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成长记事

50.崭新的西陆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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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恨不得长在度刑司的陆寒舟难得接到了内门的传唤。
    “是凌仙宗。”泽黎宗掌门崔凭说道, “凌仙宗邀我们去参加寿宴,我思量再三, 决定由你二人代泽黎宗前去祝寿。”
    凌仙宗的名声虽然已经大不如以前, 下面几个宗门也早就没了对他的尊敬,但人家的势力到底是南洲第一。在彻底撕破脸之前,人家送来了邀请, 他们就不能不去。不仅要去,还得有足够分量的人去,送的礼也不能轻。崔凭思量再三, 掌门独子和嫡传弟子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不至于落人话柄。
    “是哪位老祖?”崔直和陆寒舟师兄弟对视片刻, 崔直首先开口问道。
    “苍鸿老祖。”
    “这位老祖据说为了突破闭关, 已经许久未曾出现在人前, 怎么会突然有这一场寿宴?”崔直不解。
    “或许是为了敲打敲打我们吧。最近几年来下面的小宗门越加怨声载道,凌仙宗想来不会听不到。”崔凭摇头道, 然后又对自己的独子和徒弟嘱咐几句,便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三天之后, 带着足够厚重的礼物的飞舟自泽黎宗出发,载着崔直和陆寒舟以及其他随行人员,向凌仙宗而去。
    离开的时候不少人羡慕飞舟的排场, 更多人担忧起飞舟是两位深受众人爱戴的师兄会不会被凌仙宗大魔王欺压暗算。不过众人担心的对象此刻心态良好,他们不是第一次去代表泽黎宗去凌仙宗参加各种场合, 比起还算熟悉的凌仙宗, 他们更愿意谈点别的。
    “今年南洲的魔潮来得格外严重一些。”崔直说道, “不少地方死伤都很惨烈,逃难来武隆的竟然也不少。”
    “什么?”陆寒舟表情沉重下来,他一直忙于外门的事务,又因为泽黎宗所在的武隆并非魔潮袭击的地方,所以并没有注意过这方面的消息,“受灾的地方都有哪些?”
    “几乎所有曾经出现过魔潮的地方都是,越靠近西陆洲的越严重。西陆洲一向排外,又是魔潮时期,我们没有它内部的详细消息,但是光从外面看就已经足够严重。”崔直想起看到的传影图像,面带忧色地说道:“去年的魔潮已经是比较严重的了,按往年的规律来说今年,甚至往后数年魔潮的规模都应该比较小,否则几百年下来,司氏早就撑不住了,但是今年的魔潮反而比去年严重得多。”
    “光是在外面看,魔兽的密度至少是去年的两倍,魔气也较之往年更加浓郁,想来催生出的魔化妖兽会更加难对付。”说着他叹了口气,“不知道今后西陆洲还存不存在。”
    “其他宗门应该援助西陆洲的。”陆寒舟说。这是他很早以前就有的想法,不仅处于道义,也是为了他们自己着想。西陆洲位于魔潮最严重的地方,吸引了那里所有的妖兽,对其他四洲不啻于一道屏障。若是有一天西陆洲不在了,人类能够涉足的地区恐怕要缩上一大圈。不过出于各自的考量,再见西陆洲一直平安无事,便大门一关只当不知道。而今西陆洲岌岌可危,也不知道明年魔潮来袭时,他们是不是会面对一份新麻烦。
    “只希望司氏能够撑过去吧。”崔直说。
    熟悉的字眼触动了陆寒舟的心,他想起了那个肆意张扬的少年。
    不知道现在他还好吗。
    他会宗门之后便忙碌起来,把一切做出一个雏形出来之后喘了口气,才发现他送出去传讯纸鹤一直没有动静。纸鹤已经不在,是被硬生生毁去的。感知到这一点后,他曾经问过那边的消息,只是宏都书院管理更加森严,最后只知道没有哪个弟子出事,才放下心。
    如果顺利的话,司岚璋现在一定是成为凌仙宗的正式弟子了吧。陆寒舟想到,那样的话,外面的危险便与他无关了,说不定此行还能碰见他。
    崔直发现自己师弟的神色变得有点奇怪,整张脸的线条都柔下来。这倒不是说陆寒舟为人多么凶恶刻板,相反,他一直是个温和的人。然而熟悉的人都知道陆寒舟的心里总是装着太多东西,早年还好,现在的陆寒舟很少会表现出属于少年的轻松来,更何况他们刚才聊的话题可不是在拉家常。
    寒舟是想到什么了,才会露出这种混合了安心、期盼的表情来?
