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山有幸逢故人

第76章 得来全不费功夫

    
    陈璧月仔细想了想,自己确实不认识这个人,因此对谢青临也毫不客气,音调尖锐逼人:“你是什么人,也要管这闲事?”
    谢青临走到她和江云妧中间,缓缓站定。气质高华,不怒自威,天不怕地不怕的陈璧月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这个人,是谁?
    江云妧松了一口气,她不知道谢青临看见了多少,但总算有人撑腰了,她也不用再硬着头皮与这个女人对峙了,真是多看她一眼就感觉浑身难受,似乎要压制不住自己的怒意了。
    谢青临自然是不负她所望,冷淡开口:
    “闹市纵马本就不该,谁教你如此无法无天!”
    陈璧月气极,这个人多管闲事也就罢了,竟然还敢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便是连叔叔都不曾对她说过一句重话,陈家上下谁不宠着她……这个人实在是过分!
    霍孤岩看着莫名其妙走出来的“无关路人”,隐隐有一种愈发不妙的预感:他今天很可能不得全身而退。且不论走在前边的那个人,气质一看就非同一般,单说他身后那个冷面侍卫,武功也不可小觑。
    陈璧月越想越气,本来她就不痛快,怒气冲冲一跺脚,右手高高扬起,似乎要亲手给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人一点教训!
    “大胆!竟敢对太子无礼!”
    雁北喝到,出手如电,除了澜亭竟无一人看清他的动作,陈璧月只觉眼前一花,便被绞着双臂按在地上。尽管如此,她也没漏听雁北这句话里关键。
    “太……太子?”陈璧月傻了一样,跪在地上喃喃道。
    同她一样惊愕的还有完全一头雾水的霍孤岩,“太子”对他来说,简直就像可望不可即的云端,他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自己竟能得以一见,一时间手足无措,慌张的俯身。
    谢青临眼疾手快地虚虚一拦,含笑道:“在外不必拘于礼数,别声张了。”霍孤岩只得束手束脚的站在一边。
    谢青临低下头,仔细打量这个面生的女人,多看几眼似乎还觉得有些眼熟,他打消这些漫无边际的念头,方才他只将事情了解个大概,还不清楚她是什么身份。
    认识的那些世家小姐里边,似乎也没有像这样脾气差的。
    “令父何人?”谢青临压低了声音问。
    “陈……陈元恺……”陈璧月不敢不老实,小声回话。她现在还处在一种梦幻般的不真实里,她受到的震撼太大,以至于她连自己原本是要做什么的都不记得了。
    陈璧月大的生父是镇北将军陈元恺,但因北地苦寒,生母早逝,陈将军不忍她一个女孩在那和他一起受苦,便从小将她送到洛京的兄弟家养大,父女间难得见上一面。
    陈元礼是他名义上的叔叔,实际上也是尽心尽力的行教养只责,但可惜他公务缠身,杂事颇多,还有自己的儿女要操心,很多事是无法估计到的,不知道什么是后期,陈璧月就已经长成了这样一副无法无天的模样,甚至日后闯下大祸,令陈元恺、陈元礼两兄弟追悔莫及,自是后话了。
    谢青临回想起来了,陈元恺确实有个独女,被他丢在京里不闻不问,一晃竟过去这么多年,怪不得他觉得眼熟,可能小时候也是见过面的吧,只不过年代太过久远,关于那时候的记忆早就已经模糊不清了。
    思及此,他也懒得再与他计较了,转身负手,淡淡说道:“你先回去吧,今日之事我便不再追究,回去自会提点陈尚书教女不力。”
    陈璧月双眼泛着水光,她咬着唇,似乎心有不甘,还想说些什么,再看身边这人面无表情,严肃的很,看上去极其不耐烦,又艰难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喂,放开!”她故作凶狠的冲压制着他的雁北吼道,面色不善的试图挣脱开他的桎梏。
    雁北尴尬的看了一眼太子殿下,得到他的眼神示意才松开手。
    陈璧月立刻灵巧的抽身,同她一起来的下人们小心翼翼的退离了这个地方,一下子就变得空旷了许多。
    僵硬的站在一边的霍孤岩就显得尤其突兀,他破旧的衣服与众人格格不入,还有那种刀光剑影里淬炼出来的气质,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谢青临也早就注意到了这个人,他仿佛与剑融为一体的气质实在瞩目,此刻将陈璧月打发走了,终于有机会问问他是什么来头。
    他朝江云妧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便开始细细盘问霍孤岩的来路。
    霍孤岩此刻真是进退两难,跑又跑不掉,出于武人的直觉,他早就注意到了身手不凡的雁北,还有一开始出现的女人身后深不可测的瘦削少年;眼下他的身份敏感,毕竟是手上有六条人命的人,该怎么解释呢……
    很长一段时间的寂静,没有一个人说话。
    谢青临也不着急,气定神闲的负手而立,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却锐利逼人,死死盯着这个人。
