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白莉的突然造访耽搁了我一天的行程,但我还是在婉言谢过了悠姨的盛情挽留,回到了阔
别将近一个月的学校。
“我回来啦!!”舒服地躺在寝室的床上,临睡前,我忍不住欢呼。吓了琪琪一大跳。
“如果我是你,我才不舍得回来呢,住在文翎信的家里,小渝,你真是三生有幸呀。”
“呵呵,幸福还是短暂点好,不然就不会珍惜了。”我说。
“你什么逻辑啊?”
“小渝的逻辑。”
她无奈地摇摇头,从书包里翻出一张画纸,说:“给,上次写实课的作业发回来了。”
我接过一看,就是我画的那片破“叶子”。
我瞪圆眼睛看着画纸上的评分:优秀。
还附加了一行评语:非常具有想象力和创造性,希望再接再厉,创造出更具有天分的作品!
我看傻了眼,“这是什么世道啊?”我说。
早知道我交上那张Q版的仁辅大老师头像图,搞不好她还会抱着我亲呢。
琪琪耸耸说:“那个老水桶还在全班面前表扬你,说你有毕加索的天分。”
我差点从床上掉下来。
ELIAN刚把她的水晶木瓜面膜做了两遍,正一身馨香地爬上床,冷笑道:“一人飞天,仙及鸡
犬。是吧,阿姚。”
阿姚正埋头写东西,抬头看看我,表情有点尴尬。
我也冲她笑笑,朝ELIAN的背影做了个大鬼脸,琪琪看看阿姚,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她的脸
上,写着些须隐忍的厌恶。
我不在的这个月,发生了什么事吗?
夏天已经结束了,我害怕的冬天还会远吗?
即使在中午这个一天的温度最高的时刻,我还是冷飕飕地窝坐在咖啡社里哪里都不想去。
琪琪利用课余时间在学校的咖啡社打工,挣点小零花钱,顺便检阅下仁辅大的帅哥和蟀哥。
“对了,小渝,前天萱学姐居然搬到我们楼上住了!”在柜台后的琪琪突然说。
我喝着草莓味的珍珠奶茶,从柜台旁的阅报栏里随手拿了一份叫做《The City》的画报,
“哦,是吗?”
比起那位高贵的萱学姐入住普通公寓的新闻,我更享受这如同梦幻少女味道般的草莓珍珠奶
茶。
我总觉得草莓是很女孩子味道的,简简单单的甜味,喝一口,都觉得自己变得好乖。
“真搞不懂那些有钱人的想法,放着豪华公寓不住,偏要来住我们这些小破公寓,何必呢?”
琪琪闷闷地说,下课时间还没到,咖啡社里空荡荡的。
“她要济弱锄强吧。”我笑着说,坐下,陷在藤椅里,翻过报纸的一页。
“对哦,你有没有觉得最近阿姚好象变了?”
“变?便密好多了吧。”我半开着玩笑。
飞来的一记牛角包击中我的脑袋。
“琪琪,怎么这样对待刚痊愈的病人呀?!”
“我是认真的啦,她最近和ELIAN 走的很近呀……而且上次,她们居然在讨论TIFFINIC的什么
限量发行的钻戒耳环,当时我是在上铺睡觉,估计她们没注意到我吧,我隐约听见ELIAN在那里
大惊小怪的说什么:‘呀,12万呀,你真有眼光呀,我就只觉得那一款最经典呢’。你说这不
是很奇怪吗?象ELIAN这样惟利是图的人,居然向阿姚套近乎。”
“那是ELIAN的问题呀。”我虽然这么说着,却留心起琪琪的话。
12万,这个数字好熟悉。不知道阿姚父亲的病情怎么样了。
TIFFANY的钻戒?