    没等崔直想更多,陆寒舟就说道:“也不知道湘如和王衍现在如何了,那两个孩子上次传书来说要往西边去。”
    这句话让崔直的念头一散,想到自己那个师妹,崔直忍不住笑起来,口吻亲切,“那小妮子你还用担心她?她机灵得很,肯定不会让自己吃亏的,就算跳脱了点,还有王衍看着。”
    “说的也是。”陆寒舟笑道,“师尊让他们两个一起历练恐怕也是处于这一层考虑。”
    话题便扯开来。
    飞舟在半个月之后抵达凌仙宗,这时已有不少接到邀请的宗门赶来,气派的山门前熙熙攘攘,数不清穿着各种服饰的修士在天上地下穿行。望着眼前的一切,即使不是第一次来,陆寒舟也似乎能够看见凌仙宗昔日作为道门之首的辉煌。
    可惜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的凌仙宗依旧万宗来朝,只是来的人心里都是怨言,不过迫于凌仙宗的淫威才前来祝寿,敢怒不敢言罢了。
    前来接应的弟子态度十分冷硬,将他们引入席。秉持着不要节外生枝的态度,崔直和陆寒舟都没有表现出不满,泽黎宗的其他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等着寿宴尽快结束,他们能快些离开。
    本应该是主角的苍鸿老祖只露了一面,远远地向格外道谢,接着便再没有出现。
    这种怠慢的态度连掩饰都不屑,只是好歹还是露了一面,面子上大概过得去,于是其他宗门的便只能捏着鼻子认了。陆寒舟更加肯定这场寿宴只是为了示威:看看,凌仙宗还有一位化神期的老祖,有点什么心思的先掂掂自己的分量。
    送礼、开席……没有什么新意的寿宴一步步走着流程,陆寒舟等人一切动作只保证小心不出错,陪着走完每一个其实毫无意义的过场。
    这场示威宴,在接近尾声的时候出问题了。
    苍鸿老祖根本没有成功突破,他早就已经陨落了。
    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要是放在以往谁听见了肯定会一笑而过,甚至出言嘲讽两句,但是在寿宴主角缺席这么长时间,唯一出现的一面也根本没让人看清楚脸就消失的情况下,很快在口耳相传中越来越有鼻子有眼。
    到了最后一天,按捺不住的一个宗门在席上当众提出发难。
    他没有直接问传言是否属实,而是委婉地问道:“我等是为给苍鸿老祖祝寿而来,却只在开席时露面过。听闻苍鸿老祖已经突破化神,如今寿宴眼见到了结束的时候,不知苍鸿老祖可否屈尊一见,也为后辈指点一二。”
    这个要求来得有些无理,毕竟并非同门,又是一个金丹期的修士,哪里是随便给人指点的?但是眼下流言闹得满城风雨,如果苍鸿老祖不出来露一面,就是坐实了传闻。
    众人等着凌仙宗回应,过了一会儿,却只见一个长老出来说话。
    “苍鸿老祖刚刚突破,正在稳固境界,恐怕要辜负道友的期望了。”赤蟒真人向在场的人深深一鞠,说道。
    赤蟒真人是凌仙宗的一位执事长老,向来与人为善,这几天和大小宗门来人都相处得不错。只是这番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并没有变得可信,不管如何,凌仙宗这是拒绝让苍鸿老祖露面,那么传闻的真假似乎就很可疑了。
    当然,现在谁都不会直愣愣地说出来他们怀疑凌仙宗制造苍鸿老祖还在的假象,提出问题的修士也没有坚持,只说遗憾。来往之间一片和谐,不过不管是凌仙宗的人还是他们自己,心里都清楚,在那位老祖现身之前,这个传闻是洗不干净了。
    另一头,无数人关注的西陆洲到底是成功度过了这次的魔潮,域主下令颁布的新政也一切顺利,一股新生力量正蓬勃生长,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才有鬼。
    司岚璋再次不可置信地想,这些人真的在修炼吗?是他们对修炼有误解,还是他对修炼有误解。
    他去看过一眼散修的进度,修为的增长实在令人捉急。
    “这是你这段时间的成果?”少年域主降临在散修之中,语气听不出来喜怒。
    “是、是的!”那人脸色通红,话都说不利索,任谁都能看出来他的激动。
    不过司岚璋可不是会因为别人的喜爱期望而被影响到的人,他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又问道:“别人呢?”
