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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支撑多久?”司长邕问。
伯奕摇头:“材料已经告罄, 我们带来的也已经用完, 现在只有他们手上还有一些。”
司长邕看着前方不断被投掷出去的拳头大的物体,面色沉郁下来。这处弱点能够支撑这么久, 全靠伯奕带来的那些人。
这些人并非司长邕以前见过的伯家的门客、私兵, 他们大部分都是年轻人,少部□□上还带着一些不通世事的呆板。起先司长邕为他们的青涩而皱眉,但很快他们拿出来的东西让魔潮一滞。那看起来是草药之类的东西炼制的,司长邕对此没有研究, 看不出来什么——西陆洲对此一向不太重视,在魔潮中, 武力不够强悍的可活不下来,一年一度的魔潮没有给丹修这种初期羸弱不堪的职业发展起来的空间。不知道什么时候伯奕在私下供养起这样一堆人,又研究出了这些令人惊叹的东西。
“驱魔散可以暂时中和一定区域内的魔气, 如果直接进入妖兽体内, 能中断维持他们行动的能量供应。”一个瘦弱的年轻人解释道, 然后和其他一些缺乏自保能力的同伴离开危险的前线。
然而哪怕是司长邕亲自领军,还有伯奕额外助阵,也只能稍微拖慢兽群的步伐。
驱魔散总有消耗完的一天, 而那些该死的妖兽却仿佛无穷无尽。事实上没有哪一次他们是成功消灭了魔潮里的妖兽, 只是熬,熬到魔潮时间过去, 它们自己散开。然而这一次, 他们等不到那个时间了。
司长邕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 只知道自己的手从来都没有停下过, 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去,前方的妖兽却始终没有减少下去的迹象。昨天晚上一群异化的火蚁来袭,地上到处都是乌泱泱的黑色,数量多得堆起来,一个叠一个就攀上了城墙。
蚁群消耗完了最后的驱魔散,可能少部分人手上还有一些,但是那能顶什么用?司长邕不得不从城墙上走下来,以血肉守住身后的防线。
他的手已经挥得麻木了,更多的是凭借着本能反应舞动长木仓。咸腥的海风与血液的腥味涌了过来,最近的妖兽弓身而上,司长邕反手横刺,赤色的火焰卷过,留下一地焦炭。另一边的妖兽借着同伴的掩护一跃而上,她躲避不及,只看见眼中怪异的躯体不断放大。
就这么结束了?司长邕目呲欲裂地想。
一支羽箭带着锐响破风而过,三只扑在最前面的鼬类妖兽被穿了葫芦,钉在一边的巨石上。司长邕抓住这个机会,连退数下,才脱离险境。
伯奕持着一张银弓站在墙头与司长邕对视一瞬,确认过对方的情况后很快移开,手中弦响不断。
司长邕大口喘着气,面容是灵力透支的苍白。前方刚刚被清空的位置一眨眼又满是妖兽,仿佛无事发生,身后,已经有妖兽突破了防线,拥有利爪的畜生挠穿了厚实的城墙。这个破口就像船上的洞,一旦出现,便有妖兽蜂拥而入。
司长邕一咬牙,持枪横扫,制造出短暂的一片空地,然后高声喝道:“撤退!”
“令主!”常清难以置信地嚷道。
“我说撤退。”司长邕抹了把脸,某种掠过一丝疲色,“别白白浪费了兄弟们的性命。”
魔潮来临的第五天,前方阵线告破,戍边军放弃外城,收缩战线。
这原本应该是在魔潮进入尾声的时候才可能出现的行为:暂时放弃外城,减少戍边军的伤亡,等到魔潮过去,再清理不再疯狂得只知杀戮的妖兽。
过去是战略性的回避,而今年却是无可奈何的放弃。于是今年内城的防守便也岌岌可危,内城城墙下的妖兽超出了其能够抵抗的程度,哪怕戍边军缩小了战线,形式依旧岌岌可危。
“少爷,家主让您过去。”一名仆从打扮的人说道。
伯奕放下银弓,应道:“我知道了。”
伯奕在进入内城之后就和司长邕分开,在伯家附近巡视,击杀跑进内城的漏网之鱼。每天跑进来的妖兽越来越多,这个时候家里有人来叫他,伯奕心中有了些预感。
仆从带着伯奕向某个方向走去,那并非是伯家所在的方向。一路上的城池已经是满目疮痍,路上看不到人,他们躲在自己的家里,时刻祈祷着厄运不要降临在自己头上。
一行人在路上遇到几只妖兽,磕磕碰碰到了目的地。那是一个较为偏僻的地方,靠山、靠海,平时少有人迹。伯奕看到许多熟悉的人,伯家、李家等新派里主事的人几乎都在,三十来个人躲在这里,脸上带着不安。
等了半天,赶来的新派人员越来越少,但是人员显然没有到齐。又过了一会儿,有人狼狈地赶到。
“城破了!”