我想起昨晚ELIAN的话,她把寻求“救援”的话锋转向阿姚,就像阿姚和她是同一阵线似的。
也罢,与其去揣测一个人是否居心叵测,但不如单纯地相信她好了,只要她不杀人放火危害社
会治安就行。
人嘛,总是有不同追求的。
“关键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呀!!以前总和阿姚一起上自习的,可是现在她的重心全在什么GUCCI
的衣服啦,LV的皮包,还买了一大堆的化妆品,我还纳闷她从哪里来这么多钱呢!?自从她交
上那个什么来自英伦半岛‘上流社会’的男朋友后,整个人都变了。”琪琪学着ELIAN臭屁的表
情把我逗得哈哈大笑,可是当我再把视线放回报纸上时,我却笑不出来了。
画报的一角是一副素描——
一干人,四个男孩,一个女孩,在海边踏浪,他们的头发在风中肆意地飘荡着,没有五官的
脸,却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们热烈而年轻的笑声。
这副画,在阿信家看到过。
素描的下面有着一段文字——
夏天结束了,这个夏天没有大海。
我喜欢海的张力,明明那么有力量,表面却风平浪静,不接近它,不会发现它蕴藏在深处,能
让人万劫不复的力气。
我问她喜欢海吗?
她说喜欢。
我说那我每天来陪你看海好不好。
她笑着说好,很羞涩。
她的眼睛很清澈,很干净。
我想起李宗盛那首《17岁女生的温柔》——“我猜想17岁的女生,有明亮的心和朦胧的眼
睛……有单纯的心和复杂的表情……懂的都是别人的道理……而猜想毕竟是猜想……我早已过
了17岁……哦~~17岁……”
慢船回中国,我只想回到那年夏天。
我握着报纸两端的手,居然在微微地颤抖,我再向上看——“Ashi
专栏”。
这种画风这个名字,不会错了。
是阿信,作者肯定是阿信!!
他是《THE CITY》的专栏作者?!
是啊,那么有绘画天赋和才华的他,去做个小资报纸的专栏作者,实在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那个一而再,再而三出现在他画中的女孩,就是文中的那个“她”么?
她喜欢大海,有着很纯净的眼神吗?
我久久着看着素描中,那个在四个大男生中弯着腰拨着海浪的女孩,长发散落在双肩,有些凌
乱,可是,却那么美丽。
美是一个很奇怪的词。
它反映了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全部的爱。
一条“毛毛虫”面包准确击中我的脑门,回头看到琪琪气呼呼的脸。
“你又神游到哪里去啦??叫了你几百声都没有听到!!快下课了,赶快来柜台帮我忙啦!”
我揉揉脑门说:“你这是在求我帮忙吗?”
“小渝,赶快把绿茶放上架!待会下课一起去看‘时光展’的彩排哦。”结束了一个下午咖啡
社的工作,要交班的琪琪正在飞快地算帐,“奇怪,怎么还不对呀,我已经算了4遍了!!”
我把一瓶一瓶的绿茶放在物品架上。
阿信,这是你喜欢喝的绿茶,你喜欢喝,是因为她也喜欢吗?
“糟糕啦,居然少了38。9毛,天啊,怎么会这样!小渝,你有没有找错钱呀……完蛋拉,一天
的工钱都不够倒贴。”
我何止找错钱,我的五魂六魄都不知道去哪了。
“怎么办怎么办??去看彩排要迟到了,肯定没有好位置坐了!!”
怪兽已经发了N多条短信催我过去了,可是我连回复的力气都没有。
我也说不清为什么这个下午都失魂落魄的。
我趁她不注意把口袋里的一张50元掏出来,递过去:“给。”
琪琪大喜道:“呀!从哪里来的?”
“在夹缝里捡到的。”
“这么神奇!!”
当时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没想到促成了琪琪日后的一个非常好的习惯——每次到咖啡社时都
会很认真地打扫各个夹缝角落,并且得到咖啡社负责阿姨很高的评价。
虽然只是彩排,但也挤满了人。
我们站在最后排,琪琪狂点着脚尖,大声说道:“小渝!你和他们关系那么好,可不可以弄到
前排的位置呀。”
关系好?
怎么定义?
是朋友吗?还只是,彼此暂时的过客?
“算了吧,只是彩排而已。”手机在上衣口袋里不停地震动,我都懒得关机。
“哎,你干嘛不争取一下嘛!!”
争取?!
