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相夫人要守寡

第四百八十五章:故人债

    
    甘沛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略有些吵。
    她记得才帮母亲染好的丝线还没收回来,若就这么给淋湿了,心思就白费了。
    想着想着,她缓缓的睁开眼睛,顺势掀开了自己身上薄薄的被子。
    “沛霖……”姜域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眼眶都红了。“你醒了。”
    “我要去收丝线。”甘沛霖恍惚了一下,刚要起身,腹部剧烈的疼痛好像一下自己让她清醒过来。“我的孩子……”
    姜域没听清她说什么丝线,但却听清了这一句。
    “我的孩子呢?”甘沛霖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姜域:“他怎么样了?你告诉我!”
    “都不重要,你没事就好。”姜域看着她通红的双眼,心疼的厉害。
    他以为甘沛霖会放声大哭,可是事实相反,她不但没有哭,也没有吭声。身子忽然就软了,她顺势躺好,一双眼睛空洞的望着床顶那好看的帷帐,却好像什么都看不见。
    “对不起,我没能好好保护你。”姜域的声音在颤,充满了自责。
    “文心兰说过,我早晚会付出代价的。”甘沛霖勾唇一笑:“她说的没错。是我错了!”
    “沛霖……”姜域很想把她抱在怀里,却又怕动作太大会弄疼她。现在的她,就像一件有了裂痕的瓷器,生怕一个不留神就摔的粉碎。
    “我不想听,你让我一个人静静好不好?”甘沛霖双眼空洞,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什么。
    “好。”姜域点头:“你静,我就在这儿,静静的不吭声。”
    其实怎么都好,甘沛霖已经没有力气去理会别的人别的事。她以为她身体不好,不会这么快有孩子,没想到老天给了她这样一个希望,却又在她满心欢喜的时候,将这一切带走。
    闭上眼睛,甘沛霖真的很累,累的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姜域一动不动的陪在她身边,就连呼吸都刻意放的很轻,生怕会吵着她。
    直到甘沛霖呼吸均匀,睡了过去,姜域才松了一口气。
    十日后,甘沛霖从甘府挪回丞相府静养。
    神医也一并跟着回来。
    这期间,姜域几乎没有离开她身边,更没去上过朝。
    好容易安定下来,甘沛霖也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该喝药了。喝了药,半个时辰之后给你换药。”姜域温和一笑,将药碗递到甘沛霖手里。
    “其实我已经好了很多了。”甘沛霖声音温和道:“朝中的事情一再耽搁,我心中不安。既然已经搬回府了,时辰还早,要不你入宫看看吧。”
    “不忙。”姜域把药碗递到她手里,语声温和:“有摄政亲王料理朝政,不是事事都要我费心思。”
    这边姜域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外头留兰气呼呼的拦阻什么人:“都说了,夫人现在身子不舒服,需要静养。这些礼数可免则免,你是听不懂吗?”
    “什么事?”甘沛霖疑惑的看着门边。
    燕子端着一叠腌渍好的甜梅,笑吟吟道:“夫人不必理会这些,奴婢去看看。”
    她搁下了手里的甜梅,刚转身,就被甘沛霖唤住了。
    “我想起来了,应该是新纳的妾室拜见主母吧!”甘沛霖想起曹家那个神秘的孙女,也很好奇:“既然来了,就让她进来吧。”
    “也好。“姜域略点了下头。
    燕子只有点头。
    隔着门,都听得出留兰有多生气。
    “让她进去?”留兰的声音陡然提高许多:“可是夫人需要静养,没必要见这些不相干的人。”
    “相爷和夫人请她进去。”燕子的声音温和,故意压低了留兰的语调,缓缓道:“总是要见的。吃不如早。”
    两个婢子引了这位新妾进了内室。
    绕过屏风,她缓缓的走上近前。
    一身好看的浅粉色裙褂,相面绣着几朵恬淡的杏花。虽然花、蕊加了些银线,却是极细软的那种,并不很显眼。却增添了几分雅致,看着莫名的叫人舒适。
    她遮着脸,用淡粉色的薄纱,从进来就低着眉目,没瞧出世家女儿那种凌傲的高贵,反而多有几分小家碧玉的腼腆。
    甘沛霖靠在软垫上,将碗里的汤药一饮而尽,赶紧塞了一颗甜梅入口,才继续细细打量面前的人。
    “你叫什么?抬起头来。”
    姜域没吭声,只是从甘沛霖手里接过药碗,那绢子去擦她唇边的药渍。
    新妾这才缓缓的抬起头,露出一双明亮而清新的眼睛。
    只是一眼,甘沛霖马上就认出了她。
    “沫初雪!”
