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姜止什么都没有说,叶昭佩也什么都没有问。
姜止在错园过夜,把叶昭佩抱得很紧。叶昭佩隐约之间觉得,应该是有些什么事情发生了,也许还是关于她的,可是她依旧没有问。
当天晚上,叶昭佩做了一些噩梦。
比如上半夜,她梦见姜止忽然睁开眼睛,对她说:“云莽在宋国,统计了一下你杀掉的所有人的数量,我发现你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我决定不和你成婚了。你还是去朝京陪伴天子吧。”
叶昭佩惊醒了。
醒来之后,她看见依旧把自己抱得很紧的姜止,终于放心下来。
没过去多久,她便又沉入了睡眠之中。
下半夜时,叶昭佩做了另外的一个梦。
在这个梦里,叶昭佩没有被姜止嫌弃,他们两个人成功地进行了婚礼。
但是在大婚之夜,许许多多浑身是血、或许还是肢体残缺的人成群结队而来,将叶昭佩和姜止团团围住。
他们都是叶昭佩曾经杀过的人,他们说,是来复仇的。
叶昭佩使尽了自己所能有的所有办法,都没有能够抵抗住那么多人的进攻,最后,她眼睁睁地看着姜止被他们抓走……
叶昭佩再度惊醒了。
而这一次惊醒,已经是第二天的白昼了。
叶昭佩发现自己依旧安安稳稳地躺在姜止的怀抱里,抬眼可以看见姜止的睡颜。
他睡得似乎也不是很好,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叶昭佩很轻地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去,想要为他把紧皱的眉头揉开,按在他的眉毛之间,动作极为轻柔。
姜止终于是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见到面前的叶昭佩,姜止很轻地叹了一口气:“昭佩。”
“君上,”叶昭佩没有把手掌收回来,只是盯着他,“以前你见到我,都是很高兴的。为什么现在你对着我,都是唉声叹气的?是因为不喜欢我了吗?”
“不是不喜欢你。”姜止抓住了她的手,与她对视上。
叶昭佩眨了一下眼睛:“那君上你对着我笑一下。”
姜止勾起嘴角,依照她说的那样,笑了一下。
“君上真听话呀。”叶昭佩笑着凑过去,在姜止的脸上亲了一口。
接着,她主动地凑了过去,把自己的脸埋进了姜止的怀抱里,闷声道:“我们没有多少天就是真正的夫妻了,君上,我又是高兴,又是担心。”
“担心什么?”姜止问她。
“担心我到时候表现得不好,叫来客见了笑话。”叶昭佩老实说道。
“你不会表现得不好,你一直都很认真地在学,更何况,即便你真的表现得不好了,那他们也不敢笑话你。因为你是我的王后。”
叶昭佩应了一声,笑道:“那我知道了。以后在外面见了人,我就直接说,我是王后。”
姜止也笑了:“是啊。而且你还是唯一的王后,这东隅国唯一一个俘获了君王的女人。是不是很有面子?”
叶昭佩应声:“很有面子!”
停顿了片刻,叶昭佩很轻地问:“君上,今天我们早饭吃什么?”
姜止:“看看有什么就吃什么。”
叶昭佩继续问:“那我们中午吃什么?”
姜止:“也是一样,有什么吃什么。要是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就告诉厨房,叫他们给你做。”
叶昭佩“哦”了一声,不依不饶:“那晚上我们吃什么?”
姜止终于是忍不住笑了,低头看向她:“昭佩,你今天早上这是怎么了?”
叶昭佩慢慢地抬起了脑袋,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与他对视:“我?我怎么了吗?”“今天早上的你很奇怪,”姜止眯起了眼睛,“你好像是在努力地让我高兴。”
可是由于她的经验实在是太少了,所以做起来极为笨拙,叫他有些想发笑。
可想要发笑之余,姜止又觉得她实在是可爱得很。
叶昭佩忍不住撇了撇嘴:“君上,你的表情好像是准备笑话我。”
“我没有准备笑话你,我是在想,昭佩现在非常懂事,也不像是过去那样三言两语就脸红了。”姜止道。
“我过去……真的有三言两语就脸红吗?”
在叶昭佩的印象里,她一直都是最冷血、最无情的杀手,从来面不改色。怎么三言两语就脸红……这说的是她吗?
姜止笑眼道:“是啊,你脸红。”
他问:“还记得那一次吗?我受伤昏迷,你杀了人回来见我,我抱了你。记得这一次吗?”
见叶昭佩慢慢地点了一下脑袋,姜止笑道:“那一次,你的脸就红了。红得很好看。”
叶昭佩嗫嚅:“那一次……我不是没有做好准备吗?君上你忽然对我表白,我一点点的心理准备都没有,我还以为君上你是准备把我送给天子。”
“天子是个糟老头子,他配不上你。”姜止冷笑。
他一贯以来都看不惯天子,与天子同宗同族,也同一个姓氏,这件事情一直都很叫姜止觉得羞耻。
“那可是天子诶。”
“是天子又如何?他自己没有本事,那些个儿子也没有什么本事。”姜止继续冷嘲热讽。
“真的一个儿子有本事的,都没有吗?”叶昭佩问。
姜止想了一下:“倒也不是说没有。有倒是有那么一个,但是……”
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低头看向叶昭佩,问:“昭佩,你认得天子的第七个儿子,名字叫姜弘的那个男人吗?”
