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小宝感觉有股无形的力量在冥冥之中牵引着自己,仿佛在做一个梦,在梦里那些曾经困扰自己的模糊影像逐次地展露开来。原来那些困扰自己多年的模糊影像都是真的!百年往事一下子如大山崩塌般倾泻而下,桓小宝顿时心中剧痛,第一次意识到时光可以这么冷冽如刀,那些昔年熟悉的人和物都已经化为尘土,而自己却孤零零地活下来了,时光之刀,刀刀剜在心口。上天开了多么大一个玩笑!
“楼渊,你会心痛吗?萧翊那一箭只是伤身,而你这一剑彻底击碎了我最后一丝隐有的希望。难道帝王之位在你心中真的那么重要吗?”
“你为什么不出剑,你为什么....你的希望是什么?别做困兽之斗,你已经败了。”
“哼,我只是败给了自己,楼渊你要的我给你,但你要记住,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你的血怎么会是黑色,你中毒了?”桓小宝的脑海里清楚的记着那个穿着金甲围着兽带系着黑袍的男子眼底闪过一丝疑问。
“楼渊你靠近一点,放心我已是将死之人,不会对你造成威胁。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终究是我的臣子。我的毒,哼、、现在都不重要了。这是孤的遗诏,这个扳指你交给白决。孤不想那二十万大军白白牺牲。虽说每个将士都应提携玉龙为君死,可孤从来都不喜欢无意义的牺牲。他们的血应该在守卫疆土的战场上挥洒,生当勇猛杀敌死当马革裹尸还。”
桓小宝回忆那日情形,朔风冷冽,漫天飞雪,呵气成冰。一路强撑着躲避那些逶迤追杀自己希图封侯拜相的义军士卒。“得首级者,千金赏,万户侯, 生获者封大将军。 哼,楼渊、、、”一路心中祈祷他的到来。在渭水河畔的雪夜熬到天明,听了一夜的北风,那一点点失去的温度,那一丝丝耗尽的希望,等来的却是那残忍的一剑。当自己说完想说的话,气力崩摧,纵身跃入了滚滚渭水。可是月殇刺入身体的痛仿佛扎根在心里,再也拔不掉了。“楼渊你....”桓小宝因为心中骤然升起的恨意,猛然的觉醒过来。才发现此时自己身在湖底,手上还握着两块玉佩,她记得这两块玉佩是昔年自己去探望嫁给洛川无极的阿姊时,在洛川无极的封地月泉的不老山上偶然采集到的一块玉石。那个时候自己私心就偷偷在外头找了当时天下最好的玉器匠人温涛先生雕琢,一块她以阿丑的身份赠送给了当时的柏阳侯楼渊,自己私留了另一快。
“那个楼沧和他的性子还真是像,一样的大混蛋。”想起楼沧那个小子竟然亲过来,桓小宝抹了一把眼角流下的液体心内五味杂陈:这一世可不能着了他的道了。自己沉睡了上百年,当年要不是洛川无极拔掉了自己身上的龙鳞,又怎会修为尽失。更可笑的是自己在那个时候才在知道自己是一条龙。虽然历经百年修复,但也只是恢复了一到两成功力。
看着眼下的骊龙目射神光,精神抖擞,心有泛起忧虑。荧惑守心,黑气漫漫,天下将有大乱。“骊老兄,这百年来你可安好啊?”桓小宝负手而立,“你是哪来的小鬼?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我腹中美餐呢? 哈哈”那个骊龙起初略带诧异,但看着眼前不过是个小娃娃,遂开始恐吓起来。“骊龙,你不用恐吓我,你不过是只困兽而已。想不到这百年过去了,唯有咱们算是故人。我不想杀你,但是也绝不会放你出去作恶。”那个骊龙拳头大小的眼仁一下子鼓地斗大,目光如炬,牵动了龙须,经脉血突,连着龙头上的鬃毛也飞炸开来,仿佛突然起风了。桓小宝觉得胸口闷塞想是被楼沧和司马逸俩人的剑气所伤,干脆席地而坐“骊龙你不必讶异我怎会听得懂你的话。你我也算是近亲。你应该想知道我是谁,可我偏不告诉你。”桓小宝心中想着:要是让这只黑鬼知道自己没有龙鳞的样子,只怕更加自信得意了。好在他被封印所束,灵力术法都极为微弱,根本看不出自己的真身。自己要是真身显露,估计是天地间最丑的一条龙了。
