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庄建红就不一样了。庄建红就要离战智湛而去,并非庄建红不喜欢他了,更非另有新欢,而是她的哥哥“撞见鬼”棒打鸳鸯。打发“大白熊”和“九饼”来找战智湛,软硬兼施的劝战智湛趁着和庄建红还没有情根深种,赶紧吹灯拔蜡!免得日后再分手的时候,庄建红寻死上吊什么的就不好收场了。为了安慰战智湛,“大白熊”还拿出十张“大团结”送给战智湛,说是知道学校的伙食不好,这一百块钱请战智湛补贴伙食。一百块钱虽然是个大数目,但对于战智湛来说这不是糟践人吗?战智湛强压怒火,婉言谢绝了“大白熊”和“九饼”的好意,并保证今后不再见庄建红。
战智湛感觉自己比南宋大诗人陆游幸运的是,陆游遵母命另取王氏为妻。可庄建红根本就没听他哥哥的话,这不又来电话约他去吃烧麦了嘛。战智湛本来已经淡忘了庄建红,庄建红的这一个电话一下子又让他胸中的那团火熊熊燃烧起来。管他“大白熊”和“九饼”怎么说的,直接去“庆丰饭店”和庄建红吃烧麦,以慰相思之苦。不中!不中!战智湛又犹豫了:“常言说得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自己已经答应了‘大白熊’和‘九饼’永远不见庄建红。可庄建红一个电话自己就屁颠儿屁颠儿的跑去了,说了不算,算了不说的岂是君子所为?不对!不对!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大白熊’和‘九饼’强迫自己和庄建红吹灯拔蜡,那是助纣为虐!自己坚持和庄建红的爱情,那是天公地道!去!去!去!”
多日不见,庄建红似乎胖了一点,粉腮丰满了起来,脸形逐渐有了鹅蛋的轮廓。她长得似乎更成熟了,看战智湛的眼神总是含情脉脉的,战智湛不由得为之心醉。尤其是庄建红小巧的鼻子,挂着几滴香汗,显得更加顽皮。真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怜爱,战智湛真恨不得伸出手去,在她的小鼻子上刮一下。
战智湛夹起一个烧麦,沾了点芥末,放到嘴边,芥末的香气立刻扑鼻而入。战智湛不顾烧麦烫嘴,十分猴急的放到嘴里,“嘶嘶哈哈”的咀嚼起来。还没等战智湛把烧麦吞到肚子里,芥末独特的强烈刺激性已经让他鼻涕眼泪一起流了出来。庄建红看到战智湛的狼狈相,“咯咯”娇笑道:“战哥……你咋舞马长枪的,就好像饿死鬼托生的。你慢点儿,没人和你抢!你那鼻涕落下的小样儿,可真招人心疼。呵呵……”
战智湛半天才喘上来一口气,笑道:“哦……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芥末真过瘾!”
庄建红笑眯眯的夹起一个烧麦,沾了一点点和着醋的芥末,放到嘴边吹了吹,待稍凉之后,把烧麦递到战智湛的嘴边,柔情蜜意的含笑说道:“战哥,待会儿吃完了烧麦,咱俩上江边儿溜达溜达呗。”
“吃!吃!吃!小红也欢吃欢造,永不落套!”战智湛张口把烧麦吞到嘴里,边咀嚼,边夹起一个烧麦在庄建红的碟子里沾了一点芥末,学着庄建红的样子放到嘴边吹了吹,送到她嘴边,含混不清的说着:“中!中!中!咱们俩去游泳……”
“呸!你咋那么色呢?”庄建红瞪了战智湛一眼,小脑袋一拧,躲开了嘴边的烧麦,如云的秀发扫了战智湛的脸一下。不仅是脸上,战智湛的心里也是痒痒的。
战智湛嬉皮笑脸的低声说道:“俺是说,外国老娘们儿都喜欢光腚啦差的游泳。”
庄建红小脸儿一红,哼了一声,瞪了战智湛一眼说道:“你咋那么臭不要脸呢?你要是稀罕那些臭不要脸的,你就到外国去!”
庄建红似嗔薄怒的媚态,看得战智湛心神激荡。他一本正经的对庄建红说道:“俺以后就赖上小红了!小红在哪旮沓俺就在哪旮沓,小红去外国,俺也去外国。小红在埠头,俺也赖在埠头不走了!小红要是愿意和俺回满山都是石头的老家,俺就回老家!”
庄建红一下子愣住了,眉目间尽是娇羞欲言,酥胸剧烈起伏着。半晌,才深情地说道:“战哥,老话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我以后就是你们老战家的人了,当然是跟着你走。我……我和你活着一……一个被窝,死了就一个棺材,咱俩一辈子也不分开!就……就像战哥说……说的那啥,你那啥……那啥有我,我那啥有你。我二哥的话,你别当回事儿!”
庄建红的记忆力真的很不错,居然还记得战智湛和她说过的元代大诗人管道升的《我侬词》。战智湛探过头去,坏笑着以极低的声音说道:“呵呵……那是!那是!小红的记性真好!那是俺哭叽濑尿的心里装着你,你的那啥也装着俺那啥。咱二哥说啥了俺别当回事儿?”
