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剑录

第一百章:海练金枪从未倒

    
    夜漆黑一片,没了灯火照耀更是显得深邃。
    大雨渐渐变小,余衍珂细细感知着四周,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之前那个人似乎真的离开了。
    但他依旧不敢放松警惕,因为他实在是劣势方,处于被动挨打的位置。
    而且余衍珂心中其实有一个疑问,后面出手的那人明显比之前那人强了一大截,但他没有察觉到有任何的不一样,就像是一个人,可是无论实力,性格都截然不同。
    虽然他认为前后分明是两个人,但又不敢肯定。
    最让他觉得奇怪的地方,则是那个跟他不相上下的人说的话,什么再有一次又要取他性命,什么听说他很强就专门来看看之类。
    这些话说实在的,余衍珂并不是很明白。
    不过他倒也不是太在意,毕竟对方在他手上也并不能讨到什么好处。
    等到天光大亮,余衍珂才微微放松了一下。
    外面还在下着蒙蒙细雨,润物无声。
    那个一直昏迷不醒的家伙哼哼唧唧的醒了过来,余衍珂没去理他,一夜没怎么休息好,他那里还有精力去管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人。
    而那个家伙也只是艰难的坐起身子,然后将他的长枪握住,倚靠在墙上,微微喘息着。
    那模样看来对余衍珂很是戒备。
    只是余衍珂见状倒有些起了几分调侃意,本来他都懒得理这家伙。
    微微嘲讽道:“你可知道我救了你一命?”
    那家伙怔了一下,记起来自己昏迷前确实看到这人,而眼下自己确实安好,也变相证明了这人确实保了自己一命。
    想了想,他神色变化几番,最后才张口欲言,只是被余衍珂摆手止住。
    余衍珂嗤笑着说道:“我保你一命并不是为了听你说声什么感谢之类的话,这些话不痛不痒,我也不大喜欢听,所以你不用这样纠结。”
    那人听到余衍珂这样说,脸色变得有些羞愧起来,然后,他看着余衍珂,很认真的说道:“抱歉,因为实在是昨夜无端遭难,到现在都还没有缓过来,所以对外人有些防备。不过在下也不是那种不知报恩之徒,阁下救命之恩定当相报。”
    余衍珂与他对视着,想要从他眼中看出点什么,却只看到了满眼的真诚,他心里颇有些好笑的说道:“不必,我要的你给不了,你能给的,我也不需要。”
    那人闻言,顿时急道:“恩人尽可说出想要什么,只要是在下能做到的一定不会含糊!”
    “你叫什么名字?”
    余衍珂没有去管他说的话,只是换了个话题。
    笑话,余衍珂还能贪图个什么?钱财?也许他幼时对钱财看得很重,但现在,四海何处不为家,钱财的需求对于他来说就淡了许多。
    最主要的还是余衍珂认为自己也没做什么事儿,只是觉得有些看不过眼所以顺手帮衬了他一下。
    如果这样子便向人索要报酬的话,余衍珂自己心里其实过不了那个关。
    再说,余衍珂主动说自己救了他一命,不过只是看那家伙一脸防备所以故意说出来调侃的,倒没有真就想凭这得到点啥。
    “在下名叫.........薛定北。”那人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选择了坦诚相待。
    余衍珂听完他的话,颇为惊讶。
    眼前这人就是薛定北?
    薛定北何许人也?昨天余衍珂可才听说这家伙的名号。
    大将军薛璞的次子,而那位现在还蹲守皇宫大门的薛定平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兄长。
    薛定北这个家伙可一点不比他兄长薛定平名声弱,只不过,一个被誉为帝国百年不世出的天才,人称银枪小霸王,而另一个则被唤作三千青楼女子的梦中的情郎,床帷中的厮杀汉,在京都八大纨绔中坐上了个头把交椅,被市井中人唤作海练金枪不倒王。
    薛定北这人可是风流得紧。
    只是不知为何,虽然大将军薛璞并没有怎么约束这家伙,一直放任他野蛮成长,但前些年这家伙突然就离开了京都,带着三个老仆,一杆红缨长枪,头也不回。
    眼下,应该是这家伙时隔多年再次回到京都,只是不知道又是为什么,居然惹得刺客袭杀,甚至胆气足到敢在天子眼皮底下行凶。
    余衍珂神情颇为古怪的盯着薛定北。
    而薛定北见他这神情就知道又是一个知道自己花名的人儿,顿时脸皮微微发红起来。
    他这老处男般的羞涩表情倒是把余衍珂逗乐了,余衍珂问道:“咋的,挺着一杆长枪与敌人捉对厮杀无数次的大汉也会脸红?”
    薛定北尴尬的摆摆手,苦笑道:“都过去了,在下现在是个正经良家。”
    对他的回话,余衍珂只是一笑,并没有放在心上,况且他本来也就是调侃这家伙而已。
    “还不知恩人贵姓?”
