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府在江宁颇有声望,如今又和容家攀亲带故,家势更是显赫了。
头一日摆宴,府门外便车水马龙,来往宾客络绎不绝。
踏入庭院,安蕊环顾四周,新建的西式的花园与灰瓦红砖的古式阁楼,格格不入,远远瞧见,倒也别具一格。
孙滨浩叫来太太作陪,三人入内,因男宾女客分开宴请,孙太太就陪了安蕊往内院走,只见的那院子里种着细细的几株梧桐,枯黄的树叶挂在枝头,随风摇曳。
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从树下穿过,安蕊跟在孙太太身后,沿着小径绕过假山石子,只听得丝竹谈笑声越来越重。
踏上台阶,步入回廊,时下虽是初冬,院内却花团锦簇,姹紫嫣红。
花厅内,女客云集,都是些非富即贵的太太小姐们,穿戴华丽,各色衣裳,争奇斗艳。厅前临时搭建了一个小戏台,旦角们正咿咿呀呀唱着,台下的那些太太小姐们看戏的看戏,看戏谈笑,夹在那戏台上的丝竹声里,莺莺呖呖。
扫视周遭,安蕊虽出身富贵人家,宴席也经历过不少,可眼前这一切,她只觉得奢侈。
孙太太见安蕊看着戏台,低声道:“少督军最是爱看戏,今儿汪家请了老武生谢玉成来压轴,还点了他最爱看的《定军山》,待会,他一准过来。”
心不在焉,安蕊张望着胡乱应承了两句。
“表嫂,你可来晚了?”
闻声望去,安蕊见三四位太太走来,她打量着为首之人,只见一袭的明黄牡丹图式旗袍,秀发盘起,一笑一颦间透着大家闺秀的娇气。
经过孙太太介绍,安蕊才知来人是汪家二少奶奶,只听她又叫了孙太太一声“表嫂”,笑着说:“哟,这是谁家的小姐,好俊俏啊!”
“二少奶奶好。”安蕊落落大方地叫了声,又自我介绍说:“我叫安蕊。”
二少奶奶见她态度谦和,落落大方,心下喜欢,笑道:“安小姐太客气了。”
众人又寒暄几句,二少奶奶就招呼孙太太与安蕊去打牌。
孙太太心知安蕊此行的目的,帮忙推诿,说笑着和她们就往花厅走。
鼓点敲起,安蕊回首望向戏台,《定军山》已经开演,她并未在观众席里发现有男宾客的踪迹,心里忐忑,他难道不来了?
眼瞅着就开宴了,安蕊都未听到少督军过府的消息,失望的走出花厅,在转角处,她的视线被一道熟悉的身影所吸引,傅君诚?不觉纳闷,喃喃道:他怎么也来了?
她悄然跟上,想一探究竟。
穿过了好几道院门,安蕊一路尾随,进了一扇拱门,里面是十分幽静的一座阁楼,厅前种着疏疏几株梅花,此时已经是几片萌芽抽出。
走进屋舍,上了二楼,在转角处,傅君诚突然回身。
千钧一发之际,安蕊只觉得被人拽住了胳膊,吓得失声惊呼,重心一斜。
人已经天旋地转,闪躲进屋后,她被人扑倒在沙发上,暖暖热气呵在耳畔,又酥又痒。
侧耳静听,安蕊忽然听到外头由远及近,传来皮鞋走路的声音,若是被傅君诚发现了?念及此,她心有余悸。
抬眸,是他?安蕊扭开头,可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烟草芳香钻入鼻尖。她挣扎着起身,他一手压制着她,一手拨开她的乱发,唇角微浮。
那张脸颊离得越来越近,安蕊看清了他那浓浓的眉头,那双眼眸里含着温柔,他的呼吸轻抚在她脸上,暖暖的,安蕊这才发现两个人的姿势很是暧昧,心下尴尬,不由面红耳赤,伸手将他推开,慌忙起身远离。
“跟踪人,却不知自我保护,安小姐,失策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
两人异口同声,安蕊羞涩的低下头,捋着鬓发,支吾道:“我……谁说我在跟踪人了,我,我只是想看看……”她说话声若蚊蝇。
“刚刚那人可不是你要找的少督军!”容初倚靠着沙发,上下打量着安蕊,似乎他看透了她的心思,闷声道:“你来,是想替你表哥求情?”
安蕊低头不语。
“江宁府的水有多深有多浑,你知道吗?你表哥的事,我打听过,偷运违禁物质,人证物证聚在,不容狡辩,就算你说服了少督军,可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法不容情,你觉得少督军会傻到出尔反尔放了白先生吗?”容初注视着她,眼里的那汪柔软,令他的心为之动容,冷声道:“更何况,我不想你置身其中。”
“你难道要我见死不救吗?”安蕊厉声质问。
闻言,容初‘噌’的站起身,两人面对而站,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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