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牧行路

    
    从进入萨姆依雪原到出来，竟然花费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结果重要的事情还没办到，别说大贤者，甚至连个活人都没见到。一行人不由得有些灰心丧气。而在这雪原中的所见所闻，似乎让三个未成年瞬间成长了许多。
    “坚持住，看到前面那个小红房子了吗？到那儿以后咱们就有雪车坐了！”萌萌故意加大嗓门，给疲劳不堪的几个人鼓劲儿。
    然而甚至连当初最配和他的暮伊卡也懒得说话了，看来确实身心俱疲。
    到了车站，几人终于结束了了无人际的雪原之旅，屁股一坐在车里，心突然就踏实了，而心一踏实，睡意便如影随形。尤其是薰和暮伊卡，几乎是倒头便睡。
    “没想到竟然平添了这许多波折……”馒头把包里没用的东西都清理出来，似乎在自说自话。
    “唉，早知道就不带他们来了。”萌萌随声附和，“见了那种东西，肯定不好接受啊……”
    “萌萌大人，一会儿到了坠雪城，还是先去猎魔人那儿把情况说了吧。”
    “嗯……”????车子稳稳地向前开去，留下两道寂寞的车辙……
    大概又走了半天多的时间，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坠雪城。
    几个人从车上下来，心里莫名的有些沉重。
    坠雪城和几年前相比，仿佛被冻住一样，没看出什么变化，仿佛时间只在人身上流淌，而对这小城却不做任何影响。正是因此，当看到熟悉的景象时，曾经的记忆才会如此清晰。
    对薰和苍炎来说，这个小城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馒头带着薰、苍炎和暮伊卡找到了附近的客栈安顿下来，萌萌则只身前往猎魔人特殊机关。
    夜已经深了，客栈的门吱呀一声打开。
    “萌萌大人您回来了。”馒头走过来，递给他一杯热茶。
    “真冷啊……”萌萌用力搓着手，不断哈气，试图尽快让身体暖起来，“他们都睡了？”
    “嗯，这几天也够累的，在下告诉他们明天再去大贤者的弟子那里，让他们先休息了。对了，猎魔人方面怎么说？”
    “说会过去调查。”
    “就这样？”
    “就这样。”
    “这些家伙……”
    “馒头，之后就不再是咱们能插手的了，咱们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你当初从那里退出来，不就是不想再管这些事么。”
    “也罢也罢……哦，你还醒着啊？”
    “唔，水喝多了，去厕所。”苍炎身上披着被子，迷迷糊糊地答应着。
    “你腿怎么了？”
    “没什么，之前走的时候抻到了。”解完手，他又走回房间。
    “不早了，萌萌大人也早点休息吧。”
    “嗯，明天去贤者那儿但愿能顺利一点。”
    坠雪城的夜不像那个漫无边际的雪原，这里正位于风口，一年中风期很长，窗外的树枝在风中不断摇曳着，窗子发出轻微得响声，夜晚就这样过去了。
    太阳还没升起来，风已经基本停下来了，小城笼罩在一片烟火气之中。
    “这么早就起来了？要晚一点才去呢，再睡会儿吧。”
    “哦，您早，我想出去走走，难得到了人多的地方。哦对，吃饭不用等我了。”薰洗完脸，把衣服穿好，走出房间。
    空气因为炊烟的关系，有些许呛人，但闻起来却让人觉得很亲切，虽然那几年在薰的人生长河中仅仅如同白驹过隙，却在他的心里涂上了浓重的一抹色彩，以至于之后的生活中，他总不自觉地透过那色彩去看整个世界。
