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昭佩是听了下人的禀报才过来的。
她听说朝京天子派遣了使臣过来,看君上的脸色不是很好,她来到门外时,的确听见了里头传来暴怒的声音。
但若是她说自己是被人请来的,只怕是要牵累了那下人,故而,叶昭佩谈话之间,便是一副自己并不清楚什么情况,而是路过的模样。
她走到姜止的面前,站在书桌前,伸出手去,摸了一把姜止的脸颊:“君上,怎么就不高兴了呢?”
“没有什么。”姜止叹了一口气,抓住了她的手,放在手心很轻地揉了揉。
叶昭佩看向底下跪着的一群人:“好了,你们都且退下吧。”
她一眼便认出了那个使臣,微一皱眉,并未说话。
官水率先起身,其他的一众侍从也纷纷起身来,那使臣看向上首还想要再说点什么,官水拉住了他:“大人,还请走吧。”
使臣不甘心地咬了咬牙,只得动身跟着一块离开书房。
叶昭佩一直到人全部都走光了,这才松下了一口气,轻声问姜止:“是朝京天子派来的?”
姜止“嗯”了一声:“当初我犯糊涂,想要把你送给天子作为礼物,来为自己换来一点什么。”
听他如此直言不讳地承认了,倒是叫叶昭佩有些惊讶。
姜止道:“所以看见使臣来催促,不高兴了。”
叶昭佩不由得笑了起来。姜止见她笑了,也跟着抬了抬嘴角,但还是有些不解:“昭佩,你在笑什么?”
叶昭佩笑眼道:“我笑话君上你呢,怎么像是个孩子一样。”
“像是孩子吗?”姜止看着她,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细细地品味起了这个形容。
“像啊,特别像。”叶昭佩点头。
姜止牵着她的手掌,站起身来:“那劳烦王后,今天中午陪着我这个孩子吃顿饭,在一起睡个午觉,如何啊?”
叶昭佩乖乖地跟着他走:“都听你的,谁叫你是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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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水一直送使臣出了书房,对他道:“大人,还请快些离开吧。君上不高兴,若是久留于此,对大人不是一件好事情。”
使臣冷着一张脸:“当今还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我是天子的使臣,倒也有人胆敢驱逐我了!这遭遇对我而言可是第一次!”
官水笑道:“大人言重了,不过是如今东隅国是护卫天子最大的一个诸侯国。”
使臣瞪大了眼睛看他:“你这是在威胁我?”
他咬了咬牙:“好啊,你们东隅国的人都已经反了天了!这大商王朝还是天子的,东隅国再有多少强大又如何?不过也是要给天子服务罢了!怎么,当今东隅国势力强大,便可以骑到天子头上去吗?”
“大人误会。”官水面不改色。
“误会?我倒是觉得我并没有误会了你!你们君上对着我大发雷霆,叫我快滚,表面上是不给我面子,实际上,是不给天子面子!哼,等我回了朝京,启禀天子,非得将你们东隅国给灭了不成!”那使臣愤愤然叫嚣说道。
听他说到这里,官水终于肯掀开眼皮子看他一眼:“刚才大人说什么?”
官水一贯都是微微笑着的温和模样,当下这样一眼看来,眼底却满是寒芒。使臣看得不由得一怔,心底里没由来地升腾起了一股寒意。
他往后退了一步:“你……你们可不要乱来!我可是天子的使臣!”
顿了一下,他咽下了一口唾沫,道:“你不过是个侍从!再厉害也不过个奴才!怎么,还要对我做什么?”
官水没有说话,一柄寒芒点点的长剑却是在此时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随之响起了一个带着几分戏谑轻慢的嗓音:“天子的使臣也是人,这天底下是个人就难免有旦夕祸福。你要是在这里死了,谁知道是君上的手下动的手,还是什么其他国家的刺客下的刀?”
“云大人。”官水向着手拿长剑的云莽微微点头。
“刚才这小子说什么?说你不过是个奴才?”云莽挑着点眉毛,看向那使臣。
使臣缩了缩脖子,云莽的剑却是朝着他更凑近了几分。
官水笑道:“没什么。”
云莽嗤笑:“我说,官水,早就叫你不要为了君上这么拼命,何必呢?现在你做了个侍从,就连这个卖屁股的都瞧不起你了。当年你大杀四方、千万人畏惧的时候,这小子还不知道在哪儿撅着屁股献媚呢。”
那使臣努力地为自己争取颜面:“谁……谁说我是卖屁股的?我可是处子之身!”
云莽笑出声来:“谁说你是那种卖?天子就算是有了龙阳之好,也瞧不上你这长相的。我说你卖屁股,不过是因为我听说,天子一生气就爱踹人屁股。你那不是卖屁股又是什么?”