    薛定北顿了顿,语气很是谦恭。
    余衍珂笑道:“姓余,当然,你也不用现在问,因为迟早你会记着我的。”
    说着,余衍珂瞥了一眼土地庙外的天空。
    日上三竿,细雨渐弱,天空一碧如洗,很奇妙的景致。
    薛定北在脑海中默默念着余衍珂的话,只觉得好像很霸气,可实际上他啥也没想明白,只知道余衍珂好像要做什么大动作,然后名震天下,不然的话他怎么会记住眼前这人?
    他一边想着,一边顺着余衍珂的眼神望过去,一时间默无一言。
    “你跟你大哥怎么样?”
    过了好一会儿,余衍珂突然开口问他道。
    薛定北想也没想便说道:“大哥待我很好,我们一直关系不错,只是大哥性子一直比较偏冷,所以旁人看起来好像我们关系一般。”
    “听说你当初离家出走就是因为在某些事情上跟你大哥有了分歧?”余衍珂想起了昨天那位说书先生说的关于这家伙的事,顿时颇为好奇的求证起来。
    听到余衍珂的问题,薛定北神色微变,而后,他苦笑道:“你是听那些人说的吧,我离家其实不是被谁排挤,而是我自己主动离开的,至于我跟大哥的分歧,自然是存在的,因为我们两个人的观念不一样吧,但这其实并没有影响到什么。”
    “嗯........”余衍珂点头应和。
    而薛定北说到这儿,就像是话匣子被打开了一样,他颇为神秘的问余衍珂道:“你知道长公主殿下吧?”
    余衍珂闻言,眉头微皱,而后便是一挑,倒没有让薛定北觉得有什么异样,余衍珂说道:“自然是知道的,不过你突然提起长公主殿下是因为有什么秘密吗?”
    “秘密没有,不过我跟大哥之间的分歧便是跟长公主有关。”薛定北摇头轻叹,说道:“长公主殿下我曾有幸得见一面,惊为天人,只是当时我便知道,她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染指的,所以一直以来对她都保持着最大的恭敬。”
    “但我大哥却是深深迷恋上了她,这实在是..........呵,大概都有自己的命劫吧。”薛定北说着,表情变得落寞起来。
    “我劝过大哥,说长公主这样的女人实在不是人间可以拥有的,那是老天爷最最宠爱的人,凡浊岂能沾身,只可惜,大哥不听,甚至从小到大就没有对其他女人假以颜色过。”
    “后来你大概也知道,大哥虽然天资过人,但也在长公主的容貌面前折了腰。”
    薛定北叹息不已,想来还是觉得薛定平太死脑筋了罢。
    对于他的这些絮絮叨叨,余衍珂并没有回应什么,只是沉默的看着庙外。
    而薛定北看到余衍珂没有回应自己,也不好意思再唠唠叨叨说什么,小心翼翼的挪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身子,被身上的伤口痛得呲牙咧嘴。
    在他倒吸冷气的空档,余衍珂回过神来,看着他这副样子,皱眉道:“你的伤势虽然都不致命,但也挺重,需要及时的治疗。”
    薛定北闻言微微一笑,说道:“什么伤没受过?这都是小伤,只不过还真他娘的疼。”
    “我送你回将军府吧。”
    余衍珂站起身来,说道。
    “别,我可跟我老爹说过了,不混出个名堂就不回京的,还立了十年之期的,我可不想被人瞧不起。”薛定北连忙制止余衍珂道。
    余衍珂闻言撇撇嘴,颇为不屑道:“那你现在在哪儿呢?”
    薛定北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尴尬好一会儿才小声道:“这不是想家了嘛........”
    “那你有没有地方去?”余衍珂问他,薛定北挠挠头,苦笑道:“还真没有,昨夜还赶路来着,结果刚到京都就莫名其妙被人袭杀,要不是老王他们几个,我估计都跑不出来。”
    “那你知道谁袭杀你吗?”余衍珂听他提起这一茬,顿时想起昨夜的事,便问道。
    “这怎么知道?”
    薛定北摇头否定:“我都不知道得罪过谁,而且,最让我没想明白的,还是他们怎么知道我的行踪?我都几年没回来了,这突然发难,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
    余衍珂觉得他简直除了废话便没有半点有用的话能透露个什么。
    他本来还指望这家伙知道什么,然后他就能根据一些信息分析一下,毕竟,昨天晚上的人,他可是很感兴趣的。
    前面的确是冲薛定北来的,可后面,那是真的是冲他余衍珂来的。
    而余衍珂对于那些对自己有恶意的家伙并不会纵容,他也从来没有等着对方主动找自己麻烦的习惯。
    伸了伸懒腰,余衍珂没再纠结那事儿,大不了便是水来土掩罢。
    他扭头看向依然倚着墙壁坐着的薛定北,问道:“能起来?”
    薛定北撑着长枪艰难的站了起来,余衍珂注意到他的伤口因为这动作已经又渗出了鲜血,好在他穿的衣服是一身玄黑,所以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余衍珂也是因为光线充足,再透过那些被割开的碎布口子看到的。
    薛定北撑着长枪,脸色惨白,显然有些疼得受不了。
    “你身上有钱吗?”余衍珂本来都走到土地庙门口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止步出声问道。
    薛定北摇头苦笑道:“钱财一直都是老张在管,但是昨天晚上........唉,还不知道他们三个怎么样了。”
    “你也没钱?”