    那个散修惴惴不安退开,其他人一拥而上,战战兢兢地站到司岚璋面前,接受检验。
    “域主,我已经提升了一个境界了。”
    “域主,我提升了两个境界。”
    “域主,我到了旋照期。”
    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展示自己的进度,这个从速度入手,那个从成果的高度入手,邀功一般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而司岚璋在一片嘈杂中一一扫过所有人,最后一声不吭飞走。
    司岚璋实在弄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犯那么简单的错误,还在里面绕来绕去就是绕不出来。火属性的灵力怎么能从上丹田走呢?打法决的时候怎么能不先整理周围的灵气呢?还有那出剑的用力点……
    类似的错误数不胜数,哪怕是把换了部功法要适应适应的因素算上,有些基础性的东西也没办法圆过去,弄得司岚璋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招了一群隐形智障。
    他觉得他忍不下去了!要不是他在这些人身上投入了不少心力,他一个大招砸下去的心都有了。
    “散修本来就是这样啊。”伯奕从一摞摞文书里面抬起头来说道,和司长邕曾经说过的话一字不差。自从伯奕回来之后,司长邕就把大部分琐碎的文职工作交给了他。带着伯庸那样的累赘还把伯家发展成新派里的领头者,伯奕的工作能力实在出色至极,让司长邕头疼不已的财政问题、四方扯皮就在他看似不经意的运作下迎刃而解。
    司岚璋觉得如果新派的祖先一个个都像伯奕这样的话,那么司氏将家业的管理交出去也不奇怪,司氏的人是好战士,但实在不适合搞建设工作。作为他出色工作能力的回报,伯庸等人的回归没有遭受到太大的阻碍——虽然冷眼之类的肯定少不了。
    司岚璋看了他一眼,仿佛坐在那里的人变了一个。要知道比起“司氏至上,外姓人都是辣鸡”的司氏子弟来说,伯奕从来都不会对出身报以偏见,他回来之后用的不少都是以各种渠道挖掘出来的散修。
    “我说的是事实,域主。”伯奕谦和地回答,然后将手中的东西交给司长邕,上面有几行文字重重勾画出来,“我不认为血脉就是一切,但是有时候您不得不承认,散修比起来就是差很多。”
    “他们修炼资质不比很多人差。”
    “修炼资质只代表一部分,但是哪怕是在飞舟上,不停绕路也无法走出去太远。”伯奕对这个缺乏常识的少年域主细心解释道:“散修比起世家和宗门来说缺的并非资质,而是资源,是信息,是习惯。”
    “您要知道,散修是没有师长指导的,这就意味着哪怕他们错了,也无法改正,甚至不知道他们错在哪里。您天生聪慧,无需旁人指点便知晓如何修炼,进步速度非凡,但是不是每个人都能如您这般天生聪慧。在散修之中,系统的指点可比什么灵物法宝要珍贵的多。而有传承的人,哪怕资质不够出众,师长的指点也足够让他们少走不少弯路,他们只要按部就班地修炼就可以了。”
    司岚璋皱眉,他的确没有想到这一点,修炼对于他来说就跟呼吸一样,是本能,都不用过脑子,“可是我明明有安排人教导他们啊,教头也不会藏私。”
    “教头有多少?他不可能照顾到每个人,只能是散修主动去问,他才能纠正。而我刚才也说过了,有时候那些散修根本不知道自己走的路是错的。”
    司岚璋来了劲,反驳道:“大宗门里弟子那么多,也不是每个人都被师长手把手的教啊。”
    “这便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伯奕微笑,不疾不徐地说道,“修炼的经验很宝贵,只在世家子弟之间内部互通,很少有人无私奉献。您觉得他们过去有互相交流学习的习惯吗?”
