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长歌

第三章等待廿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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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无月。/p
    屋中,残灯半盏,空荡荡的。一盆炉火燃烧正旺,窜着淡蓝色的火苗。/p
    浓郁的酒气弥漫在屋中各个角落。陆天宙趴在桌上,脚边散落着无数酒瓶碎片。他已喝了一夜的酒。/p
    喝酒的人都有一个通病,希望借酒排解烦恼。/p
    他从未如此迷茫过,也从未如此矛盾过。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问题。每一个影响未来的决策后面都回付出旁人无法理解的代价。/p
    面色苍白,脸色憔悴。原本细小整洁的胡须变得浓杂乱。衣服皱巴巴的,胸口满是呕吐后的痕迹,散发着浓烈的酒味和臭气。/p
    “绿颦,绿颦,拿酒来。”/p
    身形苗条,容颜秀丽,不施粉黛的绿衣女子从楼上拿着酒壶走了下来。脸上充满不忍之色。道:“少爷,酒来了。”把酒壶放在桌上,静静的站立在陆天宙身侧。/p
    睁开惺忪的醉眼,想要抓过桌上的酒壶却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手臂在桌上横扫,将酒壶打翻,滚向桌沿,掉在地上。/p
    就在酒壶快要落地一瞬,绿颦伸出脚,脚尖在酒壶底座轻轻一点,手掌似有磁力般稳稳的将酒壶吸在手上,缓缓的放在桌上,静静矗立在陆天宙身后。/p
    “呵呵。”陆天宙自嘲着惨然一笑道:“辛苦你了,这么晚了还要耽误你的时间。”/p
    “服饰您,是奴婢的责任。”/p
    “责任,呵呵。责任。”猛的坐了起来,偏偏倒倒的走到壁旁。取过墙上的剑,抽了出来把剑鞘扔在地上。杵着剑踉踉跄跄朝楼上走去。绿颦紧紧跟在陆天宙的身后,眼里充满了浓浓的水雾。/p
    她,只有她知道这三天陆天宙到底经历了什么。/p
    上到楼上,陆天宙一脚踹开了紧闭的房门。因用力过猛再加上酒醉,重心是衡,扑倒在地,剑被扔出老远。陆天宙挣扎准备爬起,却奈何怎么都爬不起来。眼泪,顺着绿颦眼角滴落。她,却未扶。/p
    摸到掉落的佩剑,艰难的爬了起来。颤抖着走向床边,提起剑朝床上睡着的花莫吟刺了下去。花莫吟,面色红融睡得很舒心安详。但他却不知,他即将于睡梦之中结束自己短暂的一生。人生,本就如此。来时,不知所来;去时,不知所去。这或许是最大的幸福吧!/p
    剑尖,已抵侬花莫吟的胸口。可,陆天宙却怎么也刺不下去。他,陆天宙可以杀人,却从不会杀不能抵抗的人。若要报仇,只有在光明正大的拼杀中取得仇人性命,如此报仇才有意义。/p
    陆天宙,走了。/p
    空荡的房间,孤灯摇曳。/p
    花莫吟,后背已被冷汗湿透。他,深深的感觉到:过去的都是假的;回忆一条没有归途的路,以往的一切都无法复原;即使是最狂热,猛烈的仇恨,归根到底也不过是一种转瞬即逝的现实;唯有,孤独,永恒。/p
    次日,清晨。/p
    天色大亮。/p
    晴空,有霜。/p
    花莫吟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在小院中。陆天宙,正朝剑鞘中收着剑。已荒废三日的晨修,于今日终于是续上了。作为一名剑客,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p
    “你们雪山剑派的人都是如此勤奋吗?”/p
    陆天宙眼中满是傲然,道:“当然,我不过是大雪山上最不成器的弟子。”/p
    “哦!你若是都不成器,雪山剑派也没几个成器的了。”/p
    “至少,还有一个。”陆天宙脸色凝重道:“小路,果决,努力我不如他。”顿了顿道:“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救你。”/p