我笑笑,我是个很会放弃的人,我不喜欢去争取什么。
舞台上的灯光一亮起,喧闹的礼堂顿时安静下来,比美军空袭还迅速。
布置一新的时光礼堂。
“地球的另一边”设计系高年级服装展示会。
舞台上炽热多变的灯光照耀着模特儿身上绚丽,诡异的服饰,背景音乐随着展示的服装的不同
风格变化着不一样的旋律……台下的上千名的观众显然被设计师的大家风范所深深折服,不时
轻声抱以惊叹,但又怕周围人笑自己浅薄,所以大多数人都隐忍着自己的钦佩,而把高傲的神
情挂在脸上,综合出奇怪的表情。
我看看舞台上的模特秀,又看看周围人的表情,一边看一边比较,心里直想发笑。翻开宣传
册,扉页上就看到怪兽的大名:谨以此献给所有时光展的工作人员——总策划:麦旗艏(学生
会主席)……
在我的印象中,学生会主席是那种穿着黑披风,平常走在路上后面还跟着两个大一的新生的派
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是一贯温顺的怪兽。
旁边两个女生不时咬耳朵——
“这次时光展策划得真棒,不愧是麦学长的作风。”
“是呀,听说他对每一个女生都超级温柔的。”
“哎,如果我能在学生会就好了。”
“不进学生会也行呀,素描组的文翎信也很不错啊,他可是那种万人之上的人呢。”
“他哪里能和我家的温温相比呀,有事没事总是摆出一副臭脸,就象全世界的人都和他过不去
一样……”
“你家麦麦才1米70,怎么和我家信信相提并论,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好不好!!”
…… ……
两个女生争执起来,我听着,忍不住笑了。
阿信,你现在在哪里呢?是在后台准备待会的乐队表演,还是在17岁那年的海边?
“下面是00级萧景萱的作品。”那个很嗲声嗲气的女主持人扭动着只说。
台下的掌声立即热烈起来,夹杂着一些男生的尖叫。
第一件作品,“邮差的一天”。
各个国家不同形状颜色的邮票图案交错成一件及膝的大地色系的连衣裙,裙摆的印齿设计更加
突出了邮票的特点,而最有特点的莫过于模特的耳环,是用细坠子连接而成的两片模板型的黑
边邮票,非常有个性。
第二件作品,“温暖”。
舞台正中摆着一张高背椅子。
模特轻盈地走上舞台,在舞台中间旋转着,跳跃,展示着这件设计的寓意而不是实用性。
连身的棉绒长裙,初宽大的设计,有点象怪异的修车工人的制服。看不出特别之处。
模特坐到了椅子上,手打开了处的折叠处,居然打出了一张靠背的软棉椅,一个化了疲惫
妆的女孩走上台来,带着极度虚弱的表情,缓缓走向人体椅子中,蜷坐在里面。
我猛然明白了,温暖,原来就是一个依靠。
我忍不住轻轻赞叹。
第三件作品,“急诊室的春天”。
一个模特穿着类似于SARS的银色医生防护服,不同的是领口处一大簇透明色的花瓣流苏,一直
沿袭到两跨边,非常大胆的设计,正如此作品的主题——急诊室的春天。
这厚重的带着悲哀色彩的“防护服”在“银色,花瓣”的主题里,找到了重生的春天。
所有人都顾不得矜持和那点作怪的虚荣心了,台下爆发出热烈而持久的掌声。
“不愧是签约 “巴黎夏天”的人!”琪琪连声感慨,“而且她还住在我的楼上,太荣幸了!”
紧接下来就是乐队的暖场表演,当主持人介绍时,整个礼堂都要轰动起来。
“让我们欢迎,我们期待已久的‘SEA’乐队的首次复出演出,同学们,不要吝啬你们的掌声,
让我们高呼仁辅大最杰出的乐队——‘SEA’,‘SEA’,SEA!!”
全场大叫起来,吓我一跳,我环看四周,发现男生女生的表情都好兴奋。
到底是时装展,还是摇滚派对?
帷幕拉开,我看到了我熟悉的朋友们。
阿信站在正中间,把着麦克风低头站着,这家伙耍帅耍深沉是一流的。
怪兽是贝司手,义达司职吉他,隐迹在组合鼓后面的,就是鼓手康熙吧。
阿信的歌声,象一杯爱琴海的红酒。
…… ……
So fell summe
ai
,washed away all my pai
The clam sea made me dow
,I e
joy eve
y games
Eve
yo
e wa
t to be fou
d,I’m lost i
eve
la
d
I am
obody,do you feel the same?
do you feel the same?
