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初是大开眼界了,没想到那守财奴攒下那么大一间屋子奇怪的东西。
这个眠雨斋是顾庸收藏各种奇珍异宝的地方,这些年找他咨询解惑的那些贵胄豪商、文人侠士、甚至耕夫瓦匠所送给他的酬礼都堆放在这里,有价值连城的珍宝,也有不起眼的日常用具,真是琳琅满目,什么东西都有。
屋内光线很暗,但是她不敢点灯,灯光会把大师兄招来这里。现在他肯定是在漫山遍野地找她。
她这是调虎离山,先把大师兄先引开了,再乘机溜进来看看那个收藏癖到底都藏了些什么奇珍异宝机巧玩意,捞几个不起眼的物件到山下当铺里换点银子当路费,好让她出去避个风头。
这大师兄天天把人当牲口赶,这日子可真没法过下去了。
屋子并不大,东边有两扇很小的轩窗,窗外藤蔓植物勾连交错,使得窗户只能打开很小的一条缝。一缕阳光带着初秋的微寒正落在窗前的书案前。很符合那个怪物不喜欢晴天的阴郁性格。
屋里很凌乱,那家伙估计有几个月没有收拾了。书案上散落着竹简、图纸、还有些奇怪的构件,被拆卸地七零八落,也没有装起来,这家伙完全没有收拾一下的习惯。
晏初随手拉开了书桌的抽屉,然后就不淡定了。只见里面错落放着一些印石、火漆、开信的竹刀。就在那些散乱的物件里,晏初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漆盒,她一把抓过,没错,就是瑞安商会的印绶!
这可是钱!是很多很多钱啊!这家伙居然把它跟一堆石头竹刀放在一起?!
晏初心疼地揣在怀里,左看右看,最后还是放下了。这笔钱太大,而且瑞安商会治下非常严格,在哪里提取过银两还会有记录,还是别动为妙。最好还是找些不起眼的小东西,那个守财奴回来也不会察觉。
晏初心想着,目光又落到旁边的汝窑瓷瓶上,汝窑青瓷里装的都是书画。书画便于携带,若是名家之作更是价值不菲,拿走一两件不太有名的作品换点小钱,他也不会发觉吧。
想到这里,晏初就伸手抽出了一卷。铺到案上展开查看。这一看之下,她就不淡定了。
这是画的什么?!
只见一身材婀娜的女子,侧身委靠在香榻之上,漆黑如瀑的长发委到脚踝,发半湿,似乎刚刚出浴,脸颊如温水芙蓉般红晕微熏,关键是,她没穿衣衫!浑身上下只是一丈薄如蝉翼的绢绸遮掩着,她手中的半卷轻纱随风摆起,眼看着就要飘落,露出凝脂白玉般的肌肤,看得人心神荡漾,遐想连篇。
晏初鼻子一热,赶紧见鬼一样地扔开了那张画。
不知为什么,她刚才感觉到好像这黑暗的屋子里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她。
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这大概是所谓的做贼心虚了。
她暗暗磨牙,还真是看不出啊,那家伙说什么道心孤绝,洁身自好,不耽声色,差点就信他了!
她嘴里叽叽歪歪的,眼底下也没留个神,冷不防脚下踢到了什么东西,差点摔个八叉。
黑暗中一个陶土罐咕噜噜滚了几圈。随即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
她这也真够倒霉的!?这该不是垃圾罐吧?
这味儿馊的,得放多少天的泔水啊?这家伙平时不是洁癖吗!
她忍着臭味翻起了那个陶土罐头,就见里面咕噜咕噜冒出墨绿色的粘稠液体,味道简直酸爽。
她赶紧摸索要着把那陶罐封上,手却突然碰到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借着轩窗漏进来的一线天光,晏初“啊!”叫了出来。
居……居然是沈湛的那把宝刀!
浸在这馊水里的居然南宫夫人的惊风彻雨刀!
早就知道那家伙不喜欢这把刀,也不用这样糟蹋吧?简直是恶意满满!
