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成长记事

46.变革者与守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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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洲武隆泽黎宗, 一个少年在一座山峰前停下, 跳下飞剑, 手里拿着一叠晶简, 迅速通过长长的阶梯,在进入大殿之前肃整衣冠,快步走到里面的一个房间门前停下, 再次确认自己没有什么不妥的,才敲了敲门。
    他的表情近乎崇敬, 连大声喘气都不敢, 生怕打扰到里面的人。这不怪他太胆小, 只是里面这个人不一样。
    外门的度刑司向来是宗门里大多数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方。审判罪者,听起来威风,可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活容易得罪人,费力不讨好, 一般没点背景的都镇不住。但有那个能量,谁不愿意去更好的去处?所以度刑司的人向来都是外面投靠过来的散修, 流动性还大。
    几年之前, 掌门的三弟子陆寒舟历练归来,没过多久就申请进入度刑司。一开始大家只以为他呆几天就会走, 也不是看不起或者有偏见,但那可是掌门的嫡传弟子啊。
    泽黎宗这一代的掌门把大半心思都扑在了宗门的发展上, 一共就收了五个弟子。大弟子崔直是自己亲儿子, 带在身边已经开始处理宗门事务, 二弟子清茹是个孤女, 根骨奇佳,目前在武隆临海处戍守海关,防备海兽袭击,几乎把自己变成了一把剑,四弟子王衍五弟子湘如刚刚外出历练还没回来,一顺算下来,掌门这边的资源可不就要朝这个三弟子倾斜么?尤其是这三弟子陆寒舟为人亲厚,天资不凡,在门内的声望极高,他要把自己耗在度刑司里面,掌门都不能答应。
    大家都做好了准备,等着那一天陆寒舟离开,然而他在度刑司留下来了,埋头做着该做的事,甚至认真调查了一番,进而改动了某些戒律。
    这是发了什么疯?掌门竟然也放任不管。在各色目光中,陆寒舟仿佛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天天扎在度刑司里面。可惜了一个好苗子,有些人想。宗门里又多出一个空缺,另一些人想。至于陆寒舟究竟在做什么,他们并没有关心。
    所有人都认为陆寒舟是在外面转了一圈把脑子转坏了,只有身处外门的人才能够感觉到他们周围一点一滴的变化。
    宗门发下的东西不再有折扣了,每个人修炼的基础需要能得到保证;在外不需要担惊受怕,触犯了门规谁都不能被轻易放过。以前用来钻营的时间被用在了修炼上,弟子之间的关系也不再紧张,随时警惕着自己是不是会失去一个机缘。
    这些变化就像一阵雨水,悄无声息唤醒了旱地里的种子。外门弟子的水平不起眼却迅速地增长着,某次对外门的视察,看到的一切让内门的高层惊讶万分。
    事实证明陆寒舟并不是“转坏了脑子”,但是争议依旧没有停歇,大部分人认可了他的才能,却依旧认为把时间耗费在外门这种地方无异于拿玉髓浇灌野草。即使在作为受益者的外门,也有不少人这么想,但是少年却隐约感觉那个目标的宏大,它绝不仅限于外门。
    “看着吧!”他在心里挥动拳头,“迟早有一天会吓掉你们的眼睛。”
    “进来。”门里的声音说。
    少年打开了门,轻手轻脚走了进去。房间里的摆设十分简单,简直配不上一个掌门嫡传的身份。最显眼的是一张书桌,上面整齐地码满了各种型号的晶卷和信笺,即使男人处理的速度不慢,却依旧高得可观。
    “寒舟师兄,是内门来的。”少年说道。
    “放着吧。”陆寒舟从文件里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温润的脸。他的头发束在冠内,衣着简单而肃整,笑容却温和可亲。他看出少年脸上残留的受辱的愤怒,问道:“又和人吵架了?”
    少年有些惴惴不安地点点头,这会不会给寒舟师兄带来麻烦?