狂暴的吉他和贝司一起爆发,力量在柔和的清唱后搅碎破裂。
好象阳光撞击到桅杆的声音。
舞台上的怪兽好恣意,笑容灿烂带着书卷气,你会好奇这么干净的一个人怎么可以把这强烈的
声音演绎得那么贴切。
义达皱着眉头,侧头看着自己吉他的弦和伶俐拨动的手指。
阿信面无表情地唱着,有一点怅然,那是对逝去光阴无限的怀念和期许么?
他微微地颦着眉,是在用他高傲的心,去缅怀过去吗?
所有人都很HIGH,琪琪的手随着大流用力地挥动,我安静地站着,这样的他们,我觉得好陌
生。
So fell summe
ai
,washed away all my pai
The clam sea made me dow
,I e
joy eve
y games
Eve
yo
e wa
t to be fou
d,I’m lost i
eve
la
d
I am
obody,do you feel the same?
do you feel the same?
阿信,这首原创的歌,是你的心情吗?
我想起书包里还有一罐罐装的奶茶,于是退下书包把奶茶拿出来。
当所有人都在高唱的时候,我在黑暗中,喝着我的凉奶茶。
天空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我坐在时光礼堂后门的自动售货机旁,等怪兽他们。
怪兽短消息说务必在此等着他们,筹备多时的时光展彩排很成功,一定要好好庆祝。
该死的秋天,我抽搭着我的鼻子,冷得发抖。
旁别两个小女生依然在兴奋地讨论SEA的精彩演出,看着她们稚嫩的脸,我突然很羡慕。
虽然我才20岁,不过我的心里是不是已经住着个80岁的老人?
我的全部激情,走失在法国南部那个叫做南特的小渔镇。
一群人彼此簇拥着拥挤地走出礼堂后门,在黑暗中我的方向感不太好。
身旁两个女生冲过去,迅雷不及掩耳。
我下意识地后退两步,我并不适合那样热闹的人群。
也不习惯去伪装热闹。
怪兽被大家紧紧包围着,笑得好开心,是那种一伙人共同完成一件事后充满成就感的笑。
阿信走在后面,双手插着兜低头被大家推搡着向前缓慢地走着,他比周围一圈女生都高出大
半个头,那样超脱的他,看上去很优秀。
康熙身旁是萱学姐,她看周围人时头自然地倾斜45度,多舒服的高贵姿势呀。
他们热热闹闹地走过,走到礼堂前的广场时,还能听见那喧闹的聊天声和庆祝声。
怪兽,大概已经忘记短信这回事了吧。
人一开心起来,很多事情都可以忘记。
我抽出最后一张纸巾,鼻涕流得鼻子都要歪掉了。
一件外套披到了我的肩上,温暖的感觉立刻包裹全身。
“还是奶茶吗?”义达说,在身旁的自动售货机前投币。
“义达?!你不和他们一块去庆祝吗?”
他笑了,把奶茶塞到我手中,“我不喜欢那么多人。”
又听到硬币清脆的声音,他拿起自己的矿泉水。
“为什么喜欢喝矿泉水?”
“因为没有什么比它更清澈了。”他说,接过我的奶茶,帮我拉开拉环,再放到我手中。
“呵呵,那好吧,那就用这瓶奶茶来庆祝你们演出成功。”我举高我的奶茶。
他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苦笑道:“很可惜,未必是一场成功的演出。”
“啊?!可是全场的人都疯了,我都差点搞不清是服装展还是摇滚盛事了。”
他把玩着手中的矿泉水,翻来覆去地颠倒着。
然后,他走向前一步,垂直倒置水瓶,旋开瓶盖,让那干净的水哗哗地倾泻在地上。
倾泻的速度那么快,我来不及闪躲,溅得满脚都是。
“SEA就像这瓶水,倒出去,就再也回不来了,虽然还能感受到溅在身上的水珠,但是水分终究
还是会蒸发,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象水一样,如果它是流动的,它就流走了;如果它是停
止的,就干涸,就蒸发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够留下来的。”
他慢慢地说着,看着最后的水珠一滴一滴地沿着瓶口下坠。
坠落的速度如此之快,没有人可以挽回。
路灯的光很微弱,逐渐暗淡下去,这是节能路灯,在脚步声响起之前,它是不会亮的。
四周很暗,我轻轻拉住他的衣角,他的衬衫柔软而干净,手感很好。
即使是所有人都在狂欢,也没有办法驱散你心里的黑洞吗?
