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河纪事

    
    村里几个汉子在长宁的招呼下，壮着胆子把罗藐抬了回去。
    而在这个过程里，长宁长剑斜指地面，和那巨蛇相持而立。
    “没想到商河镇守大阵的范围内，还能生出你这样的妖兽来。这么贸贸然就冲向人类的村子，不怕被大阵剿灭，数载修行毁于一旦？”
    巨蛇双眼之中的戏谑之色更盛。
    “算了，畜牲毕竟是畜牲，不打疼了便听不进去道理。虽然你装出这副模样，却瞒不过我。你已经通了人性的吧？开打的话，吃亏的只会是你，你能听懂吗？”
    回答长宁的是如先前一般沉重而迅速的一记蛇尾。
    比之先前戏弄罗藐更加势大力沉，甚至激起一声爆鸣。
    长宁足尖在地面一点，斜掠出丈许，险而又险地避开了这一击。
    恶风撩动鬓发。
    长宁游刃有余，甚至还有余裕用长剑在蛇尾尖端拍了一记。
    看起来是写意轻松顺手而为，然而巨蛇却第一次发出了吃痛的嘶吼。
    剑修的剑，哪怕不是示以锋锐，也绝非等闲。
    不过长宁也绝不轻松。
    那光滑坚韧的蛇鳞上传来的反震之力，震得他虎口发酸。
    果然是山野之中天生地养的妖物，天赋之下的这一身皮骨也太结实了一点。
    难怪一旦精怪修成人形，战力便还要超出同境的修道者一截。单是体内可以承载的道力，人与妖，便相去甚远。
    没由来的，长宁眼前浮现过那名吐火罗女子的身形。
    这么想来，自己昨晚似乎也输得不冤？
    似是能够感觉到长宁居然还有心思分神，巨蛇仿佛受到了折辱一般，凶焰燃烧更猛，巨大蛇躯盘起，然后向着长宁所站之地冲击而下！
    蛇躯未至，一股腥臭气息先行，铺天盖地成一片毒云，滚滚涌向长宁。
    这是极其充满心机的一扑。
    长宁躲开这一扑几乎没有难度，但是这样一来，身后整个罗家村便暴露在了这片毒云之下。连他自己都不敢说能够正面抗衡的蛇毒，凡人碰到，恐怕登时就是毙命。
    手腕一抖，道力充盈在手臂经脉之中，长宁长剑下沉，刺入地面半寸，然后猛然间发力挑起，一片碎石混杂着泥土，在这一挑之下化作飞矢，破开毒云击向躲在毒云之后蠢蠢欲动的巨蛇面门。同时这一剑激起剑风鼓动，竟生生吹散了那一片毒云。
    而借着这一片毒云掩护，长宁击出的那一颗飞石正命中巨蛇鼻尖软肉，只听一声凄厉嘶吼，那巨蛇此刻竟是第一次被击退丈余。
    挽一个剑花，长宁架起一个攻势。剑意涌动，道力鼓动，仅这一个架势，长宁看起来竟是又有进境！
    不给巨蛇稳住身形的机会，长宁的剑如同疾风暴雨一般袭杀而至！
    蛇鳞厚重坚韧？那便多刺几剑便可。
    蛇躯势大力沉？连平衡都难以恢复，再如何力大，发挥不出来又有什么意义？
    令人牙酸的金属刮过蛇鳞之声细密响起，如同雨落打屋檐一般，反而显出一种奇诡的韵律之感。而巨蛇一开始还有吃痛嘶吼和反击的企图，到后来几乎是被长宁连绵不断的攻势压得连头都抬不起来，哪里还有最开始的嚣张气焰？
    罗家村口那些依然握住农具守备的村民看着这近乎一面倒的战局，似乎终于从绝望之中看到了希望，胆子大一些的，甚至已经开始呼喝起来为长宁加油。
    然而下一个瞬间，他们眼前一黑，便齐齐昏倒在了原地。
    长宁退后三步。
    烟尘落下，巨蛇身躯缓缓抬起。
    “不藏着掖着了？”问话的是长宁。他晃晃脑袋，方才一声尖啸突兀响起，这种熟悉而令人作呕的手段很是勾起了长宁一些并不怎么美好的回忆。
    “修……道……者……”仿佛石块摩擦发出来的艰涩声音，从缓缓抬起的蛇头方向传来。
    长宁冷笑道：“愿意开口了？我还以为修行到这个地步，你还是一个不会说话的畜牲。这个手段又是外道的手笔？”
    “你……不会懂……尊主的……手段……死！！”
    巨蛇的动作一洗之前的沉重，反而透着一股子莫名的灵动。同样的一记蛇尾鞭打，若说之前的是凭着蛮力的乱捶，此刻便已经带上了一些武道的韵味。蛇尾行至半途，骤然变招，凭着蛇躯的柔韧，竟是抡出一个圆圈，绕过了长宁格挡的剑，直接抽在了长宁的胸口！
    闷响如同战鼓声，而随着这一声，长宁竟是被抽得倒飞而出。
    “吼！”蛇尾不停，仿佛要将先前长宁剑击之仇全部当场还清一般，如疾风暴雨一般追击而下！长宁如同风暴之中的一片无根落叶，在鞭打之中被不断抽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