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书突然就笑了。可以说是大笑,也可以说是嘲笑。
魏晋书笑道。
“有一个问题老夫向来憋在心里,想问出口,又怕你答不上来。”
寇文占却挑了挑嘴,对魏晋书的话无动于衷,甚至说。
“这辈子我已活得太明白,哪有什么答不上来!”
魏晋书冷然地质问。
“便是让你当上了这大荒之王,又能给黎民带来多少变改?”
寇文占却在这段冷然的话语中笑了出来。
寇文占朗声道。
“一尘不变,一点不改。”
“我之谋篡,从来就不是为了于天下的黎民创造更好的光景;我之造反,也从来不是为了令这世界迥然一新。”
魏晋书不禁要问。
“那你为了什么?”
寇文占嘹亮道。
“只为不弯腰做人,更不要俯首称臣,两个字,痛快。”
魏晋书高高腾起手掌,重重拍抚在案,喝道。
“为了你的痛快,便不顾大荒动荡?便不管生灵涂炭?”
寇文占丝毫不为魏晋书的气势所屈,虽只是卧坐在桌案前,却绝不会比站立的魏晋书低。但见其目光暴涨出贪婪且执着的光华,平稳而深细地道。
“圣贤多言为人,千百年来出了多少个圣贤?君王多言为民,又有几个当真放下了自己的私欲?我只为自己的私欲,只因我不屑以如簧的巧舌欺你骗你。”
魏晋书严厉反驳。
“当今王上,岂非正是大公无私的明君!”
寇文占“呸”了一句,道。
“谢忆弦若当真大公无私,赵子暮和青妃又何故隔江遥铭?”
一段仍带着血腥的记忆浮现在寇文占的脑海里,漫天的风沙甚至比现在堂外的飞雪还要凛冽,那是属于寇文占的日子,永远不会忘记。
魏晋书的面色一黯,显然是因为寇文占提到了朝堂中决不能言的禁忌。
相传当年赵子暮与青梅竹马的小青姑娘救过王上一命,却在大荒一统时,被拆散分离,从此赵子暮只能身为王城御卫,隔着那条萦绕王城的朝天江,遥遥和青妃相望。
魏晋书原以为只是蜚语流言,此时被寇文占脱口而出,竟似是实情。
一时,甚至令其语毕。
寇文占看着魏晋书脸上阴晴不定,突然来了兴趣,道。
“我亦有个问题,就怕你自己也弄不清。”
魏晋书厉声道。
“荒缪。”
只见其抛下了一时的恍惚,挺了挺胸膛。
寇文占道。
“你为什么要当官?”
魏晋书胸怀一腔的抱负,畅然道。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寇文占寥寥笑语,道。
“你倒是心中自有一番天地。”
魏晋书为自己的壮志而感到骄傲。
寇文占接着道。
“你以为自己做到了几许?”
此话一出,魏晋书难免怔了怔,然后挺起的胸膛难免缩了下去,一腔的豪情火焰似乎都被冷水浇熄。
还未待其做出任何辩解,寇文占却是说了下去。
“你立不了心,因为天地岂可容你!你立不了命,因为生民岂会听你!你继不了绝学,因为绝学与这世间不匹!你也开不了太平,因为马上就会再次刮起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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