    司岚璋:“……”他想到了刚才的“争宠”现场,气氛可不是友好的样子,一个个心里涌动的都是防备。
    伯奕没有介意他的沉默,继续说下去:“在过去,他们是潜在的竞争者,是独立的个体,周围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不在,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成为对手。而宗门弟子有师兄师姐可以请教,同辈之间交流心得极为常见。”
    “你们早知道会这样?”司岚璋有点不高兴。
    “是啊。”说话的是司长邕。
    散修没有团结意识,对外界戒备,思维方式里只有自己,阻碍的不仅是融入团体,更是自己的修行。司氏不招收散修除了有垄断功法这种重要修炼资源之外,也有一部分原因在这里。散修就像野外撒下的种子,没有人浇水没有人施肥,只有少数最终能够长成大树的才有资格让他们看一眼。否则谁也不是傻子,一股力量就在眼前为什么不纳为己用。
    所以无论是谁,都只是陪着司岚璋瞎折腾罢了,谁叫这个重型武器执意如此呢?最后那些散修在守城上面出了一些力倒令人惊讶,不过拿同样的资源堆出来的世家子弟能够做到的可比他们多多了。
    司岚璋为此把自己关在房里一天,司长邕代表大家去看了一下,只看见忠实守在外面的司艾。他没多在意,只以为是少年人想改革却失败,被打击到了,转头就投入到重建工作里。就算文职工作大部分有伯奕分担,他要做的事情依旧不轻松——说起来还要感谢新派逃跑的决定,魔潮过后,还留在西陆洲里的新派纷纷夹起尾巴做人,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而没了立场的限制,伯奕果然是一个好同事,等闲下来了就把上次答应的酒补上。
    第二天,重新雄起的司岚璋闯进了司长邕的家里。
    “啊——”一个婢女对着从窗子飘进来的人尖叫,“你是谁,闯进令主的房间想做什么?”
    叫完之后还想冲上来把司岚璋打出去,走近两步认出来是司岚璋,这才安静下来,但依旧有些小情绪,“原来是域主,不过就算是域主,也不能随便往我们令主的房间里面闯啊,我们令主在洗澡呢!”
    还带着婴儿肥的圆脸婢女认真想了想,又补充道:“至少现在不行。”
    司岚璋一脸黑线,这都什么跟什么。他挥手让婢女催一下司长邕,然后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一不小心把桌上的东西带了下来,发出一声脆响。
    他连忙弯腰捡起来,发现是一枚玉佩,上面刻着一个“佩”字。他一笑,觉得司长邕这人挺有意思的,玉佩上面刻佩,玉镯上面就刻镯咯?
    正琢磨着,司长邕就出来了。刚刚出浴,他只披了一件袍子,司岚璋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平时司长邕总穿着一件红色软甲,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难得看他穿得这么居家。
    司长邕的发梢还在滴水,之前那个圆脸婢女拿着一条巾帕跟在后面要擦。司岚璋瞄了一眼,道:“难怪常清说你爱俏。”
    就这一点湿的还要人来擦。
    “常清是吧,我记住了。”司长邕无奈地吩咐还气鼓鼓的婢女出去,“你来找我应该不是为了开玩笑的吧?”
    刚刚把常清反手卖了的司岚璋毫无负罪感,“我想过了,散修之所以互相防备,无非是害怕教会了别人,自己能够得到的东西就少了。”
    就跟宏都书院里面的弟子一样呗,自己上不去就把别人拽下来。
    司长邕一愣,这话说的倒没错,但是没事谁去想这个?他看向司岚璋,目光里尽是无奈,“你还是不放弃?”
    司岚璋没回答,径直说下去,“告诉他们敞开来交流他们也不会信,一步步引导没时间,干脆强制把他们捆绑在一起好了。”
    “什么?强制要求效果等于没有。”司长邕没弄懂司岚璋的意思,只听见一个“强制”。
    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司岚璋在他心里不再是姑姑的儿子,他对于司岚璋的本性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他不喜欢弯弯道道。他猜想,他这个简单粗暴的弟弟终于忍不住要搞强制措施了吗?可是人不是物件,不是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的。
    “如果和他们的修炼绑在一起呢?”司岚璋说。
    既然不交流修炼经验是为了怕自己落后于人,那么当他们发现有一天不选择互助,连现有的功法都保不住,那会怎么样?
    “你想怎么做?”
