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山有幸逢故人

第74章

    
    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谢青临还没有腾出人手专程去查这件事,眼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查到怀袖是老四从南边带回来的,具体是什么人尚不清楚。”
    江云妧知道他说的是四皇子谢子瑜。
    前世关于这个人,她也没什么印象,只大致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
    谢子瑜,陈淑妃所生四子,谢青临登基那年被封为齐王,封地在东海一带,不怎么回京。好像某一年的春节是见过一面的,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交集。
    前世这个时候,她还待在谭阳的书院,对外界不闻不问,谢青临登基的前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根本就不得而知。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会把皇帝迷得神魂颠倒的?
    也不知道是谢青临倏忽了,还是故意为之,他也没解释这个“老四”说的是谁。
    江云妧试探着问道:“那她与中原人有什么不同吗?”
    又是异族?天下之大远非她眼前所见,她这一刻突然就认识到,她还是渺小如斯,她纵然她重活一世,比其他人多了先机,可到底也不是神仙,她不知道的还很多呢。
    谢青临摇摇头,无奈道:“实不相瞒,我对南疆并没有多少了解,也从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他停顿了一下,“不过,曲千秋猜测,他们一族人有蛊惑人心的能力。”
    “曲千秋?!”乍一下子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江云妧忍不住低低念出声。
    想不到时隔两年,还能再一次听到他的名字,看来他现在混得还不错,起码在太子这里是有名有姓的人。
    昨日种种,都从脑海深处浮现,郦州的小院、葳蕤的花木,还有温柔如水的月光。
    曲千秋也从一个落魄的文人,变成了太子账下的谋士,而不是像前世那样潦倒至死。
    他现在会如何看待他曾经写下的“枉被儒冠负”诸如此类的词句呢,江云妧不合时宜的走神,竟然想到了这个,如今在东宫任职的曲千秋,是否会感到一丝愧疚呢……
    “对,就是那个人,他现在在东宫任职。”谢青临笑着点头,眼眸里有繁星万点。
    江云妧便知道他也想起了往事,关于在郦州的那短短半月。
    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那……他和香吟想在怎么样了?”
    那个看似清冷实则内心炽烈如火的奇女子,举止言辞皆足够惊世骇俗。
    “自然是琴瑟和鸣,恩爱得很呢,叫人好生羡慕。”谢青临颇具暗示意味的朝她眨了下眼。
    江云妧视若无睹,歪头感慨道,“他们两个这么能折腾,总算安定下来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扯得远了,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又说起了刚才的事:“千秋先生说的是什么民族?竟然如此神奇?”
    谢青临无奈苦笑:“我孤陋寡闻,实在没有听说过,但是这个女人实在诡异得很,我看父皇现在已经被她影响了……”
    什么!
    议事时甚至突然停顿,像是才回过神,然后又会问他们刚才说了什么,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而且,那个叫怀袖的女人,实在是荣宠非常,只要允许的场合,皇帝随时都叫她随侍左右。
    这等事,实在是不便说。谢青临叹一口气,神情尽是无奈。
    江云妧低低的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要看他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不然你空口无凭,反会招致非议。”谢青临正处在一种进退两难的境地,他不知道怎样将他知道的昭告于天下,况且此事太过离奇,就算说出去了,只怕大部分人也不会相信。
    而且,他们几个,现在也只是猜测,无法下决断。
    陈家那边怕是就等着他呢,然后扣一个妖言惑众的帽子,他们养的文官,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一旦有什么事需要他们出力,个个都能拿出一副死谏的忠臣样子。这也是他所顾虑的。
    谢青临忽然就产生一股极强烈的挫败感。
    江云妧见他沉默,也不再说话,只在心里想着,到底为什么会生出如此事端呢?眼下的发展早已偏离了它原来的轨迹,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江云妧无法推卸,如果她没有重生,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事态已经超出了她所知道的范围,她无法预料接下来的发展。
    至于南疆那个神秘的民族,她更是从未听说过,藏书阁的万卷古籍里也没有记载。
    而他们十分“关心”的那个人正躲在一间普通的屋子里,阴恻恻地咒骂。
    “这群废物是怎么回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平白死了也就罢了,怎么还把官兵招来了?”
