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感觉到她了,但是这种感觉已经有很多次了,每一次她最后都会……哈哈,正说着就没了,果然。”
危险的男人从昏暗的房间望着窗外,看着那漫天的烟尘,一直以来认为自己掌握着一切的他,此时竟然也赶到一丝有心无力。现在的计划,是他最后的办法了,如果这一次还不能达到他要的结果,那他也只能认命了。
不过说实在的,虽然他的位置让人看起来是上帝,或者是恶魔,但是实际上,他也只是一个有点特别的人类而已。
大家都不是神,或者说这世界压根没有神,所以不存在神迹,只有某人的努力而已。
要把事情闹到现在的样子,也算是废了他很大的心思,现在他被迫和人们坦白了一些事情,这也许会危及到他的未来。他可不希望人们会因为得知这些事的原委而对他的印象发生改变,那将会让他这么久以来的努力付诸东流。
包括现在的“管理员”在内,人们只要知道一件事就行了——亡国就是他们公共的敌人,就是人心暗面的凝聚体。
从自己那唯一可以藏身的房子里出来,伍老板便一直遭到不明人士的跟踪。
他能感觉到有人正在看着他,但是他不知道人在哪,或者那到底是不是幻觉。抱着疑问继续走着,伍老板寻至一个偏僻角落里还开着的,很小的杂货店。这里的东西看来是被抢救来的,毕竟开在大路上的店铺基本已经被砸掉了。
现在用钱换东西也许是做不到了,但是伍老板那里有很多的书籍,这便是现在的新型“货币”之一。
换了点食物,伍老板像个交易完成的黑市商人,赶紧张望着四周向着家的方向快步走去。然而,刚过一个转角,便出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按照曾经关系,伍老板就算和这个人没有见过面至少也有听说过,或者是看过她的照片。
所以,他停下脚步,看着这个熟悉的人。而那个人见他停下脚步,也蹬墙站直,面对着伍老板。
“伍老板,你真的要这样妨碍我们吗?”那个人叹息道。
“那你能确定亡国一定是正确的吗?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找借口除掉‘管理员’?更何况你们怎么知道‘遗迹病’可以被这种事情压制?”
“但是伍老板,你也知道,没有探索就没有未来,我们必须向前走,尝试一下每一个有可能的机会。”那个人似乎是在恳求伍老板什么,随后又沉下声音继续说着,“况且伍老板,黑湖市血海事件迎来这样的结局是为什么,你应该明白吧。”
这句话似乎掀起了伍老板的一段不想看见的回忆,但是再怎么不情愿,他也还是想起了那时候的事情,陷入了沉思。
然而思考到最后,他还是一叹气,摆着手道:
“不,我做不到。我这个人就是爱守旧,很抱歉我已经做不到那种事情了,我做够了,做不到了,做不到。”
“伍老板……”
“如果你们执意这样做的话,那就把我当障碍除掉吧,反正……反正我也是一个白发人,我也没什么好等了……”
说着说着,伍老板的嘴张着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是他的眼睛仿佛已经继续向面前这个人说出了剩下的话。犹豫了片刻,那个人点点头,转身走向了街角。果然,这个白发人还是无法战胜内心的罪恶感,毕竟这样感性的老人家,要继续承担罪恶也太难了。
看见那个人没有了回应,伍老板便看了看周围,默默地与她擦肩而过,渐渐在街角消失了踪影。
人活在世上,总需要信些什么,爱些什么,不然就会活成不明不白的样子。
而当活下去的目标已经消失的时候,这样活着的意义又到底在哪呢?白楠雨总是这样问着自己,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已经走到末路的生命到底还有什么价值,也许从一开始,她就一直是个被上帝玩弄的玩具。
小时候遭到欺负,长大后被迫流浪,不小心来到这个世界,抱着拯救妹妹的幻想接受了自己无法驾驭的使命,却发现自己最后谁也救不了,自己也走到了末路。
哦对了,还有妹妹,虽然已经“确定”她当时已经牺牲了,但是没有看见尸体,也不知那是真是假。如果这只是一个玩笑,那就赶紧结束吧,如果这是妹妹对于她没有守约的惩罚,那也快点到头吧。
正想着,白楠雨又一次停止了思考,缓缓地躺下来望着天花板。
现在黑湖市基本上已经算是毁灭了,人们的死去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能让黑湖市回来的东西,也只有人们突然心意统一,有了领导人这样一个不可能的奇迹。
在这个黑湖市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城市区存在,也许他们正像观众一样看着黑湖市,又也许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黑湖市现在发生了什么。
怎么样也好了,反正已经不需要再顾及这些东西了。
“伍老板,你回来了。”
沙发上的白楠雨忽然开口,让门口刚刚开门的伍老板愣了一下,随后点着头回应了一句,锁上门,拿着东西去了厨房。约莫数分钟过后,伍老板回到客厅,看着双目无神的白楠雨,一时仿佛是看见了自己曾经那迷茫的孩子。
那是他的孩子,一个在生活中感到前途黑暗的孩子。
虽然现在那个孩子已经能够自立了,但是伍老板依旧时不时想起他,并且抱着同样担忧的心情。而此时看见了白楠雨这个样子,他便心疼不已。
就算她真的要真正离开人世,那也不能让她这样痛苦地离开。伍老板这么想着。
“孩子。”伍老板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嗯?”