    “算了,让你憋着你也受不了。”陆寒舟摇摇头,安慰性地说道,“不过这样吃亏的是你呀,他们的时间可不止钱。”
    少年为这句话窃笑起来,心头郁结散去,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是大师兄让我送来的。”
    这并不是公文,而是家书。碧色的信笺上带着清丽的暗纹,陆寒舟一见就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他师兄崔直可不会用这种纸,想来是湘如的信。他拆出厚厚的一沓信纸,越看神色却越凝重。
    少年忍不住问道:“王衍师兄和湘如师姐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没出什么大事,只是和凌仙宗的弟子起了些争执。”
    “凌仙宗?”少年不满道:“一定又是他们在欺负人了。”
    他甚至没有听前因后果就下了这样的结论,凌仙宗的口碑可见一斑。
    以前凌仙宗的名声就好不到哪里去,曾经的道门领袖早已跌下神坛,连远离修真界的俗世孩童心目中的仙人都从凌仙宗出身换成了泽黎宗出身。而近几年,西陆洲的行事越发霸道了。
    依附于凌仙宗的小宗门被征收的供奉一次高过一次,整个宗门上下苦不堪言,然而这还算是好的。凌仙宗不断扩张,所过之处的小门派连依附的资格都得不到,直接被挤散,府库被清扫一空。陆寒舟回宗的时候凌仙宗的弟子被再度派遣出去,哪里有灵物出世,哪里就能看见他们的身影。凌仙宗对于这些灵物表现出了高度的重视,派出的弟子每一个都远高水平线,陆寒舟关注过这一异状,却奇异地发现这些弟子修为增长的速度和他们宣告陨落的速度一样快。
    凌仙宗仿佛某种霸道的异变植物,不惜一切代价掠夺着能够触及的养料,少数还能能够苟延残喘的植株也被一一绞杀,最后只剩下它一家独大。
    这不正常,陆寒舟想,盲目扩大就像是在沙土上建塔,盖得越高危险越大。凌仙宗如今的掌门不是刚刚继位、急于建功立业树立威名的毛头小子,他已经掌教数百年,不至于犯这种错误。
    不符合常理的行为隐隐散发着危险,不知道何时会爆发出来。若是真到了那一天,泽黎宗也无法置身事外。看着身旁少年一无所觉地愤慨着,陆寒舟抿了抿唇,折起手中的信,将处理好的文件交与旁人手中。
    少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没有再打扰陷入沉思的青年,他抱着东西轻手轻脚离开。在关上门的时候,只见陆寒舟已经再度埋首于小山一般的信件中,眼神坚毅。
    这场对南洲影响至深的改变在发生的当时毫不起眼,凌仙宗日益不加掩饰的掠夺让南洲大多数门派人人自危,而南洲之外,几乎和外界隔绝的西陆洲也并没有因为不受凌仙宗的影响而安稳多少,甚至处境要更加糟糕——今年的魔潮提前了。
    每次魔潮发生之前总有固定的症状,有经验的人能够借此推测出时间,误差不超过三天。然而今年的魔潮不知为什么,足足提前了将近一个月。许多准备都没有完成:战甲和武器有一部分还没来得及修复,丹药符咒有一部分仍然在炼制中,数量即使加上库存也还是不够,最要命的是外城的城墙。
    那原本打算用来对城墙进行整修的资金被李家贪走大半,即使司长邕发现了这件事,但调查和追回耗费的时间却让整修工作到现在都没来得及完成。
    内忧严重,外患更加可怕。在和魔化妖□□手的那一刻,司长邕就发现今年的妖兽受魔气影响越发大,不仅更加凶残,数量和质量也都比去年上了一个台阶。而去年已经是难得的大年。
    司长邕拦腰将打头一波的最后一只狼妖挑开,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天空阴沉沉的,呈现出一种发了霉的灰暗,无法根据天光判断现在的时间。笼罩在他们头上的并非乌云,而是伴随着魔化妖兽而来、显现出实体的魔气。在灰扑扑的背景色中,这座城池仿佛海中的孤岛,浪潮从四面八方无止尽地冲击着,随时可能淹没在世界末日般的侵蚀中。
    城墙已经出现裂痕,司长邕的心情越发沉重。
    这一段城墙是没有来得及整修的部分,司长邕带着重兵亲自镇守,然而那群早已失去神智的畜生却凭着本能发现了外城防御里最为薄弱的部分,潮水一般涌来。
    人要如何拦住浪潮?司长邕一抹脸上的血,目光扫过四周。这里已经堆了厚厚一层尸体,有人的,有妖兽的。每一个人身上都带着伤,原本的阵型因为人员的缺失而有些散乱。没有人退却一步,但是司长邕知道,城破是迟早的事情了。
    或许本来守到现在就是个奇迹,司长邕低头轻笑一声,“这次倒要谢谢你了,回头有机会,请你喝酒。”
    “城墙没有按计划整修,里面也有我的一份责任,我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情罢了。”伯奕依旧只是浅浅一笑回应,虽然半身染血,但他却表现得仿佛在与人品茶论道。
    司长邕露出嘲讽的表情:该做的事情?比伯奕更该在的人现在估计躲在自家的宅子里面呢!
    一开始看见伯奕带人来的时候,司长邕还很是惊讶了一会儿,不过这也的确是伯奕做得出来的。
    “你这次不怕你爹骂你了?”司长邕说道。
    “那令主说要请我喝酒,恐怕也会让许多人不高兴呢。令主说的话还算数吗?”
    “算!只要你能来,到时候喝他个三天三夜的。”司长邕提着长木仓,一声爆喝,带着火焰的金属尖端狠狠刺进异化的血肉中。
    前方,密密麻麻的妖兽再度汹涌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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