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卫署专门负责京城以及近郊贼事策防,找他们自然要比找衙门强。毕竟术业有专攻。
顾庸脱下自己破烂的外衫,把那红木匣子一包裹,打了个九合结,交给她。
“那你呢?”晏初问。
“去找那个死者。”
啥!?
至于接下来见了沈湛该说什么,顾庸连句像样的关照也没有。看起来是丝毫不担心她把事儿搞砸,或者整出其它的幺蛾子来。这人的心倒是很大。
小半个时辰后,晏初看着城卫署森然的大门深吸一口气,拾阶而上,门楼两边站着面貌肃然的署役,当下拦住她,“做什么的?”
“我找沈都尉。”
“沈都尉忙着,一边去!”
她说,“我要报案。”
这时,卫署大门缓缓开了,有络绎脚步声传出。
那署役回头看了一眼,脸色更加不耐烦了,挥手驱赶,
“报案找衙署去,这里专管贼事策防的地方没功夫理睬你。出去出去,别挡道。”
她解下彻雨刀,“麻烦把这个交给他,他一定会见我!”
“你要找沈湛?”身后一个不轻不重的声音道。
晏初转身就见一个细眉挑梁的年轻官员正冷眼打量她,两道目光像剥皮剔骨般犀利。
晏初被他看得不由一阵心惊肉跳,就算没干什么坏事儿都心虚了几分。
“我……我有一件紧要的事情。要找沈都尉。”
那年轻官员冷飕飕道,“真有意思,去了一趟青溪山回来,真是什么人都找上来了。”
还有什么人找他?晏初心念一动,但是又不好问。
就听那年轻官员道,“让她进去。”
说着看都不看径自从她身边走过。
“额,那个……谢谢啊”晏初在他身后道。
那年轻官员走出几步,目光淡淡扫去,一个署役即刻上前,低头附耳。
那年轻官员一偏首,“待会儿他们说了什么,晚上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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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大清早,沈湛看起来却不好,很不好。两颊削下,眼睛里渗着红丝,应该是一宿没睡。此刻他正在桌案前皱着眉看一沓沓公文,手边有清粥一碗,却没有动。他看一会儿就用手拧拧眉心。他非常专注,乃至于有人进来都没有察觉。
署役见状上前低声提醒了句,他这才轻讶了声,猛然转过头。
晏初不知道此时应该摆出什么表情,故人重逢是该微笑一下罢,但她来找他的事情又实在让人笑不出来,只能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
“沈都尉,我们又见面了。”
沈湛目光陡然一清,连先前的疲态都消了大半。连忙起身相迎,道,“看来先生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这些日子多谢先生的关照。”
顾庸关照了他什么?
晏初莫名其妙。不过这次她来倒是确实有东西要他关照了。
她没时间说其它的,直接就把那个破布包打开。里面是一个红木匣子,打开后,一只白惨惨的断臂赫然出现。
“这是我们清早在十八曲发现的。”晏初正想再将宋小姐失踪的始末说出来。
就见沈湛眉头深皱,“又一个?”
啥?什么叫做又一个?
还还还……还有几个?
那是一个阴寒刺骨的冰窖,全是大块的条石磊砌,为了保证室内的寒度,没有点灯,里面有一股长年封闭的异味。
沈湛带她来到一个铁架子前,拉开帘布,把萤火烛伸到架子前,只见幽幽的绿光下,各色的尸块。手臂,大腿,脚,还有用白布覆盖的躯干部分,有些已经腐朽成干肉状,有些还很新鲜,有些还带着挖掘出来的泥尘。
晏初感到脸部肌肉抽搐,头皮发麻。
沈湛:“这是半个月来陆续找到的。这些尸块分散在洛阳城各处,时间上看,应该是近半年里抛尸的。”
晏初:“什么人做的,有线索吗?”
沈湛摇头,转而问:“先生可有指点?”
“这个……”顾庸那个不靠谱的可什么都没交代她啊!
晏初正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时头顶传来哐当一声铁门打开的声音,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署役急匆匆跑下,“沈都尉,顺义里那里,出事了!”
“何事?”
“山海帮围攻霁云山庄要报仇,数百号人,街上全是血,死伤难计,南市的商铺都吓得关门了!”
晏初心头蓦得一惊,这莫非和龙门驿之事有关。没想到这些帮派自龙门之后这仇结得那么深!
“统统抓了,何必来报。”沈湛道。
署役面露难色,“大牢里都快关满了人,昨夜又送进几个,真没位置了。而且这两派背后是什么人在撑腰,都尉应该知道吧。连李大人都要给他们几分面子。”
沈湛无奈道,“罢了,我这就去。”
然后他回过头对对晏初道:“想必先生知道龙门驿之事,这半个月来洛阳就变成了混战械斗之场所,这些帮派日日寻仇,江湖动荡,京城不宁,市民百姓都不得安生,我要处理点急务,回头若先生有所提点,还请万万告知。”
晏初点头,“沈都尉请便。”
所以说,沈湛这些日子都在左右救火吗?所以才看起来那么疲惫?
*****
从都卫署出来,晏初直奔宋府。这个时候宋老爷应该已经报官去了。
可前脚刚刚进门,就看到燕齐黑着一张脸,手指关节暴起,他对面的台阶上坐着一个乞丐,伸着两条长腿,有气无力靠在廊下。
那乞丐正弯腰揉背,一副老态龙钟相,拿着一根开叉的竹竿指着燕齐道,“昨晚就是这个人撞我的。我的腿瘸了,你们得认账。”
顾庸!
晏初按了按额头,这人实在是太欠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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