    “就绑定啊,几个人一组,隔一段时间检查一遍,不达标的小队计就收回功法,这样应该就知道帮别人也是在帮自己了吧。”司岚璋说道,“如果到这个地步都不知道互帮互助互相查漏补缺,或者进行经验交流了还是不行,还是扔出去吧。我这里才不养闲人。”
    司长邕愣住了,这个办法听起来……似乎可行?
    任劳任怨的戍边令主接到域主的命令之后很快着手这项政策的实施。他可不敢直接把司岚璋简单粗暴的方法直接施行,刚刚把重建的大致规划漂亮收尾的伯奕还没喘口气,也被拉着细化这项措施来。
    最后出来的版本和司岚璋所说的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稍微温和了一点,给每个小组的成员打分,分数不过关的记下来,达到一定次数的才会被收回功法,以免散修在第一次的检查中消失大半,也为了让散修们知道交流的好处,而不是简单粗暴地把同伴拉到及格线就算完。
    消息发布出去之后再次让西陆洲炸了锅,不少人纷纷断言他们曾经预测过的“魔潮过后戍边军绝不会兑现他们的承诺”成了真,认为这项措施一定是想方设法找借口,光明正大地收回功法。也不是没有明白人,但是那些微弱的声音在群潮中太过微弱,一点水花都扑不起来。
    不过再不满也只能认了,散修们一开始祈祷着能够和强者组队,然而等到名单公布的时候,却绝望地发现自己的队伍里有修为高的修士,但吊车尾同样也存在。好不容易接受现实之后,他们只能寄希望于其他队的综合实力比自己的更差,转了一圈发现,大家竟然是一样的!
    这是要把他们一次性全赶出去的意思?
    不满的声音再度四起,然而时间已经过半,眼见着检查的时间越来越近,而那个目标设定的也不算太高,便只能捏着鼻子努力修炼起来——自己努力修炼。他们一个个埋头苦干,两耳不闻窗外事,要不是修炼的灵压存在,乍一看还以为新兵营里是空的。
    菱采也是这些散修里面的一员,不像有些心高气傲、实力强大有足够底气“不受戍边军愚弄”的散修,她选择留下来。不是因为她知道这些计分有什么用意,她只是无处可去。她的修为不高不低,在小队中不算突出,当然也不算吊车尾。没有人知道戍边军的评分标准是什么,只知道和成员的修为有关,于是她只能努力修炼,争取让队伍的分数高点、再高点。
    时间在修炼中很快过去,第一次的检查很快到来。
    结果几乎全军覆没,看着公布的榜单上那个鲜红的印记,菱采的心头多了一股危机感。不行,这样下去一定会被淘汰的,而既然有小队通过了,那戍边军肯定不是刻意卡着他们,一定有一个标准在的。
    她仔细地研究了自己小队的分数,再看看勉强合格的少数小队,发现他们唯一的差别只是人家的成员每一个的修为都提升了不少。
    原来标准是小队的每个人都有进步吗?菱采不傻,打分的标准很快在研究下显出了个大概。她向自己的队友说出了这一发现,经过众人的研讨,大家都肯定了这个说法,并且纷纷对那个拖了后腿的队友报以怒目——这不是修为最弱的一个,但是他的进展还不如人家。
    在第二个阶段,被指责的那名散修更是一刻不敢放松,在队友的敦促下疯狂修炼,然而等第二次检查过后,他们还是没有通过。
    “怎么会这样呢?”菱采不解,她见证了这名队友的努力,人家连吃饭喝水的时间都恨不得省了,怎么会还是进展微弱?明明他们资质相差也不远。
    另外一个急性子的修士回去之后拽着吊车尾就问:“你是怎么修炼的?是不是功法太难了?”
    他是小队里修为最高的,资质也最好,放在整个散修群体里面也算不错。他满以为只要不是戍边军刻意不让他们通过,自己一个人足以把整个小队带起来,谁知道问题竟然出在这里。
    “我的是《坐忘心经》。”他老实回答。
    “那不应该啊,我的也是。”菱采不由说道。
    “我的也是。”另外几个人也纷纷叫出来。
    ——是的,自从分队开始,他们就埋头修炼,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流,连对方修炼的功法和自己是一样的都不知道。
    菱采想了想,说道:“你是怎么修炼的,让我们看看吧,说不定能够找出问题呢?”
