“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
楚跃挑眉:“穷则独善其身,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闹什么幺蛾子?”
他强调,“我能耐有限,带着你都未必出的去,再多事,咱两都得留下来。”
云溪点头:“我自不是那种舍己为人的菩萨。”
但是,“施将军带人围剿红白山,所谓关心则乱,他夫人落在山贼手中,怕是会投鼠忌器,容易出事。”
阿跃说:“不怕,施将军是个明了大是大非的人,不会因小失大。”
这云淡风轻的语气,让云溪有些小小不爽。
“所以,必要时候,会舍弃施夫人这个小?”
在古人眼中,女人的性命就那么不值钱吗?
施将军明明是为了救夫人而来,最后却要用夫人的性命成全大义,那他急冲冲来红白山做什么?
身为女人,她很不赞同这观念。
虽然,大和小,只能保住一个的话,理智的人都会保全大局。
但她想保住施夫人。
施将军保不住的,她来搭把手。
“我不是这意思。”楚跃说。
“你先走吧。”云溪回想着出去的路,“我想折回去看看施夫人。”
“红白山山主方才过去了,你一个人斗不过他们一帮人。”楚跃拦住她。
“我会机灵点。实在救不了,我就会放弃,但如果我不去,会遗憾终身。”
楚跃看着她坚定样子,神情似乎有些动摇。
云溪说:“你先走吧,我看得出来,那土匪头子似乎跟你有仇,你落入他们手中,必然生不如死,你抓紧时间走,我是个女人,就算被抓住,他暂时也不会杀了我。”
而杀不了她,她就有机会逃走。
“女人落在土匪手中更安全?”楚跃似乎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情,嗤笑出声。
“云溪,你什么时候这么天真了?”
“我还是个少女,天真是我的年纪所有。”云溪也不跟他废话,转头就往另一头走去。
“道不同不相为谋,就当今天没见到我。”
“回来!”楚跃手一拽,拽住她小辫子将人拖了回来。
女人头发长,但不见得头发就是身外物,这么一拽,老疼了。
云溪看着面前一本正经的男子,气不打一处来:“姓楚的,赶紧给我松手,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楚跃不松:“松手了你就去送死了,等我说完一句话。”
“送死也不关你的事。”云溪气结。
她是个惜命的人,怎么可能去送死,只是想过去踩踩点,看能不能做点事情而已。
趁火打劫,典故是老祖宗传出来的。
她就趁乱去做一些事情。
“我说一句话。”楚跃还是不松手,“听我说完,你再决定走不走。”
都到这地步了,她不想听,难道还能走了不成?
长发一大把,都在楚跃手中呢。
她大好年华,可不想自己年纪轻轻就秃头了。
“行,你说!”
她听着。
楚跃见她气鼓鼓的样子,哑然失笑,压低嗓门,在她耳边开口。
“施夫人不在地牢里。”
“嗯?”云溪一懵。
不在地牢里,那在哪里?
楚跃怎么这么清楚?
不应该啊!
难道……
她抬起眼睛,不确定看向楚跃。
“你救走她们了?”
“既然知道施将军要来打土匪,我岂能不做一些准备。”楚跃松了手,兀自往前走去,“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攻打外围,我自然要清理内里的杂乱。”
云溪算是明白了。
“原来你是施将军投放在红白山的内鬼!”
“内鬼内鬼,多难听,我这是委曲求全,在跟施将军里应外合。你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走?难不成是喜欢上红白山山主那个小白脸,要当他的压寨夫人,要跟他同生共死,舍不得走了?”楚跃道。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说的不仅是红白山山主,还有楚跃。
这两人嘴巴一样贱。
死对头死对头,就没见性子完全相反。
“再胡扯,我将你舌头剪了!”
楚跃半点不怕:“你可打不过我。”
云溪呵呵:“明刀易挡,暗箭难防。”
她又不是君子。
“你没有药了,这里是红白山,你长处无处施展。”楚跃语气笃定。
云溪气得一噎。
虽然不服气,这还真是事实。
她没有毒药了,打打不过楚跃,来阴的,估计也玩不过他。
本来她是可以从红白山山主那里骗得一些筹码的,可谁料到楚跃来救人了。
顺便将她的计划打乱。
她恼怒之下,不想搭理他,蹭蹭蹭往前走着,想甩开他一段距离。
不想他却足尖一点,倏地一下飞到了她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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