“什么?!”
“怎么会这么快?”
这个消息引发了一片惊叫,伯庸咬咬牙,做出来决定:“伯奕,你清点一下,准备出发!”
“父亲,你已经决定了?”
“这个时候还不跑,难不成跟那群满嘴大道理的家伙死在一起?”伯庸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我们早就跟凌仙宗的人联系好了,一进去至少是个管事。”
他们有外心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眼见着司氏一天天从域主猝然陨落混乱中恢复过来,能够占到的便宜越来越少,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攀上了凌仙宗。
上次和宏都书院的书信便是在试探之中,显然从那时至今,两方的联系没有断过,而且已经讲好了价钱。他们带去灵物和人手,凌仙宗付出能让他们满意的地位。
于是伯奕便不再多说什么。
倒是伯庸,大概是因为事情没有落实下来,烦躁地背着手来回走动。
“还说什么守护西陆洲,怎么让妖兽打到内城了,真是没用的东西。”他听见一声鸟鸣,立马蜷起身体,然后发现那只是一只普通的鸟,便骂骂咧咧地抱怨,绝口不提导致外城城墙没有得到及时修整的原因有伯家在里面掺了一脚,反而在别的方面后悔起来,“早知道那笔灵晶就不交出去了,反正也没拦住。”
一片混乱中,有人忧心道:“可是还有人在城内没有到。”
“城里面到处都是魔化妖兽,那些疯了的畜生见人就上,我们根本联系不上他们。”那个人说。
这让伯庸更加烦躁了,他开始担心还没到的人可能根本来不了。他倒不是关心那些人的死活,但是没有那些人,之后会很麻烦。
“或许我们可以派人将妖兽引去奉天殿,那里对魔化妖兽有着不知名的吸引力,去了之后很少会有离开的。这样一来,只要还没来的人小心行事,不会有大问题的。”伯奕这时候建议道。
“真的?”伯庸大喜,立刻派人去行动。效果立竿见影,从他们这边看过去,内城里妖兽的行踪肉眼可见地减少,直冲奉天殿。
伯庸大笑着拍了拍伯奕的背,“你果然是我伯庸的儿子。”接着寻思该派谁去接人。
伯奕自请担下了这个危险的差事。他带着刚才跟自己一同前来的人手,小心返回内城中,在不再安全的内城奔波搜索起来。他身后的队伍日渐壮大起来,其中赫然出现了曾经为戍边军送上驱魔散的年轻人。
伯奕没有接受伯庸指派的修士,因为他本来就不打算完全听从伯庸的命令。谁要去救那些脑满肠肥的拖累?
伯庸要求他带走的人大部分只是势力牵绊:某某的子女、某某夫人的亲戚,诸如此类。他们一个个飞扬跋扈,要费心保护不说,还要扯后腿。在伯奕的眼中,这些人的价值远远比不上他身后的这些有生力量。
有一句话司岚璋说得对,他所求的和他的父亲并不一样。伯庸立场与司氏相对,但如果有一天司氏消失,他会是新的司氏。离开西陆洲向凌仙宗投诚,只不过是想换个地方奴隶翻身做奴隶主罢了。这些并非伯奕所希望的,他希望看到有一天一个人的价值不受家世影响,普通人的才能也能得到肯定。
西陆洲已经守不住城,魔潮侵入内城。这是既定事实,伯奕没有司长邕那种司氏对守卫西陆洲的责任感,他不打算将自己绑在即将沉默的船上,但是他也不打算换个地方继续汲汲营营,在无尽的派系斗争和平衡中打转。
这都要多亏了司岚璋的点醒,否则他还没办法这么快做出决定。伯奕在心中将伯庸名单上的人化作一个个数据,将不合格的人一一剔除。
他们回去的路上依旧很少看见妖兽,伯奕知道自己之前的提议起作用了。他有那么一瞬间想到了仍然在奉天殿内的司岚璋,说是愧疚也没有,伯奕本就是一个能够利用身边任何东西的政客。发生在小颛岭的争斗众人皆知,奉天殿外的护卫在那之后撤得一干二净,司氏早已放弃这个心不在司氏的少年,独自一人在魔潮中存活的几率近乎于无,伯奕在提出将妖兽引去奉天殿的时候更加毫无心里负担。
可惜了,如果他不是在奉天殿。希望他能死得轻松一点。伯奕最后看了一眼山上宏伟的建筑,再也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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