    “好吧。”吊车尾这时候很配合,他心里也急。
    等他演示到一半的时候,急性子就忍不住开口了,“你怎么能走这条筋脉呢?这样灵气还没转化完毕就流失一半了。”
    “啊?”吊车尾停下来,茫然地睁着眼睛:“不是这里吗?我看功法上画着的就是这里啊。”
    说着还拿出来指给他看。
    “你正反分吗?这是背面。”急性子翻了个白眼,“按这张图的话估计你后面的也有错的,幸亏这一部分的功法涉及到的筋脉是对称的,要不然你早就爆体而亡了。”
    吊车尾很是崩溃的样子,心里嘀咕,要是完全不对称我不就发现了吗,一边心里惊喜万分,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错误所在。
    急性子懒得看吊车尾继续演示了,他拍拍对方的肩,道:“看好了。”
    说着盘腿坐下来,自己演示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吊车尾如获至宝。
    “那你能保证下次及格吗?”
    “能!”吊车尾忙不迭点头。
    不过很快又有人说话了。菱采拿过吊车尾刚才翻出来的心法,指着一个地方说道:“我修炼的时候灵力走过这里会这么处理一下。”她演示了一下,然后有点不自信地说道:“我看你运行的时候在这里有点生涩,不过也许是我错了。”
    她的修为比人家低,说这话的时候也不是很有底气,甚至是抱着让对方指点的心态说的,不过当急性子闭着眼按照菱采的方法运行完之后,脸色怪异地看了她一会儿,说:“你是对的。”他顿了一下,又别开脸说,“你也演示一下吧,我看看你是不是也有错的。”
    菱采没有推辞,当着大家的面演示了一遍,发现几处和急性子不同的地方,他们研讨了一下,双方都有错误的地方。正当他们为一个问题争执不下的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这个地方体质不一样的人最佳处理方法也不一样,菱采姐姐体质偏阴,不能用你那个方法。”
    菱采循声望去,是一个平时很少说话的女修,年纪不大,看来是被他们的争执吸引来的。她这一出声引来了其他所有人的目光,她不自在地低下头,小声说:“这是我爹告诉我的,不过具体为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现在也没办法问了,她爹死在魔潮里面。
    她这句话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原先躲在一边安静听着的人纷纷走过来,指出他们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甚至讨论的范围不再仅限于他们共同修炼的那部分功法。
    一个晚上的时间,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了收获,甚至能够超过过去几年十几年的摸索。他们觉得哪怕是最后被刷下去,今天晚上的收获也能让他们受益许久。
    看着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被发现又被解决,菱采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知道戍边军是什么用意了。
    第三次检查的时间到来时,菱采的小队印记没有再增加。
    很快,几乎所有散修都发现了评分的标准,开始积极帮助队内其他成员,然后在讨论中发现自己的问题一样不少,于是相互交流得更加频繁,相互的距离不断拉进。
    又经过几期的检查,大部分的小队都能够通过的时候,淘汰结束了。菱采猜差不多也该是这个时候结束了,他们的基础打得不牢,但是再怎么不牢,能够揪出来的错误也就那么些,这种淘汰赛再进行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焕然一新的戍边军新成员在小颛岭进行了一次围猎,成果让他们都不敢相信那是自己。
    当然不是没有人被淘汰,不过菱采看了看那些离开的人,只能遗憾地摇摇头,那些人是真不适合修炼这条路。不过几个月之后,菱采在伯府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他正小心地将一堆粉末撒在一只捆起来的魔化妖兽身上。随着粉末一点点落在妖兽身上,异化的肢体渐渐失去光彩,变成一块死肉。在对方兴奋的呼喊中,菱采露出笑容,能够遇上现在的域主,是他们的福分。