听见白楠雨有回应,伍老板便走到白楠雨身边,等她自己坐起来后坐到她身边,继续说起来:“我给你说个我的故事怎么样?”
“好的,反正我现在是做什么都没有兴趣,可以听听故事那就正好打发时间。”白楠雨面无表情道。
酝酿了几秒钟,伍老板开始说起了自己的经历。
那是在现实世界,伍老板还正值壮年的时候,他在一个饭馆偶然遇见了自己的同学。那是一个学设计专业的,非常迷茫的同学,他不久前失去了工作,妻子和他离了婚,家人也对他的决意百般反对。
万般无奈之下,他感到前途毫无出路,便开始酗酒,浑浑噩噩度日。他当时的情况,和现在这样等死的白楠雨差不多。
伍老板尝试着安慰他,陪他喝酒吃饭,直到饭店关门了才离开。
那段时间,伍老板和那个老同学见面的次数空前地多了起来,伍老板想鼓励一些这个老同学,希望帮他找回生活的希望。然而造化弄人,那个老同学还是没能挺过去,在出租屋里自杀了。
而更让人唏嘘的是,就在他死去后不久,他家人整理遗物的时候,翻出了一些他曾经做的,被当成垃圾的场景设计,以及一些草稿文案。这些东西融入了那个老同学的情感,但是没人能注意到,直到他无奈之中死去,才终于被发现。这种类似的案例,在这个世界上也许已经不在少数了吧。
这件事让伍老板感到非常的可惜,也让一些后来见到了他的设计后深感震撼的商家感到可惜,但是再怎么可惜都没有用,因为人已经不在了。
或许人应该要抱着这样的一种决心,那就是抓住了一件事,那就一直做下去,就算到了最后一刻也不要放弃希望。如果放弃了,也许就真的错过了,永远地错过了。
听着伍老板的话,白楠雨只是长叹一口气,如果是没有遗迹病的困扰,也许她会因为这番话而燃起一丝莫名的希望。但是这些话说给一个死人来听,有什么意义呢?不就像是和双腿坏死的残疾人说某个轮椅上的人站起来了一样无趣吗?
想来想去,白楠雨还是决定说些什么,于是开始了“临终托付”。
“伍老板,如果到时候我因为遗迹病瘫痪成植物人了,干脆就请你想办法给我个痛快吧。而在这之前,我不会继续愁眉苦脸的了,我会开心的,你放心吧。”白楠雨笑嘻嘻地说着。
这个调皮的笑容换在平时,或许会让人觉得十分可爱,但是现在她脸上所剩下的只有可怜。伍老板想了想,最后还是还以微笑,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走进了厨房。
接下来的这几天,也不知白楠雨是否是真的想通了什么,她居然真的开始变得开朗了一些。但是也变得像伍老板那样,喜欢说起自己的过去,就像是一个爱说故事的垂暮的老者,即使她的身躯只是一个年轻的少女。
伍老板总是时不时拿出一些书籍和白楠雨一起看,讨论着上面的故事,还有那些黑湖市的历史。
虽然白楠雨的性格现在是开朗不起来了,不过伍老板也不指望白楠雨能开朗,只要她能够释然,能够看开一些就够了。但是这样的行为,在一些人眼中,可谓是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
眼看白楠雨的身体已经像个老人家一样快要走不动路了,只能坐在沙发上看书听故事,伍老板叹着气,想着应该送她走完最后这一段路,一直默默陪着她。
虽然说在伍老板的陪伴下被送走的人绝对不止一两个,但是看在白楠雨是个特别的孩子,有着那个神奇的力量,还接下了无法扛下的使命,看着她要离去,伍老板也有了前所未有的失落感。
一天早上,伍老板照常出门,看着白楠雨那努力爬起来看书的样子,看上去昨晚她一定因为遗迹病难受了一整晚。
“别看太近了,看你那近视眼,小心越来越严重。”伍老板随口说了一句,就像是家长那样。
但是白楠雨却不以为然,望了望窗外渗入的光,又看着伍老板推了推眼镜,语气难得地变得调皮起来:“没关系!只要我的近视度数到了最高,我就不会继续加深了。”
又是一个诡辩,不过她能这样也挺好的。
出了门,伍老板依旧朝着自己平时的方向前进着,时不时路过的路人仿佛是失了魂,已经成为了空壳。那个唯一可以让他们回去的人已经没有了资格,他们沉浸在绝望里,也不知道死亡什么时候将会降临。
作为一个白发人,伍老板大可不必在意能不能回去,但是依旧担心黑湖市还能苟延残喘多久。已经没有人劳动,经济完全崩溃,人们都各顾各的生存,黑湖市离彻底毁灭不过是时间问题。
偶然间,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走惯了那条路,伍老板到达了自己书店的门口。望着那关闭已久的卷帘门,伍老板仿佛是看见了一个等待主人回家的忠犬。
迟疑了一会儿,伍老板拿出钥匙久违地开启了书店,看着这熟悉的一切映入眼帘,他便感到无比的怀恋和安心。即使身后有着万丈深渊,只要看见了这个书店,他就可以把苦恼抛于脑后,淡定自若。
毕竟这里才是他自认为真正的家。
既然来了,就拿点书再走吧。伍老板想着,走进了书柜之间。他没有注意到,就在他打开卷帘门的时候,他就已经被某些人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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