    余衍珂愕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薛定北,皱眉道:“那你这副样子怎么办?要不还是给你丢回将军府吧。”
    “余兄不要开玩笑了,没个十年,没干成什么事儿,我真的无颜回家。”薛定北没有再和声细语,语气满是严肃。
    余衍珂见他这一本正经的模样不像作假,便没再提这一茬。
    只是这薛定北伤势实在有些重,不花钱请人家治疗包扎也不是办法。
    不过薛定北像是知道这一点,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一个玉佩,说道:“这东西应该够了。”
    余衍珂接过那玉佩,仔细看了看,旋即愕然望向薛定北问道:“你就这么随便把这样的宝贝丢给别人?”
    “宝贝?”薛定北闻言嗤笑一声,却没有多做回应,只是说道:“这个玩意儿大概就是我身上唯一拿得出手的了。”
    余衍珂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那玉佩,递还给了薛定北,他说道:“你的东西你自己做决定罢。”
    薛定北接过玉佩,握在手中摩挲了一会儿,摇摇头,以长枪撑着身子慢慢走出土地庙,而后大笑,一人当先先行离开。
    余衍珂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下意识跟了上去,大概也是好奇心作祟,想去看看什么。
    其实余衍珂之所以会问薛定北是不是真的决定了不要那块玉佩也是看到了玉佩上雕刻的字。
    应该是女儿家的名字。
    玉佩的质地其实不咋地,但余衍珂想,能被薛定北一直带在身上的东西又怎会简单,保不齐就对他有什么重要的意义。
    正是想到了这一点,余衍珂才会这样认真的跟薛定北说那番话。
    但显然,薛定北已经打定了主意。
    他在京都很随意的将玉佩换了出去,寥寥几两,实在有些贱卖的嫌疑。但他根本没有在意,自己找了个大夫,好生处理了一下伤口,又去买了一身素衣,玉佩换来的钱还剩不少。
    想了想,他便请余衍珂好生吃喝了一番,就这么花光了它。
    他都这么无所谓余衍珂自然更加的无所谓,只管潇洒吃酒,那还管那玉佩对薛定北的意义。
    快结束的时候,余衍珂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便带着一丝微醺问薛定北那玉佩之事,以后万一这家伙后悔了,他也好补偿补偿酒钱不是。
    薛定北那家伙却是早就喝得烂醉,说话根本就说不明白,吚吚呜呜,余衍珂就听明白了一个人名,这人名要不是他在玉佩上见过,他还真理解不到。
    那被薛定北吚吚呜呜喊着的人叫红瑶,至于姓什么,余衍珂倒是不知道,毕竟就是那玉佩上也就这两个字而已。
    他不知道薛定北这家伙以后会不会后悔今天的做法,毕竟在他这个旁人看起来,那个红瑶对他的影响还是蛮大的。
    酒钱薛定北付过了,离开酒楼后,两人勾肩搭背摇摇晃晃的回了那座小小的土地庙。
    余衍珂见着酒劲儿上涌,醉得一塌糊涂倒地不起的薛定北,用力甩了甩脑袋,只觉得自己也喝大了,干脆也就一屁股坐下来,倚着土地庙那小小的门框发起呆来。
    喝醉了的人思绪总是天马行空的。
    余衍珂在脑海里将那位红瑶姑娘对薛定北这家伙做过的事一一情景再现,不知不觉笑得有些像个二愣子。
    那薛定北对人家红瑶这么幽怨,想来是被抛弃了罢?
    余衍珂本着想想不犯法的念头一个劲的猜测着,甚至在脑海里编排出了红瑶与薛定北之间不得不说的三百件欢喜糗事。
    只是不知怎么的,想着想着,他的思绪又飘向别的地方去了。
    他想起了余裴姗,想起了云姒。
    他脸上的笑意也就慢慢消失了去。
    其实如果没有遇到云姒,他应该是一个很风流的家伙吧?
    余衍珂这样想着,因为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人。
    只不过云姒的出现实在对他是个大冲击,云姒很轻易的就填满了他躁动不安的那少年心性。
    但说实在的,余衍珂并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喜欢上她的,也许就是她魅力实在惊人了罢?
    或许就是自己看到她真容的那一刻吧?但余衍珂觉得自己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他一定更早之前便喜欢云姒了,一定是这样的。
    至于余裴姗,余衍珂很难说自己真的心如磐石无动于衷。
    毕竟跟她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近一个月,何况余裴姗也不是什么让人厌恶的家伙,她可以说是很讨喜的,在家族里面可有好一批追随者。
    这样的余裴姗叫余衍珂如何做到无动于衷?
    若不是云姒在他心里的份量足够重,估计他早就陷入了余裴姗的温柔乡。
    “唉。”
    余衍珂轻叹一声,虽然他来了京都已经好久,可他始终没有勇气见云姒,因为他知道,要真去见云姒简直就是与整个京都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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