那么我能给你什么,你比我高好多,我只能拉住你的衣角。
义达转过身,一把把我揽入怀中,他动作那么快,让我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或许,我也没有
想要反抗。
他把我拥的好紧,在他的怀中,所以我也举起手环抱住他,我想给他
一点支撑的力量。
他的身子那么单薄,骨头都刺痛了我。
我们拥抱了有多久,我不知道,我只能判断他渐渐镇静了下来。
我听到一些琐碎的脚步声,在他的怀里,我听不清,也没有必要听清。
周围一刹那间亮起来,节能路灯的光芒刺破了黑暗。
“小,小……”有人在叫着,某个人的名字。
义达轻轻地放开了我,我扭头看见了喘着粗气的怪兽,他的眉毛微皱起,我知道,只有在真正
不开心的时候,他才会把他舒展的眉毛皱起来。我可以看到他那半张着嘴里还含在口中的
“渝”字,却始终没有喊出来。
在他身后的阿信慢慢走上来,依旧是双手插着两兜,微喘着气,却冷笑地慢悠悠地说:“哎,
居然破坏了人家的气氛,真尴尬。”
他说这句话时,盯着我的眼睛,那种目光,居然让我有无地自容的感觉。
怪兽是记起我们的短信之约,匆忙拉着阿信跑过来的么?
那么我在寒风中那瑟瑟发抖的半个多小时,还是很值得的。
“怪兽。”我说,气氛尴尬僵硬至极,我顿时成为这三个男生之间的罪人似的,站在原地,义
达站在我身后,我身上还披着他的外套。
我从来没有看到怪兽的脸上也有那么稀少表情的时候,他淡淡地说:“恩,小渝,对不起,你
等很久了吧。”
“有义达陪着有什么关系。”阿信说,看着我,审判一样的目光,带着一个掌握了案犯最确凿
证据的法官一样的表情,那么自上而下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从来就不知道,”我严肃起来,因为我真的,有点生气
了,“我只知道义达现在很难过,他不开心,非常不开心,你们是他最好的朋友,可是当他难
过的时候,你们有顾及过他的感受吗?你们在哪里?不过也是在一群女生的包围中罢了……”
“够了。”义达很武断地打断我。
笑从我的鼻子里哼出来,“是啊,我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只不过是你们最普通的一个朋友,
不过是一个暂时出现的玩伴,我根本就不了解你们,我是一个过客而已,居然在这里挑衅着你
们的关系,真是可笑……”我边说边后退着,让我的视线可以容纳这三个人。
我看着阿信,怪兽和义达的表情慢慢溶化,心里痛快极了。
控制不住的笑从嘴角蔓延开,我不想笑的,我这个陌生人,凭什么要在他们面前露出胜利者般
的笑,这真是一件比笑还可笑的事情。
我转身跑掉。
36计走为上策。
这一招还是很好用的。当事情解决不了的时候,那就逃走吧。
“小渝!”怪兽追上来。
我跑的飞快,因为我想跑的飞快。
可是跑到礼堂前的广场时,还是被怪兽拉住了的手,刹风景!
“小渝,对不起,今晚我们之间是发生了一些事情,有机会我会向你解释的。”
我甩掉他的手,“没必要了,学生会主席。义达的外套,请你还给他。”
我把外套丢在他怀里,浑身的温暖立即消失。
“小渝。”他再次无奈地叫道。
他看我的眼神,有点怜惜。
我今晚是怎么了,我居然控制不住我的情绪了。
我清楚地知道,我根本没有理由把气撒到怪兽身上。
我更清楚地知道我为什么生气,我为谁的话而生气。
我只是害怕告诉自己,因为那是我不想要的答案。
追上来的人不是阿信。
因为他是阿信,他是不会追上来的。
我只觉得浑身乏力,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看着怪兽那样委屈的表情,我连生气的体力都没有
了。
我还差点忘记了,我是个刚痊愈的病人。
“怪兽对不起原谅我。”我快快地说。
我不会道歉,所以只好急急地说,表示出我迫切想要“悔改”的诚意。
我只想赶紧爬上床睡觉,今晚实在太糟糕了,我非常不喜欢这样莫名其妙的自己。
如果那个脾气暴躁的周葳再回来,我可怎么办好?!