“哼,你不告诉我又如何,以你的修为怎能抵挡的了我万妖汇聚的威力。昔年天上的战神龙羽也只能将我封印于此,你这个小娃娃能奈我何?不要在我这夸夸其谈,且看看你的真本事。”骊龙说完已经拉开攻势准备探一下对手的术法深浅。桓小宝心知肚明,冷笑道:“你身陷封印,胜之不武。对我也是一种羞辱,待来日我且与你一战,保管叫你心服。”
桓小宝离了那骊龙飞身从湖底出来,天色已经黑透,除了琉璃湖上空躁动的湖水泛着冰冷地幽幽蓝光外,天上不见一丝星月的影子。桓小宝想着那俩战争狂借着自己的龙血冲开了竹林外的八卦镇妖封印,这下泰和的各个大人物该忙着修补了。禁地妖气弥漫,看来外头的人不容易啊,我得暗中助一下他们。桓小宝拎着从禁地取出月泉剑,喃喃道:“昔年父皇带着你诛灭天下妖邪,天下太平后将你封印于此,这上百年来,你应该很寂寞吧?”言罢,桓小宝手中的木剑开始剧烈颤抖,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号令,顿时泛起了蓝光,木剑化为了一柄锋利的长剑,剑身有龙纹腾于其上,似有低低的沉吟,慢慢地响彻山林,连禁地外头施术的几人都感觉到了异样。
诸葛风眉头微皱不知禁地的异常主何吉凶,但眼下只得按捺住,号令大家专心施术。
桓小宝借着月泉剑的威力施展梵妖咒,外头一行人顿时觉得禁地妖物罡气邪祟衰弱下去,遂集中心力将那八卦阵修补好。
朱林见几人总算是停下来了,突然瞥见远处似有一团绿光飞出,不知何物,正待细看觉不见任何踪影,想是自己眼花。
诸葛风和各个阁主面色凝重不发一言只是在前面走着,也没有御剑而行,也没有施展轻功。
朱林见楼沧和司马逸都是一样面露疲倦,似乎刻意放慢脚步,待前面的大人物走的远些,朱林焦急道:我们得去禁地看看,我担心小宝她会有不测。
楼沧和司马逸对看一眼,还是那个司马逸先开口道:“桓小宝她真是没白交你这个朋友,我们一起吧。” “你们三个是不要命了,赶紧给我回来。今天的事不许对任何人讲,还有楼沧,司马逸你们俩人明早来神武殿来领罚。”赤羿的话冷不丁地横刺过来让人不寒而栗。大家都知道神武殿可是存放历代泰和先人牌位的地方,若不是犯了大错,轻易是近不得的。一时间三个少年不知所措。
他们只是觉得这个赤羿阁主似乎严厉的有些不近人情。此时赤羿心绪很乱。除了乾坤二位上那俩人,其他阵位上的人都消耗了七八成功力,此时禁地的妖物虽然已经安静不少,但稍后还有和院长以及各个阁主检查泰和各处的结界符咒,稍有差池,泰和天下第一书院就会变成妖物的第一个猎场。
“桓小宝是我们的同门,弟子不能看着她身陷危险而不顾,见死不救是为不义,阁主请恕弟子违逆之罪。”楼沧斩钉截铁地说完,朝着赤羿阁主打了一躬,迅速飞身朝禁地而去。赤羿看着少年的背影有些失神,良久道“楼沧死一人和死天下人,孰轻孰重你可知道?”。其他俩人也各打了一躬,不顾剑阁阁主的严词厉色,义无反顾地朝着禁地奔去。少年情怀也许是每个成人最为怀念的曾经,赤羿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拂袖而去。
三个还没有到禁地入口,只见黑暗中似乎有个身影从禁地缓缓而出。三人猫着身子,趋近之后,只见那身影颇为神气道:“哪来得小毛贼,赶紧现身。本大爷饶你们不死。”众人听得是桓小宝的声音心上千斤重压突然就卸下来了。
“哼,口气倒是不小,还以为你被妖怪给吃了。”楼沧迅速鄙视道。朱林见桓小宝安然无恙,赶忙一个熊抱扑过去。那个楼沧赶忙一把揪住,“楼沧你这是干嘛”朱林不解地问道,“男女授受不亲”楼沧故作冷漠道。朱林依旧有些不解,讪讪地摸了摸脑袋道:“咱们都是兄弟朋友,这有何关系?” 司马逸笑道:“好啦,没事就好。刚才朱林说我们的剑气扫到你了,你可还好?”桓小宝想起了楼沧的轻薄举动没好气地回道:“还没死。”司马逸心知杜明,赔了不是,也没头没尾来了句:“你放心,不该看到的我都没看到。”朱林此时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司马逸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司马逸但笑不语。旁边的楼沧不知何故脚步加快似乎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楼沧你给我站住,这个玉佩是你的吧?”桓小宝朝着前面疾走的人喝道。