叶昭佩很认真地回忆了一下,点下了头:“认得。”
姜止心中“咯噔”一声,心想,大事不好。
可他为了不叫叶昭佩察觉出什么,当即问她:“那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叶昭佩道:“个子挺高的,功夫也挺好的。”
“其他的呢?”
“其他的?没有了。”叶昭佩十分坦然。
姜止问她:“难道就没有一些,关于什么,他对女子很好,或者说,是长得比较英俊这样的想法吗?”
叶昭佩倒是奇怪了:“君上,我不会关心那些的。我是杀手。”
顿了顿,她又撇嘴道:“不是杀手,我是王后。东隅国的王后。”
姜止看着她:“说的也对。”
叶昭佩奇怪问他:“可是君上,你怎么忽然说起这个姜弘来了?”
难不成叫姜止心情低落了好一阵子的,便是这个姜弘吗?要不是现在姜止不准让她杀人了,否则的话,这个姜弘他必定活不过三天!
姜止却是道:“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姜弘的?”
叶昭佩回忆了一下,继而娓娓道来。
“大概是两年以前,君上你安排我去宋国杀玉家的三当家,我便去了。那个三当家是个好色之徒,他最爱逛的是花楼,我便挑了花楼下手,因为那个地方最容易杀了他之后还不被人发现,”叶昭佩道,“我就是在那座花楼上,见到了姜弘。”
——————
两年以前,宋国的花楼之上。
叶昭佩事先探查好了三当家会去的那个房间,早早地便藏在了床底下,等听见三当家进来了,整个房中安安静静的了,她这才动身爬了出去。
三当家正与那美人把酒言欢,已经是喝得醉意醺醺了。
他见着房中忽然又多出来一个妙人儿,不由得更是高兴:“难不成这便是给我的惊喜?不错,不错,实在是个美人儿!”
一边说,他一边朝着叶昭佩走过来,抬起一只手,要抚摸叶昭佩的肩膀。
叶昭佩面无表情,抽出短刀来,狠狠地一刀切断了他的手指头。
三当家的手指顿时血流如注,他疼得酒醒了三分,整个人俯身下去,痛苦地想要开口说话,叶昭佩快步走上前去,一手捏住他的下巴,另外一只手将短刀刀刃探入他的口中,捣碎了他的舌头。
于是乎,三当家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而他也终于因为疼痛而昏迷了过去。
那美人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惊呆了,端着酒壶不知道该怎么办。
叶昭佩解决好了那边的三当家,终于看向了她。
美人对上她凌厉的目光,整个人一颤,手中的酒壶摔在了地上。叶昭佩在她开口喊出声之前,捂住了她的嘴唇。
叶昭佩冷然道:“若是我被看见了,你的下场也和他一样。若是保我,你能活下去。”
她问:“明白了吗?”
美人用力地点了点头。
门外的守卫听见了里头的动静,敲了敲门,问:“这是怎么了?当家的,一切都好吗?”
叶昭佩慢慢地松开了美人的嘴唇,对着她微微点头。
那美人深吸了一口气,换了一个正常的语调,扬声说道:“哎呀,你们这些人可真是讨厌,你们三当家才懒得和你们说话呢。吵吵闹闹的,搅人雅兴。”
那守卫嘿嘿一笑,又问:“那刚才怎么摔碎了酒壶?”
“你说是为什么?情之所起,必定是什么也顾不上了!”美人回答得很快,也叫人丝毫察觉不出什么异样。
门外的守卫信以为真,也不再多问了。
美人松下了一口气,看向叶昭佩:“侠,侠女……”
“表现得不错,你可以活着。”叶昭佩微一点头,走到三当家的面前,蹲下身,看着他。
三当家正昏迷着,但他还没有死。
叶昭佩的任务是姜止亲口说的。姜止说:“先叫他受些疼痛,再割了他的舌头。他前些时候对我说那些话,摆明了是嘲讽我是庶出的儿子,这个君王的位置是我抢来的。你折磨他一下,再杀了他。”
当下,三当家应该也算是受了折磨吧?
故而,叶昭佩扬起了手中的短刀,结果了他的性命。
她从窗户翻身下去。外头是个园子,当时正是日暮时分,叶昭佩落地时,见到的便是姜弘。
姜弘正在园子里赏花,扭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姑娘,一起赏花?”
——————
“这个姜弘,实在是不正经。”姜止听得咬牙切齿。
叶昭佩有些奇怪:“他只是问我一句话,君上,这样就叫做不正经吗?”
“他不管做什么,说什么,在我看来都是不正经。”姜止十分公义。
毕竟,这个男人可是在姜止的梦境中,最终赢得了叶昭佩的欢心,并且与叶昭佩有了一个儿子的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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