走近寝室,却看到门口站着一个高挑的身影。
萱学姐双手环抱,正微笑地看着我。
她那蕾丝边的睡衣,好好看。
“小渝,你的夜生活还真丰富呀。不过,可以借我五分钟吗?你应该去看了今天的时光展吧,
怎么?不想对我表示一下庆贺吗?所有的大一级的学妹都已经送了不少礼物给我咯。”
我盯着她蕾丝领的蕾丝边。
如果她在这里等了我半天,还换上了睡衣,这说明,怪兽他们并没有丢下我去参加什么庆祝派
对,那么他们迟到,就应该是处理完学生会里的事情才耽搁的吧。
天,我岂不是误解他们了?!
“周渝,前辈在和你说话!”她愤愤地说了一声,脸都要扭曲了。
“哦,祝贺你。”
“你也也知道我刚搬进你们这个普通学生公寓,怎么?也不想欢迎一下我这个新邻居吗?”
“哦,欢迎你。”她174的标准身段,我要仰头看她。
“哼,我想就是你这副痴痴傻傻的样子暂时吸引了阿信他们吧。”
“谁知道呢?”
她嗤笑一声,“你还真的以为你吸引了他们吗?周渝,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吧。你认为你是他们
的朋友吗?你们经常一起吃饭,一起打闹,甚至在你生病的时候他们还一起照顾你,你是不是
觉得这样的友谊来得太快,太不真实了些?”
我抬头看她,她低头看我,我们各取所需。
“你知道阿信为什么喜欢喝绿茶吗?你知道乐队为什么要叫SEA吗?你知道阿信每年的12月25号
必做的事情是什么吗?”
“过圣诞节。”我说。
她被我的话气的脸都绿了,但很快又换上她招牌的笑容,“很好,很诚恳的回答,可惜你答
错了。你只不过是一个途经者,不小心掉进了他们的管辖范围,你了解他们吗?你又知道他们
的过去吗?知道他们曾经有过的喜喜悲悲吗?当旅行结束,你会乖乖地回到原点,他们的世
界,你是进不去的,他们的过去你来不及参与,那么未来,你更没有资格。”
她得意地说着,我面无表情地听着。
我觉得我心里深处,连我自己都总结不清楚的话,通过她的嘴巴,说出来了。
表面上,和怪兽他们似乎是铁哥们一样,有他们罩着我的一切,好不风光。
可是实际上,我不了解他们,他们也不了解我。
我们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彼此的故事,安全地交往着。
我们都对自己的过去缄口不言,这样的朋友,算不算是真正的朋友?
或者只是恰好对味口的玩伴,当新鲜感消退,我们就会象陌生人一样。
这样所谓的“朋友”关系,是很脆弱的吧。
什么才算是朋友?
我站在萱学姐挑衅的目光里,想着朋友的定义。
萱把头一低,掂起我的下巴,抬高,用她那有弧度的嘴唇,擦过我的嘴唇。
我一惊,再也无法保持没有表情的表情。
我狠狠地皱眉,直盯着她。
她嘴角上扬,那弧线真是美极了。
“把我的吻带给阿信吧,告诉他,我很想他。”
她转身的动作干脆利落,似乎要展示她那如希腊雕像一样具有艺术美感的背影。
萱学姐,似乎,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对付的女人。
我摸着下唇,想起那个带着绿茶味道的吻。
…… ……
阿信坐在阳台上画画,很投入的表情,让人动心。
我走过去,看到他在画着碎石道,法国梧桐,歌特式的城堡。
我越看越入迷,抬头看他,说:“阿信,小葳好象有点喜欢阿信呢,怎么办?”
他也抬起头来看我,他嘴唇的弧线简单,只要稍微一抿嘴唇,就会露出小孩子认错般的可爱表
情,象一头可爱的小野兽。
“可是阿信好象不太喜欢小葳呢,那可怎么办?”
“是吗?那小葳会很伤心呀,小葳不想再伤心了。”
“那也没办法啊,阿信就喜欢她而已。”
“她是谁?”
“她谁都是啊,就是不是小葳。”
“阿信……”我很可怜地说。
阿信。我拉长我的声音。
…… ……
一口气呼吸不上来,我突然从床上坐起来,胸口好闷,我不停地拍着。
梦,荒唐的梦。
不是吧,不过是个小梦,心跳居然快的那么离谱,我深呼吸深呼吸。
快安抚下自己。
“没事的,梦和现实总是相反的,小噩梦而已,不怕不怕!”我安慰着自己。
口干舌燥,我爬下床倒水喝。
清凉的冰水滑入我的肺部,我暂时清醒。
三更半夜被这样的梦惊醒,看着床我都心有余悸。
我打开手机想看到底凌晨几点了。
发现有一条未收短信。
又是那个神秘号码——今晚你未免太不知好歹了吧,恩?!