    他在小城中漫无目的地穿梭着，那边有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女人正抱着柴草准备烧饭；那边的大叔已经把包子蒸得冒出了喷香的气息；那边有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拿着桶打水；几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说笑着走过……这的确是一个慢节奏的小城，人们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平淡自在的生活。
    “啊！”迎面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孩子冲他撞过来，差点没把他撞倒在地。
    “啊，对不起，对不起！”小孩儿慌忙道歉，转身欲跑，却被拦住了。
    “小鬼，拿来吧。”苍炎伸出手，在小孩面前晃了晃。
    “喂，苍炎，你干嘛？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傻蛋，快拿出来吧小鬼，骗得了那傻子可骗不了我老油条。嗯？”
    小男孩只好乖乖把手上的钱包递给苍炎。薰此时才发现自己的钱包被摸走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小孩赶紧求饶，一看苍炎没什么反应，随后过来求薰。
    薰把自己钱包从苍炎那儿拿过来，掏出一枚金币，“去买点吃的吧。”
    小男孩惊讶地瞪大眼睛，随后千恩万谢地拿着金币跑了。
    “干嘛给他，还给那么多？真有钱。”
    “说的好像这事你没干过似的。”
    “哼！”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一直走到城门外，来到那个熟悉的地方。当初苍炎搭的破棚子早就不见踪迹，周围只有几根烂木头，上面爬满了干枯的蔓草，覆上了一层薄雪。
    苍炎从一边捡了个棍子，扒开了那些蔓草。“这里变化还挺大。”
    “嗯。”
    “没想到真有人来了，谢天谢地谢天谢地。”不远处突然传来苍老的人声，薰吓了一跳，赶紧看过去，发现一个矮小消瘦的老太太倚在树边，虽然看着她面庞干瘪、眼窝深陷，但双眼却炯炯有神，给人精神矍铄之感。要单看身材面庞，这也不过是个普通老太太，可她偏偏头戴一朵大红花，显得格外辣眼睛。她手里提着个篮子，正大口喘着气。
    “这位婆婆，您怎么到这里来了？”薰忙过去帮她。
    “诶呦，可谢谢你了，我本来想出来捡点干果，没想到把脚给扭了。”
    “噗——”苍炎突然发出笑声，“这么老的梗……”
    “这个小伙子在说什么啊？”老人偏着头问。
    “您别理他，他动不动就抽风，来，我背您回家吧。”说着，薰就猫下腰。
    “不用不用，我看你这文质彬彬的，体格也弱，你背不动我的，我看这小伙子不错，肯定有力气，就让他背我吧。”
    “老婆子，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我可头回听说这种事还要挑人做。”
    “诶呀，你怎么对我这老婆子这么凶？”老人一脸愁苦，看得让人心疼。
    “苍炎，你怎么能这么跟老人说话！人家那么大岁数了，腿脚又不灵便，咱们不能就这么看着嘛……让你背你就背吧。”薰虽然也搞不懂这老太太的做法，但是总不能就这样置之不理。
    “哈？敢情背的人是我不是你。”苍炎把嘴一撅，走到老太太身边，“上来吧。”
    “诶呀，真是谢谢你啦小伙子！”老人笑得合不拢嘴，一下子就趴到苍炎背上。
    “老太太，你到底想干嘛啊？”趁薰不注意，苍炎回过头小声问老太太。
    “哪里哪里，只是不小心扭了脚，好在有你们帮助。”老人笑眯眯地拍拍苍炎的后背。
    “苍炎，你好像很累啊……不要紧吗？”薰看他踉踉跄跄的，连呼吸都乱了。
    “没事。”苍炎咬着牙往前走。“老太太，你可不轻啊……你这样难道是为了答谢我吗？”
    “啊呀，不懂你在说些什么。”老人显得一脸无辜，随后笑着对旁边的薰说，“现在的年轻人，体质越来越差了，刚刚还中气十足的，看看，这么一会儿就蔫儿了。”
    “呵呵，他有时候是不太靠谱，不过没关系，你看他好像很累，其实他应该是装的。”