楼沧一转身接住了桓小宝扔过来的玉佩。“楼沧原来你也有一块这样的玉佩”朱林不明就里的问道。桓小宝抱着自己的宝贝木剑无比嫌弃道“冤家路窄,楼沧从今往后我与你绝交。以后我桓、、小宝和你井水不犯河水。你要是惹毛我了,咱们走着瞧。 哼”桓小宝说完深深地恼恨自己稚嫩的声线,明明是很决绝的话,说出来倒像是赌气撒娇。朱林不明所以,想着大家都是朋友没必要把话说的那么绝。追着桓小宝发扬婆婆嘴精神,絮絮叨叨,“咱们还要向他讨教剑术, 你不是说过,善假于物、、、小宝, 你和楼沧究竟是怎么了,大家都是朋友, 低头不见抬头见。还有扳指的事情我们也需要楼沧的帮忙。 ”“朱林你安静点,我的胸口发闷,你要再说下去我非得吐血不可。 你是要看着我呕血而亡么? ”桓小宝没好气地回道,好在那个朱林一向都不理论,只是关心道:“你要不要找花嬷嬷给看看,她可是我们泰和公认的医术最高的大夫了。”“小朱你那有凝气丸么,找花嬷嬷,我看我被医好前早已经被花嬷嬷的口水给淹死了。 我可不敢拿我的小命开玩笑。”桓小宝夸张的模仿者花嬷嬷口吐*、粪土激昂的模样。惹得朱林撑不住笑了。
回到舒雅居后,思及过往,桓小宝心绪难平,觉得喉头甚痒,一个咳嗽竟然咯出一滩血晕湿了帕子。
“小宝你这是怎么呢,谁打伤了你? 我去请花嬷嬷来看看”司徒紫欣本来安静的绣着一个总也绣不完的香囊,桓小宝突然一声咳嗽,把她的思绪拉回现实中来, 看着桓小宝来不及藏好的帕子,心疼又焦急,边说边往外走去。
“紫欣姐姐,不用请花嬷嬷,我这是内伤,吃点药就好。待会小朱就会给我带药来。”桓小宝赶忙摆上一个笑脸,故作轻松地说。 “你看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听着屋外瓦片敲击的节奏就知道那个朱林来了。朱林把药塞给司徒紫欣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这药不是寻常的凝气丸倒像是宫廷御供的玉露丸,这药效可是比凝气丸好上百倍呢!”司徒紫欣闻着药,一面递给桓小宝。桓小宝心中有事,只顾着服完药,匆匆躺到床上去了。
司徒紫欣见今日自家小宝与往日大有不同,朱林刚也说了个大概经过,想着她受了伤也不引她说话,熄了灯,自去安寝。司徒紫欣本是个极敏锐的人,今天她感觉小宝身上那种她觉得时隐时现的那种气质突然间稳定地出现了,有时候她也好奇,小宝到底从哪儿来。 摇摇头,转念一想,那药定是那楼沧送来的,昔年自己爹的门客丘子午曾经转赠过一小瓶给爹爹当贺礼说是晋国国君所赐,想是极为珍贵,这个楼沧还是挺用心的!思绪间便模糊的睡着了。
桓小宝虽然身上疲痛,一下子想起太多事,为何他的眼眸会闪过一抹讶异,难道毒不是他所为?心中顿时千头万绪。蓦然间才明白,诸行无常,是生灭法。 生灭灭已,寂灭为乐。 本有今无,本无今有。 三世有法,无有是处。既然已是经年,那就索性忘了自己是谁,桓小宝就是桓小宝,龙章已死,过去已死,现在是新生。桓小宝听着对床司徒紫欣的均匀的呼吸声,突然间觉得过去已死,但现在自己有要守护的人有要做的事也是幸事。昔年天下统一,八方来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俯瞰天下为棋局,自己便是那个可以纵横捭阖于其间的王者。可是自己却并不感觉自由,现在自己完全可以过自己当年想过而不能的生活了,也算是老天爷的垂怜,桓小宝此时心中轻了不少便有些睡意昏昏了。猛然摸到自己胳膊上那俩硌手的字,心想:杨斌,你这小子明日就是你的死期。本大爷可是有仇必报的,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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