    司岚璋可不知道他改变了多少人的一辈子,他一开始是拒绝一个人守城,见不得自己忙忙碌碌别人闲着才强行拉人上场,后来是憋着一股气,非要让挑上来的人发挥出应有的价值来。
    司长邕他们可再也不能说他们的域主是少年心性异想天开了,第二年,这股新生的力量展现出了它的强大,不需要司岚璋出手,这一年的魔潮也没能踏进外城一步,甚至守城守得称得上轻松。
    安全的环境与新的执政者——专指司岚璋和伯奕——搭起了架子,许多因为各种原因而在西陆洲绝迹的东西一点点蔓延开来。
    戍边军的名额依然金贵,但并非是某一特定人群的专属,有能者不因身份被限制。而武力值也不再是西陆洲唯一看重的东西,伯奕的从属,那些丹修成了一部分在修炼上实在没有天赋的人的去处,另一边,为了修补某个神秘阵法而被司岚璋亲手带出来的几个阵修成了另一个比戍边军更火爆的去处。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安全。因为童年时期的接受的教导和少年时期的不愉快经历,西陆洲的少年域主对欺压抢劫之类的行为厌恶无比,再加上戍边军的令主为人正直,西陆洲除了魔潮时期会比较危险,其他时期无论城内城外安全系数都超高,治安哪怕是一些大宗门都比不上。
    西陆洲再度和外界联通起来,不是官方的。司岚璋对此毫不在意,于是司氏依旧对外封闭,但是有着灵敏嗅觉的大胆行商先一步到达了西陆洲,他们拓开了西陆洲与外界的路,然后其他类型的人才便在人潮中一同涌向西陆洲。
    摆脱了魔潮的桎梏,西陆洲一天天强大起来,而外界对此一无所知,只知道近几年的魔潮规模小了许多,西陆洲成功地挺了过来,然后便不再关注。
    一年魔潮结束后,再度打开的通道中出现了两个人。
    “听说西陆洲对无门无派的散修也很友好,而且进戍边军还有功法送,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高大的青年看着周围热闹的一切,对一旁的女修说道。
    他的消息向来灵通,不过这个消息里面提到的东西太过让人难以置信了。在浮川,对于散修的歧视是一个很普遍的问题,普遍到被当做天经地义的规律,被迫沦落到散修位置的青年这些年因为这个吃了不少闭门羹。
    他看向街上,这里的建筑显然是为战时修筑的,厚实的砖瓦说明了它的功用,但是魔潮刚刚结束,街上就已经是人声鼎沸,显得繁华无比。偶尔能够看到散修在街上出现,但是看看他们那样子,简直让人不敢相信那是散修。不是因为什么打扮配饰,而是他们的眼神和动作,都充满自信,那绝对不是在外面蹉跎的散修能有的。
    谢眺知道,他这次来对了。
    “安老师,走吧!”谢眺双眼发亮。
    路的对面,埋头在人潮中走的司岚璋陷入了沉思。
    “难道只有让它自己修复好?”他嘀咕道。
    这些年来他一直锲而不舍地试图修复封印空间裂缝的阵法,以期从根本解决魔潮,然而阵法毕竟只是封印,空间裂缝始终存在。不仅存在,它还有规律地作妖,每年在固定时间召唤魔潮,同时封印也给撕裂一小块。
    封印经过修补,这些年的魔潮比以前规模小多了,但是司岚璋依旧不满足,他想把那个没隔一段时间就让他必须集中精力抵抗本能召唤的洞给塞上。为此他不惜付出自己宝贵的时间带了几个徒弟,试图集思广益,然而千年前的封印已经是当时所有阵法师智慧的结晶,这条路显然行不通。
    事实上按照传承记忆来看,这条空间裂缝已经在缓慢愈合了,位面当然也是有自愈能力的,但是也说不准,司岚璋想,他刚刚到的那一年魔潮可是史上规模最大呢,虽然这是他这个域外天魔的到来促使了界外魔气入侵的结果。
    他一路想着这个问题,便也没有走空路。走着走着到了拐角的地方,司岚璋突然撞上一个人,他还没有怎么样,便听见对方说:“哎对不起啊,没事吧。”
    好熟悉的声音,司岚璋抬头。与此同时,对方也惊喜地喊到:“岚璋,怎么是你?”
    “谢眺,安老师。”人生四大喜事,他乡遇故知。虽然司岚璋一向自我,但是谢眺和安临到底还是在他心里有一点位置的,然而下一刻,谢眺说出来的话却让司岚璋想踹他一脚。
    “岚璋,你还是这么矮啊。”谢眺居高临下看着司岚璋的头顶,笑眯眯地说道。
    嗯,这些年来西陆洲在发展飞速,但是西陆洲的域主身高涨势依旧捉急。
    魔气对这具人类壳子的生长有抑制作用,你懂个屁。司岚璋愤愤地盯着谢眺,说我矮是寒舟的特权,你算哪块小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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