    “哎呀哎呀，这有什么好装的嘛~”
    “哈哈，没准回去的时候他会以此埋怨我吧。”
    苍炎听着两人的话，气得直咬牙。事实上这老人真的极重，重到感觉像是背了一车西瓜，加上他之前的腿伤还没完全康复，更觉得辛苦。虽然搞不太清状况，但可以明确的是，这老婆子想要捉弄自己。
    “就到这里吧，我的脚也好多了，我自己回去好了。”老人缓缓从苍炎身上下来，接过薰手里的篮子，“真是谢谢你们二位了。”随后颤颤巍巍地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你至于嘛……”薰看着正捂着腰慢慢直起身子的苍炎，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满脑袋也都是汗。
    “这老婆子，不是一般人……”苍炎喘着粗气，“下次愿意帮你自己帮，老子打死也不管！”
    “本来也是我要帮的，人家不让，我有什么办法？再说了，一个老太太，又能重到哪里去？”
    “得得得，跟你也说不明白，你今天要是不请我吃个够，咱们友尽。哼！”
    “行，我错了，我请你吃饭赔不是……你想吃什么就吃吧。”
    两人吃完东西回到客栈，萌萌他们已经准备去贤者弟子那里了。一切收拾妥当，他们出了城，走了大概一个小时，停在一座大院门前。
    “大贤者一直在这里隐居，她的其中一个弟子在这里照顾她的饮食起居。”萌萌跟他们说完，转身敲了敲门，“嘛~不过这大贤者好到处走，很少待在这里就是了……”
    “来啦！”院子里走出来一个挽着头发的年轻女人，“是来找婆婆的吧？婆婆早就知道了，今天她正好回来，你们赶得可挺巧，她现在正在后院呢，我直接带你们过去吧。”
    女人热情地把他们领到后院，果然，不远处，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太太正在喂鸡。
    “婆婆，你说的那几个人来了。”
    “哎！”这个婆婆端着鸡食转过身，好么小个子、面庞干瘪、眼窝深陷、双眼有神，更重要的是——头上一朵大红花！正是早上薰他们碰见的那个老太太。
    “好啊！我就说你在捉弄我！”苍炎指着这老太太，气得简直要蹦起来，还不忘飞速转身给薰一记老拳。
    “哈哈哈哈哈！”老人开怀大笑，“小伙子，你还差得远呢！”
    她把众人领进屋里，吩咐她的弟子——那个年轻女人准备些瓜果食物招待他们。
    “你们不用拘束，吃喝随意啊！”她热情地忙来忙去，看着苍炎还是满脸气愤，过去拍了拍他的手，“好孩子，今天可真是谢谢你了，看你们那么有趣，不自觉就想捉弄一下。”随手把最大个儿的那个甜瓜塞给了他。
    “这还差不多。”苍炎接过甜瓜，泄愤一样啃了一口。
    “贤者大人，这是他托我给您的物品。”萌萌把那个金光闪闪的宝函递给她。
    “叫我老花婆婆就好，不用叫什么大人大人的，听着怪难受的。”她拿着宝函摆弄了一下，小心地放在一边的柜子里，“总之，辛苦你们啦！今天就住我们这儿吧，地方有的是。”
    几个人连忙道谢。
    一切安排妥当，萌萌的心也彻底放了下来，竟然大白天的睡得比谁都死。
    “婆婆，您又在喂鸡了。”薰走到鸡圈旁，蹲下来看那些肥圆的鸡。
    “哦，你叫薰吧。”老太太从食器里抓一把米撒在地上，母鸡们扑着翅膀摇摇摆摆地啄食起来，嘴里发出咕咕的叫声。
    “嗯。”
    “今天天气很好，很适合出行哦！”老人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啊？”
    “我是说，如果想去什么地方的话，今天日子不错呢。”
    薰一惊，“您怎么知道……”
    “去吧，你们的领队那里我可以帮着说说话。”她甚至连眼睛都没离开那些聒噪的鸡们，“那边的小伙子不是也想跟着嘛。”
    薰一仰头，苍炎站在房顶上轻轻“切”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