    “沫初雪?”姜域这时候才顾得上去看。
    新妾从耳后轻轻一拉,扯下了遮面的轻纱,笑容清新甜美:“初雪见过相爷,给夫人请安。”
    “沫初雪?”屏风外的燕子和留兰都愣住了,两个人不约而同的走到内室。
    “正是初雪。”沫初雪温眸一笑:“没想到兜兜转转,竟又和夫人成了一家人。”
    “你怎么会是曹家的孙女?”甘沛霖不解的看着她。
    “早些年,我救了太守夫人,她念着我的好,便认下我做孙女。只是那时候,她还不知道我的心思。如今这门亲事,便也是成全了我。”沫初雪温眸朝甘沛霖再度行礼:“夫人放心,初雪会向从前在甘府一样,把您当成姐姐好好照顾。自然,如今您不止是初雪的姐姐,还是初雪的主子。初雪会敬您重您,事事以您为先。”
    “你又不是我纳的妾。”甘沛霖着实没想到,居然是沫初雪被纳进来,心口微微不满。
    “夫人说笑了。您是相爷的心头之宝,能让您高兴,相爷自然高兴。”沫初雪朝姜域微微屈膝:“初雪会好好侍奉相爷与夫人,尽妾室本分。”
    “怨不得曹家的孙女只求个妾室之位。这算什么孙女?弄虚作假,哪里配得上别的身份。”留兰自从自己失职,就变得格外敏感。稍微有点不妥,她都会拼命的想办法护着甘沛霖。
    沫初雪出现,她没察觉,便又忍不住自责,所以这时候说话就会特别厉害。
    “留兰姑娘这么说,也对。我本就不是嫡千金,确实没有资格做正妻。”沫初雪说这话的时候很坦然,似是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事实。
    但其实,甘沛霖心里看的一清二楚。她根本就是贪婪的。让狼放下口中的肉,怎么可能!
    “我乏了。”甘沛霖不想再说什么,事情已经这样了,那不是正好合适么!
    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无法挽留。
    沫初雪行了礼,从这个厢房里退了出来。
    留兰追了上去,语气冷硬的警告她:“相府的规矩,任何女眷不必来打扰夫人的安静。有事自然会传召你们过来。”
    沫初雪动了动唇,“哦”了一声。
    她这样不咸不淡不温不火的样子,着实让留兰很生气,当众揭了她的伤疤:“奴婢还真是看不明白了。当初沫小姐不是看上了敖将军么?怎么转眼就硬是要登相府的门?攀高枝也不至于攀的这样明显吧?”
    “区区一个奴婢,说话怎会如此刻毒。”
    这声音太熟悉了,沫初雪和留兰都吓了一跳。
    顺着声音的方向,两个人都看见了自己心里埋藏的很深的那个人——敖珟!
    “奴婢是丞相夫人的奴婢。就算奴婢卑贱如狗,打狗也是要看主人的。”留兰生他的气,话当然更不会好听。
    苏崎哲跟着进来,听见留兰这么说话,也颇为意外。“出什么事了吗?”
    “勤王殿下。”沫初雪倒是殷勤,朝苏崎哲行礼。
    “唔。”苏崎哲瞧她的装扮,直接道:“你便是姜相新纳的五姨夫人吧?”
    “是。”沫初雪温婉低眉:“不耽误您了见相爷,告辞。“
    她没跟敖珟说一句话,甚至没看敖珟一眼。她怕一旦看了他,就会不顾一切的求他带自己走。可是……姜域已经不止一次的拒绝过她了。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他。也不会有她。
    沫初雪晃了个神,留兰已经带着两人进了内室。
    姜域看见他们来,脸色自然不会好。“我夫人伤重未愈,身子不济,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改日再来探望吧。”
    “苏昕昕不见了。”敖珟直接了当的说了这么一句。
    “那又如何?”姜域不解的看着他:“我们还没有追究,怎么?你们反而找上门来要人吗?”
    “不是这个意思。”苏崎哲是真觉得对不住甘沛霖:“本是想接她回来,当年问清楚这件事。可沿途找过去,一直没有发现她踪迹。直到前两天,发现了滚下山坡的马车,以及……乳母的尸首。苏昕昕和苏阳都不见踪影。”
    甘沛霖听着就觉得头大:“我永远也忘不了苏昕昕当时的眼神。”
    “真的很抱歉……”
    “够了。”姜域沉眉,眼神锋利:“若不是我信你,你现在不可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去处理。我夫人不想再想起这件事。拜托你们不要再来烦她!”
    “你以为你这么说就是对?”敖珟脑子一热,有些话冲口而出:“你夫人最需要人陪最脆弱的时候,你还有心思纳妾,你现在说这些话,不觉得很可笑吗?”
    “好了。”甘沛霖在姜域要发作之前,冷不丁的后了一嗓子:“都给我出去。”
    敖珟愣愣的看着甘沛霖,她又瘦了好多……
    苏崎哲道一声抱歉,扯着敖珟快步离开了厢房。
    姜域看向甘沛霖的时候,脸色已经缓和了许多:“你身上有伤口,要当心。甜梅可口,再吃些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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