“呸!你虎了巴叽的胡咧咧啥?我二哥说啥了你真不知道还是忽悠我?”庄建红的俏脸一下子红了,她啐了战智湛一口接着说道:“你不知道最好!你瞅你说的多磕碜呀,也不怕别人听着!你不嫌磕碜,我还嫌磕碜呢!你就不怕我炸庙儿,一甩记子就挠杠子了?”
庄建红既然不愿意再提不愉快的事情,把“撞见鬼”棒打鸳鸯这一页揭过去,那就揭过去吧。这种事情何必认真,弄得大家都不愉快。至于今后会发生什么,那就到时候再说。战智湛索性也就不再提这件事,插科打诨的笑道:“小红此言差矣!那磕碜啥呀?俺家小红不仅脸蛋儿贼拉靓,身条也贼啦正,那是盖了帽了。这也就是在咱们国家,讲究‘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要是在外国,俺一定领小红去天体海滩好好嘚瑟嘚瑟!”
女孩儿都喜欢奉承,喜欢男孩儿夸她漂亮。尽管战智湛的夸奖很龌蹉,但还是让庄建红眉开眼笑。庄建红笑眯眯的的转移了话题,神神迷秘地也把脑袋凑了过来说道:“唉呀我的妈呀……战哥你可真能唻悬。呵呵……你说的‘天体海滩’是啥呀?”
战智湛刚想如实招来,又一想不妥,顺嘴胡说道:“小红问的是‘天体海滩’呀?那天体海滩也没啥,就是见天价体蹬人大海边的沙滩。”
“啊呸!一天天的也没个正经嗑儿!你咋那么烦人呢?”庄建红俏脸一板,想了想又笑眯眯的腻声说道:“战哥,我跟你学一件事儿呗。”
“啥事儿呀,整天整得神叨儿的?不会又是你姐夫给你买花衣服的事儿吧?”战智湛满脸坏笑,不怀好意的问道。
庄建红的脸又是一红,没有理睬战智湛,接着说道:“战哥,你知道三十六棚吗?”
“三十六棚?知道!知道!三十六棚不就是那哪儿有三十六个洋铁片子搭的养猪大棚子嘛。那旮沓咋的了?是不是做了杀猪菜,小红准备领战哥去吃?”其实,海哥家的位置也属于三十六棚。有一次战智湛去卓不凡家暗室放照片,也许是卓不凡卖弄,酒酣耳热之际,战智湛边和富琦喝着小酒,边听卓不凡讲三十六棚的历史。战智湛胡编“三十六棚”是三十六个洋铁片子搭的养猪大棚子,纯系为了让庄建红感觉到她比战智湛的知识渊博,讨好而已。
三十六棚的环境十分恶劣。冬天冰雪锁路,夏天满地泥泞。特别是一到下雨天,许多人家都是泡在泥水里,苦不堪言,堪称埠头最大的一个“贫民窟”。
戊午年,埠头启动了三十六棚等多处危房区的拆迁工程,由此拉开了埠头棚户区改造的序幕。提起三十六棚的改造工程,老百姓感受最深的就是那场变迁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多么深远的影响。多年以后,许多老百姓还能非常熟练地背出这首顺口溜:“小胡同,三尺宽,坑坑洼洼在中间。白天走路总绊脚,晚上睡觉心胆寒。霹雳一声震天响,三十六棚百姓笑开颜。”
从老百姓们津津乐道的这段顺口溜中,不难看出老百姓对三十六棚改造流露出的喜悦和自豪,无不表达出对埠头公仆的感激之情。这是发自内心的,是伪造不出来的。
果然,庄建红芳心大悦,就像单田芳说评书般讲了起来:“话说三十六棚,得从翻天覆地的那一年说起。那一年,埠头当官的干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就是动工改造三十六棚!三十六棚改造,那可是埠头改革开放后第一个危房改造工程。以前埠头盖居民楼都是一栋一栋地盖,像这样整体大面积地改造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这要想盖房子就得有钱呀,这才引出了一段铁路、建设和房产部门共同出钱……”
海哥也曾说起过三十六棚改造的往事。三十六棚改造一期工程进展飞快,当年开工,当年竣工并交付使用。老百姓每户的平均面积由拆除前的二十三平方米,增加到四十七平方米。更让老百姓高兴的是,新建小区内设有集中采暖锅炉房,室内均设有上、下水、暖气等设施。住宅楼建成后,因房屋质量好、服务设施齐全,成为埠头最好的民宅。
庄建红双眼放光的感叹道:“三十六棚老百姓的住房由破烂不堪的棚户区,摇身一变成为埠头闻名的高档住宅区,一下子出了名。一些别的地方的老百姓十分好奇,特意赶去参观。呵呵……我和我妈就去过她的一个老姐妹儿李姨家串门儿。住上了楼房、用上了暖气的李姨老自豪了,李姨说他们那些动迁户们搬家前儿全都张灯结彩,鞭炮齐鸣,就像过年似的。战哥,你说埠头那些当官儿的是不是功德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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