我把剩下接近400ML的水一口气喝完,然后回复道——
“你到底是谁???”
没想到3秒种后他居然回复了——
不会吧,你居然还不知道我是谁呀?:(
无名业火顿起,我打开窗,顺手把手机抛到楼下去,然后站在原地,听手机粉身碎骨的声音。
凌晨几点的黑夜,金属碰撞到地面的声音如此清脆有力。
3层楼的高度,离地面不远。
对嘛,就应该这样。
“真爽。”我自言自语,爬上床,盖上被子,觉得应该可以做一个好梦了,这可恶的一天,终
于要结束了。
一夜没睡好,我拖着我的狗熊眼,嘴里咬着一片土司面包,右手是奶茶和作业,晃朗朗地跑下
楼,谁叫我又要迟到了呢?我虽然没有时间观念,但并不喜欢迟到。
冲出公寓门口时,看到怪兽就站在花圃前一直朝楼上张望,于是我叫了一声“怪兽”,面包就
很准确地阵亡在水泥地面上。
“你怎么在这里?”
他拿着奶茶和泡芙,苦笑道:“你不是第一节有课么?现在都快下第二节课了。”
“什么?!”手机丢了,没有发现我的小破闹钟居然慢了好几个小时。
我们坐在公寓外小花园的长椅子里,虽然天气转凉,可阳光是假惺惺地舒服。
我一口接一口吃着牛奶泡芙,简直就要双眼朦胧地看着怪兽。
一大早他就拿着这早餐在公寓楼等我,一直等到现在,等到所有食物都变凉。
他看着我狼狈的吃相,笑着问:“怎么手机一直无法接通呢?”
“手机?恩,上厕所的时候掉进坑里了。”
他那很好看的大眼睛登时圆了,象个看见被鳄鱼追赶的福特船长的小顽童,表情很是可爱。
“你啊,你一个人可以独立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吗?”他笑着摇摇头。
“什么啊?!不要小看我,我小葳可不是很好惹的哦!”
“小葳?”
糟糕,一时得意忘形说漏嘴了。
“是你的小名吗?”他问,“上次你在‘飞车大战’的时候,也是不停地喊着自己叫小葳。”
“对,对啊,
ick
ame,不过不准你叫我小葳,我还是比较喜欢小渝。”
“哦,是吗?小渝也是有不喜欢告诉别人的事情吧。”他这么揣测着我,却笑得很和煦,像这阳光。
我手肘击中他肾下第三根肋骨,转移话题道:“别瞎扯,老实交代,这么早来,还这么殷勤,
居心何在?”我说着,用力吞下那香香的泡芙。咦,这个是巧克力味的。
“来道歉。”
“哦,用食物攻击我的胃,实在太高明了。”
“怎么,你不生气了吗 ?”他皱眉的样子,真是好看。好象是说,你应该生气,那样我道歉才
有意义,搞了半天你居然没有生气,那我还在这里傻站了一大上午,你说冤不冤?!
“昨晚的彩排很成功,大家都拖着我们去庆功,我让义达先去找你,处理完事情就拉着阿信跑
过去了,然后……阿信的态度不太对,你别生他的气,他并不是那个意思,事实上……”
怪兽叹了口气,年轻的脸上瞬时浮现一种沧桑,我发现他眼角有笑纹。
有笑纹的人,其实是有点悲观的,我觉得。
“事实上虽然表演很成功,可乐队并不这么认为,是吗?”我接着说。
“你怎么知道?”
“从义达身上感觉到。”我想起昨天主持人说过,这是SEA的第一场复出表演。
“是啊,SEA要解散了。”
“不是才刚复出么??”
“可是,以前的感觉已经找不到了,我们都很怀念以前的SEA,可是经过昨晚的表演,大家都隐
约发现,SEA不可能再回来了。”
这是怎么样的感受?
我不太能体会。
可是听着怪兽那带着淡淡忧愁却又无可奈何的口气,我知道,他们都不得不放弃,或许曾经是
最热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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