晏初捏着鼻子从陶罐里捞起宝刀。墨绿色刺鼻的液体已经渗进了刀身的绞花纹里。擦都擦不干净。
这样一把绝世宝刀竟然就被这样凄惨的扔在垃圾罐里!这得多大仇啊!
这个小心眼,该不会是嫉妒沈湛比他帅?
晏初找了几张纸擦了擦刀身。
心想既然他那么嫌弃这把刀,还不如给我吧。路上也好当个防身的利器。
她想着就把刀收入鞘中,贴身收好。
这也不算偷吧,这顶多叫做捡到。
就在这时,也许是风吹动竹帘,那一缕阳光被遮挡住了。屋子里突而一暗。
她猛然发现黑暗中那排高大的立柜旁边无声无息地站着一个影子,一对幽恻恻的眼珠正目不转睛盯着她!
这绝对是做贼心虚,她吓得手一抖,想都不想赶紧擦然燃了灯。
一道亮光刺破黑暗,向阴森的角落里照去。
空空如也,什么人也没有。
只有那只蟠螭星轨孤零零地搁在立柜上。那小东西似乎是感应到了光线的变化,当中那颗琉璃的小球正缓缓地像一只眼珠一般转动起来。
原来是这个在作妖!
她一时好奇心大起,搬来一个椅子,毛手毛脚地爬上去,端出那只星轨。
就在这时,突然门开了。
明亮的阳光瞬间涌进屋子,就见燕齐站在门前,声色俱厉,“阿晏,你在这里做什么!”
大师兄?!
晏初手一抖,那星轨就像长了脚从她手中蹦了下去,她慌忙去接,结果一脚踩空,从椅子上摔下来,狼狈不堪。
“大师兄你做什么,一惊一乍的,吓死我了。”晏初坐在地上揉着胳膊。
燕齐两步上前,凶神恶煞地抓起她的手臂,“活该,摔哪了?”
“我,我没事”晏初连忙把胳膊一缩,用袖子遮住星轨,“就是这昨天练猛了,腿有点使不上劲,我坐着喘口气就好。”
燕齐见她躲躲闪闪,狐疑道:“你藏着什么?”
“没,没有啊?”晏初坐在地上使劲揉着胳膊,“我…我刚才听到里面有动静,就进来查看一下,结果,我才刚进来,你就来了”
燕齐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就在这时徐翁进来了,看到晏初,略松了口气,“人找到了就好,我说了吧,不要把她逼得太紧”
燕齐不置可否,又看到徐翁手里拿着一张帖子,便问,“阿翁,有事情?”
“山前有客人来拜访”徐翁道
“阿翁,跟他们说,长卿不在。让他们回去吧”
“喂,等等,会不会做生意啊,”晏初绝对不能放过这个转移视线的机会:“他都五年没下山了,你说他不在,谁信。”
“这……也有道理”徐翁看向燕齐,等他拿主意。
晏初趁机又问:“客人是谁?酬金又是什么?”
燕齐立即截断她:“你做什么?来访的人,都是带着棘手的疑难,长卿不在,解决得了吗?”
“我问问那人是谁总可以吧,说不定是师兄的旧识呢?”
燕齐觉得好笑,“他这种人会有旧识?”
话虽如此,他还是从徐翁手里接过了拜帖。
一看之下,燕齐的脸色却变得有些微妙,喃喃念出一个名字,“翰林编修……宋易?”
“大师兄……你……你跟他认识?”
“不认识”燕齐干脆地回答,然后对徐翁道,“请他到茶厅小坐。”
口是心非,其中定有猫腻,晏初腹谤。
而且他这表情也实在太可疑了,简直就像是一个担忧心上人的傻小子。
“阿晏,你跟着长卿五年了,”燕齐背过手问道
“嗯?”
“那他说话,办事的方式你都熟稔?”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
“好,你给我顶替他一回,老实扮演好了,今天的事情,我不跟你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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