    花莫吟点了点头。/p
    陆天宙转身,离去。背对着花莫吟道:“我给你半年时间恢复。我希望半年后我们能公平一战。”/p
    花莫吟苦涩笑了笑,绵延二十年的仇恨终要落下帷幕了。花莫吟明白,这就是他们的命。从出生便注定了。/p
    二十三年前,花家屠尽陆家上下九十六人,只有两人加以嗷嗷待哺的婴儿逃脱,从而奠定了花家在漠北江湖霸主地位。二十三年后,陆家后人强势归来。杀尽花家男女老幼,只有他花莫吟和三个月的幼子在别人的帮助下得以逃脱。/p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任何的罪孽都有偿还的时候。即使自己不用偿还,后辈子孙也要偿还。冥冥之中,自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左右着人类历史的兴衰。/p
    转眼,三月末。/p
    春已浓。/p
    叶阡陌,躺在驼城最高建筑醉乡香的屋顶。看着驼城中为生活奔波的众人,嗤笑着。一个锦衣秀跑的中年男人在众人的簇拥中,走进了以前象征漠北权势顶峰的花府。现在改名为陆府的地方。感慨万千。/p
    不由得在心中响起了在漠北流传很广的一首歌谣。/p
    “常思此世间,飘零无定处。直叹水中月,浮生若朝露。人生五十年,如梦亦如幻。有生斯有死,壮士何所憾。”/p
    他想如同刚才锦衣秀跑走进陆府的中年男子一般,出门总是前拥后簇。若能如此,即使只活五十年又有何憾?不过他也知道,要达到那一步他要走的路还很长,很长。/p
    他的思绪不由回到三年前的那个春天。/p
    鸟归,花开。/p
    他和他父亲叶洪雪站在树下,远归的杜鹃站在枝头梳理着因长途飞行而凌乱的羽毛。叶阡陌想要想要听杜鹃鸣叫,可。无论他用尽什么方法杜鹃却置若罔闻。/p
    叶阡陌问:“父亲,杜鹃不啼,而要听到它啼,有什么办法?”/p
    “等待它啼。”/p
    等待,等待。叶阡陌不是很明白这句话的含义。时过进迁,而今叶阡陌也不再是懵懂的少年人了,他已明白这句话有太多的含义了。/p
    盘算着时日,叶阡陌出来已有四月有余了。他要做的事情,只是有了个开端。可是,他依旧在等待,等待着最完美的时机。/p
    午后,阳光正烈。/p
    花莫吟正在练剑,日以继夜的练剑。他,不想死,绝对不想。/p
    阴影处,陆天宙走了出来。道:“你不觉得我们这样的人很悲哀吗?”/p
    缓缓将剑收入鞘中,花莫吟道:“悲哀?是挺悲哀的,但这就是我们的宿命。从出生就注定了。”/p
    “你信命吗?”/p
    “不信,又能有什么办法。有很多事不会因为个人信还是不信而有所改变。你觉得呢?”花莫吟叹息道:“江湖,只有杀与被杀。断无第三条路可选。”/p
    “小心。”/p
    陆天宙大吼,利箭自四面八方破空而来欲取二人性命。陆天宙左倒右避,于箭镞空隙中四处游走显得游刃有余。花莫吟,手中的剑就像是一根鞭子贴在身体上。每当箭镞临近身,总会被剑斩落。不大时间,地上已落满箭镞,一片狼藉。/p
    四名黑衣人相视一眼,果断从墙上跃下。消失在二人面前。/p
    “追。”/p
    陆天宙纵身一跃,踏在围墙上。花莫吟,紧随其后也跃上了围墙。除去稀稀落落的行人,街上早没有刺客的身影。/p
    “算他们跑得快。”陆天宙冷笑着从围墙上跃下。/p
    “躲开。”花莫吟声嘶力竭的冲陆天宙吼叫着。/p
    在陆天宙跃下站定一瞬,身后的行人突然拿出袖里剑对准陆天宙的背心,狠狠的刺了过来。距离太近了,陆天宙根本没有半点反应时间。生死,只在一瞬。陆天宙,想过自己会死。但从未想过自己会这样憋屈的死。/p
    “呲。”/p
    剑刺入肉,与骨头摩擦的声音格外刺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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