    钱伍,人称五爷,年龄不详,面貌阴森,脸上皱纹很深,双眼已经浑浊,光看面相就知道绝不是什么好人的那种。
    事实也正是如此,他长年干的,便是挑选那些有武学天分的幼童,将他们带回去。
    带到一个深不可测的地狱里面。
    此处是他在洛京的落脚之地,不过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往往都是直接将人带走。若非这次莫名其妙的意外,他早就离开此地了。
    空手回去,他没办法向上头交待。
    他已经年过半百,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若是有一天那些人觉得他不中用了,他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你若是问他可曾后悔过,他也只能闭上眼睛,沉沉的摇头。
    任凭你千般手段,也是一言不发。
    寒风从缝隙里灌进来,屋子年久失修,显然起不到什么防风御寒的作用。
    他在等风头过去,重整旗鼓弥补这次的过错,再回去向上面复命。
    寒气无孔不入,他感到双腿隐隐作痛。
    平德是皇上心腹,太监总管,便是有些不受宠的妃嫔见了他也得客客气气的,但是他面对这位皇后娘娘,可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不敬。
    柳萱让其他人都退下,只剩她和平德两个人。
    这个大太监神情谦恭,暗自揣摩她的意思,好一会儿没人说话,他小心翼翼的说道:
    “皇后娘娘,你要问什么直接说便是,奴才一定知无不言。”
    柳萱也不似往日果决,她犹豫了好一会,才迟疑的开口:“关于兴建挽月楼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没有?”
    和他猜的差不多,平德一口气提了起来,这话可不能乱说,可皇后娘娘也不是能敷衍过去的主,是整个皇宫里他最琢磨不透的人,他干脆不去正面回答:“主子的事,奴才哪敢妄议。”
    柳萱知道这位太监总管一向是个谨慎的人,便直接问道:“你觉得陛下现在与以往可有不同。”
    干脆挑明了说,这么明显的事,她不信平德一点感觉都没有。
    要说亲近,宫里任何一个人都比不上他。
    平德低头死死盯着地毯上的“龙凤呈祥”,终于下定了决心:“娘娘可是发现了什么。”他极其缓慢地说道,每个字的尾音都拖得很长,“奴才只知道,陛下春秋鼎盛,绝不可能是老了。”
    说完他闭上眼睛,心里就像是有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是接触皇帝最多的那个,有什么事能逃过他的眼睛呢,只不过他身份低贱,自觉人微言轻,才一直不敢表露出什么。
    皇后听了这话,像是在她意料之中,露出了然的神色,极疲惫的挥手让他退下,自己则望着窗外出神,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挽月楼的地基已经建好了,皇上如此看重的事情,工匠们不敢敷衍,建造的速度简直堪称一个奇迹。
    不知道霍孤岩一穷二白的从哪里弄来了几个馒头,蓝浅狼吞虎咽的就着凉水吃了。她以前吃饭挑嘴得很,不爱吃的碰都不会碰,现在倒是什么都不嫌弃了,只要是能吃进嘴里的,她一概来者不拒。
    几个馒头下肚,蓝浅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却听得霍孤岩忽然说:“你要去哪里?我送你过去。”
    蓝浅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人,她答不上来,又问霍孤岩:“那你呢?”
    他将剑小心翼翼的收进鞘,语气平淡:“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你去哪?”
    “四海为家,我待在这里,怕迟早有一日要被官兵找上门。”
    杀人要偿命蓝浅是知道的,她现在悔恨因为自己一时冲动,而让霍孤岩背上人命。
    “对……对不起,是我害了你。”说着竟然哭了出来,大颗的眼泪从脸上滚落。
    哪怕霍孤岩对于生死都能无动于衷,可他着实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一时竟慌了神,支支吾吾的说道:“姑娘言重了,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更何况……”霍孤岩摸了摸手边的剑,“杀人对我来说,也不过是平常之事。”
    蓝浅莫名感受到一股凛然的血气,她似乎有些害怕,并没有因这句话就要逃开。
    不过霍孤岩不肯善罢甘休,他又冷漠的说:“我本非良善之辈。”周身气势一下子变得冷厉,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蓝浅察觉到他的变化,也知道这个人心意已决,于是闷闷的说:“那你走吧,我自己能找到人的。”
    话虽如此,她心里也没底,就算江云妧如她所愿来了洛京,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何处。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