    终于,霍孤岩到底功力不如他身后,率先沉不住气。
    “在下,霍孤岩。”
    早在见到他的第一眼,澜亭便已暗中提高了警惕,一颗心吊起来,时刻防备着他。他还暗中思量,若是万一真动起手来,他能不能打败这个人呢……
    他吐出这几个字的时候,似乎又变成了一个无情的冷面剑客,就是站在那里,周身也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寒气。
    他背后那把花里胡哨的剑反射了日光,愈加显得耀眼,明明是玄青色的金属,偏偏流光溢彩,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剑被奉为君子之器,无论是行侠仗义的侠客,还是附庸风雅的文人,抑或是统帅三军的将领,无一不手执长剑,磊落天成。平心而论,谢青临虽然于武学一道并没有多高深的造诣,但对于宝剑的热爱也出自骨子里的。
    他的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狂热,霍孤岩不由警惕的后退一步。
    谢青临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
    脑子里一声乍响:现在还躺在刑部的那六具尸体,不正是被一剑封喉,剑法诡异,手段残忍……谢青临有一种直觉,这个男人与这个案子必然脱不了干系,极有可能就是凶手本人!
    可惜这次随他出来的只有一个雁北,对付陈璧月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自然是绰绰有余,可面对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对手,他能否一举将人制服呢?
    他忧心忡忡地想,竟是已然将霍孤岩作为一个邢犯看待了。
    “拿下他!”
    身体竟是比大脑要先一步的发出指令。
    雁北听到这个命令,本能反应一般的出手。
    江云妧不由为他捏了一把汗,她自然看出来这个霍孤岩不是个好对付的,她也疑心这个人身上有什么秘密,可是又担心他暴起伤人,便一直控制着自己。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霍孤岩竟然只是象征性的反抗了两下,随后便不再挣扎,沉默的束手就擒。
    雁北不敢放松警惕,死死压着他。
    不久之前他也是同样的动作,只不过现在换了个对象。
    “你可知罪?”霍孤岩眯起眼睛问他。
    “现在下结论是不是早了点?”江云妧知道他的意思,但是并不赞成他现在就要给人定罪,就算他是太子,也不能光靠感觉就断定一个人的罪名。
    谢青临温和的看了她一眼:“云妧可要对我有信心呀。怎么,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信不过?”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他扯到哪去了。
    奈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江云妧也不能与他争辩,只得恼羞成怒的转过头去。
    可紧接着,事实就毫不留情的向她证明谢青临的判断是正确的。
    “在下……知罪。”
    这声音低沉,语句含混不清,可在场众人还是都听清了他的话。
    “这么说,城东六具尸体是你的手笔?”
    面对太子殿下的质问,这一次霍孤岩选择默认,他低着头一言不发,显然是无意再做无用功。
    对于他的默认,反应最大的竟然是江云妧,她激动地转过身,仿佛要跳起来一样,迫切的开口:“你是不是见过蓝浅?!”
    这名字太过熟悉,本来死气沉沉的霍孤岩猛地抬起头。
    江云妧眼神一亮:她问对人了!
    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这么多天来,一直提着的那一口气终于放下了,黛浓激动地微微颤抖
    “快!带我去见她!”
    江云妧从未像现在这样焦急过,她只恨自己不会轻功,不能跟着霍孤岩飞檐走壁,只能磨磨蹭蹭的在地上走。
    一路走过去,霍孤岩沉默的将他们带到自己那破旧的木屋,表情复杂的站在外面。
    走得太急了,江云妧脸色变得通红,开始不住的喘气,谢青临见状,握住她的肩将她揽至身侧,轻拍她的后背。同时问霍孤岩:“这里?”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谢青临点了点头:“杀人本是死罪,念在你情有可原,尚可将功折罪,本王会叫他们从轻发落。”
    完全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霍孤岩诚惶诚恐的跪地谢恩,同时又忍不住好奇那个女人究竟是什么身份……自己能得太子殿下网开一面,似乎完全是因为蓝浅和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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