使臣脸色难看,忌惮脖子之间的长剑,不敢反驳。
官水摆了摆手,劝阻道:“云大人,不必如此。这不过是个势利小人。”
见风使舵,欺软怕硬。
“的确是小人,杀了他也是脏了我的剑。”云莽颇以为然地点头,也算是给了官水一个面子。他收起了长剑,向那使臣道:“现在,给我们官水好好道个歉。”
“道歉?”使臣一愣。
云莽掂了掂手里的长剑:“是啊,你刚才说他不过是个奴才,不是伤人吗?”
使臣咬牙切齿,云莽见他如此,不由得一皱眉头,冷冰冰地扫了他一眼:“怎么?你这是不准备道歉了?”
顿了顿,云莽又道:“罢了。你也不必滚出宫去了。”
使臣一怔,云莽再笑眼道:“我们居室最近新发明了一些刑罚,正在寻找一些志愿者去尝试一番。你可要去试一试?那可都是些根据火烧山的生死试炼改编的,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位大人,来为东隅国做点贡献,如何?”
闻言,使臣不由得后退了一大步,停顿了一瞬,便直直地朝着官水跪了下去:“官水大人还请息怒,不要将小人的那些胆大妄言放在心上!还请官水大人恕罪!”
云莽弯下腰去,很轻地拍了拍使臣的肩膀:“很上道嘛,那我们也不必您去贡献了。回去吧。”
“多谢二位大人!”使臣又重重地磕了个响头,这才爬起身来,神色仓皇地走了。
他还以为来这东隅国能够捞到什么好处,谁知道这东隅国从君上到下面的侍从,竟然都是些疯子!
瞧着这使臣脚步走得飞快,中途甚至还绊了一下险些摔倒,云莽脸上笑容灿烂,曲起手肘顶了顶身边的官水:“要感谢我的话,就送我两坛椒浆酒。”
官水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转开身就走。
云莽跟上了他的步伐:“你这是怎么回事,不谢我吗?那下回你遇上什么困难,可不要来找我,我是绝对不会出手相助的。”
官水淡淡道:“如此不算是帮我。若是那使臣回去将他的遭遇告之天子,我们东隅国占不着什么便宜。”
“那又有什么关系?如今诸侯纷争,天子权势空虚,我们东隅国可是整个大商王朝最为强大的国家,”云莽道,“更何况,我们还有昭佩,有你。昭佩一个人就可以当得起一支军队,什么将领她不敢杀?”
官水停在书房门前,面带微笑,却也不说话。
云莽又道:“不过你知不知道?我们杀人如麻的昭佩,在君上面前可是一副娇羞的小模样。”
官水看了他一眼:“我记得你打不过王后啊。”
云莽奇怪:“为何你要这样说?这是我一生的伤痛,拜托你别揭我的短,今天昭佩可是我叫人喊来的,要不是我喊来了昭佩,君上会这么快息怒吗?”
官水笑道:“我的意思是,你的身后正站着王后,你刚才说王后在君上面前会脸红,王后已经听见了。”
云莽一愣,身子一僵。他连忙回过身去:“昭佩,你听我说……”
但转身看去,他的身后却是空无一人。云莽恍然大悟,官水这是在开他的玩笑。
他看向官水,痛心疾首道:“现在连你都这样了。”
官水立在书房门前,笑了笑:“好了,你也该去忙你的了。”
见云莽还在盯着自己看,官水再低声说道:“面皮已经换好了,不必担心。”
“我说呢,怎么精致多了。”云莽吹了一声口哨,转开身去,背对着他道了一声“再会”便走了。
官水不说话,嘴角却是带出了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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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那来自朝京的天子使臣在东隅国的王宫憋了一肚子的气,坐着马车出了王宫,半道上却又被人给拦住了。
使臣气得不得了,一把掀开了马车帘子便怒斥说道:“我说你们东隅国的人有完没完?我跪也跪了,磕头也磕过了,你们究竟是想要怎么样?”
马车外立着三两个黑衣人,听得他的言语不由得一愣,面面相觑了一阵。
使臣还准备再多抱怨几句,却是被几双大手抓住了肩膀、手臂,就连嘴巴也被人一把捂住了。使臣使劲地挣扎,没能够挣脱,甚至在挣扎之间被人给打晕了。
马车正在一处无人的空巷之中,一位锦服男子走向马车,递给那车夫一袋银两,笑眼道:“有劳了,这些是你应得的。”
车夫感恩戴德地收下,声声谢恩,正转身欲走,却一下子停顿了步伐。
一柄短刀,准确无误地贯穿了他的整个腹部。倒在地上时,这车夫的眼睛瞪得极大,是个死不瞑目的模样。
那锦衣男子捏着张帕子,擦了擦鼻尖,冷冷吩咐:“把人给扔了,什么痕迹都不要留下。”
黑衣人领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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